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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庆虎嗯了一声,起身从柱子上拔下来一个燃着的松明火把,回头对燕子道:“走吧,燕子,我送你回去。”
燕子看着若无其事的四毛,恨恨的哼了一声,俏脸板的如结了冰一般,站起身来,一跺脚,气冲冲的冲出了庙门,马庆虎急忙跟着也闯进了门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大殿之中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剩下来的王老道和四毛一言不发,一口酒,一口菜的闷吃闷喝,刚才嬉笑怒骂的气氛荡然无存。看着锅里面菜都见了底,王老道依然如闷嘴的葫芦一般,四毛终于忍不住了,探着口气的说道:“你咋不问问我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为什么音信全无?”
王老道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想说你自然会说,老道我不必问。不想说你自然不会说,问也白搭。”
四毛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我这些日子心里憋得慌,本来想一个人找个地儿喝点闷酒的,不知不觉就逛到你这儿来了,看来天下虽大,除了你这个老骗子这儿,我还真没别的地方可去。”说到这里,四毛自己也不觉失声笑了起来。
王老道的一双老鼠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火把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光,仿佛能看到四毛的心里去:“既然是做给徐三看的,就得演戏演全套,男子汉大丈夫,忍得住疼才是真豪杰。”
四毛喃喃自语,如山谷回声一般重复老道的这句话:“忍得住疼才是真豪杰……忍得住疼才是真豪杰………”他突然神色肃然,冷冷的说道:“徐三刀不死,我在沔口就过不了太平日子,还有那个三癞子和刘疤子,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招惹到我四毛的头上来了,这次我就替被骗的一门妇孺和聚宝街受欺负的街坊们向他们讨个公道。”
说完,四毛双手举起酒杯,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的看着王老道,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酒:“有时候我觉的和你很亲,跟爹娘都说不了的话都可以跟你说,这次我只要不死,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送终,你死了,我给你披麻戴孝。”
王老道哈哈大笑:“那你就更得要留着自己的小命了,要不然,今天你说的这些话不就等于是放屁。”
马庆虎送燕子回到流民巷的时候,巷子里已经是一片漆黑,偶尔有狗吠声稀稀拉拉的响起,四毛家里竟然还在亮着灯,两人经过四毛家门前的时候,略微踟蹰了片刻,大门竟然嘎吱一声打开了,张氏静静的立在门边,双眼如同亲见一般,低声的问道:“是燕子吧?可有四毛的信啊?”
“是啊,四毛什么时候能回家来啊?”老张也在一旁随声附和,难得的一脸正经。
燕子嗫嚅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开口,马庆虎低声说道:“张伯,张嬢孃,你们别急,四毛托我带话回来了,他现在不方便回家,让你们别牵挂,忙完了这阵子,他就会回来的,如果有人问或者打听什么,你们一定咬死就说四毛不成器,好赌成性,是被你们赶出家门的。”说着话,马庆虎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来,塞到了张氏的手中:“张嬢孃,这是近几天面作坊赚的钱,你收好了。”
张氏抖抖索索接过了钱袋子,睁着无神的眼睛,强忍着眼泪:“哎…。。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四毛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我张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张嬢孃,我们跟四毛是割头换颈的兄弟,您就跟我自己的娘是一样的,快别说这些生分的话了,您和张伯早点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说完,马庆虎转过身来,举着松明火把,大踏步的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沉沉夜色之中。
燕子伸出手去,拉着张氏的手,已是初秋的天气,夜色之中暑热褪去,寒气渐升,张氏的手冰凉冰凉的,紧紧的抓住燕子的手低声说道:“燕子,乖,跟嬢孃说句实话,四毛现在没事吧?他咋不愿意回家啊?是不是还在恨他爹和我这个娘?”
