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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10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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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方等几位主要经营实业的商人,此次实现了从狗到人的蜕变,这让许多商贾受到了强烈刺激,纳税的**空前高涨。

    然而纳税的金额不是商人想多缴就多缴,得看“营业额”或者“交易额”来缴纳税金,如今的税吏精得很,商贾想多缴税,人家还不收。

    所以,如今山南荆襄、黄州、洪州各地的大东家们,憋着股劲要“纳税”当“员外”。

    当官,这是无数人祖祖辈辈的夙愿,即便只是有名无实的散官,那也是官,由“某东家”变成“某员外”,相互间的差别就是狗和人的差别,有谁不想?

    有了一官半职,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不仅可以庇护宗族,让那些奸滑胥吏不敢轻易打主意,还能让自己日后在族谱里的地位,比其他人要高。

    子孙后代提起来,都要说“祖上某某某,为员外侍郎”。

    为了朝廷的一纸任命,为了成为“员外”,多少东家红着眼要兴办实业,或者扩充产业规模,要成为“纳税大户”,然要想增加交易额、营业额,前提是生产出来的各类制品得有广阔销路。

    换而言之,要有市场。

    市场,是一个已经流行起来的词汇,对于黄州的商贾来说,他们的市场,都是靠官军打出来的。

    具体来说,是豳王打出来的。

    大王南征,江州(如今的洪州总管府),巴、湘(如今的潭州总管府),桂州、岭表交广,成了一片广阔的市场。

    大王东征,河南、淮北,成了新的市场;大王主持市舶司,海贸,为黄州乃至山南商贾打开了又一片广阔市场。

    去年,大王平陈,富庶的三吴之地,再度成为一个新市场。

    无数人,通过开办各类作坊、兴办实业,从豳王开辟的市场中赚取大量利润,养活了家人,养活了宗族,供养子弟到黄州州学读书,靠考试当官。

    当然,现在还有“纳税当官”。

    巨大的市场,让无数人获益,紧紧跟随着豳王向前冲,谁敢扯后腿谁就要倒霉,而现在,居然有人不知死活在前面挡路,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聚会的人们就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议论了一下时局,李方率先发话:“大家都知道了,江南那边,有人不老实,居然敢唆使无知百姓对抗朝廷,对抗大王!”

    他说到这里,是真的义愤填膺起来,用手不断拍着食案,官威蹭蹭蹭就散发出来:“日兴昌柜坊,年初才在江南开展业务,放青苗贷!”

    “在座诸位,刚在广陵设了分号,往江南各地租借大量耕牛、铁犁,和当地大户谈好了丝、麻的收购,定了契约、交了定金!”

    “还有,眼见着秋天将至,市舶司的订单,大家都要用船运往广陵、京**付,结果江南居然有群逆贼居然搞事了!”

    “大王。。。朝廷,绝不会姑息这些逆贼,我们,要为官军平定江南尽一份力,所以,今日李某召集大家来聚一聚,就是要议出个办法来。”

    “员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等愿意竭尽所能,协助官军平定江南!”

    在场所有人都纷纷表态,这可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迫切的想出一份力,豳王要打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尽一份绵薄之力。

    打仗,除了武人,对于其他人来说,从来都是亏本的事情,然而豳王就能把打仗变成好事,尽可能让更多的人从中受益。

    所以,打仗好,大家都盼着打仗,当然,前提是这场由豳王来打,或者是豳王来牵头。

    江南有人搞事,大家听了之后反倒喜上眉梢,因为大王就坐镇江南,等仗一打起来,大家发财的机会就来了。

    此时此刻,不止雅间内几个人,黄州,甚至周边各地,都有许多人摩拳擦掌,大家都在等,等江南那边传来“好”消息。

    阿弥陀佛,你们赶紧作乱,一作乱,就要打仗,我们就能发财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诸位,寡人不喜欢战争!() 
    “当当当”的声音响起,那是钟楼上的时钟正点报时,街道上行人依旧来去匆匆,大部分人对这声音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有少数人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怀表对时间。

