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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再次摇了摇头,“昨日是昨日,今日没有铜钱你们就不做善事了?”然后指着毛玠三人,“昨日三位先生说,人性本善,不会因为一点利益而有违善念,因此做善事不是因为铜钱,而是因为心中的善念。你们觉得自己善良吗?”
五个小孩听的似懂非懂,但听到张平问他们是否善良,都齐齐的点头。
“那就好,既然你们是善良的,那你们就应该去做善事,不会因为有或者没有铜钱而改变你们做善事的心,所以,去吧,去做善事吧。”
第六十八章 愿赌服输()
这时有最瘦弱的孩子不干,开口道,“那为何刚才看到你给小苗铜钱了?”见张平疑惑又补充道:“就是刚才跑掉的那个孩子。”
“因为昨天我没给他铜钱,他也没做善事。”
这下顿时惹恼了五个孩子,最大的孩子跳起来,“啊呸,那我们也不做善事了。不给钱就不做了。”其余四个孩子也是愤怒异常,大孩子说完带着剩下的四个孩子跑掉了。
张平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向毛玠三人摊手,毛玠、辛毗、郭嘉三人互相看看,眼里都有疑惑和不解,他们虽然全程把张平的所做所为看在眼里,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与他们所学有违。
尤其是辛毗,他本是对人性本善坚定不移的,如今却被张平用鲜活的例子驳斥的体无完肤,瞬间有种三观颠覆,大厦将倾的感觉。满脑子想的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圣人说的是错的?
毛玠还算好些,因为他所学更倾向于法家一派,坚持人性本恶,需以法度约束。因此,张平的示例对他的冲击并不算大,只是更加加深了他对人性本恶论坚定。脑子里不断涌现的是先贤说的果然是对的,人性本恶,必须要制定严苛的律法约束,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至于郭嘉嘛,他纯粹就是因为看张平不爽,特意跟张平唱反调,如此,见张平赢了,除了更加不爽以外,也是暗暗心生佩服。张平的示例很有趣,也很新鲜,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张平用鲜活的例子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解法。因此不由的心中赞叹,但是出于中二少年的傲娇和骄傲,是不会承认的。脑子里想的是,哼,有什么了不起,本公子也想到了,只是让你抢了先。
张平看着各自表情不同,低头默默思考的三人,嘴角再次画起了弧线,他也不打扰三人,静静的小酌着。
片刻后,三人终于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辛毗依然疑云满布,拉住张平开声道:“公子,难道人性真的是恶的吗?先贤真的错了吗?”
张平一呆,没想到辛毗会如此执著,但是他却不敢真的说是圣人错了,那样怕是把全天下读书人都得罪了,毕竟这是一个独尊儒术的年代,圣人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不可估量,自己绝不能把自己摆在对面上,那样自己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张平想了想,说道:“非也,非也,先贤没有错,只是时代变了,环境变了。”
这时毛玠听了却不干了,说道:“公子,你说先贤无措,那就是说人性本善了?那方才的孩子要如何解释?”
张平听了瞬间头大,忘了这还有一个法家弟子,人性善恶本就是千古难辨,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论题。本来只是想敷衍过去,却不想被二人如此发问,且还一个个以迫切期望的眼神望着张平,一副今天必须给个答案,不给不准走的架势。张平只好说道:“非也,非也,我认为,人性本无善恶之分,如同一张白纸,我们教他真善美,他就会成为真善美,我们教他假恶丑,他就会成为假恶丑。更确切的说,人性是趋利避害的,只有利害,不分善恶。你看我以利导之,导之向善则为善,导之向恶则为恶。”
辛毗听了立刻反驳道:“非也非也,孔圣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公子所言岂不是认为所有人都是小人?”
