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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那么索菲亚这一次的行动,说不准有八成的可能成功。
一战之后,用一个连人烟都无的北海之地,换取强敌厄罗斯二十万大军退兵,还退还占据数千里的外蒙。
哪怕再加上一些金银,也没人会觉得不划算。
只要能永结同好……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多半会赞成。
至于自此之后,喀尔喀蒙古还会不会臣服畏惧大秦,他们其实也不是很在乎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草原之地多是腥臊蛮野之族,占据那里,让他们臣服,也没多大的意义……
也正是摸透了这些人的心思,贾环才以大言相威胁。
不过,可能威胁的有点过了,不少大臣眼中,连之前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唯恐招惹上了厄罗斯这种动辄以百年为战争年限的疯狂国家。
“陛下,臣以为宁侯之言,不无道理。厄罗斯之国,非人之国也,皆禽兽蛮夷,残忍暴虐。
若是轻启大战,结下世仇,则大秦永无宁日!
臣等自然不惧,可大秦的百姓,和江山社稷,将要罹难啊。”
内阁阁臣陈壁隆出列苦口婆心道。
其他大臣,多有点头附和者,人人面色忧国忧民……
隆正帝细眸眯起,目光阴森的看向陈壁隆,道:“依陈卿之意,该当如何?”
陈壁隆闻言,忙道:“陛下,既然宁侯有为天下社稷,为了黎民百姓,牺牲自我,主动身赴敌营的高义之心,臣以为,为了大秦的江山大局,何不成全其心?”
说着,又当场落下泪来,看着贾环泪眼汪汪道:“说起来,这些年宁侯何尝不是这般做的?
始终如一啊!
每每国难当头,宁侯都会主动请缨。
当年西域如此,江南水灾时亦如此,如今还是如此。
此等高风亮节,臣等先前竟没留意到。
臣分掌礼部,实在是臣的失职。
如今看来,宁侯真乃当世圣贤!
宁侯,请受下官一拜!”
说罢,陈壁隆对贾环一揖到底。
文臣中不少人眼睛发亮,也不知是不是被贾环感动的,此刻也都纷纷出列,跟随陈壁隆一起,齐齐下拜道:“宁侯高义千秋,请受下官一拜!”
武勋们大多面色铁青,秦风等人更是恨不得撕碎了这群无耻杂碎。
贾环没有回头,伸手向后摆了摆,暂时止住了身后的躁动。
面色古怪的看着一干文臣,贾环忽然笑了起来,回头对帝座上的隆正帝道:“陛下,没想到臣有生之年,还能见一次将相和的戏码,哈哈哈!
您就成全他们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吧。”
隆正帝面色漠然,根本没有理会贾环。
他缓缓起身,顺着丹陛一步步走下皇台。
走到了陈壁隆身边,微微弯腰看着陈壁隆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是朕的阁辅,是大秦的相国啊!
你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壁隆闻言,面色一变,强笑道:“陛下,臣也是为了大……”
没等他将话说完,就听到耳边响起狂怒的咆哮声:“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女罗刹,她要不要朕?!
你干脆将朕也一并送去,保全你的大局算了!
朕真是瞎了眼了,竟选出你这样厚颜无耻的混帐进内阁。
厄罗斯大军还没打进关呢,你的骨头就软成了这样。
有你这样的阁臣,大秦没亡,都是祖宗保佑!
你这个无耻的畜生!”
吼罢,隆正帝犹自不解恨,抬起一脚,生生将陈壁隆踹倒在地。
满殿惊!
国朝百余年,君王打臣子,还是阁辅之臣,这还是头一回。
往前再数二百年,都没见过这样的事啊。
然而犹自未完……
“还有你!!”
隆正帝转过身,指着贾环厉声斥骂道:“朕原当你长大了,能当大用了,谁知还是这样一副混帐性子。
为了一个屈膝投降的被俘之将,你……你竟置一切于不顾,要以身犯险!
将之前的种种江山计策统统不理,将海外征伐也一并忘的一干二净!
不堪大用!!
你……你急什么?
轮得到你去赴死,以身相替?
