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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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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扬想著,随口道:「高太尉这人怎么样?不会是个大忠臣吧?」

    高俅奸贼的名声比秦会之也差不了多少,但在六朝这个变形的世界里,天知道他会不会变成个圣人。

    「高俅,奸贼耳。」俞子元不屑地说道:「那斯没什么长处,不过踢的一脚好球,投了前任宋主所好,不知如何从了军,就此青云直上。自从他当上太尉,就拚命聚敛钱财,他掌管的禁军不光给朝中的官员牵马守门,有些当官的起楼造屋,还让禁军去做苦力,直把禁军当作自家仆役,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还讨好了朝中官员。」

    林清浦笑道:「这等好官,可千万不能让他倒台了。」

    程宗扬也笑了起来,「会之说咱们那位线人抵得上数万精兵,我看这位高太尉起码也能顶一个军,宋国有这样一位太尉,是我江州之福。皇城司呢?有动静吗?」

    「林教头家宅不安,顾不上公务,皇城司那边暂时没有人手理会咱们。」

    「狡兔三窟,看来咱们也得再准备一窟了。」程宗扬道:「临行前孟老大吩咐过,皇城司盯得很紧,大营留在临安的人手,无论明暗都有走漏消息的风险,能不接头尽量不要接头。你去找个僻静处,悄悄安排一套宅子。薛团长出事,咱们也该小心点,万一这边被人盯上,也有个落脚处。」

    「是。」

    俞子元离开後,林清浦才道:「公子这几天四处奔忙,会之也是想让公子多休息一会儿。」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然後笑道:「我没有怀疑过会之的忠诚,更不是因为猜忌他擅权。你将来会知道,我敲打他其实是为了他好。唉,为了咱们这位奸臣兄别走上歪路,我容易嘛我。」

    林清浦笑道:「我和会之相识不久,但看得出他虽然八面玲珑,内里也是有骨梗的,不至於便当了奸臣。」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林兄,这事我可不想和你赌。江州联系上了吗?」

    「惭愧。在下多次施术,都未能进入江州。」

    「这怪不得你,是我虑事不周。其实有祁老四在筠州,传讯给他,只晚个三四天,也不妨事。」

    「在下已经与祁先生联络过。」

    「做得好!」

    林清浦拿出一份卷宗,他已经将宋军设置法阵的消息告知祁远,让他派人向江州传讯,警告孟非卿等人秦翰准备利用和谈行刺的计划。另外一部分则是祁远对筠州近期情形的汇报。

    程宗扬通过和谈制造粮价波动的一著,彻底将筠州的粮商打垮。程氏粮铺如今成了筠州粮商的眼中钉,但程氏粮铺背後有滕甫撑腰,吴三桂又放出谣言,说程氏粮铺其实是滕大尹私下的产业,消息一出,那些有心告发程氏的粮商立刻都偃旗息鼓。

    祁远也没有斩尽杀绝,而是相对优惠的价格收购各家余粮,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如今筠州包括周围州县,七成可交易的粮食都控制在程氏粮铺手中,而市面的粮价已经逼近一贯五。

    看著林清浦递来的卷宗,程宗扬才明白文泽以法师的身份为什么能在星月湖大营与八骏一同担任少校,在左武军又成为王哲的左膀右臂。一个优秀的影月宗术者,是情报与协调核心的不二人选,说他是指挥体系中最重要的中枢神经也不为过。

    「老吴这一手够狠,把滕大尹都拉下水了。」程宗扬笑道:「看来滕大尹的位置还稳得很,挪用军饷这么大的事也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外面有传言说,宋国财政紧张,滕知州在筠州这些日子颇有理财手段,宋主有意召他回朝中任职。」

    「竟有此事?」程宗扬心头一动,如果滕甫能回朝担任户部尚书,对自己的生意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一事。」林清浦道:「云六爷刚刚传讯,下午可至临安。邀公子到梵天寺一晤。」

    「太好了!」程宗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其实是云家出事,自己的盘江程氏集团羽翼未丰,江州物资供应全靠云家的船队。云家当家人云秀峰遍历六朝,路上风险极大,一旦途中出什么事,江州失去云家的支撑,立刻就成了一座孤城。现在终於得到云秀峰安全抵达临安的消息,自己多时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了。

