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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双方的兵卒几乎是同时间大声呼喝起来,在这个时刻,对于第一线的双方兵卒来说,他们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在对面的敌手,或者他倒下,或者自己死去,再无第二种选择……
在这一刻,生命是如此的廉价,唯一的价值就是在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前,终结对方更多的生命。
马蹄如雷,胡骑尽可能的操纵着马匹,避开和辎重车相撞,但还是有一些胡骑或许是因为转向不及,或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武勇,竟然纵马撞向了辎重车!
“喀喇喇”的骨裂声音之下,撞击辎重车的胡骑竟然就像是撞到了坚固的山石一样,只是将辎重车的表面撞得凹陷了一些,略微晃动了两下,原先预想当中的木板断裂,车辆侧翻的结果根本就没有出现!
攴胡赤儿定睛细看,然后愤怒的大吼道:“避开车!别直接撞!那是铁板!他娘的居然是铁板!”
汉人竟然已经奢侈到了这种地步么?
竟然拿铁板防御辎重车!
还将辎重车用木桩钉在了地上!
辎重车之上居然铆钉上了黑乎乎的铁板,认真看当然是能够分辨出来的,但是在战场之上,又要盯着对手,又要躲避箭雨,哪有人会去注意从头到尾都静静的矗立着的车面板?
虽然吃了一个闷亏的胡骑不敢再和铁板辎重车硬扛,但是在气势上并没有多少缩减,便纷纷控制着马匹顺着车阵的缝隙之中冲杀进去,将骑术和凶残发挥到了极致,近身的挥舞着战刀左劈右砍外带马撞,而远在外层的则是抽箭搭弓朝着斐潜的步卒释放冷箭。
然而斐潜步卒的强悍也远远超出了攴胡赤儿的意料,虽然被胡骑突入了车阵,但是沉重的辎重车就像是一块块巨石,使得胡骑原本结成一体的冲锋阵型不得不被迫分成了更细微的零星小阵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梳子一样将更多的胡骑挡在了车阵之外,而只有小部分的胡骑才能冲进去肉搏。
配合默契的刀盾兵和长枪兵虽然有的被战马冲撞得连连后退,甚至整个人都被撞飞倒地不起,但是结成阵列的他们很快就有后来的人补位,和胡骑就在车阵前相互拼杀,战场之上一时之间就胶着起来……
胡骑有几次成功的突破了车阵兵卒的封锁,甚至将第一列的车阵当中的几个辎重车挤压掀翻在地,露出了第二列的车阵,但是很快就被斐潜后方补上的预备队伍给截杀当场,没有能够扩大战果,也没能够将斐潜兵阵完全的击溃。
而斐潜的步卒也似乎有着坚强的韧性,眼看着车阵前的战线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垮掉了,但是下一刻还是在哪里摇摇欲坠……
牛辅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着斐潜车阵。
居然在胡骑这种程度的攻击之下,就已经是被欺近了车阵,甚至还有不少胡骑可以冲了进去,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多大的战果,但是也体现出斐潜车阵的防御力也就这样了,虽然还算是不错,但是在西凉铁骑面前未免太不够看了……
胡骑和西凉铁骑的正面冲击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这一点牛辅很坚信,这样看起来已经是极力维持的阵线,能挡着住胡骑,也绝对是挡不住西凉铁骑的撞击的。
既然已经探查除了斐潜的战力,牛辅觉得没有必要派遣步卒上前了,两翼因为地形限制骑兵队伍施展不开,正面如果再拥堵上步卒,那么骑兵可以腾挪的余地就更小了。
牛辅估算了一时间,从侧翼树林当中摸上去的骑兵也应该到位置上了,便下令道:“让胡骑转向从空地侧面包抄,让出正面!铁骑列队准备!”
第七一四章 进攻的变奏()
至于安邑的兵力,牛辅完全看不上眼里,王邑要是有那个胆量,早就该出击接应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连一根箭矢都没有射出来过。
早点将这群不长眼的家伙收拾完,还需要找安邑的王邑要粮草呢!否则今天晚上晚脯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啊?
