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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就因那两户人家质疑杜里正是外乡人,不宜为里正,他就“杀鸡骇猴”想办法驱逐了两家。
虽不知桂重阳与桂五到底在计划什么,可是梅氏却不能不为他们叔侄担心。桂五在镇上有些关系,可那是在镇上;桂重阳这里,有几分小聪明,年纪阅历在这里摆着。
杜家的弱点是杜七,可杜七不是谁都能碰的。李氏是个疯子,为了儿子可是会不管不顾的。
桂重阳摇头道:“树欲静而风不停,现在到底与杜家关系到哪一步也不是我与五叔能决定的!我们现在不过是为了自保,否则等到杜家再算计桂家一回吗?杜里正毕竟是里正,等到服役的时候,可是直接可以往衙门报丁口的!”
梅氏犹豫了一下道:“重阳,姑姑晓得你是个知理有主意的好孩子,只是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做不得。不管是为了当年的事,还是为了防备杜家。”
桂重阳定定地看着梅氏,没有立时应答。
梅氏是怕他为了当年的事不择手段,利用算计杜七。
虽说桂重阳心中对于杜七不无恶感,可对于梅氏的看法也不大认同。
“要是当年罪魁祸首真的是杜里正呢?那被杜里正生养,沾光享福十来年的杜七还全然无辜吗?”桂重阳道:“姑姑不觉得当年的事情有疑点么?关系阖村丁银,爷爷当年再小心也不过分,怎么就那么巧,县衙户科小吏不在收不得银子?爷爷在衙门等到天黑,才被告知,没有办法只能留宿镇上,而素来善良胆小的父亲,怎么就一下子有了胆子去偷银子?还有后来卖地凑银子的事情,我就不用说了。无巧不成书,真的是桂家走‘背’字,一路倒霉,还是有人在后头算计?”
梅氏听得脸色骇白,身子已经站不稳:“真的是杜家?”
十三年前的“九丁之难”,是梅氏人生转折点。
在那之前,她有富足的家庭,恩爱的父母,疼爱她的兄嫂,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未婚夫。虽说是将及笄敲定婚期,可是因嫁到舅家,心中只有期待并无多少忐忑。
“九丁之难”,一切都变了。
未婚夫闯下大祸离家出走,生死不知;兄暴毙、父母先后病亡,嫂子被强嫁,抱着襁褓中的侄女来桂家,是梅氏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如果这一切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梅氏不敢想,多少次做梦,她都梦到闺中日子,醒来暗暗饮泣。
“肯定是杜家!”回答梅氏的却不是桂重阳,而是挑了帘子进来的梅朵。
“要是没有十三年前的事,桂爷爷还是德高望重的桂里正,杜里正一个外乡人当不上里正之位!”梅朵冷静的说道。
梅朵与梅氏不同,十三年前的事对梅氏是切肤之痛,对于梅朵只是遥远的往事,因此她反而能以旁观者的立场看待此事。
梅氏与桂重阳都望向梅朵,不约而同地生出几分悔意。
不该在家里说这个。
梅氏道:“有你桂五叔去查,你不用操心这些。”
桂重阳犹豫了一下,道:“表姐,也当晓得此事。”
强嫁梅朵生母是梅童生夫妻,可是梅朵接连丧父、丧祖父母,失了长辈庇护的根源还是“九丁之难”。
梅朵小脸绷得紧紧的,拉着梅氏的手道:“我晓得姑姑想要我开开心心的,不想这些。可是我是我爹的女儿,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还不能晓得前因后果吗?”
梅氏回握梅朵的手,恳切道:“可是,姑姑没有别的盼头,只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平安康泰。”
梅朵却不赞成,望向桂重阳。
桂重阳摇摇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当年的事情只是意外,杜家参合卖地的事是落井下石,那没有什么说的,毕竟落井下石的不是他们一家;要是当年的事情从开头就是杜家安排的,那姑姑你想杜家会不会心虚?有着九条人命在里头,他们就不怕桂家晓得了报复?就算桂家不查不问,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不要说现在桂家有五叔这个顶梁柱,下边还有春大哥我们三个,杜家只有个痴肥的杜七。就算杜家有几个女婿,可到底是外人,谁能为了杜家尽心尽力?表姐的终身是春大哥,桂家是春大哥的根,要是杜家算计桂家,表姐哪里还有平安日子?”
