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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方仲永从衣袖中掏出四贯钱来,递到方娘手中:“娘,这几天就去四下打探一下,县城的铺面怎么租吧。”
全家人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诧,呆立在厨房,目送方仲永和陈七两人的身影摇摇晃晃,晃悠回去自己的小黑屋。
“这,二郎哪里来的这许多钱?”方爹憨厚的脸,看着方娘手边灶台上的钱,目光怔忡,又揉了揉眼睛道。
“自从去读书,二郎越发鬼使神差了,会变戏法儿,”方家大郎一面收拾厨灶,一面笑道“都说咱们家二郎,或是文曲星下凡了,我看,是灶神下凡也说不定,你们闻,啧啧,好香。”
方嫂也跟着收拾瓦罐子,一面拾掇,一面笑的合不拢嘴,心道,若是真能去县城开个铺子,该有多好啊……县城商家的小娘子,个个精通保养之术,自己也可以跟着学上一二,也不至一生埋没在这泥瓦堆子里。
想着,又看向自己胸前的料,自信的挺了挺胸。一股涉嫌不可描述的杀气再次汹涌。
……
“仲永,你又写什么呢?别写了,来杀一盘三国杀呗。”柴麟在一边把弄着手中的投壶,一边砸一只湖笔到方仲永桌前。
方仲永灵巧一个闪身,湖笔从身旁掠过,却砸到了柴家表姨娃子的桌上,那孩子正写的一篇字迹,顷刻被污了大片,娃脸一红,气鼓鼓就上前来,对着柴麟道:
“你干什么?你自己个儿不用乡试,我们这些人明年还都要考呢。自个儿玩去。”
说着,直接将湖笔从柴麟脑门上扔下去,也不管是否羞辱了柴大少爷,就径自坐回去,把那一篇子墨迹揭过去,重新开写。
柴麟人是闪开了那只笔,袍角上却溅了墨汁,旁边的家丁赶忙凑上前来,帮大公子整理衣角,一通忙乱。却被柴麟大方一笑,径自赶开。
柴麟百无聊赖的晃悠到方仲永身旁,就着方仲永身前桌面上,正在写着的纸,就是一抽。
娟秀清晰的字迹,展开在柴麟面前:“唐三藏:观音姐姐,这是你的不对了,悟空要吃我,只不过是个构思,还没成为事实。你又没有证据,他又何罪之有呢?不如等他吃了我,你有凭有据,再定他的罪也不迟啊。
哎,那个金刚圈尺寸太差,前重后轻,左宽右窄,他戴上去很不舒服,整晚失眠会连累我嘛。他虽然是只猴子,但你也不能这样对他啊,官府知道,会说我虐待动物的。说起那个金刚圈,啊——去年我在陈家村认识一个铁匠,他手工精美,价钱又公道,童叟无欺,干脆我介绍你再定做一个吧……”
“噗——”柴麟吞下自己的一口寒气,一脸黑线的对着方仲永那张人畜无害的小白脸道:“能雷到本少爷的东西,这年头不多见啊,你这是啥东西,乡试能写这个么?”
“谁说我写这个是在准备乡试了?”方仲永一边又抽出一张纸,悬笔继续写着,一边道:“我去乡试,你爹可让我带上你的,你如今这般不肯读书,我怕你老爹迁怒之下,就让我自己掏银子自己去考了。
这是话本,写给老百姓排个戏剧,娱乐娱乐的东西,嘿,嘿,你别瞎看啊,我这是要卖钱的。”
“就这个,还卖钱——”柴麟一面继续看着,哈哈大乐,一面鄙夷道:“你这个东西,除了本公子这样的大善人,谁会买来看。”
方仲永却一手继续写字,一手伸向柴麟,流氓感十足道:“谢善人,赏钱。”
柴麟一手打开他的手,“你个财迷。给个完整的看看呗。”
方仲永:“完整的放在乐贤话本斋呢,你要看,找人过去传抄一下便是了。”
柴麟直将两手抓到方仲永脖子上,和他闹起来:“本少爷哪里有功夫搞那个,要买你的东西这么赏脸,你竟敢驳本少爷面子,还是不是本少爷的老大?”
