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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见他再次顾左右而言他,便失去了兴趣,这个高筠要么是个老奸巨猾,要么就是不识好歹,没想到他一介武夫,行事会如此小心谨慎,这分明和他哥哥所说的有所不同,现在看来他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想罢,刘衍冷然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腾地站起身,然后不冷不热的向高筠笑道:“不必了,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刘衍不由分说,径直的就往院外走去,院子里等候的下人上前伺候时,却被刘衍没好气的一把推开,“滚开,本王自己会走。”
高筠被太子突如其来的无名之火惊住,反应片刻之后,赶紧冲上前去送行。
第二百零四章时日无多()
寒风凛冽,屋檐上渐渐聚拢的乌云,看来这两天的天气又要变冷了。独自在亭子里赏梅的老元帅周仲望,眉头紧皱,似乎心事重重,是啊!按照往年来说,此时正是朝中文武前来拜年之时,可是如今朝局变幻,自己已然成为朝廷的边缘人物,皇上对自己似乎也有所芥蒂,否则以自己几十年的老资历,征讨大蕃的重任怎么会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高筠呢!哎!周仲望接连沉痛地叹息数声,再想想这些年身边的故友,似乎除了自己没几个活着的了,其他的同袍要么战死,要么就是被屈死,或者说是被皇上剪除,如今也只留下了卫国公荀昱和平远伯安远山了,不过好歹他们还得了个爵位,自己呢?边关走马数十载,用得上时委以重担,用不上时便弃之如敝履。
“老爷!”
周仲望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回头看时,原来是自己的管家,“何事?”
管家躬身答道:“荀将军求见!”
周仲望听罢,脸颊微微抖动,他?这个高徒自己还算没有看走眼,现在要是想重新回到朝廷当中,看来还得自己这个好徒儿才行。周仲望点点头,示意管家请他进来。
庭院外一个青色的身影飘然而来,来人正是荀谋,他银冠青衣,从梅花树下蹿出,笑着喊道:“师父”接连两声,才将正在发呆的师父唤过神来。
周仲望冲着荀谋微微一笑,笑中有苦涩,有欣喜。
荀谋来到亭子里向师父行礼,“徒儿许久没来给师父请安了,还望师父见谅!”
周仲望点点头,兀自又歪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的几株瘦梅开的红艳艳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荀谋见师父闷闷不乐,于是便问:“师父心事重重,莫不是有何烦心事么?”
周仲望沉默不语,略一皱眉,转身走下凉亭下的石阶,脚踩着满是花瓣的石径,沉重的步伐散乱而虚弱。荀谋隐隐觉察到不对,师父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多年来依然精神矍铄,从未见他如此之凄然,恍然间一副风烛残年之相,再定睛细看师父那散乱的鬓角时,几缕银丝在寒风中呜咽扬起,凌乱的银须微微颤动着。荀谋愣愣地看着师父径直向院中走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他轻唤了两声,可师父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想理会?竟兀自朝前面的堂屋走着,几步之隔的堂屋,仿佛海天之隔,蹒跚的步履竟许久不能走到。当周仲望吃力的走到滴水檐时,一个高高的石阶,让他抬脚时愈加吃力。荀谋见状慌忙上前搀扶,可他的手还未伸到师父的手臂,就被师父一把推开。就在荀谋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之时,但听得“噗通”一声,周仲望刹那间晕厥在地,一时间不省人事。
“来人呐”荀谋手抱着师父,大声呼喝着。
少顷,管家慌忙赶来,见荀将军坐在地上抱着老爷,心知一定出了大事,赶紧飞奔而来询问。
荀谋赶紧吩咐管家,“快去请御医,我抱师父去堂屋。”
傍晚,大宅外一片新年的热闹景象,大街小巷灯火阑珊,孩童手拿着泥人追逐嬉戏,大人们背着手在街市上边逛边闲聊,家家户户的门前不时地燃放起烟花爆竹。唯独这座大宅院,一日之间,似乎变了个模样,从上到下每个人的面容紧绷,时刻都有大厦将倾之感,就连院子里的梅树也忽然之间掉光了花瓣。
“哎”一个身穿常服模样的老者,边给周仲望诊脉,边摇着头长声叹息,一副欲言又止之状。
堂屋内挤满了周仲望的家属,个个神色慌张,七嘴八舌的问:“太医,老爷他怎么样了”
太医抬起头扫了一眼屋内的人,然后眼皮下垂,耷拉着脑袋,“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听人事顺天命吧!”
