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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很慈祥的。”郑毅看到这对欧洲情侣很和善也就放开了。
果然,对面的情侣一愣过后开心大笑,长相颇为帅气的霍德尔搂着爱侣笑完,伸出了热情的手:“重新认识一下,可以叫我凯文,认识你很高兴,如果你愿意的话,等会我们喝一杯。”
郑毅随即迎上凯文的大手微微一握:“谢谢你的友谊凯文,还有伊琳妮,你非常漂亮,如同一朵刚刚绽放的郁金香。”
“谢谢你的夸奖。”
伊琳妮高兴地与郑毅握手,完了欣然告诉郑毅,她和凯文都是比利时人,两个月前举行完婚礼,此次是来远东地区的蜜月旅游,随后感叹中国实在太大,亲切询问郑毅的家乡在中国的什么地方?
三位年轻人点完酒菜,便开始了热情地交流。
孔雀大厅坐满了中外客人,在爵士乐曲的烘托下气氛越来越热烈,包下半个大厅的本地望族和来宾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不少欧美客人兴之所致,也先后加入欢乐的行列。
随着时间的消逝,郑毅三人已经用完晚餐,开始握着酒杯热烈交谈,不时因为彼此幽默的语言开怀而笑。
一位身穿宝蓝色西式丝绸长裙的中国美女慢慢走过郑毅侧后,悄悄观察正在和凯文夫妇谈笑的郑毅好一会才离开,走出几步又再回过头来细细打量郑毅,脸上全是无法确定的疑惑之色。
没多久,这位亭亭玉立美丽白皙的少妇回到舞台正前方的大桌旁,扫一眼周围望向舞台倾听歌手演唱的红男绿女,轻轻靠近身边衣冠楚楚高大英俊的男子低声说道:“达令,我们身后十余米那张桌子上,有个人和我离家出走的弟弟很像,我去厕所时偶尔看到的,看了好久,越看越像,搞不好真的是他。”
“在哪?”
英俊男子转身向后,顺着少妇的指示细细观察,很快转过头瘪了瘪嘴:“不可能,你那弟弟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要是你在码头苦力中看到他还有可能,怎么会出现在这么高尚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本事和两个外国人谈笑风生?”
“达令,真的很像啊!虽然最后一次见他是我们结婚之前,有一年多了,可他的长相我还是记得清楚的,刚才看到后面那个人的第一眼时,我心里忽然没来由地颤抖几下,之后我又故意过去看了看,除了气质迥异之外,其他方面真的很像啊!”美丽少妇捂着饱满的胸口撒娇般地说道。
英俊男子根本不相信,听到热烈的掌声响起,台上歌手鞠躬完毕舞曲响起,立即搂着妻子的腰站起来,风度翩翩地向同桌的富家子弟大家闺秀们提出共舞的建议,然后拉着心事重重却强作欢笑的妻子进入舞池。
数分钟后,脸色微红的郑毅与凯文夫妇结束了愉快的交谈,一同走向电梯边走边谈,彼此都对短暂的相聚感到高兴,对即将的离别感到遗憾,最后凯文提议留下彼此的联系地址,哪怕这辈子没有机会相见也能保持通信。
三人绕过舞台前方时,舞曲正好结束,舞台边沿那位美丽白皙的中国少妇忽然离开自己的丈夫,快走几步挡在郑毅面前,咬着嫣红润泽的下嘴唇呆呆看着有些发愣的郑毅。
“大姐。。。。。。没想到能在这地方见到你。”郑毅率先回过神来,颇为尴尬地打破沉默。
郑萱顿时激动得美目圆睁,娇躯微抖,可是没等她开口叫一声弟弟,她的丈夫冯敬斋来到了郑毅面前,他先是向郑毅左侧莫名其妙的凯文夫妇喂喂鞠躬,露出个友善的微笑,然后转向郑毅颇为不屑地问道:“你就是哪个不知好歹的郑家老二?”
郑毅苦笑一下,转向凯文夫妇低声说道:“凯文,亲爱的伊琳妮,非常抱歉,我遇到了久别的姐姐,需要留下交谈,明天上午八点我请你们一起去享用灌汤包怎么样?”
“ok!明天见。”凯文含笑拍拍郑毅的肩膀。
伊琳妮上来给了郑毅一个拥别:“明天见,你的姐姐非常美丽。”
“谢谢!”
