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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少爷手一挥,开恩道。
潇湘公子等人无不抿嘴轻笑,她们又怎会看不出,最后一个最好的,是明珠少爷故意留到最后的……
只是,这种事,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给自家相公找姑娘?
当然不是真的找姑娘,早在游戏开始之前,就说明了这些女子都是清倌人的身份。
所谓清倌人,便是卖艺不卖。身。
至少,在清名比身子值钱的时候,不会被逼着卖。身。
所以,今日虽说一干公子衙内逛秦淮画舫,其实也只是说说话,见识见识,动不了真格……
当然,她们想动也动不了,唯一能动的,也不会在此时作死……
……
画舫正堂里的气氛很快就达到了火热……
那十二花魁,虽平日里被江南的富商士子公子哥儿们捧的傲气满满。
但身上还是有自幼学下的服侍人的本事,毕竟最开始,谁也没料到她们长大后能长成绝色花魁。
而她们又都清楚慈园如今的主人到底是何妨神圣。
来此之前就被几番叮嘱告诫,这是在都中长安平康坊月旦评大会上,当着当朝阁老的面都敢抓七大家下狱的主儿,根本不会怜香惜玉。
所以,十二花魁哪里敢自矜端着身份?
当这样十二个颜色好、气质好、知书达理通文墨诗词的女孩子,放下身段来讨好人时,气氛想不热烈都难……
最重要的是,明白要服侍的几个公子哥儿的真是身份后,虽然有些委屈,但却比预料中的好的不知多少倍,她们也自觉要珍惜机会,不要被那大魔王给撸了去……
有她们拿出看家本领热气招呼,一众富家“公子哥儿”很快就沦陷了……
最有派头的依旧是明珠少爷,斜倚在矮榻上,一个花魁锤腿,一个花魁斟酒递到嘴边,好不自在。
最投缘的则是潇湘公子,谈到兴起,竟让人撤去了案几上的果盘酒菜,摆上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她要与那名唤燕弱水的花魁作诗切磋。
最热闹的却是云来公子和藕榭郎君,两人竟将案几合并在一起,四五人一起吃酒划拳,好不热闹。
因为服侍她们的花魁最拿手的,就是行酒令。
那几个花魁也的确名不虚传,文雅敏捷,端的有趣。
最悲情的则是菱洲公子……
她正听着身旁花魁说着悲惨身世,真真是泪眼涟涟,悲不胜悲……
“咯咯咯!”
门口角落处坐在环三员外身旁的小茶壶小幺儿乐个不停,对环三员外道:“员外爷,菱洲公子不叫咱们管哩,她说她就是听听,不相干的,反正那位姑娘现在过的极好。”
环三员外闻言松了口气,见小幺儿笑个不停,好笑道:“就这么好玩?”
小幺儿一手捂着八角小帽儿,连连点头,眼睛眯成了月牙,道:“真真好顽!下回我还要带香菱和香草一起来耍子!
三爷,下回咱们多叫些姑娘来,咯咯,咱们也一人两个!”
这仿佛是她顽过最有趣的游戏。
环三土豪无语的看她一眼,小幺儿忙捂住口,大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依旧是满满的喜色。
“你叫什么名字?”
