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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老板有些失望,但还是放缓了颜色,道:“不打紧。十八溪地杰人灵,安老板小小年纪就已经有这般见识,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话谈到这儿,是可以说正经事的时候了。安明儿深吸了一口气:“洪老板……”
“洪老板——”
突然有人高声叫了一声。洪老板立刻站了起来,这次倒是快,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一个浑身大汗的伙计,光着膀子就冲了进来。
洪老板忙道:“作死的!快滚出去,别冲撞了客人!”这态度,的确是跟起初不一样了。
小伙计左右看了一眼,一眼看到昭儿,被她那丸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登时丢了魂,然后马上退了出去。
洪老板跟他一起走到太阳底下,和他嘀咕了几句。再回来的时候,黑黑的脸上倒是有些歉意,道:“安老板,今个儿就到这儿吧,洪某手头还有些事儿。”
安明儿忙站起来,笑道:“不打紧。只盼日后再上门,还能得到洪老板的指教。”
洪老板客套了几句,兴许真有急事,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昭儿就一直在抱怨:“什么嘛,还没说正事儿呢,他怎么就走了。”
安明儿笑道:“不急。”
小庄察言观色,也道:“是不急,这洪老板是出了名的看不起人,又小气,倒是对老板娘另眼相看了。”
安明儿还是笑。
一路走回客栈,一直没说话的安小多道:“十八溪,是什么地方?”
安明儿一怔,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安小多皱着眉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这个地方很熟悉。先前听你说你是襄阳人,怎么又变成十八溪的人了?”
昭儿一边收了伞,进了屋子,道:“我们家老爷和夫人都是十八溪出身。后来老爷和夫人到了襄阳,是在那里起家的。也是在襄阳得了小姐。”
NO。012:(石头篇)怪事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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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昭儿说的是不是安小多想听的,他看了安明儿一眼,有些浑浑噩噩的。去看看网 om。只觉得越想,就觉得十八溪这个名字绝对很熟悉。先前听安明儿说她是襄阳人,还觉得没什么。但听到十八溪,又提到襄阳,就觉得……
“小多?”
不,不能再想了,头快裂开了。
安明儿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急了,忙亲自扶着他到桌边坐下了。她的手,很自然就伸到了他脑袋上,被他一把握住。
“……小多!”
安小多立刻就松开了。虽然头疼得厉害,但是自从她那样说了之后,他就格外注意不能坏了她的清誉。他沉声道:“到我屋子里去。”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听得到。
安明儿一怔。随即回过神,忙回头对慌乱的众人道:“天气热,大约是中暑了。昭儿去熬点绿豆汤,用井水镇了,每人喝一碗。待会儿送一碗到小多房里来。”
昭儿松了一口气,道:“好,我这就去。”
安明儿低声道:“小多,回屋子里去休息一下吧。我给你把把脉。”
安小多点点头。
小庄立刻狗腿地围上来,道:“来,安大哥,我来扶你。”
安小多头痛得厉害,也就随他扶着回了屋子。可是一到安小多屋子里,他就被安明儿赶了出去。安明儿还当着他的面锁了门。
“……你这样不行,会坏了你的清誉。”安小多坐在床头,扶着床柱,连眼睛也睁不开。
安明儿拧了帕子,走过来递给他擦脸,一边低声道:“我想过了,谁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如就说你是我的兄弟。你的伤总还要我给你治,也不能一直避着人。”
安小多擦了脸,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就说我是你庶出的大哥,被你从家里带出来的。”
安明儿想了想,道:“也好。只是,委屈你了。”
安小多笑了笑,随着安明儿的手松了松衣领,然后把外袍脱了下来,只穿着白色的中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消受美人恩,这点委屈算什么。
“你昨晚喝酒了?”昨晚好像看到他和小庄还有老猫三个猫在院子里喝酒。三个臭男人。
安小多惬意地伸了伸脖子,道:“嗯,喝了一点。”
