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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战乱之后,杨坚以隋代周,这些门阀权贵成了新朝元勋,待得周军攻破长安,隋国即将灭亡,这些人中的人大多数又改头换面,成了反正忠臣。
刘文静已经看出来,宇文亮要拉拢这些人,抗衡独断朝纲的丞相尉迟迥,而尉迟一族本身又和世家大族们联姻,也必然宽恕曾经投靠杨坚的那些姻亲,免得助长宇文亮的势力。
国变来变去,文武百官却没怎么变,都是那些世家、门阀、权贵及其子弟,魏晋以来的门阀政治,如今依然根深蒂固。
什么时候,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才有更多的机会出人头地呢?
走着走着,刘文静又想起方才那些人的议论来:莫非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在邾国公那里混口饭吃?(。)请
第一百八十章 测天()
夏夜,满天繁星,西阳城郊敕建观星台,地面些许火光映衬着高台,台顶一个半圆形的建筑内,有数人正用天文镜观测天象。.*M
此镜为黄州总管邾国公宇文温命工匠,长一丈二尺,镜面直径一尺二寸,架在铁架子上,有半圆形可开闭旋转的木制屋顶遮风挡雨。
天文镜镜身上又有一小镜,名为“寻星镜”,一名男子将脸凑在天文镜底部,用眼睛通过这一宝贝观测星象。
一次只能一个人他人围成一圈,等着依次观测星象,避免影响观测效果,这个房间内只点了一个昏暗的油灯。
隔壁房间灯火通明,为遮光已放下窗帘,数人围坐在案前低声讨论着,案上放着许多绘有图形的白纸。
“此图上的星云,呈螺旋状,有旋臂三条…”
刘焯介绍着自己的观测成果,见着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由得沾沾自喜,他来到黄州西阳城后,有了宇文温的大力资助,得以自由自在做学问。
白天,在州学开堂授课,闲暇时为求学社校书,晚上到观星台观测星象,每天都在忙,不停的忙,数年的时光对刘焯来说如白马过隙,度年如日。
黄州州学有藏书量巨大的图书馆,其中有些从未见过的古籍残卷,头一年几乎是个人专用的天文镜,而自己校对过的书籍和各种古籍注解又不断出版,刘焯在西阳如鱼得水。
黄州出版的书籍销往天南地北,信都刘焯之名也跟着流传各地,“二刘”之一的刘焯,名声可要比数年前更响亮了。
他全家定居西阳,得良田数百亩,宅邸两座,仆人若干,家用不缺,在州学授业又有丰厚的薪酬,收徒还有束脩,为书肆校对书籍亦有酬劳。
每旬邾国公府还有拨款,刘焯不再为生计愁,他如今不敢说家财万贯,但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财是不缺了,剩下的就是要青史留名。
要著书立说,要编制一部精准的历法,而得益于前所未有的天文镜,他还要绘制出详细的星空图。
满是坑洼的月亮,带着光环的土星,还有那如云如雾的星云,从未在典籍中出现的星象,将由他来一一编制成图册。
这些事情工作量很大,刘焯一个人可没法完成,所以他想到了亲朋故交,而如今在面前的几人,还有隔壁观星的几人,都是应他的邀请来到西阳做客的学者。
观测星空,必须依靠神奇的天文镜,而西阳城有天下唯二的天文镜,邺城钦天监的那座天文镜,虽然亦是邾国公宇文温所献,但寻常人根本无缘使用。
所以西阳的天文镜,是有志天文的学者们唯一指望,他们一收到刘焯的书信,便尽可能往西阳赶来。
自古以来,人们就将天象和王朝命运联系起来,甚至日食月食都能引得皇帝率领群臣祭天,或者下罪己诏,所以星象学说一直为朝廷把持,如有私自学习者很容易被说成居心不良,民间人士要深入研习殊为不易。
永嘉之乱后,中原数百年来战乱不断,朝代更替频繁,对于天文星象学说的控制没那么严格,民间学者学习天文星象历法的环境颇为宽松,所以许多天文知识渐渐流传开来。
即便如此,黄州的这座观星台却是由黄州总管宇文温上奏朝廷,得皇帝御准之后才开工建造,所谓“敕建”,自然是得到皇帝允许的。
