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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供桌上并没有摆放诸多供祖宗享用的祭品佳肴,只有一道橙黄色的锦帛圣旨。
贾府请封的旨意,终于在上元节这一天批复下来。
只待贾环去宗人府考封过后,即可承袭宁国公传承下来的爵位,太上皇旨意,念荣宁殊勋,特准贾环恩袭一等子爵。
而贾琏,亦特袭贾赦一等将军爵,没有降袭。
今日贾族开祠堂,除了要向祖宗上报这一喜讯外,还有就是,在祖宗和贾族众亲长及贾家亲友的见证下,举行贾环过继承嗣宁国府的大礼。
除了贾母、贾敬、贾政、贾代修、贾代儒、贾琏、贾宝玉等一干贾族众人外,还特意请来了贾府的姑爷,前科探花郎,如今任巡盐御史的林如海,也就是林黛玉的父亲,他正值进京陛见,赶上了此事。
除此之外,还有王夫人之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保龄侯史鼐,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等众多与贾府颇有渊源的亲长好友。
供桌下方正中间,横着摆了两把椅子。
左侧坐着的,是一脸枯槁之色的贾敬,他颧骨高高耸起,腮部几乎看不到什么肉。
原本修道就修的清苦,又吃了不少重金属丸子,近来又承受了丧子丧孙的巨大悲痛,看他满头花白的头发胡子,众人无不心生同情悲悯之意。
右侧坐着的,则是贾政,他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
他倒不是为了贾赦等人的死,当然,他也难过过,可是今天他更难过的,是他的亲儿子,过了今日后,再见他,就只能喊叔父了。
贾政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早亡,二儿子……唉,不提也罢,是脂粉堆里的英雄。
三儿子原本也不成器的很,可是经过先荣国公点化后,竟似是变了一个人,懂事贴心的紧,能耐也是大涨。
原本贾政就指望这个儿子为他争光了,孰料……
祠堂内,肃穆的气氛下,众人的脸色各不相同。
贾环却没功夫理会他们是怎么想的,他此刻跪在那里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
今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被人喊起,大冷天骑马跑了一个时辰,滴水未进,先是接圣旨,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就直接开到了祠堂。
又开始折腾个没玩没了。
说实话,圣旨里的话和现在贾代儒口中念叨的话,贾环几乎完全听不懂。
只有在贾代儒拖长声音问他“汝知否”的时候,应一声“知道了”,又或是在他问“汝可记下了”的时候,应一声“记下了”。
其他的时候,贾环脑子里几乎是处在放空状态。
好久好久之后,贾环觉得贾代儒这个老髁子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总算念完了。
然后贾瑞从后方端了一个茶盘过来,上有两盏茶盅。
贾环拿一起一盏,双手敬向贾政,这一盏茶异手后,就代表一段父子情的终结。
贾政微微赤红着眼睛,眼中终于不在人前掩饰疼爱幼子的神色,手颤巍巍的伸出,却迟迟不愿接贾环手里的茶盅。
贾环看的心里也难受,老实说,自他穿越以来,贾政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被赶出贾府,可每次见了,都几乎倾尽所有的给银子,对他也不像对贾宝玉那般动辄训骂。
念着贾政的好,贾环只觉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一次,贾环没有再作伪,眼中的濡慕和依恋之色,看的来观礼的众人纷纷点头不已。
赤子诚心,不以高位贵爵为念,十分难得。
“咳咳!”
一旁处,贾代儒虽然看的也很满意,却不得不提醒一下贾政,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毕竟圣旨都下来了……
贾政听到贾代儒的声音后,身子微微一颤,而后便颤巍着手,接过贾环手里的茶盏,嘶哑着嗓子道:“至今往后,汝要好生孝敬汝……汝父,不可以吾为念,记下了吗?”
贾环流泪不止,哽咽道:“父亲……叔父,孩儿……侄儿记下了。”
说罢,贾环重重的给贾政磕了一个头,贾政难过的扭过头,挥了挥手……
气氛极为伤感。
贾环起身后,从贾瑞托的茶盘中接过另一盏茶,看着面色枯槁,眼神复杂的贾敬,恭声道:“父亲,请用茶。”
贾敬长叹了声,接过茶盏,道:“环儿,日后宁国府的门楣,就要看你的了,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贾环,贾氏宗族的重担,从今日起,就由你来接下。”
贾环沉声道:“必不负父亲所托!”
贾敬饮了口茶,点点头,道:“起来吧,去给老祖宗磕个头。”
贾环应下,然后走到左首上座贾母跟前,跪下叩首,道:“老祖宗,孙儿请老祖宗的安!”
贾母的脸色不比贾政好多少,她心中也真心舍不得这个如今越发出息了的孙子,可是却也没办法,叹息了声,叮嘱道:“起来吧,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往后行事,要多思量思量,今日往后,你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而是咱们贾家,代表着荣宁二公,记住了吗?”
贾环闻言,正色道:“孙儿谨记老祖宗的教诲。”
注视了贾环良久,贾母再次长叹一声。
气氛,依旧有些沉重伤感。
“老祖宗,何必难过?就算环哥儿过继到了宁国这边承嗣,可不还是您的孙子?两处挨的又近,您要是想他,让他每日过来给您老请安就是了。难道他还敢说个不字?”
保龄侯史鼐可能觉得贾母是他的亲姑母,所以说话很随意。
贾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环哥儿日后便是贾族的族长,他每天还要习武,如今正是打根基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做这些面子事?等他得闲了,能看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安心了。”
牛继宗在一旁笑道:“老祖宗,您可真是贤明啊!环哥儿有您这样的祖母,是他天大的福分。”
柳芳和侯孝康也凑趣赔笑道:“正是,确实是环哥儿的福分。”
贾母淡淡一笑,道:“老太婆能有这么个孙子,也是我的福分。不然,等我死后,又如何有颜面见这堂上供着的列祖列宗?”