给小幺儿倒了杯果酒让她自己喝后,环三看着身旁那个花魁,淡淡问道。
似是丝毫不为她的容颜惊艳,不为她的气度倾倒。
那花魁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自她出道那天起,便一鸣惊人,被江南士林捧为天人。
纵然两江总督见了她,都赞一声清水芙蓉。
她的大名,欢场中人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知有多少高官巨贾,名流士子为其倾倒,她是清倌人出身,自不会有入幕之宾。
但其诗琴双绝,能与她附和一首诗,聆听她抚一回琴,就能让无数人为之痴狂。
却不想,之前她就自报过家门,竟被当前之人如此忽视。
看他平淡的眼神,也不似作假,行欲擒故纵之计。
或许在这人眼里,名动江南的她,还不如他身边一个小幺儿贵重……
“奴家徐妃青。”
以极淑女的姿势跪坐在地毯上的女花魁,饱满润泽的朱唇轻启,吐出五个字来。
环三员外却不甚在意,挑了挑眉,道:“那边……那个哭的跟真的似得,那个丫头叫什么?不晓事。”
徐妃青闻言一怔,侧目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案几上,那一双哭成泪人的人儿。
一个是与她一同前来的,名唤梅绾儿,另一个,她记得,是叫菱洲公子……
徐妃青抬头看向环三员外,迎上他清冷若繁星的眼睛,面色忽地一滞。
她见过太多注视她的眼神,或是直白的炙热,或是隐藏的觊觎,或是故作清高,等待她主动垂青的……
但她当真从未看过,这般漠然俯视于她的眼神。
“问你话呢。”
就在徐妃青失神之际,就听到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面色一白,贝齿轻咬朱唇,道:“侯爷,梅绾儿不是在装哭搏同情,她是……真的在哭……”
环三员外皱眉道:“叫我员外就是……
真哭?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画舫里的名堂么?
若是普通妓家悲惨也就罢了,辛辛苦苦一个月,除却青楼和各处的抽成,再去了胭脂水粉衣裳银子,最后连看病的钱都落不下。
可你们这些头牌……
连他娘的总督巡抚都捧着,还有那些缺心眼儿的少爷羔子们,哪个月不往你们身上堆上成百上千两白银。
结果屁股都摸不着一下……
奉承话听得你们耳朵都起茧了吧?
你们苦什么?
还真哭……”
徐妃青闻言,苦涩一笑,道:“侯爷……员外既然知道这行当里的勾当,也当明白,所谓的花魁,又能风光几年?
梅绾儿之所以这般失态……不是因为她在作,她平日里是最素净的一人。
实在是……”
“是什么?”
环三随口问了声,注意力却没在徐妃青身上。
他抓起案几一侧的笔,又铺开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个夸张的小人儿,正张大嘴巴哈哈哈的大笑。
一手还指着纸的一边,是另一个长头发的小人。
那个长头发的小人儿,正在夸张的哇哇大哭……
画罢,环三就打发笑的合不拢嘴的小幺儿送往菱洲公子处。
那菱洲公子接过纸看了眼后,登时破涕为笑,嗔恼的嗔视了眼过来,环三打了个哈哈,见那菱洲公子不再落泪,也就放心了……
“员外爷,原本我等姐妹名声正盛,这清倌人,还能再做二三年,运气好,再做四五年也是有的。
梅绾儿认识一个书生,是余姚的举人,两人是老乡。
那举人许诺,等二年后考中进士,就来迎娶她过门儿,给她赎身……”
“嗤!”
那徐妃青话没说完,环三便忍不住嗤笑了声,道:“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没听过杜十娘的故事。
自古以来,不要脸的穷酸书生都喜欢去青楼楚馆,写几首破诗骗傻妞儿的财色。
居然还屡试不爽!”
徐妃青闻言面色一滞,眼中闪过一抹凄色,惨然道:“我们何尝不知这些前人的哀事,只是……
知道又能如何?
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们也要抓住。
否则,下场只会更加悲惨。
年纪稍大些,不及年幼新人红火了,便不再为清倌人。
破了身后……身价便一日低贱一日。
到最后,连贩夫走卒都能……
所以,我们才会抓紧时间,在尚且红火时,用心择人,相中之后,给他出银子,寻关系,铺门路,扬名声……
尽我们所能,只求良人记得今日之恩,来日救我等出火坑。
虽世上多半薄幸人,可总说不准会有一丝可能,遇到良人呢……”
贾环闻言,扬了扬眉尖,还没说话,就感觉身边有个小身子猫儿一样的靠进他怀里,一张小脸在他怀里亲昵的摩挲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三爷,你是我的良人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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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作诗,帝王诗!()
揉了揉小幺儿的脑瓜后,环三看着徐妃青,道:“别说他未必能中进士,就算中了进士,又能如何?
