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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梅童生现在没有底气,也是因为太过贪婪,只占了兄弟的家产,没有抚养遗孤,又让梅氏这个侄女“净身出户”,只这两条,正到了公堂之上就站不住脚。
听说真的要给梅氏、梅朵分钱,梅童生的脸色立时跟吃了屎似的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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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桂二爷爷家摆酒,木家村的新闻就不再是“桂远的儿子回来了”或“桂五带媳妇归宗”,而是成了“梅夫子‘谋财害命’杀了秋氏”。
桂重阳与桂五夫妇的回归,都是大家看得着的,念叨两句也就那回事了;顶多有口里含酸的背后议论两句桂五是讨了江家的嫌才会被扫地出门,可又有江太太送来的几车嫁妆在,这些酸话说了也没有人应和。
大家向来疏远桂家,八卦两句也就没了兴趣;梅家可是蒸蒸日上,盯着梅家的人远比桂家的人要多。
梅夫子‘谋财害命’”之事,涉及重大,私下里越传越广。
梅童生不善经营,日子本过得平平;可这十几年来,接手了兄弟的产业,又与杜家联姻,先后供出来两个秀才公,又为了长孙拒绝了不少人家提亲,眼红嫉恨梅家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还有那等人,见不得旁人过得好的,没几日便将梅童生“谋财害命”的事情四处传扬开来,甚至还添油加醋说的有鼻子有影。
这些闲话传到梅家,梅童生气的半死,却也没有法子,偏生又听闻桂五去了西集镇,便知晓杜里正之前的建议不能再拖。
长孙在官学,儿子最近镇上应酬也多,梅童生眼前没人商量,只好自己走一趟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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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集镇上,桂重阳跟在桂五身边,打镇上最有名的一个讼师家出来。
拿着手中写的花团锦簇、让人见之落泪的状子,桂重阳叹气道:“可惜了了,这么好的状子,发挥不到用处。”
“你怎么也急上了?”桂五看了桂重阳一眼,略疑惑。
之前桂重阳要谋算梅家时,可是胸有成足、不紧不慢,并没有这般迫切。
“梅家父子性格浅薄,自私狠毒都露在外头,杜里正却是叫人不放心。”桂重阳皱眉道:“偏生两家互为表里,狼狈为奸。”
虽没有与杜里正正式打过交道,只旁观两次,就让桂重阳看到杜里正的难缠。
桂五若有所思道:“是要防着些,我前些年叫人查过杜家的底细,并没有查出什么特别之处,可要是没有倚仗,他也不能在十几年前搅风搅雨。这查不出来,才是令人惊心。”
查一个人生平籍贯,除了民间走访探寻,就是通过官府衙门。杜村长一个外来户,迁出地好查询,可奇怪在他是一个人到的通州,并没有什么亲戚牵扯,难道他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堂表具无?
一个人落户通州府,后娶妻纳妾,开枝散叶,这才有了杜家。
单丁独户,哪里是那么容易讨生活的?偏生杜村长大手笔买田置铺,使奴唤婢,不曾露过窘迫之态,也不畏惧旁人窥视产业。
“是不是哪个大家族发配出来的庶子?”桂重阳想到一个可能,不免有些担忧。就算是被发配边缘化的庶子,血脉同源,遇事依旧有倚仗,那不是寻常农户能抗衡的。
桂五摇头道:“也不像,真要是出身不凡,眼界不会那么窄,你看他娶妻嫁女,都是在村里人家找,为的就是立足木村家。明明以杜家家资足可以落户西集镇,与镇上富户联姻,可非要在村子里生活,总要有个理由。”
桂重阳眼睛一亮:“是不是村子里有宝藏?他是奔着宝藏来的?”
桂五抽了抽嘴角:“你想多了。通州开阔,素来是水路枢纽,周边村落也没有天险,人多眼杂,哪里是藏宝之地?”
