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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夫人说话真情流露,毫无做作,令陈宇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尴尬,他好歹实际年龄也二十多岁了,被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慈爱的抚摸脑袋,自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大的伤怎么样了!”于夫人并不知道陈宇所想,依旧关心的细语问道。
“父亲他并无大碍,只是如今依旧昏迷!”陈宇借着回话的机会,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自己的小脑袋。
“哎,你们父子也实在是不容易!”于夫人说罢叹了口,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递给陈宇:“今日稍后我便要离开,去沃野镇了。这是我家大人给你们留下的盘缠,等你父亲身体好了,再来沃野镇也不迟!”
陈宇见袋子小巧细腻,上面的刺绣更是花团锦簇,一看便知道是女子之物,心想定是这于夫人拿私房钱接济他们父子。
可叹于景那马车上好几箱的财物,如今手下重伤未愈,他不仅分文不出,竟连探视都免了!
看着眼前的于夫人,陈宇更是纳闷了,这位美丽善良的妇人,为何会嫁给于景这等货色,真是白白糟蹋了!
于夫人见陈宇仿佛正在思考,只当是陈宇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忙抓住陈宇的手,将钱袋塞进陈宇的手中,叹气道:“不光是你父亲,便是其他受伤的兄弟治疗、生活也是需要钱财的,你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于夫人说罢,又爱怜的摸了摸陈宇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去。
“于夫人请留步!”陈宇见于夫人要走,这才惊醒,忙出口喊道。
于夫人以为陈宇仍要拒绝她的好意,故意沉下脸来转身说道:“陈宇!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倔强,你要是不收下这钱,我就不走了。”
“夫人误会了!”陈宇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有些话本来不该我小孩子多事,不过于夫人多年对我父子一直照顾,所以小子我如今真是不吐不快!”
见于夫人一脸疑惑,陈宇这才接着说道:“于大人在朝堂失势,如今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应该早些归隐田园,实在不该再涉足其中。”
陈宇顿了顿,似是犹豫了片刻,又道:“孝文帝迁都以来,帝国重心南移,六镇早已风光不再,如今朝局混乱,百姓更是被压迫的抬不起头,以于大人的性格,他当上镇将之后,恐怕会……到时候丢了官职事小……”
陈宇故意没有说完,只是诚恳的看着于夫人,他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可谓人微言轻,想说服怕是有些难度的。
于夫人听了这番话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沉思起来,她从未想到陈宇小小年纪竟然看得如此透彻,更令她惊讶的是,这些话自己本家那位以忠义和智慧著称的长者也曾提过,如今竟从他人口中再度说出,何况还是个孩子!
“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容易,你将来的前途定不可限量!”于夫人说罢又是叹息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夫君听不进去,等到了沃野镇我会尽量劝他的!陈宇,夫君把你扔下马车这件事是他不对,你不要再恨他了……”
目送于夫人离去后,陈宇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六镇起义的源头正是沃野镇,起义军造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于景夫妇祭旗。
于景本就是大奸臣的党羽,这些年作恶不少,到了沃野更是百般刁难镇民,他也算死有余辜,只是苦了于夫人这么个菩萨心肠的好人却要跟着遭殃!
“哎!只怕历史是无法改变,自己除了劝说几句,又有什么办法呢!”陈宇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屋内。
如今陈大还在昏睡,另一名汉子却已经醒了,只见他瞪着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对于陈宇的到来,他仿若未见。
“张叔!你怎么了?”陈宇融合了这世的记忆,自然知道面前这位汉子姓张,平时众人都叫他老张,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习惯了,他的全名却都忘了。
“你父亲的伤并无大碍,你不用太过操心!”老张和陈宇说话也并未转头,双眼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
“刚才于夫人来看过,还留了些银钱,这里也有您的一份,你看是我先帮你保管,还是……”陈宇觉得老张神态确实有异,便小心问道。
“留在你那吧,你们父子的品行我当然相信,再说我恐怕也用不上了!”老张说完更是苦笑了一下。
陈宇记得这位张叔以前可是个财迷,所以他才用钱财试探,见老张神态依然萎靡,陈宇想出言相劝,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多年练武的侍卫,如今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这打击谁都受不了。
“宇儿,好孩子,你帮叔叔一个忙吧!”老张虽然神态萎靡,但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却显得中气十足:“如果我死了,你就在我的墓牌上写上张一,这便是我的名字,你千万别忘了!”
