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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脚铜人是周国宗室,当然就是姓‘宇文’,好像叫做‘宇文冷’‘宇文热’亦或者是‘宇文温’,这都无所谓了,但大家都叫起诨来那是一个朗朗上口。
独脚铜人在黄州,历年来对陈国的侵袭都没停过,虽然其名还没有到能够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但大家都深恶痛绝,所以不时编排些故事来消遣。
尤其喜欢编排独脚铜人的婆娘偷人,这种故事最容易搞活气氛,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但消遣起来心里总会高兴些,就如同扎小纸人诅咒一般。
你厉害你凶狠是不是?我们就咒你婆娘偷人!
消遣归消遣,独脚铜人确实是头猛虎,所以大家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对方经常在上游放木屑吓唬人,但集结在蕲口的周军战船也不是纸糊的,今天现的异状,照样要向上官汇报。
“赶紧回营,一会就要开饭了。”
。。。。。。
寿春城外北郊,淝水入淮水处,陈军营寨里哨兵正在望楼上警戒,秋收结束之后,夏天来临之前,历来都是动兵的好季节。
八年前,周国大举进犯,把陈国从齐国手中收复没几年的淮南给抢走了,后来周国内乱,陈国好容易借机收复失地,将防线从长江北推至淮水,又调集了人力物力加强各处城池,为的就是要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国土。
秋风吹过,淝水东岸的八公山上草木摇曳,远远如同有千军万马布满整座大山,望楼上的陈军士兵,却无心的风景,开始抱怨起来。
“本来说好的,过了九月就让我们回去,结果又说军情紧急,兵役要延迟到明年开春,万一到时候北虏又来了,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在这里待着呗!说得好像你家中有地等着回去耕一般!”
“没地是不错,但可以去给大户耕地,一家人总要过日子啊!”
“你冲着我嚷嚷有何用?我都在这里当了一年半的兵了!当初说好就服役三个月!”
“那你家里人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家里兄弟多,好歹能帮帮忙照应一下,媳妇帮人做针线活,小的就跟几个堂兄弟一起,帮人做杂务。”
“唉,你说这日子何时熬到头啊。。。”
“苦中作乐呗,我是想开了,上官就是把我们当做仆人用,还是不要工钱的那种,一年十二个月,我给各位上官打杂的时间,比在这里拿个角当瞭望的时间都要多!”
望楼上,几个士兵不住抱怨,他们都是被征来淮南服兵役的百姓,说是为国效力,结果大部分时间都是给各位将军和官员当奴仆。
修锁做木工遛狗饮马端茶递水等等,实际上在军营的日子少得可怜,哪里有时间去操练,不要说开弓射箭,就是见了死人都会吓得双腿软,更别说杀敌。
平日里他们就是奴仆,只是到了秋天之后,大多是北虏南犯的时节,所以上官们才将他们放回军营,又开始‘为国效力’起来。
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反正征的时候吏员说只需服役三个月,离开家乡后就由不得你了,百姓们有苦说不出,只能老老实实熬。
有人往北面瞥了一眼,随即面色一变:“北虏,是北虏骑兵!”
众人闻言望去,现淮水北岸上尘土飞扬,有数十骑兵正向岸边疾驰而来,临近河畔之后忽然分成两股,一东一西拐弯之后又调转马头北返。
是周军斥候,例行公事来岸边巡逻,这是很常见的事情,陈军的斥候也时常沿着淮水南岸巡视。
“就数十骑兵嘛,还能怎么着,莫非能渡河攻城?你们不要这么风声鹤唳。”
见着敌军骑兵只是巡逻,大家随即放松下来,有人好奇的问道:“总是听人说什么‘风声鹤唳’,这什么意思?”
“呐,你座八公山么?”
有人开始解释起来,说起数百年前的淝水之战,当时的战场就在这里,大举南犯的秦军有百万之众,而迎战的晋军还不到一万。
结果晋军以少敌多,打得秦军溃败,溃兵夺路狂奔,一路上听见风声还有鹤叫声,都疑心是追兵,所以形容人疑神疑鬼便有了“风声鹤唳”的说法。
“哦。。。可是,可是你们不觉得秋收之后,北虏骑兵来岸边巡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么?”