“不是寻宝,那会不会是躲灾?”桂重阳又想到一种可能。
这杜里正看似温煦,却是满肚子的算计,说话做事都是个爱做主意的。一个外来户,娶妻嫁女的联姻农户,为的就是一个里正之位,不无野心;可是这野心止步到村子里,没有继续往上钻营的意思,又显得有些前后矛盾。
桂五这回没有立时反驳,反而陷入沉思,点头道:“要是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看来,要查查三十年前的事,看是不是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后边缀着小尾巴,叔侄两个只做不知,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走向县衙后街。
这里住着不少县衙的小吏文书,与桂五系出同门的钟小吏就住在附近,不过叔侄两人今天没有去钟家,而是去了另一处,并不是本地户。
这家男主人四年前随着知县大人到本地,是个刑名师爷,就是周丁香前几日曾提过与周师傅是老乡的那位。
这刑名师爷因是县尊老爷面前当用之人,常有人上门请托送礼,左邻右舍关注的多,寻常人一打听就能打听的七七八八。
那跟在桂五叔侄两个后边的小尾巴,打听了一圈,便急匆匆走了。
当天中午,留梅童生用午饭的杜里正就得了准确消息,桂家叔侄已经寻讼师写了状子,也去拜访了知县的心腹幕僚。
梅童生闻言,未免惊恐不安。
杜里正也懒得再劝梅童生什么,直言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分银钱与地出去,那就经官,运气好的话,花个百十两银子也就了结了。”
要是豁出来,穷人进衙门真没有什么可怕的,除非遇到心狠手辣不拿人命当回事的长官,否则不过挨两顿板子,左右也晓得榨不出来油水来,上下盯着的人反而少些;真正担心进衙门的,反而是梅童生这样日子略宽裕的富户,没有什么厉害关系让人忌惮,压一压就有油水出来,真要进了衙门,家产能剩下一半都是好的。
梅童生到底活了五十多岁,对于官府的手段没有经过,也听过看过,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经官,不由如丧考妣:“真要便宜了桂家不成?”
杜里正冷哼道:“谁说那地就一定是桂家的了?梅氏没有亲生子,你在妆田上写上一笔,只传梅氏亲生子女,否则等梅氏死后收回不就行了?”
梅童生身上立时添了活气,道:“可他们还有八两银子的字据,那个怎么办?若是以此为例,小丫头片子那里也得给出八两。”
现下一石麦子才二十多文钱,二、三两银子就能舒坦的过一年,这十六两银子白给出去,梅童生怎么甘心?
杜里正皱眉:“那是梅家二房的家产,姑侄两个是二房的在室女,不管是按照律法还是人情都当分一份,你要是不想留下这个把柄,还是破财免灾的好。以后再有人说此事,理直气壮的就是你了。至于桂家那边,哼,想要银子就先给他们,总有他们要开销的地方……”
梅童生知晓厉害关系,可还是觉得跟割肉似的难过,眼前的肥鸡吃着也味同嚼蜡。
*
黄昏时分,桂五与桂重阳叔侄回来,梅氏已经在二房候着。
杜里正下午打发人过来,叫梅氏过去,看来是要调解梅氏与梅童生之间“纷争”。
梅氏拖延下来没去,就是等着桂五与桂重阳两个。
“重阳虽小,现下却是户主,随我一道去;小五这里,也去充个人数。”自从前几日一番闹腾,梅氏便仿佛吃了仙丹似的,斗志昂扬,像是老母鸡似的,要将桂重阳与梅朵护在羽翼下。
桂五这里,自是无二话;桂重阳这里,则是郑重点头。
事情一步一步发展,都是按照计划里来,使得桂重阳心中隐隐有些自得与雀跃。
于是,没一会二,吃完晚饭在门口遛弯的村民,就发现梅氏与桂五叔侄进了杜家。
而在这之前,梅童生黑着脸往返了杜家一两回了。
*
杜家客厅,梅童生看着手中文书,不由跳脚:“荒唐,这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声东击西的小族长()
“正如大伯看到的,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梅氏不卑不亢。
“胡闹,你一个已经出嫁的姑姑,有什么资格做主朵丫头的亲事?”梅童生摔下文书,吹胡子瞪眼。
这样一来,不是断了梅家这边的后续打算?那八两银子与五亩地不是打了水漂?
