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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7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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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西阳王让他有了新的抱负,这个抱负,不是他刘炫一个人的。

    长明灯旁,王孝籍拿出一本厚厚的手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长篇大论,与此同时,刘炫也拿出一本厚厚的手稿,同样也写满字迹。

    而刘炫面前的书案上,又放着一本厚厚的书,书中内容条目清晰,是印刷好的书,而同样的一本书,王孝籍也有一本,封面上“教学大纲(草稿)”六个字分外显眼。

    两人交换了各自手稿,然后对着各自手上的《教学大纲(草稿)》,边看边讨论起来。

    一个懵懂幼童,如何成为一个饱学之士?这是为人师者必须面对的问题,而《教学大纲》,是指导为人师者教学的一个纲要。

    西阳王如是说,但这个《教学大纲》,需要刘炫这样的大儒来组织学者们研究、讨论,最后把条条目目定下来。

    《教学大纲》,是指导各门学问的教学纲要,主要包括教学目的、要求、内容以及循序渐进所需的“学时”,如同一个“教学计划”,以纲要形式规定一门学问之教学内容。

    而这样的教学大纲,还要把所有涉及到的教材列进去,一旦定稿并在官学实行,那么天下所有官学所用教材,其内容都是统一的。

    以对《左传》的注解为例,教学大纲规定的《左传》注解版本,在官学被视为正本,其他的版本就是伪作,其书中观点绝不会采纳!

    为人师者,按照《教学大纲》的要求,对一个幼童开蒙、授课、循循教导,十四年后,这个长大成人的孩子,将会具备进入太学读书的能力。

    西阳王想对官学教育制度进行革新,其设想的《教学大纲》,初步定下十四年学习时间,其中六年蒙学,解决“识字率”,四年“郡/县学”,让学生入门,四年州学,让学生具备考入太学的能力。

    或者说,州学“毕业”的学生,可以通过参加考试,获得入仕的机会,而考试的内容,都是《教学大纲》内的“知识点”。

    这是前所未有的官学教育制度,前所未有的人才选拔制度,刘炫在听了西阳王的构思之后,激动得夜不能寐,他知道这构思一旦变成现实,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以经学传家著称的世家高门,垄断着知识,世家高门的子弟即便不学无术,也可以凭着阀阅在十几岁时就轻松当官,而寒门士子即便学富五车,为了一个被征辟、举荐的机会,可能要等上大半生。

    如果,西阳王的设想变成现实,那么亲手制定这一《教学大纲》、参与创立新教育制度和人才选拔制度的学者,将会名载史册!

    这,就是河间刘炫如今的抱负,是平原王孝籍的抱负,也是许多聚集西阳的饱学之士一致的抱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细若柳絮的雪花随着寒风飞扬,落在苍茫大地,渲染出一片灰白,悬瓠城头为白霜点缀,期间掺杂着斑驳猩红,那是攻防双方士兵的鲜血,在一片雪白之中映出血红。

    这片血红,出现在城墙东南段的城墙破口处,攻防双方围绕这处破口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战斗从昨日午时持续到今日黄昏,无数生命消失在破口,血战最后以攻方黯然收兵而结束。

    虽然击退了敌军,但城墙被攻破,对守军来说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战事会愈发艰难,尖垒对城墙的护卫再好,也抵御不了气候变冷带来的变化。

    距离敌军停止直接攻城、再次回水灌城已经过去了月余,而被河水充分浸泡的夯土城墙,在寒冷的气候作用下,不同程度开裂了。

    这是敌军用轰天雷轮番进攻也达不到的效果,水结冰体积会变大,而潮湿的夯土城墙在寒冷冬天,极有可能会因为内部体积变化而从内向外开裂。

    具体表现就是城墙发脆,在敌军高强度的进攻下轰然垮塌,这次是东南段城墙先崩裂导致损坏,那么下次呢?

