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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从西北带来的三万布甲,如今只剩下了三千。伤亡两万七,拿下了一座空城,仅仅得到些残砖败瓦。这样的结果终于让济尔哈朗脸上招牌般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远方,想着江西、湖广、广东、广西四个省还有那么多的城池,可仅仅与明军的第一战,就让自己的部队伤亡了十分之一。照这样的情节发展下去,他的南征大军最后会是和谭泰一样的结局。
明永历二年十二月中,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济尔哈朗带领着大军开始进抵下一个战场………长沙。长沙更不比小小的岳州,城墙高大,城中还有内城,这些都是为了起到军事防御的作用而突击建造的。长沙曾是何腾蛟过去的老巢,虽已经被清军端过一次了,可往往失去过的才更觉珍惜。
何腾蛟自从到了长沙,第一件事情就是接手李定国未完成的城建工作。他每天都要拿着图纸来回的巡视这座被他视为大明帝国重新雄起的基石的城市。也确实如此,长沙和广州,真的是目前明军手里掌握的两个最大的城市了。作为朝中资历最老的官员之一,又是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保,更是朱四的老丈人,何腾蛟肯定是豁出去了。而他能给予朱四的,不仅是内阁首辅兼职老丈人的身份。
堵胤锡、郝永忠、李锦、高必正这些能征惯战的将领都曾是他的属下。没有他的提拔和支持,就不会有堵胤锡和郝永忠;而如果没有他和堵胤锡的努力,大顺军余部根本不可能投入到大明的麾下。长沙的一砖一瓦,此时都被他视为了自己的生命,是他要誓死捍卫的,他要赶在清军到来之前把这里建设成最坚固的堡垒,他要让长沙城变成清军的坟墓。
该来的还是来了,还是数十万的大军、还是带着千余门的大炮。按照济尔哈朗过去对明军的认识,只要有如此雄壮的大军和这些仿佛数都数不清的大炮在明军的城池下一摆,几十万的明军就会乖乖地投降。可是时间刚刚过了一年,他记忆中的明军就似乎起了变化。
九江、南昌、吉安、岳州,每一次的战斗都是无比激烈的一番血战。赣州一战竟然还能被明军全歼了6万大军,己方在那一战中阵亡的主将还是新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何洛会。明军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着济尔哈朗的认识,对这支从来都没被他尊重过的军队,当再次面对时,已经让他有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从此,每来到一座明军把守的城池下,济尔哈朗都是心悸的。所以,到了长沙这座坚城以后,济尔哈朗并没有忙着让大军登城进攻,而是先用他的1200余门大炮狂轰了长沙十余天,这才命令马国柱的3万人开始攻城。
(本章完)
第110章 黑云漫卷遮日月(8)()
长沙相比起岳州,虽然城池更大、明军的人数更少,不过人家何大人却本着只打仗不要命的精神,从战斗开始前,便由内城至外城依次布置好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线。绝大多数的长沙居民在战前都被严令撤离出了这座城市,像在江西那样,用几百个老幼妇孺去换一个清兵性命的事情,虽然看上去很富有传奇精神,却依然是得不偿失的。
与岳州守军不同的是,何腾蛟并没有将全部的兵力在一开始就投入到保卫城墙的战斗中去,城墙只是他的长沙防御体系中最外围的一环,被他寄予最大希望的是与清军的巷战。“什么?外城丢了?那就退到第二道防线继战斗。”“第二道防线又丢了?到第三道防线,继续战斗。”
面对着已经被攻下外城城墙的长沙,济尔哈朗忽然间觉得何腾蛟这个老东西真是可恨到家了。因为他就像一颗很大的又很老的洋葱,被拨开一层以后,却还有一层、再拨开一层、又发现一层。不但味道难闻,还极为辣眼。真不知道这个何腾蛟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也像洋葱一样是那些外国人从海外带回来的?难不成是什么变异物种?这个老东西在不久前还被三王打的直尿裤子呢,现在却把屎盆子扣了自己一脸。
