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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曜……”
雁回唤了声他的名字,往前进了一步。
这一声恍似将天曜唤醒了似的,他一转头,猛地对雁回一声嘶吼,像是在恐吓她,让她不要靠近,不要过去。他紧紧盯着雁回,尾巴往前蜷,仿似想借尾巴挡住他满是伤痕的身体。
雁回咬牙,坚定了目光:“我的血不是可以让你好受一点吗?”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腕,“来。”
天曜往后退,雁回便向前。
长长的龙须在空中挥舞,舞出的弧度好像是在拒绝雁回的靠近。
雁回一狠心,一口咬破手腕,伤口不深,但足以让血液渗出,血腥味溢出,一时将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这股味道。
天曜仿似有些躁动。
雁回继续上前。
天曜终于忍无可忍,一声龙啸,扑向雁回,雁回不躲不避,风声先呼啸至她的身边,撩起她的青丝与衣袍。
天曜扑至雁回面前,却只是用龙角将她一直往后推,直到雁回后背抵上了一株大树,天曜才不再推她。他往后退,意欲离开。
雁回毫不犹豫伸手一把就将他的龙角拽住:“喝我的血。”她说,语气近乎命令,“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轻松,那就选择这样快捷方便的方式。我不痛,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天曜甩头,雁回拽着龙角不松手。
天曜猛地睁的一下,挣不脱,他一张口,巨大的嘴冲着雁回发出长啸声,声音将地都震动。他的尾巴在地上胡乱拍着,似乎在对雁回生气,又似乎是因为疼痛所以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雁回不管不顾,趁着天曜张嘴,便将手腕的血抹在了他舌头上。
她的血似乎对天曜有着极大的诱惑,毕竟是可以在极痛当中缓解他疼痛的药,对谁来说,这都是诱惑。
天曜尾巴甩动,径直打断了旁边一株粗壮的树木。龙头往前一送,锋利的牙齿便停在了雁回的颈边。
“这里不行。”雁回没动,她只是冷静的说着,“咬脖子就死了,不可以咬这里。”隔得这么近,于是雁回也听到了天曜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他体内似乎也在进行这剧烈的挣扎。
最后,牙齿到底是离开了雁回的颈项,他的鼻尖触在雁回胸膛之上。他喉咙里发出噜噜噜的声音,像是动物在警戒的时候发出的低吼,又像是在受伤后在寻求安慰的撒娇。
雁回将手腕拼命塞进天曜的牙缝里,将血抹在他的牙齿上。
天曜挣扎,她抱住天曜的头,几乎用尽全力,血一点一点的渗进他的口中。血液带来的暖意也一点一点渗进他的身体里面。
月上中天,然而天曜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雁回背靠着树,龙的脑袋抵着雁回,那么威武的身形,却像是宠物一样安静,他俩立在夜里,仿似能立成一幅画。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月亮渐渐隐入了黑云之中。
天曜浑身渐渐瘫软在地,他周身光华一转,却是变为了人形。
刚化为人形他便直接往地上倒去,雁回连忙抱住他的腰,撑住他的身体,触手发现,天曜这却是……全然光着身体呢。
想来也是……之前那次他从冷泉里出来,是法术还在,神智清醒,当然知道给自己变身衣服来穿,但现在他昏迷不醒神智全无的,哪能知道给自己穿衣服……
雁回垂头看了光溜溜的他一眼。
“我也算是找回来了。”她说着,艰难的褪下自己的外衣,给天曜披了上去。然后便滑坐在地上,让天曜枕着她的腿静静睡觉。
她望着透着月光的云长舒一口气,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对于没有法术的她来说,也是给极大的消耗啊。
不过总算是把这一晚,给熬过去了。
雁回垂头看了看在她腿上睡得像个孩子的天曜。摸了摸他汗湿了的鬓发,想着他刚才那满是伤痕的身体,不由呢喃道:“所以,你来冷泉也是为了疗伤么……”
“……不想被看见……”
雁回一愣,没听清天曜这句像是在说梦话一样的嘀咕:“什么?”
