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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足。
黄州军守光城,与来犯的扬州军打了数月的攻防战,黄州军并不是死守,也不是断了援兵,扬州军的兵力优势不算大,所以数月来,双方有来有往,打得好不热闹。
“我去了一趟岭南,差点就不习惯下雪了。。。来来来,喝!”
“这汽水当真喝不惯。。。”
“嗨,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陈使君来来。。。哎呀李军主,来劝劝呐!”
“别,还是请冯明府来劝劝,哎哟,宁郎君这是好酒量。。。好肚量啊,来,少寨主赶紧和宁郎君再碰一杯!”
胡子拉碴的田益龙,拿着援军带来物资中某神秘配方新配制的“汽水”,和陈佛智、冯暄、宁长真等人碰杯,虎林军军主李石磨在座,还有‘义兵’首领田六虎亦在场。
因为饮酒容易误事,所以今日‘喜相逢’的熟人们便以新配制的‘汽水’代酒,频繁举杯。
田益龙随军守光城,虽然不是主将,却承担着重任,而田六虎率领义兵们在城外游击,袭扰攻城的扬州军,熬了数月终于熬来援军解围,而援军之中,竟然有意想不到的客人。
西阳王的虎林军就不说了,自己人,虽然没想到是虎林军来增援,但田益龙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岭表三豪族各自派了自家族兵北上助战。
田益龙和田六虎跟随西阳王南征,是和冯氏、陈氏甚至宁氏打过交道的,所以大家算熟人,那么田益龙对这三家千里送人头的勇气,真是感到由衷佩服。
不是田益龙看不起冯、陈、宁三家族兵的战斗力,实在是对方族兵在这平原地区作战恐怕难有作为,当然他不会说出来,而是真心实意的请三位小聚一下。
然后把该提醒的提醒一遍,免得三家族兵千里迢迢到中原助战,结果全军覆没一个人都回不去,那场面太难看了。
“我们宁氏向来多与西原蛮交战,西原到处都是山林,大块平地很少见,马也不算多,打仗都是钻山窝,族人们如今。。。真的有些提心吊胆。”
先倒苦水的是宁长真,他是宁氏族长宁猛力的儿子,如今没有官职,所以别人称呼他为“宁郎君”,而宁氏世居岭表安州,长期和安州西北方向的西原蛮作战,确实不擅长在平原地区和以骑兵为主的敌人交战。
陈佛智和冯暄,担任过陈国任命的刺史、太守,和陈军经常打交道,倒是对骑兵作战有些熟悉,但这样的作战经验仅限于岭表广州一带,而到了中原,这种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集群冲锋的骑兵,他们只有心虚。
“说实话,我们也成日里钻山沟,但是不怕骑兵,因为怕也没用不是?所以呢,还得练。”田六虎开始带动话题,“练的办法有很多,虎林军最擅长了,对吧李军主?”
李石磨闻言哈哈大笑:“对,练起来也简单,虎林军的新兵入营,头一个训练就是练胆,吓多几日,也就不怕马冲过来了!”
所谓的“特训”,其内容如何,虎林军别将田正月已经和陈佛智等人大概透露过,具体由李石磨来操办,因为时间不宽裕,所以要特事特办。
“其实几位大可宽心,各位的族兵外出作战,必然是跟随虎林军一起行动,只要听号令结好阵型,没什么好担心的。”
田益龙继续传授经验,这经验他也是听西阳王说的,现在是借花献佛,毕竟别将田正月让他给三位岭南豪酋多提提醒。
“骑兵的移动速度很快,几位在岭表打的仗,被两条腿所限制,而在平原,敌军骑兵的活动范围,可要宽得多。”
拿出一张舆图,田益龙先点了点光城所在位置,然后点了点悬瓠所在位置:“悬瓠距离光城,大概二百五六十里路程,如果是三千人规模的军队徒步行军,诸位以为从悬瓠到光城要多久?”
“大概九日。”
陈佛智、冯暄和宁长真都说出了同一个答案,他们都是真带兵打过仗的,所以知道一般情况下,大军每日的行程大概是三十里左右,快些的能做到每日行军四十里。
“那么骑兵呢?”
“呃,大概两日?”
