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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伯府的奴才你杀了也就杀了,可令盛是什么身份,也能随你打杀?
你当国法何在?”
贾环冷笑一声,道:“王爷许是忘了,臣和令家皆为武勋将门。
自高祖皇帝起,为了维护武勋将门的血性,高祖皇帝特意允许,将门之间的恩怨,可以决斗的方式解决。
所以,臣要和令盛单挑,不违法!!”
赢祥揉着眉头道:“贾环,你要点体面行不行?
你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你和他单挑,也不嫌丢人?
他是不知道贾苍是你儿子,若是知道,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贾苍不利。
不知者不罪。
对了,令家还是出自灞上大营的,牛继宗就没同你说情?
你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贾环绷着脸道:“牛将军最分得清远近亲疏,也最讲道理。
令盛算什么东西,也能和我比?
这个王八贼羔子,我和奔哥他们出京不过二三年,他就仗着宫里的关系,在都中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把武勋将门子弟的名声,糟蹋的臭了大街!
陛下,臣不明白您护着他做什么?
不如让臣杀了去!”
“贾环,出去。”
这一次,隆正帝没有喊也没有骂,他重新拿起朱笔,处置起朝政来,最后给贾环说了一次。
贾环闻言,还想说什么,却见赢祥给他使了眼色,道:“去吧,胡闹也不看看时候。”
说罢,赢祥也不理他了,低头继续忙碌起来。
贾环没讨到好,点点头,转身离去。
……
出了紫宸书房,贾环的面色陡然阴沉下去。
倒不是因为隆正帝和赢祥庇护令盛的态度,贾环也不是真的要急在此时杀他。
否则,他也不会乖乖的出来了……
以往,贾环敢与隆正帝当庭咆哮,是因为他都占着理。
这一次,虽然也占一些理,但选择的时机确实不对。
就算按照高祖皇帝的规矩,可以以决斗方式解决勋贵的仇怨。
但这个国事紧急时刻,任何私仇都得搁置一旁。
贾环这时要求这个,实在太不懂事。
不过,贾环今日说这个的目的,本也不是真的为了要人。
他是为了试探,试探隆正帝的态度。
他相信,隆正帝一定明白他今日进宫的真实意图。
如果隆正帝愿意给他一个颜面,对奋武侯府放宽松些,那么就不会说出最后那句平淡却没有商议余地的话。
隆正帝若是愿意开恩,他会先将贾环骂个狗血淋头,之后,再施一个恩情。
这叫帝王之术。
可是,隆正帝这次却没有这样做。
也就意味着,他对奋武侯府的态度,不会改变。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贾环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拧着眉头,缓缓往宫外出时,忽地感觉身后有人追来。
他顿足往后一看,就见苏培盛急匆匆赶来,面色肃穆。
贾环奇道:“老苏,你在后面追,喊一嗓子不就完了?”
苏培盛没笑,靠近了些,低声道:“宁侯,十三爷让奴婢转过宁国一句话。”
贾环眉尖一挑,问道:“什么话?”
苏培盛声音愈发压低,他道:“十三爷道,宁侯莫要再管奋武侯府的事了。”
贾环呵呵了声,眯起眼道:“总有个理由吧?”
苏培盛犹豫了下,想起这些年和贾环的关系,声音再低一分,几微不可闻,道:“宁侯,您许是不知,你出京第一年,宫里就为咸福宫那位办了婚事。
满朝上下,只有一家送了贺礼,那就是奋武侯府。”
贾环陡然听闻此言,耳中恍若响起惊雷阵阵,脸色巨变,眼神骇然的看着苏培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苏培盛面色也隐隐苍白,他继续道:“宁侯,这些都是绝密,您可万万别说出去,不然老奴性命难保。”
说罢不等贾环答允便又道:“自那之后,陛下就起了疑心,使人多方暗查咸福宫与奋武侯府的关系。
不知费了多少人力和功夫,还真的查出了些线索……
发现,在太上皇尚在时,温严正每次从黑辽回京于龙首宫陛见,咸福宫里的那位,都会在场。
而温严正能从黑辽调回京,升任军机大臣,竟然是咸福宫那位对太上皇提议的。
甚至,黑辽军团四大都指挥使中,有两人,都是咸福宫那位举荐给温严正的。
宁侯啊,老奴冒死将这些绝密相告,就是想让您知道后,远离这些是非吧。
重情义是好的,可总不能搭上阖府的性命是不?!
