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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
“巴尔的摩”号上,马汉正心满意足的看着他的好小伙子们取得的成果,一大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头碎片;就在刚才,巡洋舰的炮手用她的两门八英寸口径前主炮向一艘停泊在岸边的、被雇佣兵强行征用的货船开火,瞬间把它还原成了构成它的最基本材料。
上校很满意。虽然八英寸火炮的威力仍然偏低,近距离射击静止目标也不能完全体现炮手地水准,不过作为一个威胁却完全足够了。他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堆碎片。直到它们完全离开他的视线,然后才以一种傲慢而且漫不经心的姿态慢慢转过身,看向前来交涉地广州官员。
“其实
口径的火炮并不算什么。美国海军里还有更大口径炮,但如果只是用来摧毁广州的城墙,我认为它已经完全足够了。”他向前靠了靠,“你认为广州的城墙能够抵挡它的炮弹吗?”
被派来交涉地这名官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战舰火炮的威力只是次要的问题,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美国舰队司令表现出来的充满恶意的态度;马汉让他相信,只要他的回答出现一点错误。美*舰就会向城里开火。
没有人可以承担如此严重的责任……至少在广州城里,没有。
他惊慌失措地说:“下官请求大人千万不要向城里开炮,以免伤害无辜百姓,至于其他事情,一切都好商量。”
“遗憾的是,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商量。”马汉打断他,用一种冷漠的令人心寒的语气说:“你们地总督阁下已经接到我方出的警告,现在我代表美国政府向他出最后通牒。他必须无条件接受我方要求,解除对umbre11a公司地禁令,公开道歉并赔偿该公司全部损失,承担本舰队行动的所有支出。同时赔偿货船主人——”
“那艘货船也要我们赔偿?”官员愣住了。他很清楚的记得,那艘货船是美国兵强行征用的。为了阻止他们,货船的主人还带着船上的水手反抗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对他说了什么。难道他听到的就是这个?他的损失会由两广总督府赔偿?
—
这绝对不行。那艘货船……
“货船,连同它运载的货物,一切都由你们赔偿,对此你有什么问题吗?”海军上校带有显而易见的威胁的质问飘进官员的耳朵里,吓得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下官一定将您的意思转告总督大人。”
“那么你已经把我的要求全部记下来了吗?”
“全部记下来了。”
“很好。”马汉笑了一下,但接下来依旧是威胁:“记住转告你们的总督阁下,他只有四天,如果在最后期限到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宣布接受条件,我将命令舰队向广州城开炮,并派军队占领城市。”
官员几乎吓得晕了过去,但最后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匆匆忙忙离开军舰,去向谭钟麟报告这个不幸的消息。
不过,当他以前所未有的度跑进两广总督府的时候,总督府里已乱成一团,闹哄哄的像一个菜市场:广州的官员,除了没有资格的,剩下的全都聚集在这里,大声表着看法并交换掌握的情报,竭尽全力试图弄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禁令,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将美国舰队与禁令联系起来,而且至少有一半人不相信它们真的有关。不幸的是,在这种时刻谁也不能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意见,只有谭钟麟可以做到这件事,然而他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大堂。
“谭大人在什么地方?”赶来报信的官员焦急的大喊到,但他的声音太低了,在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听到。于是他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总算有人注意到他的问题,侧过身给了他一个答案。“谭大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顿了顿,并不打算知道结果只是出于惯性,回答问题的人问到:“你有什么急事吗,宋大人?”
“我有美国舰队司令给大人的最后通牒。”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整个大堂立刻变得一片寂静,每一双眼睛都聚集在他身上,使他感到受宠若惊,也有点提心吊胆。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说:“最后通牒呢,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呃……是口头的最后通牒。”
“内容!美国人有什么要求?”这是人们唯一关心和在乎的问题。
于是,进行了一些必要的修改后,马汉的要求被复述了一遍。只是那么一会儿,寂静的大堂重新变得喧闹起来,所有人又开始激烈的争论了——只是争论的内容变了;既然已经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官员们开始讨论应当怎么解决它。
但这种讨论毫无意义。很快,每个人就意识到,无论他们得到什么结果,问题的关键始终在于总督大人,只有他才能做出决定。
而且,不管他是否愿意听、是否愿意做决定,至少他应该知道美国人提出了怎样一些要求。
官员们决定去书房。
像油从浅壶里倒出来一样,坐在那里的几排不同等级的官僚站起来,向门口流去——不过很快,他们又停下来,接着开始后退并散开:一脸憔悴、看起来老了十岁的谭钟麟出现了。
他从官员们中间穿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开始说:“本官听说美国人出了一份最后通牒。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位宋大人身上。他犹豫着向前跨了一步,但感到如果有必要他宁可等上几个小时,因为谭钟麟现在看起来似乎很糟糕,很像已经垮掉的模样,或许任何打击都可以将他彻底击倒。
但谭钟麟立刻话了。“美国人的要求是什么?”
于是他只能再一次将经过修改之后的最后通牒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谨慎的询问到:“大人,您看……”
谭钟麟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他已决定完全接受美国人的要求,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然一点声音也不出来,而且所有努力都毫无效果。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着,而官员们则变得越来越焦急,最后,当他们全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的时候,一个家丁挥舞着一张纸片冲进了屋子。
而且这个冒失的家伙还在大喊:“老爷,总理衙门急电!”
