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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之情也涌上心头,垂头瓮声道:“爹,儿子一走好几年,您和娘多保重身子。”
牛继宗点点头,又一摆手,道:“去吧,到后面多陪陪你娘。这几日……”
牛奔应了声后,往后宅走去。
待牛奔离去后,牛继宗负手而立于镇威堂上,眉头紧紧皱起,眼中迷惑……
他并不会真以为,今日之事,是贾环与隆正帝有什么约定。
因为隆正帝定不会让他自己如此下不来台,他是极要颜面的人……
那么,贾环今日所行,到底所为何事?
就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出京。
可……
他本身就要出京啊。
待银行之事办成后,他就要……
嗯?
牛继宗眼眸忽地一眯,心里疑惑:莫非,环哥儿不想在都中办他那银行之业?
也不对啊,在他的谋划里,都中是个极关键之处。
贾家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都中。
不可能错过这里。
他之前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都并非作假。
轻轻叹息一声,牛继宗摇摇头,看不透,看不透啊……
……
大明宫,紫宸书房。
隆正帝亦如牛继宗般,负手而立。
面色严峻到冷酷,细眸中眸光闪动。
他在听着都中的动静,黑冰台在所有勋贵府第及三品以上文官家中,都有眼线。
许多人也都知道这个情况,甚至知道家中何人为眼线,但都恍若未觉。
因为这是皇权天下。
“工部右侍郎左行大笑三声,称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户部左侍郎李昶来回踱步,面色兴奋,口中喃喃不绝:天诛国贼,天诛国贼……”
“大理寺少卿严明给府上每个仆婢发赏银二两,称国除奸佞,普天同庆……”
“兰台寺御史中丞楚朝提议,发动兰台寺御史,上书弹劾贾环贪敛暴虐,行银行商贾事,心怀叵测,为江山社稷计,当早除之……”
“够了!”
隆正帝霍然转身,一拳砸在御案上,面容狰狞,咬牙切齿,怒喘吁吁道:“这起子……这起子……”
“皇上息怒!”
见隆正帝情绪波动激烈,赢祥忙劝道:“捧高踩低,本是官场常事。他们若不这般想这般做,反而不正常呢。”
隆正帝却依旧不能释怀,寒声道:“常事?贾环虽放纵无状,不识礼数,多有莽撞之行。
但他于国朝于江山社稷,到底有何功绩,朕就不信天下人看不到眼里。
纵然普通百姓不知,可朝廷大臣,他们难道也不知?
居然口口声声,称之国贼!
那楚朝身为御史中丞,不能一心为公,竟说贾环行商贾事都成了居心叵测。
这起子黑了心的奸臣……
其心可诛,其行可恨!
朕看他们,才是真正的国贼!
该……杀!”
看着杀气凛凛的隆正帝,赢祥心里轻轻一叹。
若不是知道来龙去脉,只看隆正帝此时的模样,谁能信,正是他金口玉言,逼贾环出京的?
他此刻如此愤怒,怕不只是为了那些准备落井下石的愚蠢文臣,也有他对自身无可奈何,别无选择的愤懑……
再者,在隆正帝看来,他可以欺负贾环,别人却不能。
而隆正帝尚且只是因公而打压贾环,楚朝等人,却是绝对的私心仇怨。
赢祥摇头道:“皇上,贾环之前抄了那么多家钱庄,背后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他被这么多人落井下石,也不为怪。”
隆正帝忽然抬头,看向赢祥,目光凛冽而奇怪,道:“落井下石?什么落井下石?贾环掉井里了吗?”
赢祥苦笑了声,道:“皇上,不是……不是臣弟以为贾环掉井里了,是外面人这般看。”
“不过是出个京,一个个就这般大惊小怪!喊打喊杀,朕还偏不让贾环出……”
说到这,隆正帝话音一顿,整个人从暴怒中忽地冷静下来,转头看向赵师道,问道:“勋贵府第都是什么动静?”
赵师道闻言,面色有些犹豫……
“说!”