围城,是代价最小,收获最大的战法,只要粮草能支撑得住,围城比攻城更合适,因为这样能得到一个比较完整的城池,伤亡也比较小,同时,只要是不发生正面的冲突,城池一方投降了,也多半可以得到一个比较好一些的待遇。
围城,斗得更多的是心智,比的是耐心和综合实力,牛辅到安邑来是要粮草,也不是想要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导致安邑走投无路之下把粮草也玉石俱焚了,所以对于安邑围而不攻,但是这个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安邑城池当中的河东太守王邑再不识趣,牛辅也不介意给王邑一些颜色看看……
当下,眼看着斐潜战阵勉励维持,摇摇欲坠,此时以雷霆之势大破车阵,岂不是最好的展现给王邑的佐例?
若是王邑再不服从,今天斐潜的车阵下场,就是明日王邑你的下场!
因此,牛辅干脆就准备正面和侧翼同时进攻,一举利用西凉铁骑的强大冲击力,直接锤破斐潜车阵,结束战斗!
说不定还可以一举将斐潜擒获,据说平阳内也有不少的粮草货物啊……
其实斐潜和徐庶商量制定下来的就是最古老的鱼鳞阵,只不过略变异了一些而已。
春秋战国时期,鱼鳞阵主要的进攻角色由战车来当任,快速冲击的战车将敌方的步卒切分成为零碎的小块,然后这些小块又被战车与战车之间的配备的步卒碾碎
斐潜的车阵则是反过来的运用,动的不是斐潜的鱼鳞阵,而是西凉牛辅军,一波波的骑兵如同潮水般的涌来,却在战阵之前被分裂开来,并不能形成完整的冲锋力度。
站在高台之上的斐潜和徐庶,始终在维持着整个阵型的平衡,既不多添加人手,也不让胡骑能够将阵型撕裂……
虽然这样一来,在阵前交战的刀盾手和长枪手损伤逐渐的不断增加,但是斐潜还是忍耐了下来,因为这些伤亡,实际上也就是抛出去给牛辅看的诱饵,若是诱饵不够香脆,不够诱人,又怎么会让牛辅上当?
随着牛辅的号令发出,胡骑开始逐渐整队,往边上撤开,让出了中间的通道。
徐庶高兴的一击掌,说道:“好!终于出动了!”
斐潜看见战场终于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也是舒出一口长气,让掌旗官打出旗号,做出相应的部队调整。
随着西凉铁骑出动,大地轻微的开始震颤起来,声如闷雷,低沉而让人心神动摇。这种颤动与胡骑奔驰的时候明显感觉不同,胡骑的战马跑起来都是各自按照各自的节奏来跑,马蹄声是杂乱无章的,但是西凉铁骑的马蹄声却几乎步调统一,敲击在同一个点子上,导致整个大地的震颤越来越明显,闷雷也一阵赛似一阵。
渐渐的,在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大地的颤动,握在手中的长矛也开始跳动起来,麻酥酥的感觉从手掌心传到肩膀,与脚底传上来的震动汇聚在一起,涌向心脏,冲上头脑,化作一阵阵寒意,这种气魄就连安邑城头的王邑脸色都有一些微变。
“西凉铁骑上来了!快拉起铁索!快!”军候凌颉趁着胡人骑兵退下去的间隙,大声的号令着,因为长时间的发阵前指令,凌颉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原本藏在第二列的辎重车下方的泥土中的铁索在绞盘的作用下被绷直了,升到了一米左右,这是一个相当尴尬的高度……
“弓箭分开左右……”军候凌颉抓紧机会取下腰间的竹筒,灌了两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弩兵向前!射击准备!”
一直潜藏在斐潜部队后方的弩兵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经过斐潜的设计和黄氏工匠的改良的铁弩,也终于正式在战场上揭开了面纱。
轰隆隆的西凉铁骑转瞬间就越过了双方阵前的空地,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洪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斐潜的战阵涌来!
因为地形的关系,斐潜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找到什么都刚刚好的位置,因此斐潜的弩兵并不能形成多个层面的打击只能是在刀盾手的掩护之下,排成了相互之间略有交错的队列。
几乎是在弩兵阵列表示当中准备完毕的旗帜才刚刚举起的时候,战鼓声一变,变得急促如雨,军候凌颉也几乎就是在听到战鼓指令的同时,就下达了射击的号令。
伴随着战鼓声的变化,在各个队列当中队率重复号令声中,强弩手扣动了弩机……
第一列弩手射出弩矢,立刻下蹲开弦,于此同时第二列的弩兵射出了弩矢,然后就是第三列,第四列……
“蹦蹦蹦——”
“嗖嗖嗖——”
炒豆子一般的声响,三十和五十炼的钢片完美展示出自身拥有的弹性,当弩矢在悬刀的释放之下破空而出的时候,就发出了渴望血肉的尖啸,就像是弹奏出一曲死亡的变奏曲,恶狠狠的朝着牛辅西凉骑兵扑去!