“张叔!你身体没有大碍,好好安心养病,其他的就不要想了,你和我父亲是生死之交,将来我会像照顾我父亲一样照顾你,你不必有后顾之忧!”老张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宇哪里还看不出来他有心求死,不过如今的陈宇也没什么宽慰人的好办法。
“恩,我也就随便说说!”老张微微一笑,话题一转又道:“刚才你和于夫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确有不凡的见识,将来努力读书弄个官当当,可别再走我和你爹的老路了!”
陈宇听后只是沉默的坐着,直到大夫老王的伙计过来,陈宇对伙计再三叮嘱之后,才离开了医馆。
陈宇出门便奔着城头走去,他知道,既然来到乱世,便不能坐以待毙,张叔说得对,他只有走出自己的路,方可活出彩!
现在的陈宇非常想见一个人,虽然他不知道能否见得到,但是这一趟势必要去!
在陈宇所知的的历史中,此时怀朔镇的城头之上,有一个叫高欢的人,如今的他虽然只是名普通小卒,但不久之后却一手缔造了强大的北齐帝国,成为一代枭雄,真龙天子!
一路上陈宇暗自苦笑,倒不是他有意巴结,而是时不待我,既然自己可以先天下之人而知其后事,这种优势又怎么能放着不用呢。
他陈宇不是英雄,也做不了英雄!但他却不介意缔造一位英雄,然后……光明正大的去抱大腿!
第六章 结识小友()
北魏帝国刚刚崛起之时形式并不乐观,南面的主要敌人是一代战神慕容垂所建立后燕,北面则是强横一时的柔然人。
北魏开国大帝拓跋珪,在参合陂一役两万兵马大败后燕八万精锐,使得两国强弱之势顿时扭转,也给帝国一统北方奠定了基础。
随后北魏帝国几代雄主更是先后对柔然进行征伐,然而草原民族的特点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想要彻底消灭柔然人,在当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为了摆脱南北同时受敌的不利局面,英明的北魏君主在长城外建立边镇驻守强兵,以此来遏制柔韧的侵扰,拱卫当时的北魏首都平城。
这六座边镇分别是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统称为六镇,怀朔镇更是六镇中最早建立的,阴山南北的重要通道都由怀朔镇扼守,怀朔镇的镇将权利基本凌驾于其他几镇之上,离怀朔最近的沃野和武川两镇的军事,皆受怀朔的镇将统领。
怀朔镇虽然下辖五郡十三县,是六镇里人口最多,管辖范围最大的,但这里毕竟是边陲苦寒之地,因为丘陵地带的特点,怀朔镇的城墙并不是规则的四边形,南侧城墙内折很多,整体也呈不规则的五边形,每条城墙不过千米多,总面积大概只有一百八十万平方米而已。
陈宇走在大街上,发现这座重镇并没有想象的繁荣,内部结构虽说也是五脏俱全,却隐隐透着破败萧条的景象,陈宇心里明白,六镇的衰落虽然和历史发展大背景离不开,但其直接原因还是朝政**,对边镇的补给不断地削减,到最后更是基本变成了压榨。
叹了口气陈宇继续向城头走去,突然一块拳头大的泥巴从侧面飞来,幸亏陈宇耳聪目明,及时偏头躲了过去,否则定然成了大花脸。
陈宇皱眉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子,后面跟着好几名年纪相仿的小子,为首的小胖子手里黑乎乎的,泥巴印迹很是明显,显然他就是扔泥巴的真凶。
“你小子叫什么,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小胖子在一众手下面前,摇头晃脑看向陈宇,俨然一副老大的模样。
陈宇状顿觉好笑,便开口逗他道:“我叫陈宇,昨天刚到怀朔,你们没事最好别惹我,我可是有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你们怕不怕!”陈宇说罢还刻意在众人面前挥了挥拳头。
“嚯!找打的架势啊,兄弟们给我上!”小胖子说罢大手一挥,身边这几个小孩立即向着陈宇扑了过去。
这次反到是陈宇愣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说打就打。
早上一通拳法练完,陈宇对这个新身体已经掌握得很好了,想着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陈宇顿觉心里郁闷,既然有人找茬,他正好可以撒撒火了!
