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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用汗巾子抹泪,道:“三弟,你方才和爹一样凶……”
贾环抽了抽嘴角,道:“二哥,你都快有儿子了,还跟丫头一样吗?”
贾宝玉噗嗤一声笑出声,白了贾环一眼,道:“你才快有儿子了!”
不过又想到,林妹妹真的要成贾环的妻子了,贾宝玉惆怅的一叹,竟痴了去……
他不急,可袭人却急的不得了,心中苦闷之极,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二爷,三爷问你话呢!”
贾宝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意兴阑珊,道:“你家人说的不大清,我没记住,你自同三弟说吧。”
说罢,自己斟了杯茶啜饮伤怀着。
若是袭人的表妹出了事,他自然紧张。
可袭人大哥……
他亲哥出事都不在意,更何况袭人的哥哥……
臭男人罢了!
袭人自然知道这位爷的脾性,心里凄苦,却不敢耽搁时间,跪在地上同贾环道:“三爷,奴婢哥哥花自芳,有一子叫花百昌,今年十五岁,小门户出身的,难免娇生惯养些。
寻日里不好读书,也不跟着家兄学些经济之道,只爱游手好闲,结交了许些市井混子。
他……”
“说重点。”
贾环有些不耐道。
他忙了一日,没顾上休息,哪有心思听这些废话。
贾宝玉又摇头叹息的看了贾环一眼,埋怨他和女孩子说话不该那么粗暴……
袭人则面色一滞,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却不敢如同跟贾宝玉使性一样给贾环脸子,继续道:“他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去了赌坊,身上银钱输尽不算,还偷偷拿着家里的银子出去赌。
都输完了,不敢同家里说,就自己借了印子钱,想继续翻本。
可哪里能翻本,一来二去,竟又欠下了一二千两巨债。
放印子钱的黑心钱庄,带着借条去家里催。
家兄虽然气愤,却也认赌服输,愿意子债父偿。
卖了家里的门铺,卖了地,甚至连大屋都典出去了,只留了一套小宅存身。
又从奴婢这里拆借了二百两。
都还了,最后还差一百多两,却实在没法子了。
只求那些人宽限上十天半月,等再想想法子,一定能还上。
可那些人哪里肯,寻了十来个大汉上门,百般羞辱打骂,家兄都忍了。
可到后来……
可到后来,那群畜生,竟当着家兄的面,想要凌辱嫂嫂。
家兄百般哀求未果,便报了衙门。
可衙门差役来后,只看了眼就走了,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些畜生这下再没了顾忌,当着家兄和侄儿的面,凌辱了嫂嫂。
家兄实在忍不下去了,才挥刀杀人。”
袭人一边说,一边落泪。
她相貌本就不丑,这般一来,还真有些梨花带雨的感觉。
贾环自然没什么感觉,可贾宝玉素来看到的都是坚强的袭人,何曾见她这般过?
一时间看的都快痴了,他走到袭人跟前,拉着袭人的手,跟着落泪道:“好姐姐,快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袭人正在等贾环的言语,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一时间真真不知是该继续哭好,还是该笑好。
这位爷啊……
贾环倒是呵呵笑出了声,道:“你先起来吧。”
然后看向贾宝玉,道:“宝二哥,我听她说,最后也就差个百八十两银子。你怎么没拿出来借她,若是借给她,现在不也没这么多事了?”
贾宝玉闻言,面色一黯,长叹息道:“三弟,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但凡我有,莫说是银子,纵然连命也给了她,我也不会不肯。”
贾环瞥了眼一旁面色感动的袭人,心里好笑,这小子得这些丫头们喜欢,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
“你怎么会连二百两银子都没有?”
贾环奇道。
虽然月钱不多,可贾宝玉屋子里的宝贝真真多的是。
随便一个拿出去,都不止能卖二百两。
贾宝玉再叹一声,黯然道:“我和你不同,你的都能自己做主,我又何尝能做半点主?