    「云六爷这一趟不容易。」程宗扬笑道:「怎么选到庙里了?」

    「云六爷原本准备进城,但听说薛团长出事,才改在梵天寺。」林清浦道:「云六爷与薛团长是莫逆之交,薛团长藏身之处,就是云六爷安排的。」

    程宗扬一惊,连忙道:「梵天寺安全吗?」

    林清浦道:「梵天寺在内城,又是十方丛林的上院,安全无虞。」

    「既然是下午到,那么定在申时,我在梵天寺恭候云六爷。」

第八章 梵天寺() 
敖润去过雪隼团在临安的分号,没有发现异状,接著赶往湖畔的藏身处,正与秦会之见面。两人找遍所有能找到的线索,直到午时才回来。

    有价值的线索很少,秦会之只能从现场的蛛丝马迹推断,凶手只有一人,所有死者都是一掌毙命,身上看不出任何外伤。

    「属下剖开一名死者胸腹看过。那人心脏破裂,但胸前没有受伤的痕迹。」秦会之道:「属下仔细查看,才发现那人心脏是由内而外撑碎的,像是有人把力道打进他心脏之中,然後向外迸开。据属下所知,有几门功法可以力透骨肉,专伤腑脏,但落掌处都有脉络可寻,这种全无外伤,迸碎心脏的功法,著实古怪。」

    「没有什么古怪的。」程宗扬道:「那人用的是玄冰掌之类的功夫,一掌拍到胸口,心脏瞬间冻结,心室里的血液凝结成冰,体积膨胀,导致心脏破裂。你们去的时候,那些冰已经化开,当然看不出痕迹。」

    秦会之抚掌道:「原来如此!难怪冬季缸中盛水,易被冻裂。」

    程宗扬手指敲著桌面,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把握,凶手很可能就是雪隼团在太湖遇袭时撞到的那名高手。前两天自己遇到游婵,她说来临安的事情已经了结,当时自己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很可能黑魔海当时已经找到薛延山的下落,随即痛下杀手。

    现在的问题是,黑魔海是否察觉到自己也在临安?游婵临别时给自己留一个联系方式,也许自己该设法与她见一面,再套些情报出来。

    冯源这会儿已经醒了,他除了一点蹩脚的火法,其他功夫稀松平常,一见到出事,立刻就舍命逃回,了解的线索还没有秦会之和敖润找到的多。

    敖润双目发红,他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两位团长先後丧命,雪隼团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让这个把佣兵团当成家的汉子心如刀绞。

    「别只顾著难受了。」程宗扬道:「凶手虽然是冲著薛团长去的,但斩草除根也不可不防。你立即通知晴州雪隼团总部和临安分号,找鹏翼社的车马行、船行帮忙,把家眷移往建康。愿意跟我干的兄弟,分批赶往江州,接受吴战威和易彪的训练。想另找门路的,也不阻拦。另外从临安分号挑几个精干的,和我一道去梵天寺。」

    敖润也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振作精神大声道:「是!」

    秦会之道:「公子这会儿可是要出门?」

    「我去一趟司营巷,然後去梵天寺。」

    程宗扬把云秀峰要来的消息告诉秦会之,吩咐他先带人去迎接云家的车队。皇城司、黑魔海,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凶手,临安城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程宗扬可不想让云秀峰出什么意外。

    秦会之也知道其中的份量,当即不辞辛苦,领命而去。

    …………………………………………………………………………………

    梵天寺位於临安西南的凤凰岭,由於从城中行走需要穿过宫城和大内,因此马车先出了临安西北的便门,再沿钱塘江西行,然後上山。

    缺乏减震系统的车厢摇摇晃晃,自己虽然坐过不少次,照样不习惯马车的颠簸,要不是驾车的星月湖老兵技艺够好,真不如骑马舒服。

    李师师将车廉拂开一线,望著外面的景物,良久道:「你方才那番话,有什么用意呢?」

    程宗扬笑道:「宝物动人心,林教头得了这把宝刀,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当然小心些为好。」