    听着钟声响起,然后停下脚步对时间的人,绝对不是广陵本地人。

    此时此刻,织造司官员徐盖同样停下脚步,掏出怀表对时间。

    他本来没有这种习惯,但因为公务原因,渐渐养成了对时间的习惯。

    在亳州小黄时,城里就有钟楼,而想要确认自己的怀表走时准不准,就得在钟楼正点报时的时候对一下时间。

    实际上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大家不需要精确到“分”的时间。

    农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需要这么精确的时间,工匠们同样如此,平民们亦是这般,只有大规模纺织布匹的水力作坊,需要精确计时,计算产量和工资。

    纺织作坊需要精确计时,和纺织作坊打交道的人就染上了“对时间”的习惯,徐盖正是其一,他对好时间,继续向前走。

    河南道织造司,因为连年业绩出色,为国库带来大量收入,所以朝廷开始在别的地方设置织造司,河北道织造司、山南西道织造司陆续筹建。

    与此同时,东南道织造司亦在筹建。

    东南道织造司,负责淮南、江南各地织造事宜,而作为河南道织造司表现出色的官员,徐盛和几位表现同样出色的同僚承担了东南道织造司的筹建工作。

    东南道织造司官署位于广陵,以便兼顾淮南、江南三吴之地,所以徐盖从亳州小黄来到扬州,成了寓居广陵的外地人。

    淮南、江南原是陈国故地,自去年年底战事结束之后,百废待兴,朝廷免了十年赋税,以便百姓休养生息,与此同时,设织造司,要为国库带来更多的收入。

    按照河南道织造司的经验,如果织造司以理价格“预购”百姓出产的丝麻,对于刺激当地百姓种麻、种桑发展很有帮助。

    而水力纺织作坊想要运转起来,需要兴修水利,雇佣大量劳动力,如此可以吸纳大量无地游民,让对方能够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当然,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纺织工,需要进行“上岗培训”,这需要时间,也需要熟练工来手把手教。

    所幸河南道织造司有大量熟练工,也正是如此,才能为其他织造司的筹建提供有力支撑。

    徐盖和同僚对于织造司的建立和运作很有经验,鼓足干劲忙碌了数月,终于有所建树,可时局突变,江南躁动起来,为东南道织造司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东南道织造司官署大门前,徐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乌云蔽日,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雨来袭。

    如今是夏秋之际,雨水多,一旦下起雨来,可以接连下上几日。

    就不知这场雨,何时能够结束。

    。。。。。。

    大雨倾盆,绵延数日,扬州总管府署内,宇文温看着屋檐下的水帘有些无奈,如今是雨季,雨一下起来轻易不会停,那意味着兵马调动多为不便。

    收回视线,他看向手中的信,信中熟悉的字迹,为尉迟炽繁所写。

    这是一份家书,远在长安的尉迟炽繁向身处广陵的宇文温报平安。

    年初,宇文温班师回朝,路过洛阳时,把王妃、世子、庶长子也带上,一起入京,见见大场面。

    后来他改任扬州总管,即将从长安启程赴任之际,却得知江南局势不稳,于是连夜南下,王妃尉迟炽繁则带着世子、庶长子稍后出发。

    结果庶长子宇文维翰病了,尉迟炽繁不可能让庶子带病长途跋涉,便留在自然也留下来。

    好不容易等宇文维翰痊愈,又休养一段时间恢复体力,结果世子宇文维城又病倒了。

    尉迟炽繁急得团团转,自然不能带着儿子出发,还是得留在长安,等儿子病好了再走,如此一来,就拖延到现在。

    而宇文温的其他家眷,早已抵达广陵,杨丽华虽然担心儿子的病情,却不好赶去长安,以免让人认为她不信任王妃,故而如今豳王府家眷之中,就差尉迟炽繁母子三人不在广陵了。

    尉迟炽繁在信中报平安,说宇文维翰的病情稳定,开始好转,想来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确认儿子安然无恙,宇文温松了口气,对于他来说,无论嫡庶,都是自己的血脉,而这年头低下的医疗技术水平,足以抹杀贵贱之间的等级差距。