“那又怎的,去年这个时节,北虏游骑也是频繁巡逻,他们是在吓唬我们。”
正议论间,北岸尘土又起,哨兵们举目望去,却现是一只打着特别旗的队伍。
“咦?好像还有马车,莫非是北虏的使者么?前几个月南下的使者也是这般行头。”
“快,快去报告上官。”巨臀妖艳女星曝大尺度床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哗然()
建康城内,人心浮动,自从重阳节后,北朝周国在两国边境多有异动,一时间谣言四起,各种消息到处再传,都说北军即将南下,弄得建康城内风声鹤唳。燃文? r?a?n?w?e?
折腾了大半月,到了十月初,正当人们认为北军南犯的消息是讹传时,周国派来的使者抵达建康,同时带来了周国皇帝的国书。
其寻常人自然不得而知,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次日,全城都知道了周国国书里写的是什么:周国皇帝在国书里数陈国皇帝的罪状。
“。。。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欲,劫夺阎闾,资产俱竭,驱逼内外,劳役弗已。。。”
“。。。穷奢极侈,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
“。。。欺天造恶,祭鬼求恩,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唿警跸。。。”
“。。。自古昏乱,罕或能比,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
“。。。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埸,昼伏夜游,鼠窃狗盗。。。”
国书的很多,概括起来倒不复杂,反正就是指着陈国皇帝鼻子骂“无道昏君”,最后宣布即将派兵南下,永清吴越。
听得国书具体之后,满城哗然:北朝大军又要南下了!
“这,这怎么可能!周国和隋国打了许多年,今年年初刚分出胜负,按说周国还得休养生息,怎么就动兵了!”
“怎么不可能,周国的小尉迟丞相,刚继任当然要立威,所以就穷兵黩武了!”
“你们听说没有?朝廷已经调兵遣将,从峡口到巴、湘,还有江州,都已经集结兵力布防了!”
“周国特地派使者来递交国书,看样子此次周军一旦南下那可是非同小可!”
“非同小可又如何?数百年了,北虏突破过长江么?”
“那倒是,官军如今守着淮南,北虏想渡江可没那么容易!”
“官军重兵集结淮南,北虏想要啃下来,没有大半年是不行的,到了来年雨季,北虏就熬不住了!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虽然周国已经攻占了郢州,在江南有了立足点,但数百年来北虏从没有兵临建康的事情,所以大家都还很乐观。
“不要这般风声鹤唳,官军一定能击退北虏!”
“对,对!”
许多茶肆、酒肆里的客人们都会热烈议论起时局,不由得他们不紧张,毕竟能时常在茶肆、酒肆消费的人,家底怎么着都有一些,一旦北虏真的攻入建康,那么自己的家财就会毁于一旦。
三十多年前,西魏攻破梁国国都江陵,把江陵城里大部分人不分贵贱全都掳走,如今建康城里的许多人,就有亲人于那时被掳去长安,从此没了消息。
国难,没人能幸免,当年江陵城破,就连陈国太祖陈霸先的亲儿子,如今天子及先帝都被西魏抓走,这些人当时好歹身份特殊,在长安的日子还算好过,日后还被放回来,可其他人就倒了大霉。
如今周军大举南犯,真要攻破建康,然后如同三十年前那样,把人都抓到北地邺城或者洛阳,那要有多少人在半路死去?又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殷实之家,人都被罚没为奴,自己变成低贱的奴仆,甚至还要看着妻妾、女儿成他人玩物,这样的情景太恐怖,所以有钱大户们对时局尤为关心。
平心而论,周国国书里对陈国皇帝陈叔宝的声讨确实很有道理,但大户人家无所谓,他们有自己的田园地产,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皇帝盘剥的是低贱的百姓,和他们无关。
皇帝昏庸无道,大不了改朝换代,只要南朝还在就行,反正南朝这数百年来已经换了几个朝代,各地士族、豪强、酋帅的小日子依旧过得有声有色,但北虏来了就不一样了。