端坐在中军大帐的济尔哈朗很是火大,可在城内负责进攻的清军则是头大。不但被数也数不清,又总是能在最诡异的地方出现的明军戏弄的晕头转向,连头上都已经被砸了一脑门子的大紫包。要只是头上被滚木雷士砸出些个包包也就罢了,这明军还由城垒上往下泼水。“你当今儿个是泼水节呀?嗨,孙贼,水怎么还是烧开的呢?天哪,这开水里面又是哪个缺德到家的玩意儿掺和进去的大粪啊?这是要让我疯啊!”当然要疯——而且还是破伤风。城内的很多地方都在流传着清军这样的抱怨和咒骂。
清军拿弓箭往堡垒上射、明军拿砖头往地下拍,清军拿油、拿火烧、明军拿大粪、拿开水倒。一时间是各街各巷乌烟儿起、各人各鸟找爹妈。看这长沙城的上上下下,到是有哭有笑全是景儿。满城里找,那真是房上站着刺猬,地下趴着佛呀。
风雨飘摇中的城市满眼却尽是些荒唐至极的影像,刺猬们会插着满身的箭头站在房顶上咯咯直笑,贬损清军的无计可施;地上已经成了‘佛’的人却捂着脑袋、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哭。
这边刚刚看到几个咬牙切齿的清兵拿着梯子准备攀上明军的堡垒去找人叫板。却一不留神,‘嗖’的一声,手头的梯子被上边儿的明军们给抽走了。“这个给你!”听到这句话后,就从上面又丢还回来几个铅球。砸的那几个清军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啦,立刻间就死的不能再死啦。清军被抢走了梯子,明军还回来的是炮弹,可是这炮弹也是人家清军打过来的呀?再说了,还有这样狗血的还法吗?人类已经不能再阻止这场战斗中疯狂的如同野兽般的士兵啦。
一个个如同猴子一样的明军在房顶上乱蹦乱跳,脏兮兮的一身儿就像是从地震灾区的废墟里刚刚被拽出来的样子,他们却露出一副洁白的大板儿牙,拿着各种令清军恶心至极的玩意儿向着敌人们的头上各种招呼。除了看到少部分的清军还能冷静地战斗以外,大部分的清军要么已经疯魔到用头去磕碰上面有明军坏笑着的建筑物;要么就是精神崩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地上撒泼打滚儿。有的站在战友们不断倒下的尸体旁,神态木然的欣赏着街上的景色;还有的在用手挠墙,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明军的堡垒拆掉。
整座城市都在渗透着死亡,但是却没有人在乎;这城市还渗透着诡异,看到那些在临死前还依然或是痛快或是阴森的笑着的明军士兵们,就算他们的敌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他们也将永远无法摆脱这眼前和心中如同地狱般的,恐怖到骨髓的——长沙城。
这是在明永历三年正月的一些日子里,这个春节就这样的一天天过去了。可是济尔哈朗同那些大清的虎狼之师们根本就没过上什么春节,他们过的都是‘万圣节’。万圣节就万圣节吧,清军们本以为过完了万圣节,也就算是过完了这倒霉的一年了,可他们还是忘了,上元节又要到了。
何老大人为了能够普天同庆,欢度元宵佳节,与海内外的炎黄子孙们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差不多把明军整个江南的库存火药都搬了过来。‘亲,奴家请你看烟火好不好?’这长沙为了战防,早已遍是地道,城中的百姓也已经早就撤离了,何腾蛟的观众就只剩下了济尔哈朗、尼堪和他们的大清铁军。
刚刚熬过了万圣节,这些天,济尔哈朗的心情似乎已渐渐恢复了平静。就算是千难万难,他的大清铁军依然是勇武难挡,经过一条街道、一条巷子的争夺之后,他的队伍终于是一个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到了长沙内城的脚下。
冬日的夕阳休息的是那样的早,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济尔哈朗与尼堪两个人的酒兴,相信这会儿太阳早就应该下班儿啦。漠视着眼前那些逝去的生命,济尔哈朗正在和尼堪两人站在城墙上鸟瞰着长沙城。他们都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上还发出了两个人碰杯的声音。高脚杯中的葡萄酒在清脆的碰撞下竟然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胜利在望了,济尔哈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尼堪笑道:“终于是到啦。呵呵,终于是到啦。”尼堪对叔父还以了带有些许恭维的眼神。是的,到了,普天同庆的节日到了。酒杯中的绛红色酒浆平静的躺着,忽然又淘气的泼在了济尔哈朗的胡子上和鼻孔里。
