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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严正又已经在此,那么除此之外,还有哪个敢如此放肆!
众武勋本就压抑无处释放的煞气,此刻全冲往了街角转角处。
继而就看见一个年老内侍,面色凄白,嘴唇黑红,嘴角浮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坐于马上,带着一众宫里的番子打马而来。
“咱家柴俊,蒙圣上恩典,如今掌了中车府,见过诸位爵爷。”
老太监柴俊似没有察觉众人眼中的愤怒一般,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歹也是在宫里活了这么久的,居然连马都不下,就继续说道:“咱们奉圣上旨意,前来寻榆林子赵贲,云中伯府许劭,高陵子林蒙,敦化男李崇等二十八勋贵问话。”
原本正要发怒的众武勋,听闻柴俊是奉皇命而来,便强压下怒火,冷冷相看。
榆林子赵贲出身西北,心头怒火更大。
今日中午被贾环招来,才说罢一番宏图大业,赵贲刚回家将几个儿子召集起来,准备将老二送到宁国府,交给贾环,再由贾环托付给靖海侯府。
如此,也算是和贾家又搭上了层关系,更靠近些。
谁知道,儿子还没打发去,噩耗就传来。
不止是贾环的噩耗,还有整个黄沙系武勋的噩耗。
现在他别的都不求,只求贾环快快醒来,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帮武威公秦梁说句话,从这抽粪坑里跳出来。
不然整个黄沙系,未来的日子都不好过。
不想没等到贾环醒转的消息,却等到了这个阉货的质问。
赵贲强忍怒气,瓮声道:“有什么问的,问吧。”
柴俊见此,阴阴一笑,道:“圣上在宫里听说,宁侯遇刺前,曾召集过诸位爵爷议事?”
“是又怎么样?”
极厌恶柴俊不怀好意的眼神和语气,赵贲有些压不住怒火反问道。
柴俊讥讽的看着这个莽撞武夫,道:“赵爵爷,咱家是代圣人问话,您就这样一个回答法儿?咱家好心提醒爵爷,方才就已经有人上本,说宁侯被京营叛逆伏杀,原因就在于宁侯不愿让人惦记黑辽的土地。
宁侯高义千秋,当初提议开垦黑辽,是为了给关内百姓多垦出一条活路,却不愿被贪婪的贵人们都圈了去。
正是如此,断人财路,才招致杀劫的……”
此言一出,一众武勋当真又惊又怒。
咆哮声骤起!
“混帐!!”
“老子攮你娘亲的,哪个狗娘养的造这等恶毒谣言?”
“扯你娘的臊!你个生儿子没***的老阉奴,胡嗪你娘的屁!”
“没卵子的夯货,额日你先人……”
无数粗言恶语,一瞬间淹没了柴俊。
换个人,怕是都要被这群粗坯生生气吐血。
可柴俊在宫里这么些年,别的能耐没学会,唯独一个忍字,颇得几分真意。
很有唾面自干的境界。
他凄白的脸上,依旧挂着阴阴的笑意,一双老眼阴鹜的看着众人,任凭辱骂。
等到声音降下来后,他才不慌不忙道:“众位爵爷也是有趣,咱家一个服侍圣上的奴才,从不多言政事半句,这种事,哪里是咱家能言语的?
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贵人,骂咱家有几个意思?
有能为的,去光明殿上,当着圣人和满朝文武去骂!”
温严正冷冷道:“若真有人敢这般污蔑我等将门,我等也不是上不得金銮殿!”
柴俊见温严正开口了,呵呵一笑,道:“哟!原来是温伯爷,咱家老眼昏花,方才竟没瞧仔细了,还望伯爷恕罪。
这件事,原和伯爷不相干,伯爷何必来掺和这趟浑水?
也不对,说来也有些相干。
宁侯是为了帮伯爷出头,才遭的此难。
伯爷还真是重情义啊……”
温严正淡漠道:“武勋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他人想要黑辽的地是有的,但若说他们为了地杀人,却是荒谬。
更何况,杀的还是环哥儿!
这不是混账话,又是什么?
栽赃也要找点好罪过,说咱们里通敌国,都比这狗屁不通的罪名强的多。”
“正是,温伯爷说的极是!”