荀谋不解的问:“太医这怎么可能?我师父一向身体康健,上次我来找他老人家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次说倒下就倒下了呢?”
太医问周夫人道:“老夫人,老元帅近日是否整日心绪不宁,夜间难以入眠?”
周夫人边揩拭着眼泪,边呜咽着道:“这还算是小,这几日老爷他总是茶饭不下,吃个饭也总是唉声叹气的。”
太医摇着头对荀谋道:“看来老元帅胸中郁结已久,再加上天寒地冻,才会突发如此症状。”
“那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开一个方子么?”
太医再次摇头,“心病还需心药,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太医一语说罢,屋内顿时哭成一片。
夜已更深,窗外寒风呼啸,不是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一更天了,周老元帅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荀谋由于担心师父会有什么三长两短,所以不敢离开半刻,反而让师父的家人先放宽心,让他们都下去歇息了,只留下自己和管家两人守在房间里等着师父醒来。
荀谋和管家二人正坐在圆桌旁喝着茶闲聊,忽然听得耳后有人低吟,转头看时,周仲望已经半睁着眼睛手指着荀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荀谋赶紧来到床边,坐在床沿,拉着师父的左手,激动的道:“师父您终于醒来啦!”
“谋儿”周仲望翻着白眼,强撑着轻唤荀谋。
荀谋紧握了一下师父的手,“徒儿在,徒儿在,师父您还是好好休息,要不要吃点点心,一会儿好吃药!”
周仲望嘴角微微一笑,容颜似乎有所回转,“不必麻烦了,为师自知时日无多了”
“师父您戎马半生,哪能那么快就倒下呢!这大汉的江山还指着您老来守着呢!”
周仲望摆摆手冷然一笑,荀谋见师父起色好转了许多,于是笑道:“师父,徒儿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哼”周仲望笑着轻哼一声,“为师这几日也想的明白,如果这个江山还需要我这样的老臣扛着,那么亡国之日也就不远了!”
荀谋听罢一怔,“师父”
周仲望微笑着摆手道:“为师没有糊涂!为师也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告诉你”
第二百零五章一举拿下()
周府的堂屋内,烛影摇曳,窗外凄冷的北风呼号着,似乎是勾魂的地狱使者。昏黄的床榻上,周仲望蜡黄的脸上透着一丝苍白,他颤抖的手紧紧的握着荀谋的左手,语重心长地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谋儿啊!你是为师毕生心力所教导的关门弟子,一直以来为师以你为傲”
“师父”荀谋双眼湿润,“徒儿知道,知道!一直以来徒儿也以您为荣,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等您好了,弟子还要听您的教诲呢!”
周仲望欣然一笑,“为师自知命不久矣!你早已出师,不必哀恸。为师有两件事要托付于你,你能答应否?”
“师父莫说是两件,就算一百件一万件,徒儿也依得,也应当照办的!”
“嗯”周仲望欣慰地点点头,“为师的几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为师走后”
“师父,您的几位子女,徒儿一直视若自家长兄长姐一般,徒儿一定会好好照顾的。师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荀谋鼻头一酸,兀自压抑着眼泪。
周仲望继续说着,“你能这么说为师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与你有关!”
“何事?”
“如今朝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太子和宁王暗中争斗,对皇位虎视眈眈,朝廷中上下官员很多人都各自站队!”周仲望嗓音沙哑的道,“谋儿啊!”
荀谋一怔,接着应道:“徒儿听着呢!您说!”
“说实话,你真的要站在太子一边吗?”