    悬瓠守军主帅、西阳王宇文温,如今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悬瓠城的夯土城墙是去年建起来的,也许是偷工减料,也许是夯土版筑时为了赶工而降低技术要求,导致城墙的质量不怎么样。

    冬天到了,悬瓠城墙在天寒地冻之际出问题的概率不会小。

    这不是宇文温的问题,也不是安州军的问题,是悬瓠城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问题,仓促间靠山寨水泥来加强,根被没有办法彻底解决。

    赶工建好的夯土城墙,建成不过一年,就被水长期浸泡接着又冻上,该崩裂就崩裂,这是自然规律,无法抗拒。

    宇文温此时正在破口处,看士兵和青壮们清理阵亡者遗体,待得清理干净就要用沙袋/土袋以及木头将破口堵上,他的视线转到墙外的尖垒,左右两个尖垒伤痕累累却依旧顽强耸立。

    这是用山寨水泥、竹筋所筑成的“竹筋混凝土尖垒”,是将方方正正的悬瓠城改造成山寨版棱堡的重要“插件”,然而火炮的缺席,使得悬瓠不是“完全体”的棱堡。

    棱堡的各个尖垒,可以分割敌军的兵力,然后将其限制在一个狭窄的方向,然后火炮当头来一发榴散弹,世界就清净了,棱堡必须有火炮加持,才是令进攻方恐惧的顽强要塞。

    然而此时的悬瓠,没有火炮只有弓弩,敌军投入的兵力一旦超过守军的“火力”,尖垒就无法有效护卫城墙,悬瓠光有棱堡的样式,却无法一直抵挡敌军的人海攻势。

    如果城墙没有垮塌,敌军不会那么疯狂,当城墙出现破口,汹涌而来的兵海,其人数之多,尖垒和城头上弓弩手的远程攻击力根本压制不了。

    即便拼命泼洒大量生石灰,也无法有效遏制戴着口罩、被督战队逼上来玩命的敌兵,守军只能靠白刃战来击退对方,攻防双方围绕破口的争夺,就是最血腥的填人命战斗。

    这样耗下去的话,对于兵力处于明显劣势的安州军来说,情况可不妙。

    不过宇文温没有因此感到焦虑,因为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之所以眉头紧锁,是因为他在感叹夯土城墙质量的不稳定。

    同样是夯土城墙,有近代时能抗住炮弹直接命中的宛平城墙,也有明末时因为连日大雨就被淋垮的嘉定城墙,而同样是雨淋,有许多古城的夯土城墙历经千年风雨都顽强耸立。

    所以问题在于质量,而悬瓠去年新筑造的夯土城墙,质量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也不可能太差,之所以现在表现差,大概是没想过刚建成就要被大水长期浸泡。

    夯土城墙质量参差不齐,宇文温没办法知道悬瓠城墙的质量到底如何,到底靠不靠得住。

    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把悬瓠夯土城墙换成“竹筋混凝土墙”,所以对城墙被破坏的情况有准备,只是此次血战,己方伤亡不小,必须想办法尽量避免再次发生。

    洒生石灰的战法,因为用得太多,敌军也想出了应对之策,所以洒生石灰的效果渐渐变弱,而有了此次“差点破城”的前例,敌军攻城的决心会更强。

    那么作为应对之策,就是在城墙内侧树木栅、堆沙袋,实在不行,就凭借事先搭建好的街垒,和对方玩巷战。

    打铁还需自身硬,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宇文温正在巡视,现场清理尸体的几名士兵忽然聚集在一处,似乎尸体堆中有不得了的发现。

    原来阵亡敌兵尸体中,有一具尸体比较特别:其右肩和额头上缠着白布带,看上去似乎像戴孝,但更像是某一种标记。

    王府侍卫将这一情况汇报不远处的宇文温,他没说什么,示意张鱼去某处“办事”,不一会有将领急匆匆赶来,让随行士兵将这具尸体抬走。

    。。。。。。

    豫州总管府署,议事厅,李允信将一张纸交到宇文温手中,纸上所写内容是根据“密文对照本”翻译过来的,而记载着密文的密信,来自于一名信使。

    这封密信,为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宇文明所写,几经周转来到悬瓠城外敌军大营,由视死如归死的信使想办法送入城。

    密信该怎么送呢?