张平一听,这辛毗是深受儒家熏陶呀,“非也,非也,所谓趋利避害乃是指利之中取大,害之中取小也。害之中取小,也并不是要取害,而是相对来说取利益损失小的。因此,无非是比较利害,二利相较取其重,二害相较取其轻。君子之道义,于君子而言乃是大利,小人之利与小人而言乃是大利。因此,无分君子小人,皆是趋利避害,此乃人之本性也。”
“按公子所说,人乃趋利避害,公子又如何解释善恶呢?圣人曰‘大善而无利’,何解?”辛毗依旧如好奇宝宝般孜孜以求的问道。
张平有点挠头,心道还有完没完,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给其答疑解惑,但心里却越发的发虚:“佐治可是认为为善是没有利的?”辛毗连连点头。
“非也,非也,我且问佐治兄,为何会做善事?”张平反问辛毗道。
“为心中之义,为圣人之道。”辛毗大义凌然的回答。
张平心里发笑,继续问道:“那佐治兄你做了善事是何感受?”
“内心欢愉,喜不自胜。”
“那还有何事可以让佐治兄你获得同样的感受?”张平继续诱导着。
辛毗想了良久,摇了摇头。
“佐治兄真乃仁人君子也。”张平笑着端起酒杯,不再发一言。
片刻后,毛玠当先站起向张平深深的鞠了一躬,“公子大才,闻公子所言,真乃醍醐灌耳,受益匪浅,孝先受教了。”
辛毗仍是面露不解,疑惑的看了看张平,又看了看毛玠,不明白为何张平说着说着就不说了,毛玠又突然站起来说受教了。
郭嘉在一旁看着疑惑的辛毗,嘴角一撇,斜了张平一眼,叹了口气,将头凑到辛毗耳边,耳语道:“兄长,适才黄平所言君子之道义,于君子而言乃是大利,而兄长心怀道义,乃是仁人君子,因此道义即使兄长之大利,为善于兄长而言就是大利,所以其实兄长是上了他的套,被他绕进去了。”
辛毗一拍大腿,哎呀交了一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拱手正对张平,身体呈九十度深深的向张平鞠了一躬,“公子大才,佐治拜服,罔我自负聪慧,却不想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没明白,若非公子今日点醒,怕辛某仍是执迷不悟,公子高义,辛某拜谢!还望公子莫要与小嘉计较,昨日之赌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第六十九章 把酒论世(上)()
郭嘉一拍额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只是这时他再也坐不住了,非常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对着张平拱了下手,然后说道:“此次是郭某输了,愿赌服输,公子有事,旦请吩咐。”
张平哈哈一笑,亲热的拉着郭嘉的手,将其按着坐下,“小嘉休要如此,你我不过玩笑耳,不用当真,不用当真。”
郭嘉听了却是不干,“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哪有当玩笑的道理,郭某愿赌服输。”
张平看着郭嘉一副故作好汉的样子,就想笑,“好好好,只是我还没想好要小嘉你做什么,且先记着,待我想好了再说不迟。”
郭嘉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张平故意提出什么故意整他的要求来,比如学狗叫什么的,那他当真是无地自容,当下一抱拳点头认道:“好,那便依公子所言,且先记下,待公子想好了再吩咐郭某。”
“好说,好说,”张平洒然一笑,招呼三人,“来来,吃酒吃酒,三位都是颍川学宫的高才,黄某佩服不已,我敬三位一杯。”
毛玠、辛毗、郭嘉三人连称不敢当张平如此称呼,纷纷举杯。三人经此一事,都对张平佩服不已,张平也接着机会与三人亲近,就连与张平不对付的郭嘉对他的态度也是和缓了不少,虽仍算不上亲近但已经将先前的芥蒂消融弥耳。
张平与三人谈天说地,拉近关系,从中张平倒是打听到不少颍川学宫的消息。
颍川学宫的因为乃是四大世家创立,多数弟子都是四家子弟,只有少部分弟子是像毛玠、辛毗、郭嘉这样的外姓弟子。四家子弟虽然表面看似与这些外姓子弟相处融洽,但实际上却对外姓子弟颇多排挤。就连学宫中有些授业先生也颇为偏向四家子弟,对他们这些外姓弟子很是苛刻。