    在病魔面前,无论贵贱都是平等的。

    他的两个儿子,染上的是风寒,并不是仆人们照顾不周,而是病这种东西,根本就无法绝对避免。

    患上风寒,也许只是普通的头痛发热、感冒流鼻涕,但一不留神很容易转为肺炎(痨病),在这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患上肺炎就意味着患上绝症。

    即便没有患上痨病这种绝症,一般的病症,吃药只是辅助,主要还是看病人身体的抵抗能力如何。

    宇文温如今就觉得很庆幸,庆幸他一直注意让儿子们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不然一个个娇生惯养,染上病就很容易一命呜呼。

    正思索间,敲门声起,片刻后一名吏员来报,说诸将已经到齐。

    宇文温收好家书,起身走出房间,转入议事厅,只见厅里人满为患,都是将领。

    身着戎服的宇文温,虽然没有穿铠甲,却依旧威风凛凛,众将见其到来,纷纷行礼。

    此时此刻议事厅内的将领,有的是宇文温多年部下,有的则是外调而来,第一次听命帐下。

    宇文温来到上首,身后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他拿起一根竹竿,直入主题:

    “江南,有人图谋不轨,煽动无知百姓,围攻官署,辱骂、恐吓官吏,甚至寻衅滋事。”

    “这些官吏,还有百姓,是朝廷的子民,绝不容宵小蹂躏,那些人想做什么,不言而喻,现在是寻衅滋事,那么接下来呢?”

    宇文温说着说着,目露寒光:“江南初定,许多州、郡、县官吏,是朝廷特选的干练之才,他们拜别父母,告别妻子,到江南来,为朝廷牧守一方,教化百姓!”

    “他们之中,许多人被狂徒围攻,谩骂,甚至还有性命之忧,寡人,作为扬州总管,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朝廷威严,危害官吏的安全甚至性命!”

    “如今大雨倾盆,不知何时平息,兵马调动,多有不便,但那又如何!”

    说到这里,宇文温环视众将:“诸位,寡人不喜欢战争!因为国虽大,好战必亡,仗,能不打,就不打!”

    “但寡人不想打,有人却活腻了!所以。。。。。”

    “明日,各部兵马立刻渡江,扫平魑魅魍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努力() 
    “咔哒、咔哒、咔哒。。。”

    有规律的声音中,杨济看着窗外景色不由得出神,虽然在画册里看过夏口的远景,但现在当他亲眼看到夏口时,却无法相信这座城市的变化,真的是脱胎换骨。

    夏口城的轮廓,不同于寻常城池,而远在其上的西阳,更是不像人间城池。

    “阿耶!这咔哒声是怎么了?”

    稚嫩的童音,让杨济收回视线,他看向对坐,看向趴在马车车厢窗台上的幼童。

    那是他的儿子,四岁多,而夫人冼氏坐在一旁,一手扯着儿子的衣襟,生怕小家伙掉出窗外。

    其实这是多余的,因为车窗有栏杆。

    “阿耶!”小家伙忽然发问。“为何车底下会有咔哒、咔哒的声音?”

    “啊,这是因为铁轨有节,就像竹节一般,所以车轮经过时,会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喔。。。。”

    小家伙饶有趣味的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风景,杨济看了看夫人,两人相视一笑。

    杨济终于有家了,他对这个时代的感觉,终于不是如旁观者看戏那样,而是深深参与其中,有了亲情的羁绊,再也不能独善其身。

    他在岭表当了五年有余的广州总管,如今总算得以离任、返回中原。

    杨济在任上劳心劳力,平定叛乱,劝课农桑,调解汉、俚、僚各族百姓的纷争,又不畏烟瘴,在治下各州郡巡视,视察民情,听取各俚僚酋帅的心声。

    又实际上分管市舶事务、盐务,还把番禹城从里到外重新翻修一边,疏浚河道,扩建海港,给后任广州总管留下了一个欣欣向荣的番禹。

    出城那一天,番禹百姓们在城外相送,看着一张张真挚的笑脸,杨济觉得这几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他带着家人乘船循着浈水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浈阳峡栈道,看着繁荣的曲江、始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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