又有朝廷派驻官员,严防居心叵测之人借机窥探天象,在观星台学习游学之人,必须有官府开具的凭证,证明其来路清白。
所以大周国境之内,除了京师邺城,如今就只有黄州西阳城能正大光明的公开学习天文星象学,城郊的这座观星台,成了各处学者汇集之地。
他们之中并不光是天者,有的是应刘焯之邀到黄州州学任教,有的是得知黄州州学图书馆藏书丰富所以慕名前来。
而那些天者人来西阳不光是想镜,还因为这里的观星台有大型浑仪和浑象,还有高大的圭表,还有精密的“西阳钟”,这都是别处难得一见之物。
“西阳钟”,作为一种奇特的计时工具,如今已经渐渐为世人所知,黄州总管宇文温每年进献给朝廷的西阳钟,已经在邺城展示过许多次。
和沙漏漏刻相比,这种西阳钟的驱动力是“摆锤”,不需要水力驱动,用起来十分方便,虽然故障率高了些,但走时十分精确,着实让人惊奇。
对于一般人来说,惊奇也就惊奇了,再精准的时间,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没用,可是对于天者来说,这就是一件利器,因为若想编制出一部准确的历法,就需要知道精确的时间。
观测日影,记录一年内不同节气里太阳走过的轨迹,需要确保观测时都在同一时刻,这就需要精确的时间。
与此同时,要观测日月运行轨迹需要浑仪,要观测天象星辰需要浑象,这两种仪器十分复杂制作不易,而西阳的观星台都有。
不但如此,西阳观星台用于测日影的圭表也比别处高大许多,为精确测量日影了有力保证。
所谓圭表,由两部分组成,一为自立在平地上的标杆或石柱,汉以后改用铜制,叫做表。
一为正南北方向平放于地面的尺,是用玉或石制成,汉以后也有改用铜制,叫做圭。
圭和表互相垂直组成圭表,根据正午时度量表影的长度,可以推定二十四节气,从表影长短的周期性变化,可以确定一回归年的日数。
古代表一般高度为八尺,汉时一度改为十尺,到了南朝梁时,有过九尺高的高表用来测影,而如今的西阳观星台,用的是高台做表,高度达到了四十尺。
与此同时制作的圭也长达七十余尺,有了这座巨大的圭表,测量起日影来会更精准些,再加上神奇的天文镜,西阳观星台对天者的吸引力是无穷大。
有如此利器在手,测天,不再是幻想。
“方才孝冲所问,还得杨司马来答疑,西阳钟结构复杂,是杨司马的杰作。”
刘焯将西阳钟的问题转到在座的杨济那边,时钟的原理他已经弄明白,但要若要详细说明,还是得正主来办。
“房先生方才所问,急切之间可说不清楚。”杨济侃侃而谈,作为宇文温的“包身工”,他也是很忙的,“先,要知道何为‘擒纵’。”
他拿出一个擒纵器的专用模型,向着在场之人讲解着何为“擒纵”,这是时钟的核心装置,关系着时钟能否正常运行。
众人型,倾听杨济的讲解,房门轻轻推开,一名年约七八岁的男童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坐在一旁静静济手中的擒纵器。
“擒纵,原来如此,难怪西阳钟能够精确运行。”
“不光如此,观星台的浑仪浑象,运转时亦用了擒纵之法,这都是杨司马的奇思构想。”
刘焯说到这里,见着门口侍从做了个手势,拍了拍手低声说道:“诸位,该去镜了。”
众人闻言面露急切之色,依次起身走向隔壁,方才问的房彦谦,走到孩童身边问道:“方才么?”
“!”
男童点点头,兴奋地说着:“阿耶,星云真的是螺旋状的啊!”
“不止螺旋状,还有其他的各种形状,日后可要仔细观测。”杨济走到一旁,笑着向这对父子说道,“房先生,令郎年幼便已博览群书,可真是教导有方啊。”
有人夸儿子,房彦谦心中自然高兴,当然面上的谦虚还是要的,刘焯走上前来,饶有趣味的问那男童:“小郎,在西阳可住得惯?”
男童先望望父亲,见其点点头,便向刘焯行了个礼:“住得惯,阿乔和家父打扰先生了。”(。)**:
第182章 角力()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周军在征隋行军元帅尉迟惇率领下攻入河东,沿途州郡望风而降,七月,周军兵临晋阳城下,守将开门献城,隋国秦王杨俊锁楼。?