随便一点动静,都要惊动老太太和太太。
真要筹二百两银子给袭人,她怕是在我屋里也待不下去了……”
贾环闻言,点点头,觉得贾宝玉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他能养成这样的性子,与其说是他的问题,不如说是贾母和王夫人的问题。
这般管教孩子,再加上贾政这个魔鬼父亲,贾宝玉能这般无害,没有发疯,都算好性子了……
冲贾宝玉点点头后,贾环对袭人道:“那衙门怎么说?”
本来满脸悲戚的袭人闻言,面色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恨道:“那些敢放印子钱的钱庄,哪个是没有后台的,他们和衙门都有勾连,印子钱的出息里,必然有他们一股。
家兄一时鲁莽,闯下大祸,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岂肯放过他?
奴婢听母亲说,衙门里要判斩立决。
家兄……
家兄他……”
袭人实在难忍悲意,痛哭出声。
贾环并没有什么怒气,因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没有保护伞的高利贷根本不可能存在。
只要人类社会存在一日,也一定会存在这种事。
有光的地方,就必定有黑暗。
他只是奇怪:“你哥哥难道就没同那些人说,有个妹妹在荣国府,给贾家二爷做跟前人?”
此言一出,贾宝玉和袭人两人的脸登时通红。
两人还没任何名分,这般直接说出,两人都是要面子的人……
贾宝玉有些害臊道:“三弟,你这是怎么说的?我和袭人姐姐清清白白……”
“放屁!”
贾环笑骂道:“我是过来人,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俩早就有了好事……”
贾宝玉闻言直接傻了眼儿,袭人更是面如滴血。
真算起来,两人还真已经做了不少年的“夫妻”了……
只是涉及到兄长性命,袭人到底咬牙坚持下来,红着脸道:“回三爷的话,因奴婢每次归家,都再三告诫家兄和侄儿,绝不许他们打着贾家的名号行事,连提也不准提,否则必没有好下场。
他们都怕三爷,所以……”
贾环奇道:“他们怎会知道我?”
袭人面色一滞,讷讷道:“三爷名动天下,想来……想来他们是知道的。”
贾环见之,就知道袭人定没少在家宣传他的“威名”,还不知怎么残暴霸道,不过也不揭破。
不管袭人怎么宣扬他,她能约束家人不打贾家名号为非作歹,就是好的。
想了想后,贾环朝后面道了句:“明月,去让人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能听信袭人的一面之词,当然,他判断,袭人应该没有说谎。
她是明智的人,不会有胆子骗他。
话音刚落,就见董明月走了过来,将一信笺递给贾环,道:“我刚才就派人去打听了下,她说的基本没甚差错。
那个借花百昌印子钱的钱庄叫兴发钱庄,和兴发赌场是一家,背后之人,是太学祭酒穆闻道。
花自芳的儿子花百昌家里有几个钱,又宠溺娇惯花百昌,所以他便有些招摇。
自身又结交了些不良混子,那些人就想在他身上弄些银子花花。
便有了这桩事。”
贾环闻言,眉尖轻挑,没有理会花百昌的破事,而是问道:“今日之事,太学祭酒穆闻道好像也参与在其中吧?”
董明月笑道:“太学的学生都是他鼓动的,连国子监那边都是他暗中蛊惑的。
国子监祭酒,就是西府大嫂的爹,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也阻拦不住,这次可被穆闻道害惨了。”
贾环有些头疼的挠了挠脑袋,笑道:“得,等着吧,用不了几天,大嫂就该上门了。”
“那这件事……”
董明月问道。
贾环笑道:“让索先生带人去一趟长安县衙,问问长安县县令,百姓交粮纳税养着他们是干什么的?
百姓家里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知道冲主人摇尾巴。
可交了那么多粮税养着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和黑心赌场钱庄勾结,谋财害命吗?
再让大哥带人去,把那狗屁钱庄和赌场给砸了。
对了,再派人把来龙去脉告诉李梦飞那个呆御史,他连他爹都敢弹劾,定然不会放过区区一个太学祭酒。
都什么玩意儿!”