牛辅率领的当然不是装备最强的飞熊骑兵,那是董卓才有的亲卫兵卒,只有董卓亲征的时候带伴随在其身侧出阵。当然作为董卓的女婿,牛辅自然也尽可能的像董卓飞熊军靠拢,但是只有最外层的骑兵装备了铁札甲的马铠,而其他的骑兵最多也就是披上了皮质的马铠甲。
但是就算是如此,一般性的弓箭对于这些身着马铠的骑兵来说,基本上就杀伤力骤减,基本算是可以无视了,因此也正是西凉铁骑纵横西羌的根本原因……
不过现在在风中传来的尖啸,却让在西凉骑士形成的巨大锋矢阵型当中的前沿基层兵士长官脸色一变,立刻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声:
“举盾——”
几乎所有的骑兵都不约而同的冲着车阵方向举起了手中的骑盾,盖住了战马和自己的头部……
第七一五章 进攻的终奏()
能担任基层士官的兵士,大部分都是在战阵血海当中拼杀出来的,因此对于危险的降临有极其敏锐的触觉,当风中的弩矢破空的尖啸传来的时候,这些老兵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立刻举起盾牌护住自己和战马的头脸。
然而这样的举措在强弩面前几乎是徒劳的,与大多数箭头不同,三棱弩矢从它诞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为了破甲而存在的,优质的钢铁弩臂赋予了弩矢强大的动能,与弓箭的箭矢相比,就像是普通子弹和穿甲弹的区别……
遇盾,便是盾碎!
遇甲,便是甲破!
遇到血肉,便是血肉横飞!
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来的西凉骑兵,就像是拍击到了突出海面上的礁石,瞬间撞出了漫天红色的血雾,连人带马直接就被弩矢扫倒了一片!
“加速——”
西凉骑兵的前沿士官扯着脖子喊道,这就是骑兵的宿命,要么就在冲锋的道路上取得胜利,要么就在冲锋的道路上死去……
伴随着这一声厉啸,几乎所有的西凉骑士都不约而同的再次鞭笞战马,提升速度,尽可能的缩小着自己在正面的面积,迎着如蝗飞来的弩矢,迎着死亡,向前狂奔!
然而马蹄更急更密,却已经失去了最初一往无前的气势……
如果有良好的地形,有充足的阻挡物,看着现在的弩矢的杀伤力,斐潜甚至觉得可以将这些西凉的骑兵全部射杀在冲锋的道路上,但是很遗憾,自己这一方的弩兵数量上还是略少了一些,导致还是有西凉骑兵顶着弩矢逼近了军阵。
“令陌刀上前!”斐潜再次将自己的另外一张牌面摊到了战场上。
“魏黑子,到你上了。”军候凌颉见到了高高举起的飞虎旗,转头对着魏都说道。
早就已经待命许久的魏都哈哈一笑,举起可长长的陌刀,长啸了一声:“陌刀在手!”
“百战百辟,有我无敌!”更多的重装甲兵吼叫着,站到了车阵之后替代刀盾手成为了第一道防线,但是陌刀兵并不是直接站在车阵前,而是站到了辎重车的后面,背靠背,用长长的陌刀封锁住了辎重车相隔出来的间隙通道……
牛辅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斐潜既然隐忍如斯!之前宁可冒着随时被击破阵型的风险也不将弩兵暴露出来,直至现在才给自己猛然一击!
“吹号!让攴胡赤儿和张校尉同时急攻军阵两翼!务必一举破阵!”到了眼下的这个局面,如果将兵卒收回,也就等于是之前兵士就白白损失了,这对于牛辅来说,也是绝对不可接受的,因此牛辅也只能像是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将自己手中的牌面全部押了上去……
在斐潜右侧的树林当中,已经静悄悄潜藏许久的张济翻身上马,呼啸一声,便带着骑兵开始在树林当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