陈佛智答道,冯暄默默点了点头,宁长真没开口,因为宁氏常年在山林间与西原蛮交战,没什么骑兵长途奔袭的经验。
“那么,实际上,悬瓠城外敌军骑兵,只需要一昼夜就能冲到光城外。”
宁长真闻言脱口而出:“这么快!”
田益龙点点头,面色凝重:“昼夜疾驰三百里破敌,这是精锐轻骑的作战能力,虽然不是每一支骑兵都能做到,但只要有数百骑这样的精骑,击破数千甚至上万猝不及防的军队,不是难事。”
“那就是说。。。”宁长真心算了一下,然后问道:“即便是在光城郊外,如果我部距离城池超过三十里,极有可能被对方骑兵一个突击就弄得全军覆没?连跑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
“没错。”
“呃。。。那怎么办?”
“行军时要放出游骑,警戒四周,随时做好结阵的准备,如果敌军骑兵来袭,赶紧结阵自保,放出信号,等待援兵来救。”
田益龙不是在恐吓对方,在已知有敌军的平原地区徒步行军,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谁让己方马不多呢?
以步制骑,那和兔子蹬鹰差不多,是无奈至极的举措。
宁长真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但又忍不住发问:“不知围攻悬瓠的敌军,兵力到底有多少?”
这回到田六虎回答了:“这年头打仗,不虚报兵力都不好意思见人。。。。呃。。。虎林军例外。。。这样说吧,悬瓠城外号称十几万的敌军,应该是包含了随军青壮之后又夸大的数字。。。”
“我的看法,围攻悬瓠的敌军,其战兵总该有三四万,精锐战兵就不知道了,至于骑兵。。。既然是奸相亲自出动,又打着‘御驾亲征’的名号,怎么着都得有数千甚至上万骑兵。”
“这么多!”宁长真只觉得额头冒冷汗,他觉得数百骑兵冲起来的气势已经不小了,上千骑兵只会更凶猛,若是上万骑兵冲过来,与之交战的步兵能活下来么?
“谁也搞不清楚奸相手里到底有多少骑兵,我觉得若数量少了,奸相的脸面往哪里搁?再说了,悬瓠事关河南局势,奸相只要不蠢,必然带着大量骑兵南下,震慑河南各州郡。”
“当然了,若真有一万骑兵,不可能聚集在悬瓠外,人吃马嚼的谁也受不了,想必这些骑兵是分散到周边州郡驻扎、就食,根据命令再集结,不然光是这些马拉的马粪都能把汝水沤臭了。”
田六虎的见识,早已经超越了‘少寨主’那一亩三分地,虽然他的所谓见识也是听西阳王闲谈得来。
西阳王喜欢举例子,讽刺那些只会空想打仗的人,尤其“一万骑兵驻扎小镇数月”这种安排,西阳王认为完全是扯谈,因为这么多马光是每天拉屎拉尿都能把小镇淹了,田六虎对此可是印象深刻。
“这些骑兵,很可能是一人双马,所以活动范围广,大家不要以为在光城就安全。”
这回轮到陈佛智和冯暄惊讶了,他们见识过的岭表陈军,其骑兵的马匹可没宽裕到一人双马,他们不认为田六虎和田益龙是故意说大话吓人。
尉迟氏有如此强悍的骑兵,如今把悬瓠围得如同铁桶一般,那己方该如何去解围?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北上,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办法,总归是有的。”李石磨笑了笑,“如今先考虑特训,不知各位的族兵,换洗的衣物够不够?”