来来来,你当面问问牛继宗,问问他这个当老子的,有没有脸,去接那个投敌被俘之子回来!
我大秦,容不得这样丢人现眼的武勋!!”
牛继宗原本木然的脸,瞬间铁青,额前青筋暴起,眼神,却是心碎而又绝望……
贾环甚至没有看到这一幕,面色就霍然一变,高声道:“什么叫屈膝投敌?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牛奔绝不会投敌,他只是被俘!!
他只有两千多兵马,面对厄罗斯和扎萨克图二十多万大军,难道非要一死不成?!
莫说是他,就是臣在那样的局势下,也唯有先束手就擒,以图后报。
臣不是怕死,臣经历过的生死,又岂是一次两次?
臣只愿死的更有价值,而不是为了儒家强加在我等将门身上的狗屁名声,去追求宁死不降的节气。
只要活着,就有复仇的希望。
勾践一国之主,尚且能吃屎以求保全,终成春秋霸主。
臣等武将,凭什么就一定要死?
臣再说一次,臣等不是怕死,只是不想为了别人强加给武将的虚名,死的毫无价值!”
隆正帝闻言,脸上的暴怒之色渐缓,眼神却愈发森然,看着贾环寒声道:“既然不想死的毫无价值,那你为何还要去送死?
对于你而言,一个虚名毫无价值,不值当去死。
但对朕而言,一个降将同样毫无价值,不值当朕的肱骨去死。”
贾环急道:“陛下,臣怎么会死?臣一定不会死!”
隆正帝闻言哂然,不愿再理会他,一甩袍袖,阔步回到龙椅上,细眸睁开,环视满朝文武,昂声道:“大秦养着百万大军,皆敢死敢战之士。
又焉能畏惧万里之外一罗刹鬼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自今日起,再敢言畏战者,斩!”
“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既然他们想战,那就来吧!”
“朕,奉陪到底!!”
……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心软()
以隆正帝如今的威望和权势,定下基调后,除非赢祥和张廷玉两人联合坚持反对,否则,朝中再无任何人能对他指手画脚。
陈壁隆堂堂内阁阁辅,被其踹倒啐骂为畜生。
这样的事,在三五年前,是想都不敢想象的事。
那个时候,他大概也就能骂骂贾环……
但是如今,隆正帝就是打了骂了,谁敢多嘴一句?
随着他言出法随,大秦这座巨大的战争机器,轰然发动起来。
调兵!
调粮!
弓弩出库!
战马出栏!
温严正都再次重回军机阁,没有任何怨言,开始了繁忙的军务调遣。
甚至连牛继宗,都木着脸,抛开一切私念,着手军备。
但是,他们能放下,贾环放不下……
……
紫宸上书房。
气氛,其实并不算太过压抑。
厄罗斯南侵,对于大秦来说固然不算好事,但也不能全算坏事。
太平数十年,喀尔喀三部尽管在朝廷百般打压下,还是茁壮成长起来。
每一部,都有控弦之士尽十万人。
这也是当初扎萨克图世子阿尔斯楞,敢在准格尔进犯大秦时,进京逼婚的缘故。
朝廷虽然没有明言,却始终将这三部视若心头一根刺。
偏生只要人家没反,朝廷还没什么法子强出手。
可真等三部再壮大下去,长城军团十万人,都未必能压得住他们,早晚成患。
如今厄罗斯南侵,反倒解决了这个问题。
车臣部和土谢图部,虽然在内蒙依旧有部分牧民,但多以老人女人和孩子为主。
青壮猎手,悉数被扎萨克图部带着哥萨克铁骑强袭覆灭。
近二十万蒙古铁骑啊!
若非有蒙奸扎萨克图带路伏击,只这二十万铁骑,就能和厄罗斯大军战个旗鼓相当!
如今二部俱去,唯剩一扎萨克图,还业已造反,早晚被灭!
如此一来,喀尔喀蒙古三部,三十年内再无忧患!
这一次,隆正帝却不会再给他们重新聚集生养的机会。
辽阔的西域,多的是地方给他们牧羊。
彻底打散开来,一百年内,别想再有大部族成型!
