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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坐着等可不符合田六虎的行事风格,他觉得既然自己手头上有兵,无论如何都要发挥作用,白天出城是找死,那就晚上出城搞偷袭。
田六虎想得很明白,他若把敌军后路弄得鸡飞狗跳,敌军主帅肯定会分兵,如此一来,西阳王要对付的敌人就会少一些。
东方露白,夜空开始褪色,田六虎见状收起思绪,下令准备好的大弩开始射击。
第一轮射击很成功,落入敌营的轰天雷接连爆炸,突如其来的雷鸣声惊得营中一片喧嚣,而箭楼上的哨兵随后发现野地里潜伏的不速之客,当即敲起锣、吹响号角。
义兵们抓紧时间接连射了几轮轰天雷,弄得营寨里浓烟滚滚,甚至冒起火光,眼见着火候差不多,抛下大弩不管,拔腿就跑,沿着之前无数战马在野地里踏出来的路往南跑。
晨曦闪现,义兵们在野地里的身形显露无疑,军营很快响起马蹄声,随后寨门打开,上百骑兵鱼贯而出,要追击这些胆大妄为的偷袭者。
田六虎领着部下夺路狂奔,他回头看看出击的敌骑,又看看前方路旁大片野草丛,不由得喃喃自语:“你们也是西阳王的手下,也得说话算话啊!”
马蹄声起,却不是从身后传来,田六虎循声抬头一看,只见正南面方向旷野里尘土飞扬,数百步外,有数十骑兵正向己方冲来。
这地方不可能有己方骑兵,所以。。。
田六虎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前后夹击?完蛋了?!
王八蛋,老子死也要拉着几个垫背!!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田六虎拔出佩刀,要指挥部下迎战,和敌人同归于尽。
。。。。。。
疾驰的骏马上,驮着身中数箭的尉迟惇,虽然身着铠甲,但箭矢还是伤到了他的背,不过疼感不是很强,看来只是皮肉伤,逃了一夜的尉迟惇,现在已经狼狈不堪。
只是大半夜的功夫,尉迟惇从满面春风的丞相变成发髻散乱的丧家之犬,渡河南下的万余骑兵,加上后来汇合的步骑是多么的威风,如今只剩下数十骑。
他被敌人追了一夜,不顾一切的夺路而逃,好不容易甩掉追兵,终于逃到涡水南岸,看着前方浓烟滚滚的营寨,尉迟惇有一些恍惚。
这一场景似曾相识,那是大半年前,他率领二万骑兵南下,追击困守柴村的敌军,原以为胜券在握,结果竟然被对方反扑,落得狼狈逃窜的下场。
在大风雪里逃了大半夜,好不容易逃到宋平城东淮水浮桥处,却遭遇意外,有敌人袭击浮桥营寨,波及到他。
慌乱之中渡河却落水,由此染上风寒,差点恶化成痨病。
现在,他也是逃了一夜,也是即将接近己方守浮桥营寨,也是刚好碰到敌人袭击营寨,所以。。。
所以我又要狼狈渡河,再度落水染上风寒,病得奄奄一息么!
尉迟惇想到这里无名火起,他身为丞相、蜀王,当然有自己的尊严,绝不想再像上次惨败后那样坠河染病,上次他好歹熬过来了,这次未必有那么好运。
呼喊声中,尉迟惇看见前面有一群男子在跑着,又见其后有骑兵在追逐,看样子这些骑兵是营寨守军,出来追击敌人,这些敌人没有马,就在野地里跑着,尉迟惇决定直接冲过去,碾压这些蝼蚁。
他命令前方开路的黄龙兵高声喊出来历,免得被己方出营的骑兵当做敌人,随即命令护卫左右的黄龙兵排开阵势,要用一个冲锋就把敌人打崩。
而松散的阵型,可以和迎面冲来的友军骑兵擦身而过,不会撞在一起。
在旷野里,上百骑兵可以轻而易举歼灭数百步兵,尉迟惇不打算躲避,要沿着土路直接冲过去,光明正大的入营。
双方距离在接近,那些敌人看上去十分惊慌,根本就没有结阵的意思,或者说已经被吓得连结阵都记不起来了,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此时东方放光,旭日即将东升,旷野沐浴在晨曦之中,即将领兵践踏敌人的尉迟惇,看见前方道路左侧草丛里,忽然冒出了许多人。
这些人从草丛里站起身时已经排着横队,粗略看去是前中后三排,每排大概百余人,个个身着铠甲,手里拿着。。。短矛?