郑毅目送凯文夫妇离开,转过头才发现周围的人都望着自己,只好随着趾高气扬的冯敬斋和满脸担忧的姐姐前往他们那桌,向边上好奇打量自己的少爷闺秀们点点头从容坐下。
冯敬斋对郑毅的不敬非常恼火,看到郑毅坐下立刻含笑挖苦:“二弟过得不错嘛,不愧是博学书院中学毕业的高材生啊,看你现在这身打扮,应该是在哪个洋行当上买办了吧?”
本就诸事不顺的郑毅顿时恼了,刚要反唇相讥,感觉姐姐的手悄悄搭在自己腿上,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平静地回答:“谢谢冯先生鼓励,只是本人学识浅薄,加上老爹不亲姨娘不爱,自己又没本事到大洋彼岸的阿卖力啃留学深造,所以没有能力成为一名光荣的买办,至今仍然四处流浪,身上这幅打扮是今天才忍痛买下的,让冯先生见笑了。”
满桌的红男绿女无一不是浸淫名利场的人精,听了郑毅这番貌似自嘲实乃锦里藏针的话语,无不满脸惊愕面面相觑,对有人敢当面讥讽上海滩四公子之一的冯敬斋感到难以置信。
祖辈出身青帮如今已是上海滩名门望族的冯敬斋心中大怒,却还保持宽厚的微笑:“哈哈!早就听你姐说郑家老二脾气执拗,与众不同,今天终于领教了,不知郑二先生准备到何处高就啊?”
一句加重语气的郑二先生让郑毅恼火不已,但他脸上仍然一片从容:“谢谢冯先生关心,我准备再游荡些日子,等我学会了一掷千金飞扬跋扈的气派,再厚着脸皮回家,然后靠着家族这棵大树吃香的喝辣的,没事就架个鸟笼带着一群走腿子四处游荡,有机会就调戏一下良家女子,没机会就呼朋唤友到最豪华的饭店夜夜笙歌,顺便偷偷来个婚外恋,或者与某个喜欢风花雪月无病呻吟的大才女玩玩暧昧,如此一来才不负此生,才能让短暂的生命充实起来。”
满桌一片哗然,郑萱更是心神巨震,呆呆望着郑毅毫无表情的深邃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会是自己那个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弟弟。
第七章 黯然南下()
再次响起的爵士乐声驱散了满桌的紧张气氛,精明的郑萱趁机提议跳舞,说完也不管丈夫冯敬斋是否生气,直接把郑毅从座位上拉起来:“来吧,你这淘气的家伙,大姐教你怎么跳舞。”
众人听得有趣,再看到郑毅一脸愕然的有趣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纷纷站起相互邀请,成双成对步入舞池。
“你没跳过舞吧?别紧张,姐姐带着你跳,身体放松,跟随拍子走就行了。”仪态万方的郑萱低声吩咐自己的弟弟。
郑毅无奈地笑了笑,在郑萱带领下跳起类似于慢三的简单舞步,很快发现边上一对相拥而舞的情侣时不时望向自己,然后凑得很近亲昵地低语,看到自己望过去还报以友善的微笑,好奇之下低声询问共舞的郑萱:“边上那对身穿燕尾服和白色长裙的恋人是你的好朋友?”
郑萱望一眼边上那对男女,嗔怪地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恋人?”
“大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走路吧。”郑毅对同父异母的姐姐逐渐生出好感,自然而然从态度到语气都随和了许多。
郑萱咯咯一笑:“怎么说话的?拿人跟猪比,小心姐姐揍你一顿,呵呵!告诉你吧,他俩就是蜚声南北的一对俊杰,男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大教授胡适,著名的新文化运动领袖,此次应上海光华大学的邀请来考察,他的美丽舞伴就是无数青年倾慕的大才女陆小曼,今晚的宴会就是我和你姐夫特意为他们俩接风洗尘举办的,等会儿我介绍你和他们认识。”
郑毅惊愕不已,他对民国时期的大部分历史人物不熟悉,更不知道这个时期有何文化成就,但他非常清楚数十年乃至近百年之后仍然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的民国绯闻,知道胡适是何方神圣,只是没想到这个被无数后人敬仰的民国大师竟然如此风骚,于是忍不住再次望向几乎黏在一起的胡适和陆小曼,发现大才女陆小曼肤白如玉丰腴曼妙,身材极为魔鬼,可高颧骨单眼皮的长相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不由得为陆小曼的丈夫王庚脑袋上绿油油的帽子感到不值。
“别看了,没礼貌,专心点好吗?姐姐有好多话想问你呢。”满腹疑问的郑萱娇声责备弟弟。
郑毅歉意地收回目光:“还是先别问了,一言两语说不清楚。”
郑萱不轻不重掐了弟弟一下:“有什么说不清的?你知道自己离家出走让父亲多伤心?要不是我接到三妹和五弟的来信,恐怕至今还被瞒在鼓里,你也太狠心了。”
郑毅解释道:“大姐,你只看到我狠心,是否想过十八年来我很伤心?在我的记忆中,十几年来我们彼此间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就连吃饭我们都不在一张桌子上,说句心里话,我从不敢奢望你会认我这个地位卑微的弟弟,如果不是今晚偶然邂逅,我从你的言语和眼睛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和关怀,说不定这辈子我们也许不会见面,哪怕见了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郑萱顿时鼻子发酸,泪珠闪动,停下舞步紧紧抓住郑毅的手臂:“你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孤僻总是不合群的男孩子了,成熟得像个三十岁的人一样,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姐姐差点不敢认了,唉!不跳了,下去陪姐姐说说话好吗?”