八月,关中歉收,幸亏周国事先迁移关中百姓至别处就食,未爆大规模饥荒,月末,陇右州郡归降,自此,隋国国土仅剩蜀地。
九月,周天子率文武百官于邺城南下,过黄河抵达洛阳,十月底动身前往关中,十一月初抵达关中华州,数日后抵达长安。
杨坚篡位后,大周天子次返回故都长安,率文武百官拜祭先帝陵墓,又于故皇宫内举行大朝会,庆祝收复故土。
周国收复故土,有赖文臣武将齐心协力,如今大局已定,自然要嘉奖一众功臣,封爵、封赏为应有之意,而最让人的,是以下几位的封赏:
丞相、蜀国公尉迟迥,匡扶社稷、力挽狂澜,劳苦功高、国之柱石,进位蜀王,立王氏为蜀王妃,其子尉迟惇为蜀王世子。
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杞国公宇文亮,克复关中、收复长安,国之栋梁,进位杞王,其子宇文明为杞王世子。
黄州总管、邾国公宇文温,北击隋国卫王杨爽、南救江陵,西援上洛,烧广通仓解长安之围,战功卓越,进位西阳王。
立尉迟氏为西阳王妃,其子宇文维城为西阳王世子。
封王,一封就是三位,两位国王爵,一位郡王爵,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蜀国公尉迟迥进位蜀王,这基本上没人有疑问,称得上名至实归,如果没有尉迟迥起兵反杨,又一力撑起朝廷,哪里会有周国的今日?
杞国公宇文亮,宗室领袖,据守山南,破武关收复长安,击杀隋帝杨坚,如果没有他,周国怕是还得和隋国对峙下去,收复故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封王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大周开国以来,非直系皇族封王者只有宗室宇文护一人,而时值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尉迟迥和宇文亮这两位的功劳已足以封王。
所以这是情理之中,不过还有一位,那就是意料之外。
进位西阳王的宇文温,虽然战功卓越是不假,但先前许多人都认为他的爵位已经到头,只能是荫庇自己的儿子受封。
一如当年,大将军尉迟迥平蜀,受封蜀国公,第三子尉迟顺得其军功荫庇,受封安固郡公。
如今的宇文温亦是大将军,但并没有开疆拓土,所以即便功劳也不小,大家都认为朝廷会以封其子为郡公作为奖赏。
这位除了嫡长子,还有两个儿子,足够分功劳了,未曾料竟然是做阿耶的直接进位郡王爵。
消息灵通人士道出其温封郡王,一来是其身为宗室并且功劳不小,二来是其‘伯父’宇文亮从中斡旋,最后是皇帝坚持如此,而丞相也深表同意。
昔年,天子车驾为隋军袭击,是宇文温临危不乱组织断后天子转危为安。
虽然当时宇文温已因功受封邾国公,但功高莫过于救主,如今功劳最大的尉迟丞相已经是国王爵,那么皇帝要封救命恩人宇文温郡王爵,从道理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作为硕果仅存的宗室,又有收复故土的大功,朝廷自然要大加封赏宇文亮父子及其‘侄’宇文温,以示尉迟丞相的公正无私。
杞王宇文亮,拜大冢宰,领雍州牧;杞王世子宇文明,拜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进位上柱国;西阳王宇文温,进位柱国。
大冢宰为天官之,亦为京官,而雍州牧为关中地区要职,这代表着宗室重回朝廷中枢,山南道大行台没有废除,代表着尉迟丞相对宇文宗室的善意。
加上宇文温受封西阳王,许多人所担心周国出现宇文氏和尉迟氏的冲突,看起来并没有生。
。。。。。。
黄州西阳城,西阳王府,正门前,宇文十五正指挥着人换牌匾,“邾国公府”牌匾已经取下,新制“西阳王府”牌匾被人小心翼翼装上去。
郎主封王,府里上下欢欣鼓舞,正所谓水涨船高,别的不说,他们走在外面说自己是“王府的”比说自己是“公府的”要威风许多。
王爵和公爵的秩品都是正九命,但是这年头各种“公”可比“王”要多,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