不用说别人,只说桂家的女眷,三奶奶、李氏改嫁,杜二娘悔婚另嫁,桂二奶奶与杨氏贫寒穷困,梅氏靠着绣艺支起一家生计,都是因失了依靠,各自选择。
桂重阳并不是话多的人,难得将厉害关系掰开揉碎说给梅氏,就是怕她忘了提防,以后成为桂家长房的弱点。
梅朵忙不迭点头道:“就是,换做我是杜里正,对当年害死的几个人的后人肯定也提防着,说不得还会有铲草除根的念头。”
梅氏打了个寒颤道:“哪里就至于,还没有王法了?”
梅朵道:“也不是说是要人命,像对早年那两家被杜里正逼着离开,也不无可能。”
梅氏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看着桂重阳,也看看梅朵,道:“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姑姑也不啰嗦,可是你们要记得,不管当年真相到底如何,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要是你们有个闪失,姑姑我也活不得了!”
“姑姑放心,我还要做桂家族长,自会将自己护的好好的。”桂重阳连忙道。
梅朵却不快道:“姑姑要长命百岁,等着我与重阳孝敬呢,可不许再拿自己说事!”
*
杜家,上房。
杜七站在地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抽抽搭搭,却是忍着不哭。
“啪”、“啪”!
李氏红着眼圈,手中拿着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抽打杜七的后背,恨声道:“还敢不敢了?”
杜七疼的嘴角直抽抽,却一个字也不肯应。
李氏气的肝疼:“那个桂重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是个生母未明的私孩子,满肚子心眼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杜七耷拉脑袋,低声道:“重阳很好,他没有瞧不起我……”
第一百一十章 惊弓之鸟(第二更求月票)()
“没有瞧不起你就是好了?你晓得他算计你什么?之前在县学上吃亏还没吃够么?你又不是银子,凭甚人家就过来搭理你?不是想要占你便宜就想要戏弄你,你就不能长点记性!”李氏苦口婆心道。
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更不要说李氏素来将杜七当成眼珠子似的,今日也是气的狠了,才动手。
桂家,实不是杜七能亲近的,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可杜家平素乖巧听话,眼前就犯倔,挨了几下子,依旧不肯应下。
李氏下不了手了,满心邪火却不是对儿子,而是对“勾搭”儿子的桂重阳,不禁咬牙切齿:“到底是小妇养的下流种子,不知会有什么下作手段!”
杜七满脸倔强,将脸转到一边,显然不喜欢亲娘这般说辞。
“好了,不过是儿子交给小朋友罢了,喜欢就交着的。”杜里正挪着肥胖的身子进来,对妻子摇了摇头道。
李氏起身让了位置,在丈夫下首坐下,皱眉道:“交谁家不好,作甚就他们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岁数不大,可能将梅家爷俩给堵出去,就不是个善茬。老七素来憨,哪里比得上人家会玩心眼儿!”
杜里正道:“那不是更好,跟在聪明人屁股后边学着点,咱们老七以后也能开开窍!”
李氏依旧皱眉,杜七却是立时眉飞眼笑,道:“儿子听爹的,爹,儿子以后不去镇上了,就去村塾读书,重阳与小八也在呢。”
提起这个,李氏又要急。
杜里正摆摆手,止住妻子开口,而后才问杜七:“县学里到底怎么回事?你与爹好好说说。”
杜七鼻子挤着一团,圆圆的眼睛里也满是疑惑:“儿子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昨儿晚饭在膳堂碰上时教谕还和和气气,与儿子说话哩;等到了今天早上,教谕就叫人将儿子叫过去了……然后问起儿子的时文,儿子便实话实说。儿子正学着呢,夫子让背诵抄写的例文,儿子也都背诵抄写了,随堂其他功课也都跟着。不想教谕就翻了脸,说儿子入学一年多还没学会时文,朽木不可雕也,无需继续在县学浪费功夫,叫儿子退学,不许儿子再去了。”
杜里正还是弥勒佛似的表情,只是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李氏却是忍不住,怒道:“真是没有道理!不说别的,只这一年三节两寿的孝敬,他就没少收,这平白无故的就发作起来,莫非是疯了?你本就是过去旁听的,又不下场,那时文早学会晚学会又能怎么样?”
