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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王,这几位先生,也是宁氏族人。”
“喔?那他们的学识。。。”
“大王,宁氏祖籍青州,后为避战乱便举族南下。。。”
宁猛力介绍起自己家族的往事来,安州宁氏和泷州陈氏以及高凉冯氏一样,祖上都居住中原,后来为躲避战乱不得不南下。
然而他们南下已经“迟”了,富庶的三吴之地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当然,做别人的佃农、庄客也不是不行,但没人天生下贱愿意寄人篱下,所以只能南下。
三吴以南是丰州,到处都是山,能耕作的土地少得可怜,可谓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原有的土地早已有主,急切间无法立足,所以只能再往南走,也就是岭表。
岭表烟瘴之地,外人闻之色变,但活下去只能在岭表定居,历经无数岁月,有的南下家族消失了,有的生存下来,宁氏便在岭表西南区域的安州一带扎根。
繁衍生息许多代,宁氏的生活习惯慢慢与当地俚僚人趋同,说话口音也渐渐掺杂了当地方言音调,但即便如此宁氏族人都未忘本,所以族学一直在教授子弟经学典籍。
之乎者也,孔曰孟曰,四书五经,一直在这边陲之地的宁氏族学教授着,已经持续了上百年,当然,宁氏还会到广州聘请寓居番禹的饱学之士,到宋寿的族学教书。
“宁使君,黄州州治西阳书肆云集,又有经学名家开学授课,若他日南北道路平靖,可以派族中子弟到西阳去看一看,待得学成之后回安州教书,也方便教化百姓。”
“黄州书肆出版的书都是一本本的,看多就习惯了。。。日后如果需要,可以和商队说,要什么书,黄州都有,不过番禹那边日后应该会有书肆专门经营黄州书籍,到时候你们到番禹去买,能省去许多麻烦。”
宇文温几乎是本能的当托,为黄州书籍代言,不光是在这里,在高州,在泷州,还有一路过来的州郡,他都将黄州出版的书籍赠送出去。
岭表大多数州郡没有官学,即便有学堂也都是族学,而能够设立族学的大族,基本都是祖籍中原某处,为躲避战乱南下,因为各种原因定居岭表,从此生根发芽繁衍生息。
这也是宇文温希望争取的家族,因为这些家族在文化上对中原就有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比起开化不久的俚僚氏族,要更容易打交道些。
族学不大,宇文温转了两三圈便转了出去,返回下榻处的路上,问王頍有何感想。
“大王,在下观察过,族学里的宁氏子弟,所着服饰与中原无异却新旧不一,看样子不是临时裁剪出来穿上身应付了事。。。”王頍边想边说。
“族学里那几位教书先生,说起四书五经倒是能说得出一些子丑寅卯来,看样子也不是临时凑数。”
“宁氏自称祖籍青州,在下找了许多人闲聊,发现其言谈间确实夹杂着青州一带口音,以在下之见,宁氏确实祖籍青州,其族学看来确实早已有之。”
宇文温闻言反问:“景文去过青州?”
景文是王頍的字,他听得宇文温话里有话,微微一笑:“昔年朝廷平齐,许多青州人士寓居长安,在下听多了那一带的口音,大概能分辨一二。”
那你用青州口音说说‘穷也不能穷山东,初音一葱拍死了张根硕’呗!
宇文温腹诽不已,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不过他现在已经确定宁氏应该确系祖籍青州,而王頍的心思缜密,能从细微之处找到一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这种人如果做谋士,不敢说料事如神,但却能是府主绝佳的烧脑替代者。
宇文温决定任用王頍,和刘文静一般其成日里东想西想,代替自己去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接受各种“负能量”,开启无数奇葩脑洞。
到时候用脑过度导致掉头发变秃顶的,就不是我了!
宇文温心中盘算着如何“过度”使用王頍,王頍也在想着事情,他这段时间四处奔走,通过各种手段旁敲侧击,大概摸出了安州宁氏的实力轮廓,写成总结呈交宇文温。
按说这样一个有自立能力的边境豪族,以宇文温的眼光也该知道要提防,可这位似乎很有信心,认为宁氏不是假意归顺,王頍有些奇怪对方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景文,你去过州衙,注意到什么了么?”