颍川学宫并不对外招生,想要入学学宫,须得获得四家中人的推荐,或者学宫先生的推荐,持有推荐信方能入学。而四家中人,寻常难见,因此,外姓子弟想要入学颍川学宫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毛玠三人也是多番波折,方才得以入学。
颍川学宫目下有弟子五十余人,五位先生,陈、韩、荀、钟、司马五位先生所授各有不同,陈家先生所讲乃是儒家经典要义,辛毗专擅此道;韩家乃是法家世家,因此所授多是法家精要,毛玠对韩家先生的课很是喜欢;荀家先生所授乃是韬略谋划,郭嘉最喜此道;至于钟家所授诗词歌赋都非三人所喜,但四大家子弟倒是颇多爱好之。至于唯一的外姓司马先生,所授的多是奇门、数术等杂学。
张平听了三人的介绍,顿时对颍川学宫失去了兴趣,颍川学宫更像是一个四大家的私学,培养更多的是其家族子弟。这样的学宫,张平就是去了,怕也招揽不到什么人才,毕竟这些人才不愁未来的出路,有四大世家的底子,在这样一个没有科举,需要举孝廉的时代,四家子弟几乎垄断了上升的通道。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汉朝选拔官吏的制度体系,自汉武帝元光元年以来,整个大汉朝所实行的都是察举制的官吏选拔制度。他主要是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察举的科目可分为岁科与特科两大类。岁科有孝廉、茂才(秀才)、察廉(廉吏)、光禄四行;特科是指特别恩诏。其中以岁科为先,而孝廉乃是岁科中最为最重要的。孝廉有孝子廉吏之意。孝是指孝敬父母;廉是指清廉勤政。汉代孝廉,大部分是通儒学的高官及富豪子弟。举孝廉之后,前程远大,升迁较快。孝廉出身的官吏,更被认为是正途、清流,很被看重。
因此四家子弟张平是从没想过的,这些有着光明正大前途,看得见未来的子弟,怎么可能会投奔自己一个小小的发贼。因此张平从一开始打的注意便是那些寒门中的有识之士,即便是这些寒门子弟,怕是对自己也是多有不屑的,张平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譬如眼前这三位,张平不由眼睛打转,思考着如何能将这三位绑到自己的贼船上。
因此,四人说着说着,张平便将话题引到了时事上来,不动声色的试探道:“不知三位对当今天下如何看?”
此时三人被张平说的兴起,正是酒酣情热之时,辛毗当先说道:“当今天下,党锢不断,老臣寒心,人心涣散,更何况宦官当权,把持朝政,卖官卖爵,真乃我士人之不幸;更何况近年来灾祸连连,更有妖邪作祟,兵灾四起,当真是内忧外患,国之不幸啊。”
张平看到毛玠听了在一旁点头,郭嘉皱眉不语。张平对辛毗的评判也是点头,只是其中有些许让他诧异之处,他原以为这些人出身寒门,当是会更关心百姓疾苦,然而辛毗完全在批评朝纲,说的是天灾人祸,对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只字未提。
张平也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是啊,如此之世,要如何才能拨乱反正,还天下太平啊。”
辛毗听张平发问,接着说道:“此时就需我辈士人团结一心,上书天子,解除党锢,任用贤能,内除奸吝,外惩宵小,施行仁政,救治灾患,如此方能还天下一个太平。”
毛玠确实不同意,立马反驳:“如此大乱之世,岂可再行仁政,当是以雷霆手段,惩奸除恶,平定叛乱,立法制刑,以严苛的法度,明典重刑,约束规范世人,警戒宵小,如此才能治太平之世。”
张平听了二人的说法心里不由摇了摇头,这毛玠、辛毗二人果然是一个儒家,一个法家,一个要以仁德治天下,一个要以法度制天下。可惜二人还在将希望寄托在灵帝身上,怕是所托非人,可笑至极,如此乱世,这天下都将不再为刘姓所有,又何谈拨乱反正,惩前毖后呢?
第七十章 把酒论世(下)()
不过张平想想也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不像自己作为一个后来者,有历史作为参考,而他们局限于此,眼界所限,有此想法也属正常。
张平看着仍旧未发一言的郭嘉,不由把目光转了过去,他很想听听未来的鬼才郭嘉会如何说。
郭嘉感受到张平注视的目光,回过神来,放下一直放在嘴边的酒杯,说道:“二位兄长所言颇有道理,兄长所言都是拨乱反正,救世图平,只是刚才嘉想到,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