安明儿伸出手,熟练地给他按摩太阳穴,低声指责道:“你别带坏小庄他们,都是要早起的人。而且你身上的伤也没好。”
安小多眯着眼睛,“嗯”了一声。怎么听都有些没诚意的感觉。
半晌,安小多大约是觉得人家那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他也该投桃报李,于是道:“你也别急,今个开了个好头。洪氏那块地,总是你的。”
安明儿一边忙活,一边道:“这我倒是不急。不过,我见了那洪老板之后,倒是改了一个主意。”
“嗯,什么?”前面那个字是懒懒的鼻音,这厮竟然像是要睡着了。
安明儿自顾自地道:“我本来打算把那块地买下来,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想把那块地,租下来。第一,当然是因为钱不够了。这第二嘛……”
安小多懒洋洋地道:“你说得对。今天回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洪老板信命,信命的人都怕事。怕事的人必定小气。你买他的,看着你赚钱他心里必然不痛快,那到底是他的地头。不如用租的,互惠互利也不错。”
志同道合,安明儿高兴了,笑道:“你也这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她就大胆地放手去做了。
小庄来敲门:“安,安大哥,老板娘还在吗?”
安明儿自己去开了门,对目瞪口呆的小庄道:“进来吧。”
小庄忙跌跌撞撞地端着托盘进了门,结结巴巴地道:“老,老板娘,我不知道您还在,所以,所以没把您的碗送来……”
安明儿低头看了一眼他盘子里那两碗绿豆汤,有点疑惑。
小庄更急了,道:“那,那个,两碗,我都舔过……”
“……”
安明儿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快去换,小多脾气可不好,要是让他知道了,仔细你的皮。”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一直没对你们说过?小多是我家庶出的大哥,跟着我一起出来的。你们不用胡乱猜测。”
“……”小庄脖子一伸,看到穿着白色中衣坐在床上的安小多,又看看衣冠整齐的老板娘,心里盘算了一下,立刻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板娘的出身无疑很好。这样的大家族,嫡子嫡女之间难免争权夺利,庶子庶女一般只能依附嫡子嫡女。那他们大约就是那种半主仆半亲人关系的兄妹。
得了这个八卦,他心里就像是长了毛似的,哪里还呆得住。安明儿也很善解人意,道:“快去换来吧,小多还等着呢。”
老板娘的话音未落,小庄就一下子跑了。
安明儿倒是被他突兀的动作惊得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安小多在她身后道:“你到底是要站在那儿,还是进来?”
“你都已经这么精神了,我当然走了”,安明儿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还得去跟昭儿串通好,免得被人抢了先。”
闻言,安小多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那你去罢。门别关了,屋子里气闷。”
“你好好休息。”
第二天,安明儿收到了洪老板的请帖。
洪氏石场挖出了一块造型嶙峋古怪的石头,而且石头挖出来是在雷鸣交加的夜里,乍看之下其形状狰狞可怖。最诡异的是有一个参加挖掘的工人回去的当天夜里,家里的孩子就闹了疯。
洪老板当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一向抠门,要他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掏钱安抚工人,那是绝不可能的。可是他不放在心上,却有别人揣在了心窝里。一夜之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谣言,说这块石头有邪,工人们就都不肯上工了。
闹得厉害,洪老板没办法,只好请人做法事,把这石头请走。又是一大笔钱。
这一次请了镇子里大多数有点学识的人和商人。安明儿沾了十八溪的光,又因洪老板觉得她懂点风水,所以她也在邀请之列。
这帖子一下来,安明儿就动了心思。当场便去找了昭儿和安小多来商量。
昭儿一边嗑瓜子,一边刻薄地道:“这老头儿是出了名的刻薄,我看他是平时虐待工人多了,所以现下遭了现世报了。”
安小多却道:“若是老天真的有眼,那这世上也大约没人能发得了财了。”
昭儿忍不住颦眉:“话不能这么说。人在做,天在看。”
安小多哼了一声,没说话。
安明儿把手里那张帖子翻来覆去地看,兀自沉思,道:“别人发不发的了财我不管。但我们总得吃饭。”
安小多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这个帖子”,安明儿沉思了一回,道,“小多,你怎么看?”