……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隆正帝的应对()
花家的事自然极好解决。
贾环也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刷这个低级副本,派索蓝宇出面,将长安县令一通斥骂后,花自芳就出来了。
其实如果花自芳之前说出自家妹子是荣国府宝二爷跟前人的话,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放印子钱的,最忌讳招惹到权贵身上。
那样非但容易银子收不回,还极可能连人都受到牵连。
就比如这回。
得知花家与荣国府贾家的关系后,长安县令真真是亡魂大冒。
若是今日之前,他或许还要想想,贾家如今的状况,能否耐他何?
可今日祭天,贾环给宫里解决了那样大的难题,堪称擎天保驾之功。
这会儿子和贾家放对,那不是在作死吗?
案子,自然迎来了转折。
为了解决人命案子,兴发钱庄和兴发赌坊的人,都被长安县县令当成了替罪羔羊。
被花自芳杀死之人,身上更是背了不知多少命案,成了采花大盗,死有余辜。
所以,花自芳就成了除暴安良的英雄。
但即使如此,也没甚用,长安县令还是栽了。
其实这个案子只是件小事,毕竟民如草……
而贾环本身也没有主持世界正义的心思。
关键是,长安县令和穆闻道牵扯上了关系。
这才是真正要命的。
以宫里那位的心性,穆闻道作出这等事,诛十族都不解恨。
长安县令既然是穆闻道的合作伙伴,亲密战友,自然摆脱不了嫌疑。
更何况,还欺负到了贾家头上……
所以,没用两个月,两人就一起上了黄泉路。
当然,这都是后话……
……
“行了,我不用你当牛做马报答。
好生服侍我二哥,少在他内宅里使心思就好。”
贾环对跪在那,对他千恩万谢的袭人说道。
到了这个地位,贾环不觉得他还有再遮遮掩掩说话的需要。
对隆正帝他都直来直去,也就更不必怜香惜玉照顾一个婢女的自尊心。
更何况,他说的本是事实。
袭人闻言,一张脸登时羞愧,亦或是羞愤的通红,嘴唇颤抖,不知该说什么。
她心里自然明白,贾环说的是金钏的事。
虽然经过上回贾环提点后,金钏在怡红院的日子好过了些。
但金钏哪里又是袭人的对手。
就一个男人,“恩泽雨露”就那么多。
多一个人分,袭人就少一分。在这方面,贤袭人可不会讲什么温良谦恭让。
因此,不动声色间,金钏就又“失宠”了……
这些事青隼的人知道后报了上来,贾环早先就知道了。
可这毕竟是贾宝玉的房里事,他再有能为,也没有管兄长房里事的道理。
没的让人说闲话,连贾母都会怀疑他的动机……
所以,贾环一直都没理会,这会儿正好是个时机,他就多嘴了两句。
也正好堵住袭人没完没了感谢的嘴,热情的有些虚假……
再者,晴雯走后,宝玉身边真没几个能处的来的女孩子了,贾环也不想去撩怡红院的哪个。
贾宝玉带着袭人离去后,贾环又与董明月说了会儿话。
待跟着韩让贾兰去颁政坊的人回来禀报,说了那里的情况,贾环一笑之后,便与董明月去歇息了。
他也折腾了一天了,一夜无话。
……
大明宫,紫宸上书房。
秦梁刚刚才离去,今夜,隆正帝和颜悦色的与他说了许多话,也施了许多恩惠。
对于即将拆分黄沙军团,并秦梁不再担任黄沙军团军团长一事,隆正帝深表歉意。
且说明,此乃不得已而为之。
秦梁还能说什么,自然言道,此乃臣子本分。
一个想拉拢,一个也没理由拒绝,因此气氛颇为融洽。
隆正帝大喜之下,还当场表示,打算拿京营贴补与秦梁。
其实这也是算计好的事,如果秦梁手中没有一支直属队伍,那么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方南天。
根本没法和手握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