陈宇想着甩了甩手臂,对着冲上来的一众孩子抡胳膊招呼了过去,对方毕竟都是小孩,虽然陈宇现在的年龄看上去也不大,但是对付孩子还是比较收敛的。简单的几个挨、帮、挤、靠,就把对方摔倒在地了。
“哟!看不出来你还练过。”小胖子见同伴都被击到也不在意,径自在原地摆起了几个拳脚的把式。
几个简单动作做完,小胖子才抬头傲视陈宇道:“怎么样!小爷我也是练过的,怕了吧!”
“噗!”陈宇被对方搞笑的神态给逗乐了,其实这几个粗浅的拳脚架势小胖子练得还算不错,陈宇可以肯定,他定是也跟着武师一类人学过功夫,只不过这胖子年纪毕竟太小,应该也没练几年,而且教他功夫的人也确实不大高明。
“阁下武功果然高绝,莫非你就是传说的火云邪神转世!”陈宇被小胖子逗乐了,心中阴霾一扫,心情好了许多,更有心作弄下对方。
火云邪神什么的,小胖子当然没听过,不过看一帮手下都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小胖子为了面子也得装下去:“没错!我就是那个什么神,怕了吧,怕了跪下叫声爷爷我就饶了你。”
陈宇也不答话,退了几步又练起八极拳的几个套路,这次陈宇边练嘴里还唱起了八极拳的口诀:
“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
闾尾中正神贯顶,刚柔圆活上下连;
体松内固神内敛,满身轻俐顶头悬;
阴阳虚实急变化,命意源泉在腰间。”
陈宇拳法打得灵活飘逸,再配合口诀,整个人看起来真还有点大师风范,糊弄几个小鬼当然是没问题的,练完收功,陈宇对小胖子嬉笑道:“怎么样!还觉得我该怕你吗?”
“哼!”小胖子一脸不屑慢慢走到陈宇面前,扬起头尽量让自己俯视陈宇。
“怎么!还不服气?”陈宇笑着问道。
“噗通”一声,前一秒还一脸不屑的小胖子直接单膝跪在了陈宇面前拱手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小胖子说完话便作势要给陈宇叩头。
陈宇着实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小胖子的举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师父!您怎么不拦着下,您老也得稍微客气下吧。”假装要磕头的小胖子,见陈宇根本没有拦住自己的打算,有些尴尬的说道。
“娄胖子!你跪地下干什么呢?”一名少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向众人走来,这少年和陈宇等人年纪相仿,长得浓眉大眼,岁数不大,穿衣打扮却显得颇为潇洒,和陈宇面前这个邋里邋遢的胖子形成了极强的对比。
“死老虎你怎么突然来怀朔了,你才跪地下了呢,我这不是鞋里进石子了吗!”小胖子闻声看去,一瞬间猛地直起身子,提了提裤子,随后又对着自己那几名手下喊道:“都起了吧,天热也不能总在地下躺着啊!”
被胖子称为死老虎的少年,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大步走了过来:“娄胖子!你身边这位是?”
“这是我最近新收的师父,武功天下无敌,比你们武川镇的小孩都厉害多了!要是不服气,下次你把他们带过了比试下!”
小胖子说完还得意的扬了扬头,继续道:“我师父的大名就告诉你一遍,你伸长耳朵可听好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小胖子挠了挠头看向陈宇轻声问:“师父你叫陈什么来着?”
“陈宇……”看着眼前这个耍宝大王,陈宇感觉这人要是在现代,绝对能当个喜剧演员,恐怕比那些个什么小童星都要牛,实在无意与他们纠缠,陈宇叹气道:“那个!先这样吧,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