燕子默然半晌:“张嬢孃,今儿我见着四毛哥了,他说忙完这阵就回家,让您别惦记他,他好着呢,能吃能喝的,还长胖了。天晚了,站久了露水伤人咧,您也早点歇着吧。”
老张在一旁也劝道:“早点歇息吧,燕子也要早点回去了,要不她该挨后娘骂了。”
张氏这才放开了燕子的手,唉声叹气的转过头,插门上栓回屋去了,燕子在黑暗中隐隐还能听到张氏不住数落老张的声音,怪他惹那么大的祸,将四毛拖下水,惹得四毛记恨,都是他咎由自取,老张则唯唯诺诺的,两人的声音渐去渐远,直至消失不闻,燕子看着四毛家漆黑的门板,喃喃自语:“四毛哥,你这是要干嘛呢?害得所有人都为你牵肠挂肚的。”
刘撮毛风风火火闯进大厅的时候,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徐三,你他娘的倒是逍遥快活,外边在传些什么你就没听见吗?你养这么些个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徐三刀正和六子、四毛、花厂执事老于在大厅里喝茶扯着闲篇,这段时间,日子也确实过得惬意,大把大把的银子像浪打过来似得,只往荷包里涌,各个赌档和花厂的买卖也出奇的顺利,手下人也十分得力,徐三刀已经俨然开始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只负责吃喝玩乐就行,再就是拉着手下兄弟吃茶喝酒吹牛逼,顺带着听听汇报,传达一下指示,也不忘过过发号施令的老大瘾。看到刘撮毛急赤白脸的样子,嘿嘿笑道:“我说老刘,谁踩你尾巴了,先把气儿喘匀了再说话,来人啊,给刘爷看茶。”
刘撮毛熟门熟路,也不讲客气,一屁股坐到了徐三刀身旁的椅子上,六子很乖觉的捧上了茶盏,给他看茶。
花厂执事很老练,对四毛做了个眼色,两人起身跟刘撮毛抱拳作揖,唱了个诺之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徐三刀、刘撮毛和六子在厅里密谈。
“今天一早在镇上冲了个没靠山的暗局子,押回来六七个棒槌,本想拷问拷问再榨点油水,没想到里边有个相家,是街面上不入流的一个流打鬼,靠着偷鸡摸狗包打听混吃喝度日,为了减罪脱身,在衙门里一通乱咬,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撂出不少人,连他妈隔壁婆娘偷人都拿出来说事,我看全都是些拈不上筷子的线儿,也问不出来个啥了,就准备打他一顿板子放了算了,结果这王八蛋熬不过疼,告饶说还个大事儿要交代,将功赎罪,这一交代不要紧,就审出纰漏来了……。。”刘撮毛说到这里,打住了话头。
徐三刀当然知道这是老江湖习惯成自然,说一半留一半,安个扣子等着听话的人递梯子,所以识趣的接过了话头:“什么纰漏?”
第四三章 待宰肥羊5()
(开篇之前继续各种求,谢谢各位老大了)
刘撮毛凑到徐三刀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们做秘密窟的事漏出风声来了,那小子竟然拿这事当宝献,想让我抬手放他一马。”清代的赌场有很多种,但基本上都是开门迎客,希望客人越多越好的那种,只有一种黑话叫秘密窟的却是希望客人越少越好,类似于澳门赌场里的vip赌厅,就是为了隐秘,专骗有钱人,不求量只求质。
不过这种秘密窟的套路却很损阴德,设局的老板往往都是藏在背后遥控指挥,出面的人也一定是心腹,而且这个心腹的下面还有一帮子人替老板干脏活。道理很简单,因为这种江湖上的营生是见光死,只是榨取钱财还算好一些,如果既谋财又害命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了,所以幕后老板一定要设置几个层级,万一东窗事发,良心好的会给笔钱让手下亡命天涯,良心黑的就会杀人灭口,将线索掐断,让官府无从查起。
这种秘密窟选址必定是隐秘之处,常常是租赁一个四邻不靠、单门独户的小院子之类的地儿,以便掩人耳目。而参与的人员则是分工严密,合作默契。有一个黑话称为牌司务的,专门负责踅摸有钱好赌、江湖经验欠缺的空子,最好是人地两生的过路客商,因为这类主儿人傻钱多还好骗,后患又少。通常做局的都会配一个妖门中的**之类,当然是以良家妇女的身份一起下套行骗。男人客居旅途、身上又有钱、再碰到美女艳遇、自然会遐想连篇,也会格外好面子,这些弱点被江湖骗子研究得透透的,所以用这种方法下套劝赌,自然是十拿九稳。至于其他负责上桌子参赌出千的、负责安保工作的、负责望风跑路的、负责打听消息的同伙,更是一应俱全,一旦被这些人盯上的对象,基本都是插翅难逃。