郑毅实在不愿再见那个冯敬斋,狠下心来低声告辞:“今晚你有这么多客人需要照顾,还得顾忌你丈夫的心情,算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聊。”
“等等。。。。。。”郑萱拽紧弟弟的手臂:“你连我也恨上了吗?”
郑毅微微发愣,随即露出笑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恨你?要是我恨你的话,就不会叫你大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借此机会对你说:离开那个家之后,我心里再也没有半点怨恨,除了有点伤心之外,心里全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好了大姐,你多保重,小心看着你丈夫,我觉得那家伙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要是他敢欺负你,就离开他,你这么美丽,这么有才华,根本不需要在他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好了,好多人都看着我们,我走了。”
没等郑萱反应过来,郑毅转身就走,却差点撞到不知何时来到侧后的徐志摩和陆小曼,只好点点头说声抱歉。
听到姐弟俩谈话的陆小曼满脸惊愕,呆呆望着郑毅远去的高挑背影,文质彬彬的徐志摩则要老练得多,哈哈一笑对郑萱调侃道:“没想到你的弟弟这么有趣,你们姐弟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哈哈!”
郑萱迅速恢复过来,嫣然一笑上前挽住陆小曼的胳膊,一边为弟弟的不礼貌向徐志摩和徐小曼道歉,一遍走向台下的大桌,看到独坐原位的丈夫颇为不悦的脸色,不由得大感头疼。
次日中午,几乎一夜未眠的郑萱出席完豫园诗会,立即乘车赶到礼查饭店。
总台侍应生听完郑萱的请求,立即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郑萱:“郑先生退房时叮嘱过,如果是郑小姐亲自到来,就奉上这封信,如果不来就替他烧掉。”
“知道他去了哪里吗?”郑萱接过信函着急地问道。
另一位侍者殷勤地回答:“郑先生昨天委托我们预订了开往广州的船票,乘坐的是香港太古公司的‘星洲号’游轮,开船时间是下午一点,哦。。。。。。这个时候差不多该起航了。”
郑萱来不及向侍者致谢,匆匆离开饭店大厅跑到门外,吩咐等候的司机立刻赶往外滩港口。
然而,郑萱赶到港口时,“星洲号”已经驶离码头进入主航道,码头上送别亲友的人群开始络绎散去。
郑萱呆呆遥望越行越远的豪华邮轮,晶莹的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心中泛起阵阵无法言喻的愧疚和隐痛,直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为何心里充满了突如其来的期盼与哀伤,但她隐隐预感到,自己失去了原本毫不在意如今却倍感珍贵的亲情,失去了一个原本毫不珍惜如今却让她万般挂念的人。
直到看不见轮船的影子,郑萱才悄悄擦去泪痕,打开手中捏得发皱的信封细细,薄薄一张信笺尚未读完,苦涩的泪水再次无法抑制的流淌下来。
“星洲号”上的郑毅根本不知道郑萱会赶来送别,也没有功夫和别的旅客一样站在甲板上船舷上欣赏美景,他正在和“星洲号”大副和两位侍应生严肃交涉,要求他们给出合理解释,否则绝不让出属于自己的头等舱铺位。
郑毅熟练的英语和迥异寻常国人的凌然气质令年轻的英国大副头疼不已,两位香港籍的侍者也彻底老实了,看到顾虑重重不敢再得罪郑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