“我是你老大?”方仲永忽的乐了,丢开笔,双手抓住柴麟,直乐道:“什么时候,柴大少爷竟然成了我的小弟?不胜荣幸啊——”
柴麟自悔失言,却饶是嘴硬,他看向方仲永正在写的一段,
“白晶晶:至尊宝,你把胡子剃光干什么?你不知不知道,你少了胡子一点性格都没有了……哎…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你不做山贼,你想做状元啊?省省吧你!改变什么形象,好好的做你的山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去吧……”
这真是为本少爷量身定制的戏码啊,柴麟念不多少句,立刻产生强烈的代入感,自己不正是那个至尊宝么?
奈何方仲永这小子,就爱吊人胃口啊。
柴麟一边向下看,一边啧啧感叹道:“讲真,仲永,要么,我把这东西买了,给你版印一下吧,那话本斋坑的很,很多文生把文撒进去了,也就只是个娱乐一下自己,都浪费了。你有本少爷支持,还怕不能扬名天下?”
方仲永却微微双目一转,狡黠道:“柴家可有版印的执照作坊?还不是都是黑作坊印,比起官印的,质量查太远,成本又高。不赚钱的买卖,大哥我能介绍你干么?”
说着,抽出下一张纸,重新开始写起了活字印刷的技术要点,描绘着所需工具的基本示意图,而后一点点吹干了,塞在柴麟手里,双目一眨,笑道:
“你我合伙儿,经营这版印作坊,我给你提供技术,把这版印效率大大提升一番,而你呢,给我提供推广,把我手里的话本,卖它个满坑满谷,你看可好?”
柴麟接过那活字印刷的要点,看的双眼直冒金光,无比激动道:“大哥,这玩意儿出来了,咱的三国杀可就能成套的印了,真是好东西啊。行,行,行,要能搞成,咱五五分。”
柴麟拿着那几页纸,如获至宝,直直将方仲永的《大话西游》至尊宝的故事,一股脑丢到脑袋后头去,不等方仲永多说一句,就哼着歌,直接脚底抹油的溜出了家塾。
方仲永无奈一叹,心道,看来,四大发明不是盖的,技术发明的抄袭,还是比文抄公,更妥妥的排在穿越专业发财道路“钱”三名啊。
方才奚落了柴麟的柴姨家表亲娃儿,呆呆的看着旁边方仲永和柴麟两人唱的这一幕,随后大摆夫子架子,摇头晃脑,怜悯的看向方仲永,来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什么意思?方仲永警惕的转过脑袋,看向那个有老夫子气质的小娃儿。
第十八章 喷神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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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永转过脸来,对上那个比他年纪稍长一点,唇边微微有几圈若隐若现的胡须,却兀自一脸老气横秋的柴姨家娃儿,故作迷茫道:“你是说我么?”
那娃儿哼了一声,继续写着他手头的那道解经题,浑不在意,却又哼了一声。
接着,又哼哼哼了几声。
“呃——”方仲永放下笔,走到那娃儿旁边,恭恭敬敬双手合十,一揖,大声道:“牛兄——你好——”
整个书斋里热闹的气氛,被方仲永这声,气沉丹田的打招呼,整的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向那娃儿和方仲永二人,行注目礼。
饶是方仲永没脸没皮的,可那娃儿却是个面皮嫩的,禁不住众人这么一个劲儿的看,面上青筋突突直跳,压了声音责问道:“方仲永,你为何叫我张季隐做——做——牛兄?”
方仲永仍是一脸淡然的,搞事搞事姿态道:“您总用鼻子哼哼说话,可不是牛兄么?”
张季隐再次憋红了脸,良久,方道:“方仲永,你本有兼济天下之才,书斋之中,堪为翘楚,可你却不务正业,终日与柴麟狼狈为奸,你可知读圣人之书者,应当肩负的社会使命和道德为何物?”