    接李师师出门时,程宗扬终於没能按捺住冒充「先知」的强烈**,故作深沉地告诫林冲,屠龙刀这样的神兵利器,切不可轻易示人。即使身居高位的长官要看,也不可随便拿出来。

    虽然林冲当时对他的话深以为然,但能不能作到,就不好说了。

    程宗扬一脸郁闷地想著:可惜一场名留青史的好戏看不到了。

    林冲买下那把倒霉的屠龙宝刀,紧接著就该被高太尉招见,误入白虎节堂,然後才有花和尚大战野猪林、火烧草料场、雪夜上梁山的戏码。可惜误入白虎堂这样经典的一刻,自己没能当个目击者。

    既然让自己碰见林冲,绝没有放过他的道理。程宗扬不打算让林冲等到火烧草料场的时候才醒悟。花和尚在野猪林没能说服林冲,是因为林冲还存有幻想,自己只用先一步打碎他的幻想就够了。

    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情节,林冲被陷害刺配之後,就该林娘子遭高衙内逼奸自尽。程宗扬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位林娘子会吃亏,他只是担心李师师无意中受到池鱼之灾。敖润说得对,自己吃不到,也该把她藏起来。总之这颗鲜桃,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先啃了。

    虽然自己对屠龙刀的来历很好奇,更有心见见高太尉那个大奸臣,但自己来临安,最重要的事就是与云秀峰见面,与正事相比,去白虎堂看戏这种纯属私人兴趣的小事,只能放一边了。

    李师师玉容无波地望著车外,心里却远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父母的背弃,师门的冷漠,使这个少女寒透了心。尤其是西湖小瀛洲那些恶少恶毒的嘲讽,使她感受到生平从未有过的耻辱。

    自己的母亲竟然抛开贞洁和起码的道德,成为临安城臭名昭著的花花太岁又一个玩物。她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却为了钱财和荣华富贵,委身给一个年纪只有她一半大的小衙内。这种耻辱,令李师师一想起就羞忿欲绝。

    直到现实残忍地暴露在面前,李师师才发现,即使有身为总镖头的父亲,有受人尊敬的师门,有一个英雄豪杰的姨父,自己却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太尉府的权势和地位就像一张庞大的蛛网,使她无法逃避,无力挣扎。自己只能像困在网中的蝴蝶,等待著被吞噬的一刻。

    她甚至想过,如果想逃脱束缚,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她今年不过十八岁,美好的生命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样结束。

    让李师师意外的,是在山中偶遇的那个年轻商人。最初自己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论起相貌,他虽然不算难看,但和自己想像中的俊朗帅气沾不上边,论起谈吐的文雅和博学,他也比不上他身边姓秦的伴当。而且他的身份又是商人,一个满身铜臭味的晴州商人。李师师当然知道白乐天「商人重利轻别离」的名句,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商人,不仅给了她一线希望,而且他的所作所为,也使她越来越看重他的存在。

    在雷峰塔,这个姓程的年轻商人在明知道高衙内等人的身份之後,仍然挺身而出,阻止了那些恶少。在小瀛洲,同样是他出手赶走了梁衙内,保住自己没有受辱。

    高俅高太尉、护国节度使梁师成……这些显赫的名字和官位,让枪棒无双的姨父英雄气短,让身为总镖头的父亲不敢作声,让母亲甚至甘愿抛弃名节,只为了能讨好他们。然而这个外地来的年轻商人嘴上说著受宠若惊,下手却没有一丝犹豫,似乎一点不把那些显赫的官位放在心上。

    李师师曾经以为他是个不知深浅的傻瓜,心里为著利用他存有一份歉意,但渐渐的,自己发现他并不是晴州哪家商人不懂事的二世祖。

    他身边的伴当秦会之满腹才华,八面玲珑;姓俞的管家貌似商贾,但眼中时时流露的精光,分明有一身不俗的修为;护卫头领敖润虽然喜欢吹牛,手底的功夫却极扎实;姓林的账房先生不显山不露水,但偶然一次见到他袖中的莹光,李师师才惊讶地发现他是一名无论官府还是民间都万金难觅的影月宗法师。甚至那三名野性难驯的兽蛮人和驾车牵马的残疾汉子,也不是普通的仆从。

    不仅这些人都对他以家主相称,盘江程氏的名号同样也透著古怪。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盘江这个地名自己第一次听说,还是听偷偷跑去南荒的乐师姊提起。

    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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