他得到了一个他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不幸结果:谭钟麟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
。。。
第二百四十四节 ext ission()
所以……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
秦朗收起刚刚得到的电报——当然,这是瑞切尔和易水给他的,然而事实上,这是他收到的第四封电报,在此之前,小摩根、哈里曼和杨儒已向他通告了事情的结果,瑞切尔的电报不但最晚,而且也最简单。
其实事情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谭钟麟一直到马汉规定的最后期限之前一个小时才接受全部条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而是因为他昏迷了接近四天,“巴尔的摩”的八英寸舰炮和总理衙门的那封即使用脚趾也能想出内容的电报将他彻底击倒了,杨儒得到的消息显示他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当然这是一件好事,可以让北京顺理成章的将谭钟麟撤职,公开的理由绝对不至于让军机处的大人们感到尴尬。
但这同时也是危险的,如果他昏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马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向广州开火。这不但是秦朗和易水不能接受的结果,另外国会里那些议员们也会有更多抱怨和指责。
尤其是民主党的议员。即使指责一名海军上校、并在国会里通过一项惩罚umbre11a的决议对于民主党在竞选中的局势毫无帮助,但他们会这么做,至少可以向导致贺拉斯。格雷法官被迫辞职的罪魁祸还以颜色……
秦朗一点也不怀疑,民主党的议员们能够猜到共和党的活动只是由于他地建议。当时他就在华盛顿,而且还在众多议员、警卫以及普通工作人员地注视下与共和党的布什参议员一起走进国会大厦;谁也不会相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拜访。就算那不是他地建议。他们也会这么认为。
针锋相对的回敬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对于刚刚结束的事情,华盛顿会选择怎样的态度仍是难以预计的问题。在这种时候。或许应该稍稍收敛一下公司地各种活动。
“既然主要问题已得到解决,现在是到了提醒瑞切尔另一个问题的时候了,”秦朗收回他的思绪,说,“她招募的新兵不能在美国接受训练,要在中国以外的地方寻找一个新训练基地。”
办公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人赞成,没有人提问,秦朗只有一个听众,但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事实上,邓肯正在巨大的震惊之中,瑞切尔引起的麻烦竟然就这么解决了:作为失败的一方,除了无条件接受马汉地全部条件,那位倒霉的中国总督不但需要在病床上休养至少三个月。而且他的头衔前加上了“代理”——中国政府把他撤职了,但在新任命的总督抵达之前,他还必须继续工作。
不过倒霉地人并非他一个,据说广州还有至少十个官员因为这件事情被中国政府撤职——当然仅仅是“据说”。所有消息中只有一个是确凿无疑的,广州湾租界旁边地那个县的行政长官真的失去了自己的饭碗。甚至没有“代理”的机会——因为他本来就只是代理行政长官。
一下子“干掉”两名中国官员,瑞切尔可以宣布自己的伟大胜利了。
但邓肯高兴不起来。一方面,他一直很想看到瑞切尔失败、看到她遇到挫折,听到她承认自己的才能仍然不如其他男性同行,这一次的事情原本是个绝妙的机会,但现在的结果却不是这样,他不免感到非常失望;另一方面,瑞切尔成功解决的问题,让所有人看到她的能力,当他前往广州湾接手那里的工作时,处理问题的难度无疑就被提高了,只要稍稍出现一点失误,人们就会认为他不如瑞切尔。
问题在于,不管他有多么不情愿,邓肯知道自己的才能确实不如瑞切尔……也就是说他的担忧不但会变成现实,而且还会反复出现。
想到自己以后还将一直处于可恶的瑞切尔。麦克布莱德的阴影笼罩之下,邓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太糟糕了。”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秦朗的办公室里,而且他刚才似乎说了什么,于是慌忙为自己辩解到:“当然,我指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小问题。”
“‘我说的那个小问题’,那是什么,邓肯?”秦朗反问。
戏弄起了它期望的作用——邓肯的脸涨红了,身体不自在的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但在秦朗一言不的注视下,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抱歉,我走神了,什么也没。”再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我错过了多少东
“事实上,不太多。”秦朗满意的笑起来,说,“瑞切尔在中国招募的新兵,我们必须在美国和中国以外的第三个地点训练他们。”
“为什么?”
“《排华法案》,邓肯,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他叹了一口气,“不管瑞切尔最后招募到多少人,几百还是几千,我们都不可能合法的把他们弄进美国。虽然偷渡是一种可行性很高的传统手段,但现在我们不能这么做。民主党的家伙正准备找我们的麻烦,不能给他们一个借口。”
秦朗故意装出一副担忧的面容,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邓肯看起来似乎相当高兴——当然只有那么一会儿,甚至有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最开始,秦朗以为自己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
“我就知道,瑞切尔一定会给我们惹来一个大麻烦。”邓肯气愤的喊到,“她给了我们的对手一个展开攻击的最好借口,而且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太晚了,民主党人可不像那位倒霉的中国总督那样容易解决……”
“邓肯。”秦朗打断他,“你应该知道,瑞切尔在中国招募雇佣兵,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表示反对。”
“那只是因为你太相信她了。”
“你的意思仍然是我的判断出了问题。而且,”他强调到,“无论我多么相信她,我都应该预测到事情具有的潜在风险——如果没有,那依然是我的过错。”
但邓肯并不想指责秦朗犯错,他的目标仅仅只是瑞切尔,错误的指责秦朗不但会使他失去原本希望得到的援助,而且会使他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当秦朗与瑞切尔联合起来的时候,易水毫无疑问会支持他们,奥康纳最多只会保持中立,但实际上他通常会站在秦朗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