一众武勋,纷纷高声附和起来。
连黄沙系出身的勋贵们,看着温严正的目光都柔和亲近了许多。
柴俊则满面糊涂,奇道:“这就奇怪了,若是按照伯爷所言,武勋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张掖子张勇,他是不是武勋?
他怎么就带了一营京营锐士,带着八牛弩和强弓,想要伏杀宁侯?”
众人听闻此言,登时哑然。
温严正虽然想说,还不都是你们天家造的孽!
只是这种涉及皇位更迭的敏感话题,莫说是他,就是贾环在此,都不好直言。
眼见众人被问住了,柴俊愈发得意,哼哼哼的阴笑道:“看来,勋贵里也有害群之马,对不对?
张勇一个人,是无论如何做不出这样大的事的。
所以,他一定还有同伙,合谋伏杀宁侯!
圣上对宁侯疼若子侄,看到他被人害了,至今心如刀割。
再想想你们这些人里,还有张勇逆贼的同伙,就愈发震怒!
为了给宁侯一个交代,为了让宁侯不会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咱家……”
柴俊正说着,忽地,宁国正门忽然打开。
众人就见赢杏儿一身素服出现,身后跟着十数宁国亲兵。
一众武勋亲贵纷纷抱拳行礼,心中焦急期盼,希望赢杏儿能带给众人一个好消息。
赢杏儿与众人点点头后,看向柴俊。
柴俊依旧没有下马,看着赢杏儿,有些惊疑不定,勉强笑了笑,道:“原来是公主殿下……”
赢杏儿没有与他多言,只是淡淡的道:“柴公公,驸马托本宫带一句话给你。”
“驸马……宁侯醒来了?”
柴俊大吃一惊道。
赢杏儿面色一冷,眼神凌厉的射向柴俊,寒声道:“怎么,柴公公不希望驸马醒来?”
柴俊慌忙否认,强笑道:“不敢不敢,咱家……奴婢是高兴的!不知……不知宁侯想对咱家说什么?”
赢杏儿冷笑一声,寒声道:“驸马让本宫带话给公公:
老狗,滚!”
……
第一千三百章 我贾汉三又回来了!()
听到赢杏儿的话,这一回,轮到柴俊惊怒了。
他终于保持不稳面上的阴诡之色,老脸涨红道:“大胆!明珠公主,你可知,咱家是代表圣上前来,你敢口出狂言?”
赢杏儿依旧冷笑一声,道:“本宫知道,如今不比当年了……
你这等奴才,不会将本宫放在眼里。
只是,你若够胆,就只管继续啰嗦。
现在是里面人劝着驸马躺着养伤,不许动气。
等一会儿他脾气上来了躺不住了,亲自出来同你说话时,你就知道什么才是好下场。”
“你……”
柴俊肺都快气炸了,这是他第一次出场戏,原本都稳稳当当的,任凭那群勋贵跳脚骂街,他都不在乎,始终掌握着场面节奏。
谁料到底出了岔子。
他简直不敢相信,贾环还能醒来……
那样的伤,纵然不死也是废人,怎么可能几个时辰就活过来?
赢杏儿八成是在唬他!
念及此,柴俊面容狰狞,恨不得当场揭穿赢杏儿的谎言……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敢质疑一个字。
真要逼出了贾环,以其“残暴疯狂”的性子,柴俊相信,贾环真能让人将他当场拿下,直接砍了脑袋。
想想那厮的暴虐脾性,柴俊都忍不住一阵心悸。
在那厮的眼中,好似从不知天家的威严不容触碰一般。
偏生,根据过往的经历,柴俊用屁股去想,都能想到宫里绝不会因为此事和贾环为难。
谁都明白,贾环遇刺,多半和咸福宫那位有关。
就算不是,可按张勇所言,此事也和贾环帮助隆正帝,没有帮太上皇指定的继承人相干。
贾环因为大力帮助皇帝,差点都被人干掉了,如今杀一个冒犯他的太监,隆正帝怕是连嘴都不会多张一下……
想至此,柴俊心里涌上一股悲哀。
忽然觉得,张勇要干掉贾环的做法其实是极对的。
让这样一个人存在下去,其他臣子还他娘的怎么干活?