安小多犀利地指出:“这镇子里的石场不止洪氏一家,却是洪氏做得最好。难免有看着眼红的人。他发那么多帖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有要大伙做公证的意思。”
安明儿道:“是了,他就是要我们做个见证,让工人们没有话说。”
安小多道:“我知道你担忧的是什么。这洪氏刚出了事,怕的是这地,是一时半会签不下来了。”平白遭了晦气,洪老板哪还有心思谈生意。尤其是这次的事情由工人而起,还要跟他谈给工人做饭,这明显是给他找不痛快嘛。
昭儿一愣,道:“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的。那怎么办?”
难道就拖着?
安明儿突然笑了一笑,但是这个笑容有点腼腆,还有些不安,她低声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但不知道可不可行。”
安小多果断地道:“说。”
于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NO。013:(石头篇)是福非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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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法事的当天,安小多和昭儿提着礼盒,执着请帖光明正大地进了洪氏石场。去看看网 。7…K…aNKan。。彼时石场已经人山人海。里面搭好了帐篷坐满了名人商贾不说,外面还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纷纷议论着不吉利的石头。
安小多冷哼了一声,道:“只怕这洪老板是这辈子第一次后悔自己这么抠门,没给石场安个门。”
昭儿左看右看,眼尖地看到了跟在洪老板身边的安明儿,立刻高兴地招手:“小姐!小姐!”
安明儿似是听到了,也回过头来,冲他们笑了笑。看得出来,她也有些紧张。
洪老板还是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脖子上的金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低下头跟安明儿说了些什么,安明儿都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看来两人已经达成共识。
做法事的台子已经摆好了。
先是唱礼。城东的药店掌柜送了一尊玉佛,城西的当铺掌柜倒送了一盒人参,一时间两家人面上都有些过不去。
最后一个,轮到云锦楼掌柜的,安老板。昭儿出场,明丽的外表立刻引得众人都多看了几眼。
送的礼品却不特殊,是一盒茶。
昭儿爽朗地笑了笑,看了看四周的人,朗声道:“这是我们老板娘送上的第一份礼,西湖龙井茶。”
当下便有人哄笑,也有人嘀咕议论。这玩意儿,总不会是正品。西湖龙井是贡品,真正的正品,是千金难求的。毕竟,那茶树,一年就产这么几斤茶。
可是安明儿心里却有数。安织造身为皇商,极爱品茶。连安夫人的茶艺都过人一等。这西湖龙井茶,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现在她穷得很,不花钱的东西,她最喜欢拿出手了。
昭儿很大方,由着人议论了个够,然后纤纤玉指一指,指向一个帐篷,声音脆生生的,偏偏又很清朗:“这第二件嘛,却是两个人。”
送人?这可就稀奇了。
有纯粹稀奇的,也有看笑话的,都等着看这新来的女老板要在洪老板的法事上耍什么宝。同时心里又嘀咕,难道洪老板会由着她来现眼?
两个人被请了出来。一个是镇子里有名的算命的瞎子。一个,是号称平阳第一刀的,旁小司。
议论声一下子又高了起来。
旁小司扶着陈瞎子,慢慢地走到了法事台上。他是个外貌干净爽朗的年轻人,来历不明,只知道是十多年前被镇子里的一户人家收留的,后来跟着收留他的人做了石雕,倒是有了出息,手艺在全镇都是有名的。只不过这孩子心眼实,眼睛里好像只看得到石头。现下那么多人看着,他也一点不怯场。
他伸手轻轻抚摸那块被红绸子的石头,忍不住赞叹:“好些年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