荀谋低头不语,地上黑黢黢的影子在灯光的掩映下摇摇晃晃,荀谋的脑中嗡嗡作响,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与太子长久的相处下来,发现太子虽然野心勃勃,能力在诸位皇子中也算是个中翘楚,但是太子刘衍有时心胸狭隘,难以容人,这一点性格和他的爷爷当今的圣上倒是极为相似,就算太子以后成功登基,只怕日后也很难相处,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翻出旧账除掉当年辅佐他上位的心腹呢?可是宁王呢?他如今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也是太子的芒刺,如果太子倒台,想必宁王是最有实力登基的,可以当今圣上的性格,太子没有犯什么重大的过错,很难会将太子之位交给宁王,不过宁王手下有陆佐帮忙,只怕也很有胜算。荀谋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太子是国之储君,理应顺位登基!”
周仲望轻蔑一笑,“如果没有宁王,你说的这些也许不错!”
“哦?”荀谋一声惊呼,“师父难道并不看好太子殿下?”
周仲望轻叹一声,点点头,“你知道,为师这一辈子最大的对手就是你师伯故知禅师,他自幼和为师一起追随你们的师公,从小我就嫉妒他的才华和智慧。后来没想到他也收了一个徒弟,和你相比也在伯仲之间,如今陆佐重新回到朝堂”周仲望说着轻声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如今陆佐选择辅佐宁王,想来一定会成为你的劲敌!”
荀谋愕然,“师父您的意思是”
周仲望的眼里冒着幽幽的绿光,“除掉他!”
“这谈何容易,他如今不仅是宁王的心腹,而且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想要除掉他,简直难上加难!实不相瞒,徒儿今日也想找到陆佐的尾巴,可是实在是难以抓到他的把柄。”
“想抓住他的把柄只怕你这辈子都无法除掉他!”
“师父”荀谋的眉头一皱,“您的意思是让徒儿直接除掉他?”
周仲望用力的微一点头,“为师已经在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荀谋好奇的问:“是何消息?”
“还记得鬼谷纵横论吗?”
“这”荀谋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忧惧,“真有这本书?”
“一直以来,江湖中对这本书只是有所传闻,你师公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到底是否真的存在,现在为师可以确切的告诉你,这么书确实存在,而且确实就在陆佐的手上!”周仲望斩钉截铁的说道。
荀谋刹那间沉默不语,原本紧握师父的手,缓缓滑开,兀自低着头思索着,江湖传闻这本书是鬼谷祖师毕生费尽心力所书,只要能得到这本书,可以说是得尽人间智慧,看来当初陆佐在牢里并不是为了气自己,而是真的存在这本书了。荀谋抬头继续问:“师父您是如何得知的?还有那本书现在具体在哪里?陆佐把他藏在哪里了?”
“哪里得知的你就不必打听了,这个消息却是千真万确。至于次此书藏在哪里,那人并没有告诉我。陆佐自从步入朝堂以来,虽然他都在家稳如泰山,但其实背后许多事情都是他暗中操控。”
荀谋既困惑又好奇,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操控?操控什么?”
“比如高筠,比如夏敬营,还有安远山!”周仲望在说这些人的名字时,极为平静,
“这”荀谋的脸颊抖动着,感觉一切简直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高筠是高翰的亲弟弟,他也是我们的人,还有夏敬营是因为他的儿子得罪了范恩羽,安远山可是陆佐的老泰山,难道他手眼通天不成?”
“高筠一直以来就是陆佐的人,他们两人早在参加科举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还是结义的兄弟。”
“怪不得,怪不得”荀谋喃喃道,“怪不得高筠会那么轻易的就夺得帅位,怪不得西征鄯兰,他们二人能够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怪不得他在官场中能够如此平步青云,原来他不止是皇上的心腹,也是陆佐和宁王的人。”
周仲望淡淡地道:“还有夏敬营一案,其实是陆佐设下的一个局!”
荀谋吓得面色铁青,“这怎么可能?师父可有证据?”
“你想想,范恩羽是本朝巨富,又是鄯兰一带的名门望族,他认识陆佐,又何足为奇。至于他和范恩羽之间所设的局也只是为师的内线告知的,并无证据。”
“怎会没有!”荀谋有些激动,“既然有内线,只要让那人站出来举证不就可以了么?如此一来不是可以将陆佐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