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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全天下的家族都释放了奴婢,再想招募到足够的人手,就得看谁出的钱多,谁不苛待那些人。到那时,四万人每年要支付多少钱财?五十万贯还是一百万贯?
现在,本来是属于他们的奴婢,因为殷清风一句话每年就要掏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贯的钱财,谁甘心?谁敢先表态?
韦纲见没人说话,他又敲了敲桌子,“既然你们都不说,那老夫来说几句吧。那少年醒了之后,可是要听我们表态的。
你们都清楚韦氏和你们各支房目前的状况,也清楚其他家族为何愿意拿出几十万甚至更多的钱财去加盟他的滋味楼和仙居坊。
十年前,你们的长一辈如果还在世的话,像去年的加盟会韦氏能没有资格参加吗?那为什么我们去年就没资格参加呢!因为你们、我们韦氏在大唐的地位不够高!
别的家族、那些新崛起的权贵都去参加了,我们这个三千年的韦氏却没资格去,你们觉得还不够丢脸吗?还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吗?”
韦纲刚才那番话虽然没有严声厉色,但他还是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太子放尼子回府,再到下旨赐婚给他,你们都清楚太子是什么打算的。
你们也同样清楚,大唐立国后只下了两道赐婚的敕旨,分别将两个郡主赐婚给了他兄弟二人。这其中的含义你们真的想透彻了吗?
韦氏虽然兴旺了几百年,但与其他世家相比还是弱了许多。连气势汹汹的崔氏以及其他家族的人,到了长安之后都乖乖的放弃与皇室作对的想法转而欢呼雀跃的走出了加盟会,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现在的形式是,太子在明,那少年在暗,他俩一明一暗的在左右着大唐的格局。你们想一下,过往的各朝中可有这样的人物存在?才十六七岁就能左右朝政,你们不觉得很可怕吗?
加盟会后是各世家放弃与皇室作对,等军事学院成立后,就是各武勋家族向太子紧紧靠拢。这中间是谁起的关键作用?
现在老夫不问你们各支房是怎么想的,既然他提出了这个条件,老夫决定韦氏家族就算与其他所有家族作对,这条件也得答应下来!更何况,若是这些话真说给那些已经与那少年有了利益牵扯的家族听,他们就真敢反对?
如果那些家族不答应,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韦纲到底是上了年岁了,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反正到现在老夫都捉摸不透这个少年。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他然后拿全族的性命去承担太子的怒火,要么就在他的面前低头。
低头有没有好处?能得到什么好处?
皇室如果颁布了这条敕令,固然会得到普天下百姓的拥戴,但在敕令之前就已经做到这一点的韦氏将获得何等的声望?
李靖晋升国公封上柱国、程知节封上柱国。以他们二人的性情都选择与他合作,你们有什么放不下的?不就是每年上百万贯吗?大不了把那些土地卖了,那些武勋不是也把土地转给他吗。
但是,如果韦氏能获得与他合作的机会,你们认为他会白白的让我们损失那么多的钱财吗?”
韦纲最后的一句话终于打动了其他人。
是啊,怎么算那少年也不可能坑了韦氏。既然他提出了条件,就是要看韦氏答不答应了。韦氏真的答应了,他必然是要做出补偿的。而且,这补偿必然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了!
韦福嗣站了起来,“侄儿有了叔父指点才恍然领悟。福嗣代表逍遥公房同意殷少郎君的提议!”