“不想被你看见,那么丑陋的我。”
这句呢喃,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像是变成了带着倒刺的长鞭,抽得雁回心蓦然一痛,一股涩意哽在她喉头。
所以,之前她来冷泉,而他却躲着不肯出来,竟是有这样的心情藏在心中吗。
他翘着尾巴支撑着她的身体,让她得一夜好眠,而他却埋头在水底,心里却藏着这样近乎自卑的心情吗……
雁回摸了摸天曜的脸颊:“真正丑陋的,从来不是你。”雁回道,“是伤你至此的那颗人心。”<;!t;
第七十九章()
夜幕褪去,拂晓之际,天曜慢慢睁开了眼睛。
远处有鸟鸣之声传入耳朵,十分清新好似能洗净一夜的深沉与黑暗。他脸上有痒痒的感觉传来,他伸手轻轻一抹,却是捻住了一缕青丝。
顺着这长发网上一看,他这才看见了雁回光洁的下巴。清晨带着暖意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
她背靠在树上,头微微向后仰,嘴巴张开,均匀的呼吸着,代表着她正沉睡在安静的梦中。天曜一怔,坐起了身来,他左右一望,发现自己竟是就这样枕着雁回的腿睡了一宿。
他起身的动静惊醒了雁回,雁回手先在空中抓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拽住了他的手掌:“怎么了?又痛了?”
天曜看了看雁回的手,复而又抬头静静的看着她。
盯了睡眼朦胧的雁回许久,雁回这才回过神来:“天亮了吗?”她揉了揉眼睛,“可算是折腾完了。”
她伸了个懒腰,想站起身来,可刚一动腿,她便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便抱了腿没再说话。天曜见她这模样,只默默的转了身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
雁回看了看他宽阔的背,怔了怔,倒也没和他客气,径直爬上了他的背,圈住了他的脖子。雁回手腕绕过天曜脖子的时候,天曜不经意的看见了她手腕上干涸的血迹还有被雁回自己咬得乱七八糟的伤口。
他喉头一哽,没有言语。
将雁回背稳了,天曜便迈着沉稳的脚步,慢慢往回走去。
雁回趴在他已变得足够宽厚的肩头上,不由有些失神的道:“昨晚秋月祭……”话开了个头,她还在琢磨要如何说才能不触碰到天曜的伤口,天曜便接了话头。
“吓到了?”
“那到没有。”雁回道,“只是……你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如此吗?”
“以前更难看一些。”
雁回闻言,竟一时再难开口,她只默了许久,从后面摸了摸天曜的脑袋:“会好的,等找到龙心就好了。很快了。”
她手掌他的头上轻抚而过,比这千年以来天曜吹过的任何一场春风都温柔。
于是他便在她根本谈不上安慰的安慰之下垂下了眼睑,柔软了目光。
虽是秋意已起,但内心却无半分寒凉。
天曜背着雁回走到烛离府前的时候,正巧遇上了穿得比平时都要正式许多的烛离。但见天曜将雁回背着回来了,本急匆匆往外赶的烛离倏尔顿了脚步:“这是怎么了?”他问,“昨夜秋月祭不见你俩人影,现在竟然被这回来?雁回你伤更重了吗?”
雁回面不改色的撒谎:“昨晚打坐久了,腿麻。”
听得这句话,天曜神色不由得僵了一瞬,耳根处不由自主的起了几分燥热。他轻咳一声,扫了烛离一眼,难得主动开口询问烛离:“你这身打扮是为何?”
这一问倒是精准的岔开了话题,雁回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你们九尾狐一族这是也学了那凡人的模样开始上朝了?”
“青丘哪有朝会。”烛离瞥了她一眼,“今日我皇姐回青丘了,我们都得去见她。”
雁回挑眉:“你皇姐?”
“我大皇叔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在中原。对了,今日王宫有晚宴……”他正说着,远处传来了吹号的声音,烛离身后的老仆催道:“小祖宗,要迟啦!”