“梅晟不在!”杜里正带了几分笃定道。
读书人难得都有几分清高,这教谕虽收了杜家的孝敬,可也鄙视杜家是泥腿子;但是对梅晟,却是不得不顾忌几分。
梅晟是十三岁的“小三元”,今年才十四岁,前途大好。杜七再笨拙不堪,也是梅晟的姻亲,发作杜七总要看梅晟面子。
杜七点点头道:“他跟先生去府学了,还没回来。”
“说不得就是他使坏!”李氏冷哼道:“老七进县学旁听,本就是奔着他去的,可是你看这一年他看顾了老七什么?之前别人骗老七银子,他只做不知;等别人戏弄老七,也不见他说话。”
杜里正的脸色多了几分阴郁。
梅晟是他之前就看好的,打算给儿子做助力的,那就容不得梅晟桀骜不驯。
杜七闻言,忙说了句公道话:“晟哥忙呢,除了功课,还接了两份抄书的活计,整日里没有个闲功夫。他没有不管我,待我也和气着,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晓得。”
李氏“恨铁不成钢”道:“就你实在,当他是个好的。”
杜里正没有追问梅晟的态度,接着问县学的事:“今天上午县学里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不同寻常?”杜七想了想:“上午来了辆马车,恁地气派,大家都围着看了一会儿,以为是新同窗到了,结果有眼睛尖的,说来的不是主家,看着穿着打扮是个管家。啧啧,就是不晓得谁家这么气派,管家都坐大马车。”
“管家啊!”杜里正听了,若有所思。
李氏皱眉道:“老爷问这个作甚?还是想个法子,让老七回去读书才好的。这教谕是不是缺银子,故意卡老七,逼咱们送银子去?”
杜里正没有否认妻子的话,道:“赶明儿先打发人去镇上打听打听,勿要急躁。”
“怎么能不急?不能让老七这么在家白待着啊,也不能送到村塾去。”李氏叹气道。
“村塾怎么了?亲家打理,也不怕别人欺负了老七。”杜里正又是弥勒模样,看着杜七道:“老七,你真想去村塾就去!”
“哈哈,太好了,我去我去!”杜七立时眉开眼笑,笑的见牙不见眼,与杜里正看起来倒真有三分相似之处。
杜里正面上多了几分慈爱,点头道:“那就去。就是桂家那少年,你要是喜欢也交着。长辈的事儿是长辈的事儿,不与你们这些小的相干!”
杜七眼睛亮晶晶的,不过看到旁边黑着脸的亲娘,小心翼翼地问道的:“真的行吗?”
杜里正笑道:“作甚不行?别的地方爹护不住你,这木家村的一亩三分地还不能让你活的自在那你爹就太废物了!”
杜七满脸崇拜道:“爹最厉害了,爹才不是废物!”
每个孩子心中,爹娘都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杜七心中也不例外。
李氏在旁边看着,不敢阻拦,心却跟着沉了下去。
在木家村这一亩三分地护着是什么意思?镇上不对劲。
等到杜七下去梳洗,只剩下夫妻两人,李氏带了几分紧张道:“可是县学哪里有什么不对?”
杜里正面上收了笑,带了几分厉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杜家就老七这一根独苗儿,经不得闪失。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牛鬼神蛇算计到我身上!”
李氏闻言,不由悬心,试探道的:“会不会是桂五那边?”
杜里正面上带了几分轻蔑:“不是他。不过结交了个老混子,被叫上一声‘五爷’就真的当自己是爷了,什么玩意儿!”
李氏只觉得一阵后怕。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为了警告杜家也好,或是“投石问路”也好,只是让县学教谕开除杜七,而不是直接绑了杜七去,就是老天保佑。
对方一个管家就能吩咐县谕做事,那岂是小门小户的杜家能抗衡的?
李氏立时不反对儿子留在村塾,忙道:“一会儿叫人预备席面,请梅亲家老家吃酒,以后老七还得托他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