我勒个去,方仲永听他如此上纲上线,以至于胡说八道的一番,着实有种想给他一记老拳的冲动。但转念之间,忽然再次被前世的历史知识惊醒,关键时候,开启暂时离线的,骤然发呆模式一分钟。
张季隐,金溪人,如若没记错,此人应是一个渺茫悲催的人物,与王安石同科进士,却名次不高,险些落入赐同进士出身的被歧视行列。
好容易混一个京官,却又偏偏跟了喷神石介,成为石介手下御史台官员,并因着后来跟随石介弹劾夏竦,却被夏竦改了石介给富弼的一封私信上一个字,导致彻底被贬斥为民,终生不得续用。
如今看着张季隐的架势,方仲永就颇为体会到了史书中描写的,喷神石介之风采。
石介不止是喷神,还有另一更著名的身份——大学问家,即大学者。
和王安石一样,石介家中也是三代为官。在宋朝,官员的薪俸堪称极高,换算到今天,由几十万到几百万年薪不等——无贪污的情况下——如若你无良如同夏竦,那就更是轻而易举贪成大老虎。
三代为官的家庭,哪怕正直清廉,哪怕不过是县乡小官,一样妥妥的富足无忧。
于是,富足无忧,又饱读诗书的君子,就此一茬茬的诞生。石介算的上是佼佼者,学问好。
——注意,何为学问好呢?吟诗作对,名扬四海,那并不算学问好,把经史子集研究考证的如若自家人一样,并得到一大堆老学者的认可,才算得上学问好。
简单来说,北宋第一大文豪苏东坡,只能属于知名通俗作家一类,而石介,则属于所谓登大雅之台,学问好的知名学者一类。
石介学问好到什么程度呢?他在孔子家乡开了一所驰名天下的书院,后来又称为国子监直讲,这个在今天就相当于,清北校长兼中科院院士,你说这是啥学问好的程度。
学问好的同时,石介也难免有学者的通病——好当公知。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纸上谈兵,无比利害。
范仲淹新政,原本是不敢用石介的,为什么呢?因为他实在是太能喷,太合适就职御史台了。他的第一次就职,就妥妥的创造了最短就职记录
——因为刚刚就职诏书发下,石介同志就喷了一篇热情演绎的谏书,将两府宰执及每位帝师,都喷了一边,深度剖析了每个人的施政利害,生平事迹,行文规范深刻,引经据典,带着一股虎虎生风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啊。
然后,就未上任,光荣下野了。
再然后,喜好和范仲淹各执己见的韩琦同志,发挥了自己年轻气盛,固执拧巴,一往无前的个性,一入两府,就毫不犹豫的提拔了同样一往无前的石介大学者,任职御史台主簿——一个掌管喷子的大喷岗位。
于是,石介在任期上,毫不犹豫的弹劾了夏竦——这位曾经为仁宗赵祯授课过,深为仁宗信任和包庇回护的大奸臣——其极品的个人生活,其懦弱失职的军事指挥,其不配为官的种种罪证。
而作为奸臣和小人的夏竦,发挥了自己睚眦必报的个性,直接将石介给富弼的一封信中的“周公”改为了“霍公”,而后点炮给仁宗,您看,新政权臣要逆天啊。
周公旦变成了霍光,这是搞事情绝不嫌事大往死里搞的节奏啊,虽然都是辅佐幼主的权臣,可周公旦没有废幼主,而霍光可是费了君王另立的逆臣啊亲,这一字之差,信的内容成了大逆不止,连锁反应更如若惊雷震天,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新政权臣统统都必须成了避嫌对象。
这一字,这一搞,不仅报销了石介,而且顺带将范仲淹,欧阳修,一干新政君子统统影射为权臣“霍光”,逼得君子们一个个辞职以自清,最后彻底把新政拉下马来。
新政君子们一定会深深感叹,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只怕猪一样的队友啊。石介同志那封信,那样的漏洞,妥妥的对于官场人士而言,已经是一字不改就有嫌疑的出言不慎了。
石介弹劾夏竦,这点,他做错了么?并没有。可是,他给富弼的私信,又为何落到夏竦手中呢?
因为盲目自负,因为声明太大,因为自命清高。
你可以是人人眼中的精英,但如若你自己把自己太当做精英了,那你注定是不讨多数人喜欢的。不讨多数人喜欢的人有没有未来呢?有,但是概率不高。
奈何石介喷神不知道这个利害。
奈何眼前这位一脸精英气咄咄逼人的张小弟,也是个不知利害的人。
想到这里,方仲永看向张季隐的神色,添了一丝怜悯。
这丝怜悯,反而弄得刚才还在慷慨陈词,怒斥方仲永的张季隐,浑身不自在。
方仲永没再理会张季隐,他大咧咧坐下来,翻开了自己当日的课业。
明年的乡试,方仲永是要考的,以如今的资本积累速度,想来银钱是不愁的。而念书这件事上,也要抓上去才是。方仲永对着经书,心中早已盘算好了自己取仕的文抄公目标。
程朱理学,曾为宋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