再说,奋武侯府的那位真若对你好,怎会不把这样重要的事告诉您?
他显然是在瞒着您哪。
宁侯,防人之心不可无!!
念在奋武侯府几代人的功勋面上,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不要作妖,陛下不会将他怎样的。
他许是自己也明白这点,这才自个儿从军机阁退了出去……
宁侯啊,您可一定要三思啊!
这个不比旁个,是真正的大忌讳啊!”
看着急切哀求的苏培盛,贾环煞白的脸上,终于多了分暖色,他拍了拍苏培盛苍老的肩头,强笑道:“老苏,你放心。我……我会想清楚的,不会胡来,辜负了你的好意。
好了,回去吧。”
……
PS:大章,接稳……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讥讽()
“贾小子,出了什么事了,让你如此魂不守魄?”
一道苍老颤巍的声音,将浑浑噩噩的贾环唤醒过来。
回过神后,贾环才发现,他都不知怎么来的,就到了李相府的后宅。
头发稀薄松散的李光地,愈发老了,满面皱褶,大块大块的老年斑,遍布他的脸上,手上。
老人的气息,充满了整间屋子。
贾环压下了心里乱麻般的纠结,面上带上了笑容,虽然有些难看,但还是尽量灿烂些,道:“哟!老爷子,您这是越活越年轻了!我几次写信让您去江南逛逛,您只是不来。这不,小子我来瞧您来了。您老吉祥啊!”
“少……少放你娘的屁!快给老子说来,到底发生了……发生了什么?”
李光地虎老雄风在,眼光何等锐利,瞪着贾环,上气不接下气的喝道。
贾环见他这般,如何还能拿外面的乱事扰他,只道没事。
老头子脾气上来,就要亲自更衣,去朝廷上转转。
还骂骂咧咧说贾环看不起他,以为他老了……
贾环无法,只能一边道歉安抚,一边将心里实在无法想通的事,说给了李光地。
李光地听完后,终于消停不折腾了。
一双浑浊的老眼,缓缓变得犀利起来。
稀松的白眉,拧在一起。
见如此,贾环忙道:“老爷子,您快别费神了!我跟您说个好事,小子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竟然有了双儿女,嘿!您不知道有多可爱……”
“给老子闭嘴!聒噪什么?”
李光地不耐烦的喝道,然后继续沉思。
看着他渐渐虚弱的气息,贾环心里当真刀绞一般难过。
他此生,不怕人恶他,不怕人敌他,更不怕人杀他。
就怕,这些受之而无法还清的恩情……
直到贾环渐渐红了眼,李光地眼中的凝重才一点点疏散开来,不过,面色依旧凝重,颤巍唤了声:“贾小子……”
贾环忙应了声:“诶,老爷子!”
又劝道:“您快休息吧,改明儿小子再来瞧您。”
“毛病!”
李光地斥责了声,不过看到贾环红了的眼眶,和满眼的自责关怀后,又缓和了语气,道:“老夫一生阅人无数,你这样的孩子,还是第一回见。
有时连老夫都想不通,你这样软的心性,怎么就能走到今天这步。
看看人家……”
感慨完,李光地兴许自己也觉得吃力了,不再多言,言归正传:“贾小子,我告诉你,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与咸福宫那位相联的,一定不是温家那蠢蛋!”
贾环闻言,眼睛一亮,道:“老爷子,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可是,奋武侯府往咸福宫送礼,又被查出了许多陈年之事,应该都做不得假啊!”