(本章完)
第111章 黑云漫卷遮日月(9)()
对这一杯昂贵又淘气的葡萄酒,济尔哈朗已经忘记了去在意它。因为开始呈现到他和尼堪眼中的那惊骇的一幕,已经令两个人的眼球夺眶而出,乒乒乓乓的掉在了地上。若是容笔者小小的改动阳明先生那一首华美的词章,想要形容的眼前一幕就成了——春还草堂万丈火,风传阁道隐地雷。
又改张祜一首
‘百街千户万声鸣,正月中旬动地惊。三万甲士飞天舞,一时星城哀乐中。’(长沙古以长沙星得名,因故又别名星城)
震颤过后的大地,长沙外城的敌楼,济尔哈朗胡子上的酒浆还在不停的滴滴答答。已经傻傻分不清的他惊恐的问了一句:“你看到了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旁边儿的尼堪没有回答,他还在埋头摸着捡拾刚刚掉落的眼珠儿。终于让他捡到了一个,也不管是谁的,赶忙镶入了眼眶。又将眼球而转了转,感觉还比较配套,急忙再捡起其他的,胡乱的塞到了自己和叔王的眼中,貌似在塞入之前还用唾沫和马蹄袖儿擦了擦。再抬头,这才刚好看到济尔哈朗的嘴唇似乎在动,尼堪用刺破天际的喊声说了一句:“您说什么?侄儿刚刚没听到啊。”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大声,自己也没能听见自己的话。尼堪耳鸣如钟,可这样的钟声却是敲打在了济尔哈朗那骄傲的心灵,他破空向对面的老头嘶吼道:“何腾蛟!这事儿咱们完不了!”他这一声高喊划破着沉寂的夜,也击碎了自己骄傲的心。应该是看到了济尔哈朗的来者不善,漫天的星星都不敢再发光了,它们都悄悄的躲了起来,仿佛连月亮那圆滚滚的大脸盘儿也正在颤栗着。
一场烟火埋葬了济尔哈朗的三万清军,也让济尔哈朗的心中在喷火,让郑王爷在长沙的城头上几乎气得晕了过去,如果不是身边有尼堪扶着他,这时的郑王爷怕是已经被气的倒地不起了。济尔哈朗站在城上,靠着尼堪的身体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可是在对面的月光之下,内城的一处城楼之上此时也站着一个人,他赤着脚,只穿着贴身的祉衣祉裤,原本应该白净的贴身衣裤如今全成了黑色的,不过让人看起来却颇为妖娆和性感。
在颤抖的月光下,那人也在颤抖。然而他却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大笑,他笑的是前仰后合。那个人正是何腾蛟,月光下的他,眼睛似乎感觉上在和济尔哈朗对视着,双手却做抚摸状的平扫向了刚刚被他夷为平地的长沙城,示意着让济尔哈朗好好仔细的参观一下。
满地的残尸碎肉足以令他疯狂,他大笑、他嘲笑、他。。。。。。他的那已经被硝烟熏黑了的脸庞笑的就像一个大包子,嘴里还乎乎冒着热气儿。哦,那热气儿应该是刚刚被他吸进腹中的硝烟吧。他的口中在滋滋的冒烟儿,熏黑了的祉衣祉裤以及黝黑的大包子脸都能在皎洁的月光下若隐若现。面对着济尔哈朗歇底里的咒骂,何老大人还调皮的对郑王爷竖起了一根中指。
无论是济尔哈朗、尼堪还是马国柱,此刻想要抓住何腾蛟的心情都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何大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还蓦然回首,肯定是被炸得都转向了)
济尔哈朗和所有的清军这一夜都没有休息,城内已经是一片平坦的废墟了。济尔哈朗连夜从城外运来了上千门的大炮进城,愤怒的天灵盖儿都要炸裂的济尔哈朗眼中就只有何腾蛟,要是不杀死这个让他呕血的人,济尔哈朗也不打算活啦。
“禀告辅政王,何腾蛟找到啦”。济尔哈朗立刻追问道:“那孙子在哪儿呢?”“在内城!”“内城?内城又在哪儿呢”“求王爷别逗奴才了,内城就在您身后啊,在南面!”已经气的身形直晃荡的济尔哈朗将身子又转了三圈儿,才找到身边儿这个不开眼的废物,一个嘴巴就扇了过去,可惜没打着,那人却也没敢躲,就是没打着。
“狗奴才!你当俺不知道吗?所有炮手都注意啦,给我向西开炮!”(诶呀妈呀我的代王,您是喝多了吧。人家说的是南、是南啊!)
还是这个倒霉的长沙,内城与外城之间已经被夷为平地,清军移出去了砖瓦,搬进来了大炮。此时在眼前摆开了一千多门大炮的济尔哈朗早已无药可医啦:“何腾蛟!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