南朝有南朝的游戏规则,出身南朝的权臣、武将即便改朝换代都会遵守这个规则,但北虏来了肯定要换规则,尤其那万恶的均田制,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北虏即将南犯,建康城里街头巷尾,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有惶恐,有惊慌,也有强作镇定,但对于那些住在破落小院和窝棚的穷人来说,却没那么多想法。
北虏不北虏的,他们没空管,因为自己的日子快过不下了。
连年的徭役,已经逼得许多人家破人亡,家中的壮劳力被征发,说好的服役期限早已过去,但人却没见回来,布价暴跌家中老弱病残连织布都在亏钱,只能是慢慢等死。
眼见着隔壁邻舍的惨状,许多人铤而走险:服役是条死路,逃役也是条死路,但好歹有生存的希望,侥幸没被官府抓住,就逃到别处给人当佃农。
实在是无路可走的,有人选择揭竿而起,但却被官军残酷清剿,胆小的,就携家带口流落他乡四处行乞。
和野狗抢食,吃树皮,吃泥土,活下去,他们已经没有尊严,像狗一样活着,却依旧艰苦度日,建康城中的乞丐日益增多。
家没了,什么都没了,官军要收复故土,要北伐中原,都和他们没关系,因为他们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难说,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人议论时局,只能默默地缩在墙角发抖。
衣衫褴褛,浑身恶臭,麻木的眼神,佝偻的身形,身边躺着奄奄一息的亲人,跪在地上,向着往来行人不住乞求着:“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
每一天,都有许多乞丐变成路倒尸,又有许多乞丐涌进建康城,没多久亦化作路倒尸。
即便明天、后天没有饿死,可捱过了秋天还有冬天,到时候该怎么办?
听着人们议论朝廷大事,他们心中无限悲凉:朝廷,换哪个朝廷不都一样?
马蹄声起,十余飞骑冲入建康城,向着台城疾驰而去,沿途行人纷纷躲闪,看着这些骑兵的背影,人们疑惑不已: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十一月十一日,周天子宇文干铿于太庙告祭列祖列宗,为出征将士践行,大军誓师南下,与此同时周国向江南发放无数份讨陈檄文。
以徐州总管尉迟佑耆为行军元帅,司马消难为其行军元帅长史。
以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宇文明为行军元帅,以黄州总管宇文温为行军元帅,以信州总管崔弘度为行军元帅,三行军元帅俱受行军元帅尉迟佑耆节制。
周国干兴元年,陈国祯明二年,西起三峡,经江陵、夏口、蕲口,自至淮水一路向东,千里国境线上,数十万周军同时向陈国展开攻势。(。。),,。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史上最憋屈行军元帅()
行军,意指用兵,和驻军的意思正好相反,当驻守某地的“驻军”出征时,即变成了“行军”,对于此时的周国来说,行军是军队出征制度专称的特定含义。┡Ω.M
“行军”最初是授予出征军统帅的冠,出征军统帅例以总管或元帅为职,称为“行军总管”或“行军元帅”。
行军制度有临时性,是根据战争的需要而设置,战争爆的突然性和时间地域的不固定性,决定了行军也具有同样的属性,临时设置,事后取消。
兵力也无定制,完全依据实际情况安排,行军元帅统领的行军总管数量也不恒定。
某些时候,行军总管和行军元帅的职又会冠前辍,以出征的战区地名或作战方向之名,譬如“某某道行军总管”或“某某道行军元帅”。
如今,黄州总管西阳王宇文温,获得了他人生中的一个新成就:被朝廷任命为岭南道行军元帅,若是干得好,还有个隐藏任务:都督岭南各州诸军事。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他被人阴了。
岭南道行军元帅,要承担岭南方向的进攻任务,干得不好就是丢脸,若干得好就可以去岭南烟瘴之地,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呵呵。
朝廷今年竟然就要对陈国用兵,宇文温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历史上的这个时候,隋国就是于此时进攻陈国,最后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