只要守住外蒙边境,大秦北方,也将彻底安宁。
纵然厄罗斯南侵突破了边防,但外蒙草原上始终坚壁清野,没有牛羊资敌粮草。
数千里的距离,拖,都能拖垮厄罗斯来军。
正因为盘算到以上种种,隆正帝与赢祥的心情,其实并不差。
至于长城军团战殁了大半兵马……
大秦,死的起。
……
贾环吊着脸,也不说话,就是看着隆正帝。
任凭骂喝驱赶,也不出去。
隆正帝被他看的发毛,恨得牙疼,对赢祥喝道:“十三弟,将这个无赖混帐给朕打出去!”
贾环见赢祥不怀好意的看他,气道:“王爷莫非就不担心赢昌的安危?”
赢祥呵呵笑道:“兴许那位索菲亚真想要你,派信使告诉令盛,本王之子乃国史也,两国交战不辱国史。赢昌如今在厄罗斯都中,还算安全。
只要交出你去,她甚至愿意再复交。
重新派一位厄罗斯王公常驻大秦都中,保持正常邦交。
怎么,你还真想大公无私一回?
贾环,别不知好歹。
若不是皇上真心疼你护着你,本王都要劝皇上交出你算了。”
贾环冷笑一声,道:“你敢!你交交试试!”
赢祥也不计较他的语气,奇道:“既然你也不愿,那你在这闹什么?”
隆正帝也侧目看来,眼神不善。
贾环沉默了稍许,直言道:“臣要去救牛奔。”
隆正帝脸色登时铁青下来,咬牙骂道:“迷了心的小畜生!你这不是想去送死,又是什么?
当年救秦梁时,朕管不到你,你也是命大,才侥幸逃出一命。
如今你这般大了,还想妄行!
却是再不能的,死了这条心吧!”
贾环看着隆正帝正色道:“陛下,您也知道如今不比当年了。
当年臣没成亲,无儿女,就一条命,豁出去也就豁出去了。
可如今臣有妻有妾,还有一双儿女,怎么可能还轻易犯险?
臣一大家子,如今都靠臣一人担着。
老的老,小的小。
臣若死了,哪怕是为了那般大的家业,也会有无数人想着害了他们。
臣死不得!!”
隆正帝冷声道:“既然你都明白,还胡闹什么?”
贾环道:“臣不是胡闹,臣只是想带人去见机行事。索菲亚不是要见臣吗?见了面不管她要什么,或金银,或珍宝,但凡世上有的,臣都给她!
厄罗斯人素来有用银财赎回贵族的传统,臣想去试试!
臣知道您不信臣,臣愿意臣儿子的名义,跟您起誓,所言绝无虚言!!”
隆正帝闻言,面色登时一变,一旁赢祥也变了脸色。
隆正帝看着贾环诚恳焦急的眼神,犹豫了下,还是缓缓摇摇头,道:“贾环,如今不比当年。若是当年,朕也就允你了。
可如今,你身上的干系太重,出不得一丝闪失。
对于大秦,一万个牛奔加起来,都抵不上你一根手指。
朕冒不得这个险……”
“陛下!!”
贾环闻言,涨红脸霍然一喊,声如洪钟。
虽然突然,但隆正帝何许人也,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冷冷的看着贾环,不为所动。
贾环喊完一声后,眼圈却红了,几乎从未在隆正帝面前落过泪的他,眼神流不止。
看到这一幕,隆正帝方面色大为动容。
上一次,见贾环如此落泪时,还是……太上皇大行之时吧?
又见贾环沉沉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
相比于往日行礼的敷衍了事,这一拜,却是如此沉重。
“陛下,臣庶孽出身,自幼顽劣,不为家族所喜,所容。
年不过八岁,便被驱逐出府,赶至了城南庄子,自生自灭。
自那时起,牛奔便与臣相交,以兄长自居,处处护着臣,与臣一道习武。
臣家族武学失传,奔哥便劝说牛伯伯,将自家武学相传。
我兄弟二人朝夕相处,方熬过了最艰难的四年。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骨肉!!
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