“侄儿代表。。。”“侄儿同意。。。”“侄孙。。。。”
第312章 第三百 一十章:怦怦乱跳()
韦纲虽然对族人的反应感到很满意,但他总觉得哪里还没有想透彻。他招来童子扶他回到自己的书房,静静的闭目思考起来。
经历了西魏、北周、隋、唐四朝的他非常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所以,在入唐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李唐与之前的朝代都有所不同。
以他的族人韦孝宽为例。韦孝宽先仕北魏,北魏被推翻后,他在西魏又受到宇文泰的重用、等北周代替西魏后,他依然圣宠不绝。
也就是说,某人只要在前朝有一定地位,到了新朝之后,依然会得到新君主的重要。
同时,在这五十年里,韦氏家族的整体地位不但跟着水涨船高,其他支房的子弟同样获得让其他家族羡慕的入仕起点。
但现在的大唐就不同了,朝中获得高爵和实权的都是跟随武德帝和太子征战天下的文武。只有像杨恭仁等少数与武德帝有姻亲故旧的人才会得到重用。
而像韦氏这样在前朝与陇西李氏没有多少交情的家族,基本被排斥在新王朝的权利中心之外。
韦氏不像琅琊颜氏和齐鲁孔氏那样以经文诗书传家,不管在哪个王朝都会得到重用,韦氏只有出仕一条路可以选。
只有走进权利的中心,才能被其他家族尊重、只有走进权利中心,才能获得与其他家族交换利益的机会!否则,众多的韦氏族人只能踏上衰败的末路。
他现在虽然不在朝中,也不住在长安城内,但目前收集到关于殷清风的信息显示,他在太子面前的位置太过特殊了。
杨师道被贬出朝堂、中书令杨恭仁被降职,其源头就在修建水泥路上。再往前推导,修建朱雀大街那么重大的一个政绩,不留给朝中老臣,偏偏给了无官无职的殷清风,这说明什么?
还有渭水桥,不应该是由工部来主导吗?滋味楼里召开的加盟会,参加者都是谁邀请去的?城内水渠、城外军事学院,又是谁在主持?武士彟又为何辞职。。。。
而太子连续将李芸和韦尼子赐婚给他兄弟俩,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指明了要韦氏站在殷清风的这一边,帮助他抵御那些来自于其他家族的攻击、协助他获得更高的位置。。。。
这一切的一切,都点名了一点:太子要把殷清风培养成大唐现在的第三人、以后的第二人!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要看韦氏怎么去讨好他、怎么获得他的信任和资助!
上午的交谈虽然短暂,但殷清风已经转达了太子的意图:废除奴婢制!
太子把这个机会给了韦氏!只要韦氏率先做到并且对外声明已经废除了奴婢制,韦氏目前最大的困局就被打破了!
想到这里,他将之前的族人召集到他的书房。
将他刚才的分析述说了一遍后,他说道:“现在你们清楚了接下里要怎么做了吧。”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韦瓒说道:“侄儿建议先将各房的奴婢名册整理在一起,然后交给殷少郎君过目。等他走了之后,各房一面派人去万年县解除贱籍,一面与那些奴婢签订雇佣契约。”
韦峻插嘴说道:“侄孙以为,殷少郎君回城后必然要向太子汇报。所以,侄孙等要在两天内完成新契约的签订,然后由。。。”他看向韦挺,“由叔父面见太子。”
韦挺在年少时就与李建成交好。
唐国公李渊起兵时,李建成被封为陇西公,而他是陇西公府祭酒。李唐建立后。他出任太子左卫骠骑,检校左率。在所有东宫的属官里,他最受李建成的恩宠。
去年春,时为秦王的太子奏请解散天策府后,他便提醒李建成小心其中的阴谋,可惜李建成并没有采纳。多次提醒无果后,他无奈以抱恙为由回到韦曲暂时躲避可能到来的危机。
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样,没过半年,曾经的大唐皇太子沦为了阶下囚。
那一段时间,他躲在韦曲一直惶惶不安………所有原太子的势力连根拔起………除了少数他这样的漏网之鱼。
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王珪亲自来拜访他,言明太子非但不责问他之前的罪过,反而任职他为主爵郎中。
虽然他知道太子如果真想治罪与他,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但他仍旧忐忑度日。
这种不安,在韦尼子被放出东宫后,更是让他几经崩溃………直到韦珪归宁后。
到那时,他才渐渐领悟到他至所以能安稳到现今,并不是因为他当初的躲避,可能太子早就有了通盘的谋划。
韦尼子并不是没有身份的宫女,而是太子的十位承徽之一。太子先是将她放良出宫,然后又赐给殷清风做妾。如果他还不明白太子的用意,以及殷清风在太子面前的重要性,他这些年的仕途就白混了。
他本以为这个机遇是太子留给逍遥公房,今日听了族叔韦纲的分析才知道,原来太子要将整个韦氏纳入他的麾下。而这个前提是,先效忠殷清风。
要他向一个尚未及冠的庶子效忠?这话要是放在两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那个侮辱他的人,但现在他不会了。
在王珪向李建成辞职后,他便与王珪一直有联系。等韦尼子的事情落定之后,他才慢慢的从王珪的嘴里了解到更多关于殷清风的消息。
这些消息他没跟第二个人说起,这是他在仕途上能走多远的关键,他是不会与任何人分享的。
就在他庆幸获得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良机时,事情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殷清风在太子面前的地位远比他想象中的还重要。
奴婢制不但存在已久,而且还是那些大小家族获得财富的主要途径。太子想要废除奴婢制不是不可以,完全可以召集群臣商议解决的,干嘛非要殷清风来经办此事呢?