隆正帝一看他脸上的犹豫,脸就黑了,心知一定没什么好话。
赵师道垂下眼帘,本分道:“陇武伯府,现袭……”
“不用讲那么明白,啰里啰嗦一大通,就直说他们都说了什么!”
隆正帝不耐烦道。
赵师道苦笑了下,道:“陛下,他们都说……都说陛下有些……有些刻薄寡恩,还说……鸟尽弓藏云云。
他们还准备,准备再赴皇城,为宁国侯讨个说法……”
他已经尽力将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给精简许多了……
但此言一出,隆正帝和赢祥的面色还是变了变。
隆正帝阴沉着脸,冷笑了声,寒声道:“那他们为何还没来?”
赵师道道:“陛下,是秦公爷、牛伯爷和温伯爷他们,派人去安抚住了他们……”
隆正帝闻言,面色稍缓,继而就听赵师道再道:“本来那些人还多有不平,不服安抚。
不过秦公爷和牛伯爷他们派去的人说,是宁侯劝他们稍安勿躁,相忍为国的,那些勋贵们才不再闹了……”
听赵师道说罢,隆正帝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涌出,整个人悚然而惊!
赢祥和一旁的苏培盛也都大变了脸色。
那些勋贵将门知道贾环的遭遇后,为他鸣不平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他们再次汇聚皇城,隆正帝都能接受。
这不算什么,可以理解为,勋贵们只是在用行动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顺带着维护贾环的利益。
毕竟,今日皇家能对贾环这般打压,日后就能对其他勋贵这般打压。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
可是,他们竟然因为贾环一句话,就放弃了行动,这……
这就象征着,贾环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之高,说话的分量之重,已经超乎了想象!
这甚至用超然来形容都已不足……
赵师道最后才说了贾家的情形:“荣国府贾琏,颇为失态,在前院仪门前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不过被宁侯劝止了。
荣庆堂内,荣国太夫人揽住宁侯痛哭,让他早日回京。
满堂悲声。”
隆正帝细眸紧眯成线,看向窗外皇庭,似不想让人看清他的眼神,而后淡漠的道:“那贾环如何答话?”
赵师道正想开口,忽地感觉一旁有两道森冷的目光看过来。
他下意识看去,却见赢祥目光罕见凛冽的看着他,隐现杀意……
这还是赢祥第一次这般看他,赵师道心中一寒,犹豫了下,道:“宁侯对荣国太夫人道:此次出京,是因为都中乃庄严肃穆之地,若大举行商贾之事,难免不妥。因此,他才像陛下请旨出京,去江南寻地经营。还拿出陛下赏赐的御命金牌给荣国太夫人瞧,说最多二三年,就回京来接荣国太夫人下江南,去金陵老家逛逛……”
“皇上,贾环到底还是个懂事的,知道皇上的苦心……”
赢祥在一旁轻声劝道。
下方,赵师道微微垂下头,脸色隐隐变幻。
隆正帝忽然叹息了声,挥了挥手,道:“十三弟,你们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赢祥面色微微一变,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劝了声“皇上保重龙体”,而后便与赵师道和苏培盛一起出了上书房内殿……
……
PS:第一更。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不准同行……()
出了上书房里间,苏培盛就候在了外间。
又送赢祥和赵师道出去,临别时,目光深意的看了赵师道一眼……
等出了紫宸上书房后,赢祥就站住了脚。
极具赢秦天家特征的细眸微微眯起,目光冷淡的看着赵师道。
赵师道虽为天子心腹,可这一刻,依旧觉得恍若一座高山从天压下。
这不是他多心幻觉,而是,真实的压迫感。
赢祥身为半步天象的绝世高手,气势何等之威重?
赵师道纵然亦为少有的武道高手,可在赢祥面前,却如同稚童一般,没有丝毫反抗的之力。
虽死死咬牙撑着,可颤抖的双腿和苍白脸上的满头大汗,还是彰显出他此刻承受着何等压力……
“哼!”
见赵师道眼中浮现哀求,赢祥冷哼一声后,缓缓恢复了平静。
如苍天高山般的身躯,缓缓收敛成寻常。
赵师道大口喘息了几下,稍微平息后,忙解释道:“十三爷,卑下之前所言,句句属实!