    很简单,将密信贴身放好,头上、右肩扎白布带以示身份,然后混入攻城大军之中,向着悬瓠前进,无论如何,都要登上城墙,即便因此被不明真相的自己人杀死,也要去。

    信使,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送信,而两根白布带,就是证明他们身份的凭证,悬瓠城中,只有宇文温和李允信在一开始就知道这身份凭证。

    悬瓠必将为敌军重重围困,宇文温可以靠数量有限的信鸽往城外送消息,但城外想往城内送消息就很难,所以宇文温出征前,和宇文明约定了这种送信方式。

    单个信使送信成功率太低,所以至少有十余个慷慨赴死的信使,以生命为代价执行这种几乎是必死的任务,而直到今天,守城的士兵才在死人堆中发现头上、右肩扎着白布带的尸体。

    其他人,可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丧命却没能入城,也没能死在城下。

    这个殉职的信使,身上鲜血染红了密信,李允信将密信翻译出来后,让人将信使于城中埋葬,而那封被鲜血染红的密信,则妥善保存好。

    宇文温仔细看着手中纸张所写内容,这是悬瓠被围之后,他收到的第一个来自山南的消息,而按照落款时间,这密信是十三天前,宇文明在黄州西阳写的。

    宇文明在信中说,天子抵达安陆,消息很快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天子接见了陈国使节,周国(宇文氏)和陈国初步达成了结盟意向。

    陈国使节带着四十万斛粮食走水路返回建康,还有周国的使节同行,要为正式结盟而斡旋,截止宇文明写信的日期,使节应该差不多抵达建康。

    天子出巡,驾临西阳,宇文明陪伴左右;天子遣使至西阳王府下诏,赦免西阳王妃、世子之罪;天子接连数日于州学听讲,征辟有才学之士,二刘之一的刘炫婉拒,刘焯响应征辟,出仕为太史。

    关中,蒲坂——潼关一线,敌我双方还在对峙,潼关守军承受了数月的猛烈进攻,如今依旧顽强守着关隘,将来犯之敌挡在潼关以东。

    益州总管席毗罗,目前领兵攻打关中西侧门户——散关,协防守散关的是秦州总管梁士彦,如今席毗罗的益州军受阻散关,急切间难以攻入关中。

    和席毗罗益州军互为犄角的梁州军,在金州一带与汉水下游的山南襄州军对峙,无暇分兵走子午道突击关中,关中和山南,已经渡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

    西阳王府安好,西阳安好,黄州安好,山南安好。

    宇文明在信中希望弟弟宇文温以及城中诸将继续坚守悬瓠,等到战局扭转的那一天。

    仔细看了几遍,宇文温将纸还给李允信,这个由信使牺牲自我传来的消息,让身处孤城困守的宇文温知道了如今局势。

    如今天下势力,尉迟氏实力雄厚,宇文氏处于下风,却又比江南陈国好些,那么三足鼎立的形势下,弱弱联合是最佳选择。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陈国不久前还被宇文氏夺走了长江中游的巴、湘、江州等地,连岭表也丢了,陈国君臣会舍弃仇怨,和原本的敌人结盟么?

    “当年”的北宋,和辽国有宿怨,选择和金国联手;“当年”的南宋,和金国有宿怨,选择和蒙元联手,万一陈国君臣亦如此。。。

    如今的陈国,要想保证基本的国防安全,就得重整长江防线,北岸陈兵淮南的尉迟氏,上游陈兵江州的宇文氏,对陈国来说都是威胁。

    这种情况下,陈国会“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周国(宇文氏)结盟,一起对抗尉迟惇么?

    很大程度上会,但也有首鼠两端、左右逢源要好处的可能。

    甚至还有可能要了好处之后搞偷袭,趁着宇文氏和尉迟氏斗得你死我活,来个白衣渡江趁虚而入。

    但是宇文温现在可不担心,因为他有“祸国奸臣”这一招杀手锏,这么多年输送了许多利益,就是要让这杀手锏在关键时候起作用。

    宇文温还在山南时便做了安排,派潜伏在建康的手下,向陈国天子陈叔宝的宠臣孔范行贿,希望自己的这位“合作伙伴”想办法让陈叔宝同意“联西抗北”。

    孔范是奸佞,收钱办事、没节操,为了一己之私,可以出卖国家利益,说是“祸国奸臣”一点也不为过,不过对方祸害的是陈国,所以是宇文温在陈国的最佳“合作伙伴”。

    如果要做一个比喻,孔范如同南宋秦桧,是金国的“知己”,而宇文温用金银珠宝养肥的这个奸臣,必须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的作用。

    陈叔宝喜欢用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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