答案应该很清晰:除了培养殷清风的治政能力外,还要他趁机拉拢和打击某些家族!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有了太子做靠山,殷清风不但不会有任何风险,而且还可以树立起他个人的权威!
哎太子真是算无遗算啊
他感慨完没多久,韦峻便点到他的头上了。他向韦纲行礼后说道:“在此之前,我等也要向淮阳侯说明这契约上应该以多少钱财雇佣那些人。
如果淮阳侯真能让韦氏加入到他的永业集团,韦氏是否需要出卖或转让土地。所以,在此之后,我等也要计算一下到底需要签约多少人。”
韦纲满意的点点头,“他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先不管是否出卖土地的事情,先定一下以多少钱财雇佣那些人的标准吧。”
。。。。。。。。。。
。。。。。。。。。。
殷清风再次来到明堂的时候,感觉气氛有些不同。
除了他身后的韦义成外,以韦纲为首的韦氏族人全都站在明堂外的台阶下等候他。当他距离迎接队伍大约五步远的时候,韦氏族人一起向他行礼,“恭迎淮阳侯!”
在这一刻,他心底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三千年的韦氏家族已经臣服于他的脚下一样。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错觉,对方恭敬的不是他的狗屁淮阳侯的爵位,而是他能给他们带来多大利益。利益的根源来自于他在李世民面前的地位,也来自于他手里的永业集团。
他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他不知道他们最终想要得到多少。希望他们不会因为答应了他提出的前提条件就狮子大开口,否则,贪心的人是永远喂不饱的。
他站在原地躬身行礼,“晚辈再次惊扰诸位亲长,真是失礼!”
韦纲和蔼的像一个自家的老爷爷一样,堆起笑容说道:“以淮阳侯现在的地位,若是其他家族知道淮阳侯莅临韦氏家族,他们一定会嫉妒万分的。”
韦纲的这句话,拍马屁的痕迹太明显了,殷清风真有些摸不准接下来韦氏会提出的要求会不会超出他的预期,“韦氏庄园尽显古朴厚重的底蕴,晚辈很希望能有机会再来游览一番。”
韦纲眼里的笑意更浓,“若淮阳侯不弃,老夫可让人为淮阳侯留出一座院落,随时等候淮阳侯的大驾光临。”
“那。。。晚辈就愧受了。”殷清风顺势回道。
韦纲脸上每处褶皱似乎都放着喜悦的光芒,在他看来,殷清风这句话很清晰的表达了接纳韦氏的想法,“里面请!”
其他族人分成两排,“请淮阳侯入内安坐!”
主宾各自落座后,韦纲笑眯眯的问道:“不知淮阳侯还习惯韦氏的床榻?可曾休息好?”
他一开始以为殷清风不会真的去睡什么子午觉,而是留下他们讨论是否接受他提出的条件,以及享用一下韦氏那些花容月貌的族女族媳呢,结果殷清风还真是老老实实的去睡觉了。
殷清风的老实,让他再次失落不能以美色迎合于他。在他看来,如果殷清风能享用几个韦氏的族女族媳,那接下来的谈话就更有利于韦氏这一方了。
殷清风笑着回道:“晚辈进去之前,还生怕给安排一间木榻的卧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