没错,掏银子如同割肉般的梅童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握着梅朵的亲事,不怕没有威胁到梅氏的地方。
到时候,别说是梅朵名下的嫁妆,就是梅氏手中的也能榨出来,可是梅童生没有想到,梅氏会将这个想到头里,还要落实到文书上,那不是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杜里正坐在主位上,摇头道:“此事确实不妥,这不合规矩。不说梅夫子是梅朵的伯祖父,正经的家族长辈,即便不是他做主,梅朵的亲事也当梅秀才做主才是。”
梅秀才给梅二出殡时充当过孝子,是“应继”之人,有资格继承二房遗产,也是能为梅朵亲事做主的长辈。
梅氏道:“大伯问奴有什么资格,里正说不合规矩,只凭奴养了侄女十二年半,只凭奴爹娘过身后,朵儿这个梅家二房唯一的骨肉没有吃过梅家一顿饭、没有穿过梅家一件衣。伯父既是父,那姑母也是母,作甚奴就不能为朵儿做主?要是亲事依旧落在大伯手中,谁能保证万事稳妥,不会陷入火坑?”
梅童生阴沉着脸道:“你莫要太过分,平白污蔑长辈!那是我亲侄孙女,我怎么就不会给她寻一门妥当亲事?你一个寡妇失业的,又哪里能寻到什么好人家?”
“怎么妥当?镇上洪老爷那样?儿子不能人道,却一连娶了两个儿媳妇不是自己寻死就是被打死,镇上再娶不到儿媳妇,只能往乡下来寻的的洪家。就是大伯口中的好人家?”梅氏挑着嘴角,面带讥讽。
这也是梅氏这几日一面对梅家人,就性情大变,跟嗑药似的决绝的原因。
自从上次梅家父子去桂家老宅闹完,梅氏便请托桂五帮着打听梅家的动作,盯着的就是梅童生在镇上的故交尤老爷,防备着他们将梅朵卖婚,没想到却是打听个正着,顺着尤老爷近日的交际,就打听到洪老爷要再娶儿媳妇的事。
洪家的事情实在太肮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八卦早就传遍了镇子,才使得洪家在镇上娶不到第三个儿媳妇,才会开始在乡下找人。
梅氏父子这个时候要接梅朵回去,还能为了什么?
这样的亲人,这样的算计,梅氏杀人的心都有了。
梅童生没想到梅氏会知晓洪老爷的事,眼神有些闪烁,却没有否认,嘴硬道:“不过是别人眼红洪家过得好,以讹传讹,洪家镇上有铺子、镇外还有庄子,日子殷实,进门就是少奶奶,吃香喝辣,一般人想要攀还攀不上。”
杜里正跟着点头道:“要是说起他们家,那家底倒不是一般丰厚,儿孙就算躺着花,银子也够使了。”
“朵儿是柴门小户长大,没有那当少奶奶的命,倒是里正家里的六姑娘,比朵儿还大半岁,使奴唤婢教养着长大,更适合匹配高门!”梅氏望向杜里正,眼中也带了寒意。
洪家的事情,压根就不难打听,杜里正依旧含糊着和稀泥,其心可诛。
杜里正原要当回好人,才拉了两家说和,没想到波及到自己身上。虽然他闺女多,素来不将闺女当回事,可六娘毕竟是幼女,又是留着有大用的,怎么会为了几十两银子嫁到洪家那样乌七八糟的人家?
杜里正心中极厌恶梅氏的“得寸进尺”,收起面上温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摆出里正的架子道:“你大伯既退了一步,你也该略知好歹,莫要胡搅蛮缠!”
梅氏没有说话,而是将之前梅童生递过来的钱袋推了回去。
里面是十六两银子,八两补梅氏嫁妆,八两是给梅朵预备的,让梅氏代收。
除了这十六两银子之外,梅童生还答应将梅家二房的四十亩地中拿出来十亩,梅氏、梅朵姑侄每人五亩地做妆田。
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就算梅二还活着,给女儿、孙女预备的嫁妆也比这些多不了多少。
按照梅童生与杜里正之前的预料,这梅氏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接了这些,没想到她会拿出一张文书,白字黑字写明梅朵的亲事由她这个做姑母的做主,梅家其他长辈无权干涉。
这样的文书,梅童生怎么肯签?
可眼下梅氏什么意思?不收这些?
“大伯不签这个,奴也不敢收这些。”梅氏直接表明态度:“嫁妆田大伯说在衙门过户时要标记不能传外人,只能留给亲生儿女,奴一个寡妇人家,要是真有亲生儿女才是笑话;就是朵儿这里,要是大伯舍不得那五亩地,找个寻继室填房的人家将朵儿嫁过去,奴可要哭死了。”
这又是梅童生的一点小心思,即便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