忽然出现的队伍,让尉迟惇意识到这是敌人的伏兵,而他觉得对方最初的设想,是以佯兵引得营寨守军出击,然后伏兵出击。
但对方拿的不是弓箭不是长矛而是短矛,不知有何用意。
步兵在旷野里对抗骑兵,要靠长矛结阵,然后辅以弓弩才能保得一时周全,对方设伏的目标,应该是出击的骑兵,结果拿短矛又能起什么作用?
事到如今,忽然转向是不可能的,而对方即便有数百人,却不是骑兵,尉迟惇决定从一旁掠过,冲破那些敌兵,不做多余逗留直接入营。
他眼角余光瞥见那只队伍的前排士兵半跪于地,抬起短矛对准自己这边;第二排士兵半弯着腰,同样端着短矛对准自己这边。
最后一排士兵转向北面,端起短矛对准北面的骑兵。
同时攻击南北两面的骑兵?你们有何本事能做到?即便人手一支强弩,一箭下去也不一定把人射死,身负重伤的骑兵,策马撞人都能撞死几个。
尉迟惇如是想,正要快马加鞭,却听得敌军队伍里一声大喊。
“急速射击!”
话音刚落,风声骤起,尉迟惇只觉得有无数根管子在吹风,耳边净是奇怪的风声,还有金属撞击声,四周忽然溅起血雾,黄龙兵们身上有朵朵血花绽放。
向前一看,前方迎面冲来的己方骑兵,战马和人的身上也绽放出许多血花,腥风血雨之中,人仰马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奈何()
武平城,撤回来的队伍刚冲过门洞,城门立刻关上,终于平安的士兵们顾不上庆幸,许多人接过已经准备好的担架,抬着伤员往营地跑,不住的高喊着:“让开,让开!!”
“马上让军医准备,有重伤员!”
呼喊声此起彼伏,在街道上的士兵们纷纷让道,目送同袍抬这些伤员去军医那里抢救。
方才他们在敌营外设伏,要引得营中骑兵出来,然后予以当头痛击,未曾料南边冲来数十骑,腹背受敌之下,他们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所幸西阳王麾下那一支奇特军队表现出色,把敌骑打得人仰马翻,才为步行作战的义兵们争得反击的机会,一番血战之后,把敌骑击退,他们则往武平城方向撤退。
在预备队的接应下平安入城,但那些负伤的将士之中有重伤员,需要及时救治,其中就包括义兵首领田六虎。
田六虎领着作为诱饵的义兵与敌骑在野地里对抗,伤亡不小,自己身中三箭,背上中了两刀,又被战马撞倒,虽然不是被撞飞,但伤势不轻,跑不了,是部下背着跑回来的。
虽然有担架,但田六虎背部中箭无法躺着,只能侧躺在担架上,精神还好,能说话,就是身上渗血,看上去有些惨。
军营内,军医及学徒们已经准备就绪,他们隶属于西阳王那支特别军队,据说医术高明,对治疗矛伤、刀伤、箭伤颇有经验,在单独辟出来的小院里等着伤员抵达。
军医和学徒们分成十个“医疗小组”,可以同时救治十名重伤员,田六虎就是其中之一。
战场上流矢横飞,箭伤是常见的战场创伤,一般来说中箭的人不能马上拔箭,以免伤口不停流血,但又不能拖太久,避免伤口发炎。
军医们仔细看了看田六虎的伤势,示意学徒将其转移到“手术台”上,借着明媚阳光开始处理伤口。
他们首先用特制的工具将田六虎身上的札甲拆开,而内层的环锁铠有些麻烦,于是用特制的铁剪将环锁铠剪开,剩下中箭处的三块残片,将其顺着箭杆向后取出。
接下来要拔箭,看铠甲破口的情况,应该是破甲箭,所以才能接连穿透札甲和环锁铠,破甲箭一般是长锥形箭镞,倒钩即便有也不会太大。
而正是有两重甲的保护,箭镞并没有射入身体太深。
“主治军医”一抬手,旁边的学徒打开玻璃瓶,用消毒过的镊子从瓦罐里取出散发着浓烈酒味的纱布,在主治军医的示意下,擦拭着伤者中箭处的皮肤。
田六虎感受着背后丝丝凉意,哼哼着:“这什么玩意,凉凉的,酒味好浓,是烈酒?”