“知道了。”烛离道:“我先走了。晚宴记得来啊!”言罢未来得及再看两人一眼,他便火急火燎的带着他的老仆赶了过去。
雁回琢磨了一番,烛离大皇叔的女儿,不就是他们妖族太子的女儿吗。这样身份的人,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在中原?而且竟然还没被发现,想来必定是极有手段的一人。
而现在像这样一直呆在中原的人都回青丘了,想来,上一次妖族迈过三重山必定是给修仙者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中原的局势,很是不太平啊……
待得到了房中,天曜刚将雁回放到床上,雁回眼一斜,便瞅见了昨日自己急着出门,随手扔在床上的《妖赋》她眼睛一亮,都未等天曜直起腰来,雁回便一把将他的胳膊拽住,握得死死的,活像怕他跑了一样。
天曜一抬眸,便见雁回拿了妖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说好的教我修炼这本心法呢?”
天曜默了一瞬:“筋骨都接好了吗?”
“未完全好,不过可以开始练气了。”
天曜一反手便握住了雁回的胳膊,简单捏了两下,随即点头:“是可以开始练气了,明日……”
“不,现在便开始。”雁回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好。”
天曜接过妖赋,翻了第一页,沉心研读一番后,便问道:“你可看过此书了?”
“看过了。”
“哪儿不懂?”
两人一言一语讨论渐忘时辰,直到天色再次晚了下来,幻小烟破窗而入,蹦跶进来,大声唤道:“吃饭啦,烛离叫你俩吃饭去啦!”
适时雁回正在床上打坐,气息刚在身体里运行完了一整个周天,她睁开眼睛,并未理幻小烟,只对天曜道:“我感觉经脉逆行,这可是对的?”
“你之所以感觉经脉逆行,是以曾经修仙的标准来判断,而今你要做的,是把以前的一切,尽数忘光。”
雁回一怔,却在此时不适时宜的想起了过去十年凌霄指导她修仙道之时的点点滴滴,她失神了一瞬,在幻小烟喊着:“主人你不饿吗?”的声音中,被迫回神。
“饿。”雁回站起身来,“走,去见见他们九尾狐一族的宴会。”
自打上次见过青丘国主之后,这是雁回第二次来到青丘国主所在的这座山峰之上。
与之前空灵飘渺的气息不同,今晚在这些巨木之间更多了几分喜庆的意味,小狐狸们嘴里衔着红果子,有的在洞里吃得开心,有的推着果子到处滚。
雁回与天曜被人一路领着入了青丘国主所在的巨木王宫之中。
门扉打开,巨木之中依旧空旷,只是内里树壁之上依次像上排了许多位置,直至顶端,雁回要仰头,但见巨木之内,树壁之上每隔三丈便有法术勾勒出的透明平台,供妖族歌女舞女在上歌舞,供在场各妖族之人观赏。
越是往上,歌舞越是精湛,直至顶端,便只有九尾狐一族的人方能涉足。
领路人带着雁回与天曜绕着巨木内盘旋而上的过道一直往最顶层上走,路过每一层,所有的妖怪们都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俩,更多的却还是在看天曜。
千年妖龙,若不遭劫数,或许是能与青丘国主相媲美的人物,在弱肉强食的妖族中,谁人不对他感兴趣。
天曜目不斜视,只自顾自的迈步向前走,像是将谁也没有放在眼里。
雁回却在他身后左右探看,她走路不专心,一时不察,到底是不慎绊了脚,往前摔之时,天曜却是比雁回身后跟随的幻小烟还更快的出手,扶住了她。
明明……他一副眼神都没落在她身上的样子。
快到顶上,仆从礼貌的领走了幻小烟,让她去下层玩乐,雁回与天曜踏上了最高层的平台。
不过一步迈上上层,视野登时开阔,整个青丘包括远处的三重山也尽数纳于眼底,头顶的星星像是伸手就可以摘到一样那么近。
掌握这妖族权利的所有九尾狐尽数到场。天曜只对坐在主位上的青丘国主点头示意,随即不管还有谁盯着他,他便当看不见一样,走到一边,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而雁回本是想跟着他走到一边,但当她目光落在青丘国主身边那人的身上时,却彻底愣住了。
那人与青丘国爱穿白衣的九尾狐不一样,她一袭红袍艳丽夺目,绝色容颜美得直教人心荡魂移。
“弦……”雁回不敢置信的呢喃出声,“弦歌?”
她这一声虽轻,但在场的都是何等人物,自然是将她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听在了耳朵里。众人皆颇有兴趣的打量着两人,青丘国的大皇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