这些骗子口口相传的心术中有句话叫“不怕精,不怕良,就怕不下场”,只要你下了场子,必然有一整套办法让你输个底掉,一般人就算此时醒悟过来,自忖人地两生,也只能自认倒霉,走人了事,碰到讲规矩的骗子,往往还会留点路费银子给上当者,免得把事情做绝,横生事端。
偏偏徐三刀这个幕后老板却是个要么不做,做就绝户的人,碰上六子这个执行力特别强的徒弟,又有官差刘撮毛共谋,坐地分赃,在沔口干的这号秘密窟的买卖可就胆子大过了天。如果遇到认输不闹事的主也就算了,但一旦遇到没榨出油水或者输了之后闹事的异乡客,那可就不再是骗,而是谋财害命了。
首先是趁你不备,在茶里下迷药,或者干脆一群人一拥而上,强行给你灌下药茶,迷昏上当者,为的是方便将你转移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以免惊动街坊或者路人。然后将你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六子的胆子更大,如果客商是住的单人单间的客栈,他就会找些生面孔趁夜抬着上当者伪装成他的乡亲,故意让客栈老板看见上当者打消老板的疑虑,说是喝多了酒或得了急病,因为有急事或是去看郎中,将上当者在客栈内的行礼等物来个卷包会,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万一遇到官府事后盘查,客栈老板自然会说客人早已经离开云云,实际此时,这个人已经化成了乱葬岗子或者是野河沟子里的一个孤魂野鬼了。
徐三刀眉毛拧着成个川字:“老刘,别是诈你的吧?这些个小混混,听着风就是雨,惯会顺杆子爬,借机行骗是他们的老套路了,如果真听到了什么消息,到底是听谁说的,让他把人交出来啊。”
刘撮毛嘿嘿奸笑道:“他说是在酒楼里的时候,有两个雅间客人喝多了,声音大了点,在聊这个事,被他听了那么一耳朵,连面都没照上,到哪交人去。不过我事先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说,我老刘会讹你么?自个儿看看吧,这是那小混混的口供。”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份公事纸,上面白纸黑字录着供词,还盖得有殷红的手印,印记尚新,一看就是新画的押,递给了徐三刀。
徐三刀接过来逐行逐句细细看着,脸色渐渐滴得出水来:“六子,怎么回事?”
徐三刀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六子已经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爷,我六子敢对天发誓,从来没秃噜半个字出去,否则让我天打五雷轰,死了也下拔舌地狱。”
徐三刀的眼神阴测测的闪着寒光:“你底下那些个千门八将呢?你敢保证他们里面没出碎嘴子?”他口中的千门八将也是江湖春典,只是不一定是指八个人,而是从分工的角度进行的统称。分别是正将、赌局的主持。提将、专门负责劝人入局。反将、用激将法的套路诱人入局。脱将、赌局穿帮的时候帮同伙跑路。风将、专门收集情报。火将、即打手或杀手。除将、负责赌局的善后工作。谣将、专门散布谣言,混淆视听,有人上当。秘密窟的团伙实际不会有这么多人,为的是越少人参与越隐秘,徐三刀的这个团队就是一人身兼数职,都是老江湖,属于骗子当中的战斗机。
六子心里在骂娘,但嘴上不敢明说:“三爷,这些个人可都是您的亲信,六子我看得也紧,他们哪敢干这种事?”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人都是你自己亲自挑的,跟老子可没半毛钱关系,这种屎盆子老子可不扣。
徐三刀还要演戏,刘撮毛却已经不耐烦的打起了哈欠:“得了吧老三,别当着外人打孩子了,咱们爷们用不着过这个,我给你三天时间,将这个人务必挖出来,咱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说到这里,刘撮毛用阴狠的眼神盯着徐三刀:“其他的事都放放,先把这事了喽,老三,我可得提醒你,这种事开不得玩笑,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玩头,真出了什么事,别说保你了,我都得折进去,你我背后的那些个老大们,干丢车保帅的事可是拿手好戏,自己个儿掂量掂量吧。”
说完,刘撮毛收起口供,揣进了怀里,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起身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