绝无一言敢欺君啊!”
赢祥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道:“赵师道,你是个精明人,孤王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更不想听你狡辩。
孤王知道,你和贾环不睦。
汝为天子耳目,位卑而权重。
这却不是你趁机报复的理由。
此事到底为止,也算是贾环为他上次莽撞之行付出点代价。
但你若再敢在圣上面前故弄玄虚,孤王必斩你,以免前朝纪纲之祸!”
赵师道闻言,面色煞白。
却真不敢再狡辩一句,苦笑着点点头,道:“十三爷放心,卑下岂敢再不识时务的作死。
而且,卑下明白,在陛下面前,论情义和圣眷,卑下都比不得宁侯。
最重要的是,虽然卑下不被宁侯所喜,但卑下依旧佩服宁侯之所为。
他是勋贵中,少有的心怀家国天下,真正忠于陛下之人。
就凭这点,卑下也绝不敢再妄为多言。”
这也算是承认,之前他在给贾环上眼药了。
身为黑冰台主人,却在人前被贾环一拳打倒,若说没一点脾气,谁也不信……
赢祥缓缓点头,看着赵师道道:“你能明白这点就好,你也不要以为孤王是在护着贾环。
你既然知道贾环的忠心和所为,也知道他在勋贵将门中的地位,就更应该明白,一旦他和天家交恶,所产生的后果。
无论是社稷还是皇上,都经不起这般大的动荡了……
他若真有行为不端,不需你进言,孤王都会拿下他。
可他既然能说出相忍为国四个字,连你都不得不赞他一句忠心,我们就不要再逼他了。
记住了吗?”
“喏!”
赵师道轻轻吸了口气后,躬身一应,不过犹豫了下,又鼓气勇气道:“十三爷,卑下……卑下不是对宁侯有误会。
可是一个臣子,势大到连十三爷您这样的总理王大臣,都为之顾忌的地步,哪怕他再忠心耿耿,也不能放任吧……”
赢祥眉尖一挑,看着赵师道,打量了两眼后,笑了笑,道:“皇上信重你是有原因的,你敢这般说,很不错,也有道理。
不过,孤王奇怪的是,你难道不知道,皇上今日在做什么吗?”
赵师道闻言,面色一滞,随即在赢祥的注目下,尴尬的笑了起来……
赢祥呵呵道:“想明白了?”
赵师道忙点头,道:“十三爷,卑下明白了。陛下忍痛命宁侯自请出京,就是为了防……
宁侯在外,远离神京,一不能接触九边军权,二不能干预朝堂政事。
三五年后,这种势态就将不复存在。”
赢祥点点头,负手而立,看向皇庭,淡淡道:“最重要的是,三五年后,大秦的天下,也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孱弱,千疮百孔。
到那时,定是盛世之景,天家威望隆重。
自身强大了,还需要担心忠心的臣子太强吗?”
赵师道闻言连连点头,道:“经十三爷提点,卑下原本苦思难解的困局,一下就开解了!
多谢十三爷!国朝能有十三爷这等贤王,真是我大秦江山社稷之福!”
赢祥摆了摆手,道:“孤王与你说这些,不单是为了给你解惑,主要是想提醒你,贾环下江南后,或有二三不规矩处,他本就不是规矩人,你黑冰台也别太大惊小怪,每每惊扰皇上。
只要他不秘密联系京中将门,不秘密联系九边重将,不干预朝中政事,其他无关大局的事,尽都随他去折腾!
卑贱商贾之事,他能折腾出什么?
因臣子功劳太重而打压,是我们欠他的……
明白吗?”
……
神京西城,荣国府,荣庆堂。
贾环和王熙凤一起,好哄歹哄才将贾母劝住了。
鸳鸯收拾了铜盆和帕子给贾母净了脸后,贾环“抱怨”道:“老祖宗真是,好生生的就哭起来,听的孙儿都不落忍红了眼。
转头非让贾兰这毛头小子笑了去不可!”
贾母这般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