面对宇文温的问题,王頍很快作出回答:“大王,州衙外的鼓,恐怕很久都没有人用了。”
“是啊,鸣冤用的鼓,很久没人用了,这说明什么?”宇文温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远处景色,似乎在想着什么。
安州是宁氏的地盘,说直接点,世袭刺史的宁猛力在安州就是土皇帝,生杀予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鸣冤?谁活得不耐烦了敢鸣冤?
有句话说得好:堂下何人,胆敢状告本官?
宇文温对历史上这个时期的宁氏不太了解,不过他知道一件事,从侧面可以看出宁氏的嚣张到了什么地步。
那是原本历史里的唐代,高宗李治龙驭宾天,太子李显继位,将自己的老丈人韦玄真从蜀地一小官提拔成州刺史,没多久便要提拔为侍中。
侍中,在隋唐之际实际上等同宰相,此举遭到辅政大臣强烈反对,李显直接放狠话:“我就是把天下给韦玄贞都可以,何况区区侍中!”
这句话让许多人震惊,然后“龙妈”也就是太后武则天也表示很震惊:你刚才说什么?哀家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李显的皇帝宝座还没坐热,就被“龙妈”废黜并流放到房陵,而韦玄贞一家则被流放钦州。
钦州应该就是陈国灭亡之际的安州,韦玄贞刚到钦州不久便病逝,而宁氏的当家人宁承基看中韦玄贞的两个女儿,要和弟弟一人一个。
韦玄贞的遗孀崔氏不答应,然后连同四个儿子都被宁承基杀了,两个女儿侥幸逃生,历尽千辛万苦逃回中原。
若干年后,李显死灰复燃再次登基,没有忘记老丈人一家的悲惨遭遇,派兵扫荡钦州宁氏,从此宁氏家道中落,再未见史书记载相关事迹。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宁氏在自己的地盘是如何嚣张跋扈,韦玄真一家虽然被流放但好歹是皇亲国戚,然而在宁氏的地盘,一样想杀就杀,寻常百姓更不用说。
这就是长期盘踞一地的豪族必然表现,天长日久,渐渐走上国中之国的道路。
宇文温知道这件“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从此事可以看出宁氏日后的德性,但他也由此得到两个信息:安州钦州宁氏一直延续到武则天时期,这说明宁氏之前一直未能成功割据自立。
另一点,控制煮盐、采珠业,并且从事海贸的宁氏,即便富甲一方,也成不了气候,唐军轻而易举便将其铲除。
宁氏的问题出在哪里?
掣肘,岭表三大豪族之间,既有合作也有竞争,所谓三足鼎立相互掣肘,且不管日后如何,他只要现在平衡好冯冼氏、陈氏、宁氏三方关系,那么岭表近期内,不会有谁能够成功割据。
所以宇文温有信心,等到中原决出胜负,尘埃落定,到时候再腾出手调教岭表这些豪族。
刚回到下榻处,宁猛力便带着人赶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交州刺史李佛子,以身染重病无法远行为由,拒绝到宋寿面见宇文温。
听到这个消息,宇文温问道:“他,真的生病了?”