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柴俊眼眸怨毒的看了眼赢杏儿,呵呵道:“既然宁侯不喜咱家出面,那咱家走就是。
只是咱家毕竟是代表圣上前来的,回去圣上要怪罪起来……
宁侯和公主自然不怕,可其他人就……”
“蠢货!”
赢杏儿闻言,抽了抽嘴角,甚至都懒得再去看这个柴俊,仰头无语望天,吐出两个字。
这些人真真是上不得台面,在私底下算计人时,阴狠毒辣,手段老道。
可真等他们亲自上阵后,反而立不起来了。
身临其阵,大半都成了智障……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狗肉包子上不得席面吧。
柴俊敢在大半朝的勋贵前说这些的话,不是脑子坏掉了又是什么?
真当人家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果不其然,这边赢杏儿刚骂完,那一边武勋们已经炸开了锅!
温严正一步上前,抽出腰间宝剑指着柴俊厉声道:“我等武勋将门,满门富贵,皆得自掌中剑,胯。下马。
自高祖皇帝起,数代以降,父死子出征,兄亡弟披甲。
为大秦出生入死,血战沙场。
九死一生搏来的富贵,无愧天地。
不想,如今竟被一腌臜阉奴当面威胁?
却不知,哪个给你的胆子?!
猪狗一样的鄙贱东西,也敢当吾面大放厥词。
当吾宝剑不能杀人乎?
再敢多言一句,吾必杀你!
老狗,滚!”
“老狗,滚!!”
近百赫赫武勋,齐齐怒喝一声,煞气直冲云霄。
柴俊与其随从,直觉得一股股血腥煞气铺面而来,冲击的他们双股战战,连站都站不稳当。
柴俊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看着温严正等人,连再放句狠话都不敢,仓惶狼狈的离开。
“哈哈哈哈!”
见他如此,满街勋贵齐声大笑,声音如雷。
唯有温严正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待碍眼的人离开后,一众武勋纷纷向赢杏儿打听起贾环的情况。
赢杏儿微笑道:“驸马身子还有些弱,暂时不能见客,诸位的心意我必转告给他。
待他痊愈之日,再摆大宴,做个东道,宴请诸位。
天色不早了,诸位将军请回吧。”
榆林子等人知道贾环无性命之忧后,也都海松了口气。
以贾环和秦家的关系,只要人不死,这件事多半就揭过了。
一群人笑呵呵的拱手道别。
只有温严正留到了最后……
……
“公主,环哥儿还没醒来吧?”
进了门楼后,温严正沉声问道。
赢杏儿见他面色肃然,点点头,不过笑道:“温伯爷不必担心,虽然没醒,但有幼娘和蛇娘两大神医圣手在,很快也就好了。”
温严正长出一口气后,面色并不变好多少,道:“但愿环哥儿能快些养好伤,如今宫里又发生了变化……”
赢杏儿眼神一凝,道:“不知温伯爷所说的变化是……”
温严正看了看周围,见除了索蓝宇和赢杏儿身边的心腹昭容外,并无其他人,他便沉声道:“据我推测,宫里陛下的心思,多半发生了变化。
到底会变向何方,我亦不知。
但其对武勋的态度,一定会变。”
赢杏儿闻言,道:“温伯爷是说,那位想要趁机削弱武勋?”
不是不可能。
往常时候,没有正当理由,天家都不好对武勋下手。
但凡行“狡兔死、走狗烹”的帝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刘邦这样做,便有吕后之乱,几乎杀绝刘姓诸王。
赵大杯酒释兵权,虽然没有动刀子,可结果依旧不好,他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直系子孙在整个北宋一朝都过的心惊胆战。
朱元璋就更不用提了,大杀功臣时,太子就死了。
等杀尽功臣后,儿子反了,还杀了孙子。
总之,这样做的帝王几乎都没有好下场,还累及子孙后代。
这还只是一个缘由。
第二个,大秦又有不同处。
军方除了不能干政外,拥有极高的自主权。
这一面虽然极大的保证了军方的战斗力,却也不是没有“隐患”。
用文官的话来说,就是尾大不掉,容易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