第三章 应对()
悬瓠以北,汝水河畔大营,行宫内,天子、太后及丞相正在接见各地官员,当然,‘各地’之中不包括悬瓠,在场的是周边州郡主要官员。
年幼的天子宇文维城,身着天子袍服,与太后尉迟明月一起坐在御座上,御座下首一侧,丞相、蜀王尉迟惇正襟危坐,又有禁卫将士分列阶下左右
御座后有屏风,屏风后面坐着天子生母、邾王妃尉迟炽繁,以及天子外祖母、胙国公夫人王氏。
台阶下,各地官员按照品秩列队,身着新制作的朝服、官服,向着坐在上首的天子、太后、丞相行礼,一件件贡品如流水般送了上来,摆在阶下,由礼官唱名,然后又搬出去。
这都是各地州郡的特产,有各种布帛、名贵草药,也有各类珠宝、珍禽异兽。
宇文维城看着面前名目繁多的礼物,不由得入神,奈何姨母在身边、阿娘在身后屏风坐着,他不敢乱动,只能端坐着保持“天子威仪”。
好不容易等各地贡品走了一遍,宇文维城抖起精神,准备按照背好的内容讲话,不过姨母没吭声,他就只能等。
丞相、蜀王尉迟惇起身,向着阶下官员长篇大论一番,随后转身,面向御座上的天子和太后站定,太后尉迟明月见状也紧张起来。
只听尉迟惇领头行礼道:“具官臣惇言,伏惟陛下、太后吉辰元服,礼备乐和,臣等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一众官员都跟着念同样的话,当然那个“具官臣”后的名是官员各自的名,谁跟着念“惇”,那就会闹笑话。
尉迟明月轻轻咳了一声,现在是傀儡。。。不,是天子发话的时候到了,宇文维城如同在课堂上背诵先生教的课文那样,朗声说道:“朕初登大位,日夕孜孜,犹恐壅滞众务。。。”
宇文维城在前面背书,做阿娘的尉迟炽繁在后面担心,这种场面话文绉绉的,儿子很多字都不认得,只能死记读音,像学唱歌一样唱出来,昨晚她陪着儿子背了许久,现在就怕出纰漏,让人笑话。
儿子名为天子实为傀儡,这是事实,尉迟炽繁只求儿子能平平安安活下去,这都在她叔叔尉迟惇的一念之间,所以只能希望儿子尽可能表现好些,能够‘功成身退’。
无论如何,她都要抚养儿子长大、成家、生子,延续宇文温的血脉。
想到这里,尉迟炽繁悲从心中来,不过没有哭,强忍着悲伤,静静听着儿子说话,好不容易说完,文武官员行礼、退下,她才松了口气。
召见各地官员的流程结束,许多人都退出正殿,殿内一扫庄严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宇文维城如同下课的学童般,欢呼着要看热闹(贡品),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娘,我要摸一摸那对白鹿。”
“棘郎,鹿会顶人、踢人,不许摸。”
“哦。。。”
见着外孙嘟着嘴,王氏有些心痛:“哎呀,你就让他摸摸那白鹿嘛。。。”
。。。。。。
行宫正殿外,丞相尉迟惇正与刺史、郡守们交谈,此次他召集各地官员到悬瓠城外觐见天子,当然不是为了收礼,而是要彰显新君的威严,顺便敲打敲打某些人,让他们老实点。
天子的威严,不是大驾卤簿和金碧辉煌的宫殿撑起来的,靠的是骁勇善战的军队,而他统帅的大军,分布临近各州郡驻扎的大量骑兵,就是新君的威严。
也是他的威严。
现在已经接近年底,距离元日不到一个月时间,若按往年,天子要在元日举行朝会即元会,与文武官员们共庆这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然而现在是不可能了。
天子不在国都,满朝公卿也无法全部南下到悬瓠城外与天子共庆元日,无法在那一天举行元会,但这不代表尉迟惇会让天子在汝水边萧瑟的吹冷风。
所以他让临近各州郡的主要官员赶来悬瓠觐见天子,搞一个大场面,算作新君的第一个元会,也让这些官员知道该拜哪个天子,顺便看看他带来的兵马,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这样的安排,却误打误撞成了另一件事的亡羊补牢之举。
尉迟惇的亲弟尉迟佑耆,在江北广陵被陈军偷袭,猝不及防之下丢了广陵,大军溃散,一败涂地,淮南形势瞬间逆转,尉迟惇收到消息后差点气得吐血。
广陵之败丧师辱国,如此惨败若换成别人,他就要杀人了,奈何是自己亲弟弟,就是真想杀也过不了母亲王氏那关,所以尉迟惇暴跳如雷过后,只能采取措施应对。
官军在淮南败成这样,身为主帅的尉迟佑耆难辞其咎,尉迟惇派出使者到尉迟佑耆退守的钟离,当众宣布处罚决定:夺爵,仗一百,依然担任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一职,戴罪立功。
虽然打了败仗,但兵权,尉迟惇绝不会让给外人,这是雷打不动的原则。
所以哪怕对尉迟佑耆的处罚有些掩耳盗铃,尉迟惇也要厚着脸皮,让弟弟继续掌握兵权,指挥淮南官军,免得为他人所趁,变成另一个高欢。
这场大败,加上不久前尉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