随同宁猛力而来的那个男子,正是先前去交州州治龙编,向交州刺史李佛子递交宇文温亲笔信的信使,他向宇文温进行说明:
“大王,卑职在龙编,确实见到李使君卧榻不起,至于他是否真的生病,卑职不是医生,无从得知。”
“好,很好。”
宇文温笑起来,笑得很灿烂。
李佛子!你哪里来的信心,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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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万春国()
从交州州治龙编出发,到东南方向海岸乘船北上,抵达安州钦水入海口,溯钦水而上抵达宋寿,全程耗时不过四、五日,这还是不急不慢的行进速度才需要的时间,如果陆路骑马疾驰,时间还要短。
而交州刺史李佛子,面对身处宋寿的宇文温所提见面要求,却以生病为由不肯来,其中必有蹊跷。
据各种说法汇总,李佛子如今大概有六七十岁,确实年纪大了些,但这不是他借故不来宋寿的真正原因,而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李佛子心里有鬼。
交州刺史李佛子,实际上是万春国的君主,当然,这只是自封的。
大约四十多年前的梁国大同年间,此时岭表处于梁国版图之内,交州亦不例外,交州刺史萧咨为政苛刻残暴,出身当地豪族的梁国官吏李贲起兵造反,许多人揭竿而起响应。
除了敛财刮地皮外什么都不会的萧咨,连吃了几场败仗之后,狼狈出逃广州,李贲进占州治龙编,以其为中心扩张地盘。
待得站稳脚跟,李贲自称越帝,改元天德,定都龙编,建立国“万春”,即所谓“万春国”。
但梁国的广州刺史随后派兵平叛,梁军主帅是新任交州刺史杨瞟,副帅是新任交州司马陈霸先,李贲根本就打不过梁军,接连吃了败仗之后,率众逃到深山老林。
没几年,李贲病死,据说其弟李天宝率领余众躲在深山老林里和梁军周旋,改国为“野能”,但这些人的境遇情况渐渐不妙,眼看着就要终老山林之际,却时来运转。
梁国出事了,南逃梁国的齐将侯景叛乱,率领叛军进攻建康,各地驻军奉诏勤王,那里有心情管边疆蟊贼。
陈霸先奉命率领梁军主力回师广州,然后北上勤王所谓“万春国野能国”残余势力逃过一劫。
侯景之乱后梁国国力日衰,岭表一带局势也有些不稳,万春国借此苟延残喘,李天宝死后,取而代之的是和李贲一起起事的豪强赵光复。
赵光复和李天宝部将李佛子争权夺利,两股势力内讧多年,原本是将其逐个击破的好机会,但当时正值梁、陈交替之际,交州刺史忙着下注保身家,哪里有心情去清剿万春国。
陈国建立,但政局不稳,太建初年广州刺史欧阳纥造反,陈军光顾着平叛,没有余力去管交州附近苟延残喘的万春国,李佛子借此机会火并赵光复,最后掌握大权。
中原局势此时发生了巨大变化,周国攻齐,陈国也趁机北伐要光复河南州郡,自然没有精力清剿开始蠢蠢欲动的万春国。
待得齐国灭亡,周国与陈国争夺淮南州郡并大获全胜,陈国丢掉了江北的国土,国防形势急转直下,陈帝陈顼郁郁而终,继位的陈叔宝只知道醉生梦死,哪里会在意岭表交州附近蛰伏的万春国。
但他却很在意广州刺史是不是想造反,后来颇得当地人心的广州刺史马靖有造反嫌疑,被朝廷派来的大军讨伐,岭表人心惶惶,更没人交州的那个万春国。
而就在这时,李佛子瞅准机会忽然发力进攻交州州治龙编,赶跑了陈国交州刺史,“光复”万春国“国都”。
但李佛子老谋深算,没有公开打出万春国的旗和陈国决裂,而是放低姿态,派人去广州觐见新任刺史陈方庆“澄清误会”。
又大表决心,说愿为大陈镇守交州,讨伐宵小将功赎罪。
这种鬼话哄小孩子还差不多,但陈方庆自身难保,他接替马靖当了广州刺史,自然替代马靖成了皇帝担心造反的人物,一心一意明哲保身。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别说调动兵马这种很容易引起猜忌的动作,所以陈方庆不可能有心思派兵讨伐李佛子。
李佛子占据交州,形成了事实控制,如今放低姿态算是给了个台阶,陈方庆便捏着鼻子认了,而朝廷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所以也捏着鼻子认了李佛子名正言顺成为交州刺史。
李佛子顶着个交州刺史的幌子,表面上对陈国俯首称臣,实际上在交州自行其是,以万春国君主身份自居,这种浑水摸鱼的把戏很容易看穿,之所以能演到现在,不过是中原朝廷力有未逮罢了。
宇文温从番禹出发,巡视、安抚岭表各地,抵达安州州治宋寿时,派人去召李佛子对方到宋寿见个面,这其实是个试探,而李佛子果然不愿意来。
若按常理,李佛子信不过初来乍到的宇文温,心中有疑虑不敢来,这可以理解,但宇文温一路过来去了许多州郡,都没有杀人立威,姿态已经做得很到位了。
岭表三大豪族已经归顺,说明新官府已经得到他们认可,而且宇文温是到了安州这个宁氏的地盘,才邀请李佛子到宋寿见面,如果李佛子问心无愧,必然欣然前来,结果。。。
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