“这是医用酒精,比烈酒还浓,用来消毒。。。将军请不要说话,某等即将为将军拔箭,请在口里咬上这团布。”
“咬布?为何要咬布?”
“拔箭时,某等要用烙铁处理伤口,会很痛,嘴里不咬布,剧痛之下会咬断舌头的。”
田六虎对此嗤之以鼻,他又不是没受过伤,也曾中箭然后拔箭,痛是痛,但不是不能忍,不过见着军医强烈要求,他就服从了。
虽然嘴里咬了一团布,但还有人按着他的四肢、身体,田六虎隐约觉得不妙,心中暗暗做好了准备。
一阵糊味传来,好像是烧红的铁条散发出来的气味,看来真是要用烙铁烙伤口,军医再度提醒:“将军,某等要拔箭了,三支箭,要烙三次!”
“来啊!老子敢叫一声。。。唔!!”
背后传来剧痛,田六虎身体猛地一颤,被旁人拼命按住,吱吱声响起,皮肉烧焦的气味传来,军医瞬间拔箭后立刻用烙铁烙伤口,这就是伤口处的“肉香味”。
烙铁的头部是锥形,烧得通红,直接深入伤口,将血肉烧焦,这种做法虽然粗暴,却必不可少:箭伤因为伤口深,箭镞上的脏东西容易留在伤口处又不好清理,伤口很容易被细菌感染。
细菌,感染,是两个新颖的名词,无汤药可以有效压制,所以只能用颇为粗暴的办法,靠烙铁来烧焦伤口,把箭镞留在伤口内的脏东西连带些许皮肉烧焦,再敷上药,提高治愈率。
箭伤一旦处理不好,中箭者很容易因为伤口发炎、化脓导致反复发烧,最后一命呜呼,这种症状叫做“破伤风”,田六虎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疼一些换来提高疗伤成功率,他能接受。
结果接连三下的剧痛,让他把口中那团布几乎嚼烂,若不是有人按着他的四肢和身躯,被烙铁烙的时候真是要跳起来了。
三处箭伤处理完毕,接下来是刀伤,因为有两重甲护体,田六虎受的刀伤是皮肉伤,不过伤口不浅,军医用那些沾着“酒精”的纱布初步处理伤口之后,说要上“刺激”一些的手段。
“还是用烙铁烙吗?来吧!”
满头大汗的田六虎说道,军医示意学徒先给他喝下一碗温热的盐水,然后淡定的说道:“是另一种手法处理,同样会很痛,但能尽量避免伤口发炎、化脓、反复发作。”
“那就来!!”
“好,准备!”
因为刀伤也在背上,所以田六虎趴在“手术台”上,咬上新换的一团布,睁开眼等着军医上手段。
一瓶特制的火药,被军医仔细洒在田六虎背上的刀伤创口内,然后拿来点着的一根香,往洒满火药的伤口上一戳,火光一闪,浓烟冒起,伴随着滋滋声。
“唔!!”
田六虎猛的一抬头,差点就要跳起来,被旁人拼命按住,伤口已经被燃烧的火药灼伤,军医随即用沾了酒精的纱布将伤口再清洗一遍。
敷了药,拿起高温消毒过的细针、细线,将长长的伤口缝起来。
田六虎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的趴着,好不容易等军医缝完一道伤口,又开始处理第二道。
再折腾一轮,田六虎再度满头大汗,若不是他身强体壮,怕早就疼得昏死过去。
如此刺激的处理伤口方式,是黄州军医首创,据说可以降低染上“破伤风”的风险,虽然患者很遭罪,奈何命更重要,所以拿来救人也是不错的,田六虎对此十分理解。
军医仔细的为田六虎处理完伤口,自己也是满头大汗,亏得带着小帽才没让汗水滴到伤者身上。
大功告成,军医示意学徒将对方抬上担架,见着田六虎依旧精神很好的样子,军医笑道:“将军果然英勇,这么疼也熬得住。”
“这算什么!老子又不是家里婆娘,生个娃儿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不不不,将军莫要误会,妇女生产时的疼痛,可比烙烫、灼伤痛上数倍、数十倍。”
田六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婆娘生娃儿的时候有那么痛?”
“是的,妇女生产颇为不易,故而为人子女的生辰之日有‘母难日’之说,将军若有妻妾,当知妻妾生产时喊得是如何声嘶力竭。”
“呃。。。。”
田六虎回想了一下家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