了不起就是一个六七品小官儿,想起居八座,官居一品,至少得要三十年。
就算官居一品,都未必能拿出一万两银子,他能有几两银子,替那蠢丫头赎身?”
徐妃青叹息一声,道:“不用他的银子,奴家姊妹们,攒的梯己银子多少还有些,未必就不能够赎身。
可是如今……”
“如今怎么了?”
环三见她面色犹疑,欲言又止,便问道。
徐妃青苦笑一声,道:“若无侯爷……员外爷相招,过个二三年,总能攒下一笔私房,将来兴许能赎身出去。
可今日来此慈园,待回去后,怕再做不得清倌人了……”
环三闻言一怔,随即面色古怪道:“这叫什么话?我传你们来,又没糟蹋你们。回去后依旧完璧,凭什么不能再做清倌人?”
徐妃青听他说的耿直,俏脸上浮现一抹羞红,但随即眼中又是凄苦之色,轻声道:“不管如何,在那些人眼中,奴家姊妹们,都已经是不贞之身了……”
环三冷笑一声,道:“你别告诉我,你们没被其他高官招去做客过!”
徐妃青面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这下,连小吉祥子都体会出内中含义了,气恼道:“好不识趣的一群酸秀才,还敢嫌弃我家三爷不成?也不瞧瞧他们什么德性,我家三爷又是什么德性……哎哟!”
徐妃青面色古怪的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主仆二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环三和小幺儿打闹罢了,看着徐妃青玩味笑道:“这么说来,你们过来服侍爷一回,回去就要身价大减了?”
徐妃青迟疑了下,缓缓点头。
环三呵呵一笑,道:“我怎么听说,有的姑娘服侍完名人后,都是身价倍增的。
怎么,老子在江南还不够有名?”
徐妃青为难住了,她都不知该用什么措辞来描述贾老三在江南的大名……
环三不再顽笑,道:“如果给你们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放弃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一群王八羔子围着哄着骗着的日子,你们自力更生的生活,可愿意?”
徐妃青闻言一怔,有些艰难道:“侯爷所言……可是……可是脱去贱籍,从良成民?”
环三想了想,道:“也可以这样说,唔,对的。”
徐妃青面色忽然激动道:“愿意,怎地不愿……”
她们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脱去贱籍,恢复良籍,重新做人么?
可话没说完,就卡了壳,面色晦暗道:“我们自幼生在楚馆,所学皆是服侍人的能为,出了这里,又如何能活?
再者,想脱去贱籍,又谈何容易?”
环三奇道:“按理说,现在愿意与你们赎身的高官巨贾应该不少。你们怎地不找个好的嫁了?”
徐妃青摇头道:“奴家这等人,这等出身,就不要痴心妄想登高门了。
不是没有前辈这般做,可这般做的下场,却是比嫁做商人妇还要凄惨。
嫁做商人妇,就算沦落悲惨,也要到年老色衰后。
可一入高门,规矩森严可怖,要不了二三年,也就香消玉殒了……
从无例外。”
此言,连环三都忍不住微微动容。
从无例外四个字,满满的血腥气。
环三沉吟了下,笑了笑,道:“我这个人,虽然多行霸道之事,但也最公道。
本只想请你们来家里做做客,陪我几个……好兄弟,聊聊天。
不想无意间竟行了坏事。
不过你放心,总不会让你们因此而受累的。”
虽不知这位恶名满江南的侯爷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他既然这般说了,徐妃青相信他能做到,心里落下一块石。
再看看面前一身土豪金的员外,眼中形象已然不同。
论起来,这少年郎,真真好相貌!
“诶……”
见徐妃青怔怔盯着他看,那年轻员外一摆手,不满道:“不要打我的主意,你想的怪美!”
想的怪美?
徐妃青更怔住了……
她想什么了?
“咯咯咯!”
一旁,依偎着环三员外紧坐的小幺儿乐不可支的笑出声,还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摇了摇,道:“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