李光地摇头道:“好?这样不好哇!贾小子,你想想,背后之人将奋武侯府浮到面上,为的是什么?”
贾环闻言,悚然而惊,道:“是为了……掩饰更大的那个?”
李光地缓缓点头,道:“如果当真是温家,那他绝不该在咸福宫大婚时,举朝无人送礼,连老夫都……他却那样醒目。
这不合道理。
更不合,咸福宫里那位的心性。”
说至此,李光地满脸的怅然和感慨,老眼似看穿了光阴,看到了当年……
他缓缓道:“都道你是天生富贵,一代骄子。道你是满神京里,这一辈最出挑的,屁!
和咸福宫那位相比,你连人家一根腿毛都不如。
若非,你不知从哪学来的经济之道,和一身武功,还有婆婆妈妈的性子,你连和那位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赢历啊,何等惊才艳艳。
他是太上皇亲自教导出的,连太上皇都每每赞之,赢历命格贵重,更在朕上。
若不是遇到了你这个异数,每每不按规矩,甚至莫名其妙的打破格局。
现在坐龙庭的人,到底是哪个都不好说。
你知道,太上皇最看中他的地方,是什么吗?”
贾环被比成了腿毛,这会儿正黑着脸不高兴呢,摇摇头道:“总不会是他的腿毛吧?”
李光地懒得理会这杀坯,哼了声,道:“是心思缜密!!论布局之高明,论推演之缜密,连太上皇有时都甘拜下风。
老夫曾与赢历下棋,十盘里,能赢四局都算不错了。
可想而知!
所以,不从奋武侯府温家看起,只从咸福宫看起,他也不会留下这样大的破绽!”
贾环闻言,不得不赞李光地一声老谋深算,只是……
“老爷子,这些,宫里陛下难道就看不到吗?”
李光地呵呵了声,道:“那位心思之坚韧,也算是举世无双。
若平下心来看,未必就看不透这点。
可是啊,任何人到了他那个位置,涉及到皇权,就不会再能平心静气。
更何况,他知道,咸福宫那位,从小时就看不起他。
如此一来……”
贾环闻言,头疼的敲了敲脑袋,道:“老爷子,这个局到底该怎么解?
如果陛下真认为奋武侯府和咸福宫有勾结,怕是……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李光地面色沉了下来,道:“太上皇,三年期已过。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
如今三年已过……
咳,咳咳!”
贾环摇了摇脑袋,觉得有些懵。
他脑子里有些算不过来,再次请教道:“老爷子,还有一点小子想不通。
我那温叔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连您都不愿逆了那位的心思,往宫里送礼。
他怎么……”
李光地长叹一声,道:“温家小子,也算是个有情义的。
宫里查的没错,他能在黑辽重地拥兵十万坐镇一方,赢历是出了力的。
他每一回归京陛见,赢历也总会找时机与他见一面,施以恩德。
连他那年调入京中,升任军机大臣,也是赢历在太上皇面前提的建议。
太上皇那时,就已经在为赢历,培养军中力量了。
只可惜……
事到如今,沧海桑田,换了人间。
旁的,温家小子也无能为力。
赢历大婚,全天下无一人相贺,是在中车府的番子监视下,受尽屈辱进行的。
到头来,宫里却连太子妃都没让住进咸福宫去。
兴许是这些事,触动了温家小子,让他往宫里送了份礼,雪中送炭,以偿当年之义吧。”
听闻至此,贾环心头的许多疑团,总算解了个大概。
温严正,的确算是义气刚硬之辈。
否则,也不会因为温亮之事,就做出毙子之行。
要知道,温亮不过是被人哄了的。
打一顿,贾环绝不会揪着不放,也不会迁怒于温家。
可是,温严正还是亲手毙杀了其子。
不过,是为了一个义字!
咸福宫的事,他看在眼里后,的确能作出这样的事。
只是,贾环也不知该怎么说……
陷入了沉思中,等贾环再度回过神,却发现李光地干瘦的身躯,如一把柴火般,靠在床头上,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