……
祠堂再次关闭,人也都散去了。
贾敬最后连多一眼都没有瞧,看都不看宁国府和贾环一眼,就在两个小道士的陪伴下,驾车回那玄真观闭关修行去了。
唯恐这一处,成了他修行中挥之不去的魔障。
贾母在贾政等人的侍候下,也回了荣国府那边。
林如海去见他的女儿了,牛继宗、柳芳和侯孝康等人,叮嘱了贾环几句,让他有事只管去寻他们,之后便也各自离去,都不是闲人。
等人尽去后,贾环始终站在宁国府大门前,没有动弹。
他身后,躬身站着一大票宁国府的奴才。
为首的,正是宁国府的都总管,荣国府大总管赖大的弟弟,赖二,也唤来升者。
赖大和赖二兄弟俩,是荣国老祖宗史老太君当初陪嫁的使女赖嬷嬷的儿子。
在家族,赖家的地位甚至比普通的主子还要高。
“二爷……”
许是站的太久了,赖二怕贾环冻出个好歹,悄然上前一步,唤道。
贾环闻言,却眉头一皱,道:“二爷?这是从哪一辈论的?”
赖二赔笑的脸色一滞,道:“先珍大爷去了,爷如今过继到老爷名下承嗣,自然就是二爷了。”
贾环摇摇头,道:“不是这样排的,珍大哥哥下头,是链二哥,因为当初念在他们二人日后都要承爵,所以将他们两人单拎出来排。不然的话,链二哥就是荣国长房的长子长孙了。所以,如今我应该排在先珍大哥和链二哥之下,还是老三。以后,你们还是叫我三爷好了。”
赖二闻言,脸色有些纠结,可他又不能说贾环是歪理,因为贾环这般解释倒也能解释的通,如今这偌大的宁国府已经是贾环当家了,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管家,再体面,还能体面的过当家主子去?
于是,赖二索性不再狡辩了,赔笑道:“到底是主子英明,想的比我们周到,看的也比我们这般奴才清楚。”
他说的虽然好听,可贾环心里对赖家之人却没有半点好感。
按照原著里的说法,在荣宁二府失势以后,落井下石的奴才里,就有赖家一伙子。
贾政出外为官,手头不济,便打发人去赖大儿子赖尚荣那里去借二百两银子。
那赖尚荣不过一奴才秧子家生子,蒙贾母恩典,放出身来,又走了贾家的门路,才选了一个知州县官。
可是当贾政前去拆借两百两银子时,这王八羔子居然就给了二十两……
这不是借银子,这是在羞辱贾政。
而赖尚荣担心贾政报复,又急忙写信回家,让赖家早日和贾家脱离关系。
可见,受了贾府偌大恩德的赖家,家里银子成堆成堆放置的奴才门子,并不是什么忠仆。
只是……
贾环刚接手宁国府,而且,他的考封还未通过,爵位还没上身。
暂时不宜大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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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为报,今日加更一章,希望大家能喜欢,两点还有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聪明人()
又在宁国府大门前站了会儿,看着门匾上御笔篆书的“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出了会儿神后,便不再停留,转身进了正门。
一丛人跟着进门后,宁国府的正门便关闭了。
寻常时分,若无圣旨和贵人降临,宁国府的正门通常都是不开的。
而能在宁国府门楣前称的上一个“贵”字的,大秦神京内,着实有限。
……
进了正堂后,贾环对赖升道:“这些日子办理先珍大哥和蓉哥儿的事,府上的人也都累坏了。你安排下去,除了日常上值和守夜的人外,其他人都可轮休三日。另外,每人发放二两银子的赏钱。你们管事的多拿一点,就二十两吧。”
赖升并几个管事的闻言,纷纷面作大喜,跪下给贾环磕了几个头,谢恩。
不过贾环还是瞧出来了,几个管事的眼中闪过的一抹轻视。
二十两对普通奴仆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能顶的上他们两年的月钱了。
可对管事的来说,这就不足为道了。
他们这般做,不过是配合贾环演戏,好让贾环恩出于上的把戏过得去罢了。
贾环见状,也不理会,嘴角弯起一抹微笑,道:“行了,没事都下去忙吧。我要去后院,给大嫂子请安。”
众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随后一起躬身退下了。
宁国府,真的要变天了。
……
宁国府亦是别院重重,院落一层套着一层,过了三四个门楼之后,贾环方才进了先头贾珍和尤氏的住房。
前头早有婆子丫鬟进去禀报,尤氏一身白孝,并同样打扮的秦氏,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均是双眼红肿的和核桃似得,在门口候着迎接。
贾府有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男尊女卑。
至少在同一辈分的人里,都是这样。
王熙凤那样厉害,可放印子钱攒的私房钱都要偷偷摸摸的藏起来,唯恐被贾琏闻着味儿给摸跑了。
贾琏和鲍二家的多姑娘玩儿角色扮演,还咒王熙凤这黄脸婆早死,可闹开了后,王熙凤被贾琏提着剑追杀,吓的往贾母房里跑……
王夫人亦是如此,心思阴沉手段毒辣的一个妇人,可是在贾政面前,也只能扮演贤妻。
邢夫人就更不用提了,亲自给丈夫纳妾,连贾母都讥讽她三从四德是不是有些过了?
而尤夫人,在贾珍在时,亦是应声虫般的存在,被王熙凤讥讽为没嘴儿的葫芦,任王熙凤揉搓啐口水也无法。
所以,这倒也为贾环省下了一桩麻烦事,不用再费脑筋去思量宅斗……
“大嫂,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能出来?这让我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