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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可能!”素有乌丸第一高手之称的乌延本已亲身而至,想要斩杀汉将已挽士气,却被那近在咫尺的血腥杀戳惊得浑身冰冷。
他面容惨白的下意识勒住了马缰,凝视着那几条高踞于车顶之上的身影,眼看着他们杀人于兔起鹘落之间,心中突然尽是畏惧,首次生出面对强敌难以抗拒的恐慌心理。
闪动的目光突然落到最左侧的战车,乌延倏的震动了一下,随即嘴边泛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一手夺过身侧一名属下的长矛,将整个雄伟的身躯伏在马背上,悄然策马蹿入暗淡的夜色中。
南鹰有些吃力的一矛将敌骑扫落马下,望着身侧三员杀神般收割敌魂的猛将,不由苦笑连连。他至今仍然没有受伤,虽然他在四将之中实力最弱,然而自幼练就的强健体魄和千锤百炼的搏杀本能,再加上战车内的战士全力掩护,却令他蹈险如夷。
幸好这场大雨,否则凭着乌丸人的精良骑射,自己几人只怕均要被活活射成刺猬……南鹰平端长矛,趁着敌骑一时尚未冲上的宝贵间隙,努力平复渐感麻木的双臂。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凝视着后方仍然密如蝗虫的追兵,心念电闪。这场残酷的追逐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之久,只要再坚持片刻,乌丸人便会因为马力不济而被迫中止这场令他们铭记终生的惨败……任你空有数万战马又如何?却不知拉动这四架战车的八匹战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骥,胜就胜在耐力悠长。
嘲讽的笑容浮现于嘴边,这些乌丸人一向骄狂,却是万万也不曾料到如此结局。借助天时地利、优良装备和精兵猛将,自己无意间再次创造了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一向自诩骑战犀利的乌丸骑兵;在以数万之众追击区区四辆马车无果外,还搭上了数百名最精锐的战士,这将对乌丸人的士气造成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南鹰缓缓闭上双目,整个身心完全沉静下来。渐趋微弱的风雨声中,敌方战骑虽然再次迫近,其战马的粗重鼻息却是分外清晰,这是马力即将透支的前兆,他们果然已经快要挺不下去了。
南鹰不由脱口狂呼,正欲以电闪雷鸣的一击提前发出胜利的宣言,心中警兆突现。
尖锐凄厉的破风之声大作,幽暗虚无的夜色之中,一支黑矛有如来自骤然开启的地狱之门,打横向南鹰胸膛劲射而至。
“当啷”一声,手中长矛坠落车顶。生死关头,南鹰直觉感到凭着手中并不趁手的长矛,自己断无可能挡下这势若奔雷的必杀一击,他毫不犹豫的弃去长矛,闪电般伸手掣下背后鹰刀,纯凭本能的一刀劈去。
他并非不想闪身避过,可恨在这颠簸窄小的车顶上,却不予他大幅闪转腾挪的空间,唯有行险一拼。
“叮”清脆的金属交击之音,有如针刺般远远传出。汉军三将无不脸色大变的循声望去。
鹰刀划出浑若天成的奇妙轨迹,其刀尖恰巧有如神助般点在那飞射而来的长矛尖端,刹那之间,两锋相交的画面仿佛诡异定格。
南鹰如殛雷击的倒退两步,险险没有从马车上一跤摔落,他勉强止住退势,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狂暴的蹄声中,乌延策马从黑暗之中疾驰而出,狞厉的面容上带着难掩的骇异,显然没有料到南鹰竟可以如此不可思议的方式挡下自己全力发出的暗矛。
他口中发出低沉有如兽吼的咆哮,手中连展的将另一支长矛挥出点点矛影,最后凝聚为一条寒光,借助着其疾如风的马速,再次直刺南鹰喉间。
乌延不愧为乌丸第一高手,心中虽然震动,但以其高明的目力却已看出南鹰受创不轻,正是赶尽杀绝的绝佳之机。
“将军小心!”汉军三将一起失声惊呼,却均已救护不及。李进更是双眼一黑,心中生出倾尽三江之水也难洗尽的深深悔恨,若他仍然铁弓在手,焉能放任敌将袭取南鹰?
一道惨白雪亮的电光撕裂长空,映亮了南鹰的双瞳,冷厉如刀的眼神与乌延满是杀意的双目瞬间相对。
乌延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停顿下来,双目中尽是南鹰那漆黑深远的双瞳,正在急速的无限放大。蓦然间,那有如潭水般深邃幽黑的双瞳深处,一点璀璨如星的光点炸裂开来,幻化成无数面晶莹透亮的冰镜,每一面冰镜中都有一个自己,或狞厉,或呆滞,或凄惶,或喜悦,一瞬间,他迷失了。
下一刻,所有镜中的自己突然张开大口,一起发出绝望悲惨的嚎叫,有如百鬼夜哭,阴风浸骨,又如万虫噬脑,痛不可当。
“啊!”乌延弃去了手中长矛,双手抱头,疯狂的惨叫起来。
他猛的身形一顿,直直的从马上跌落下来。
“大人!大人!”乌丸骑兵们齐声惊呼,纷纷拨马向乌延奔去。
当两名骑兵勉力将乌延从泥水中扶起,他终于恢复了神智,望着渐渐远去的南鹰,一股生平未有的寒意袭遍全身。
“妖术,绝对是妖术!”乌延的嘴唇哆嗦着,他狂叫起来:“全军……停止追击!”
听着呜呜的号角之声响起,乌丸骑兵全体驻马,不知所措的停留在原地,南鹰心中一松,只觉得浑身乏力,脑海中亦是空空荡荡,他身形一晃,跌坐在车顶。生死一瞬的危急关头,他唯有借助电光的反射,将半吊子的慑魂之术全力发动。若非经过南华星人的身体改善之法,再加上嘉德殿大火之后沉睡多日,令他的意念灵能突飞猛进,方才乌延的那一矛,只怕便会令他饮恨当场。
“将军!你……”听着张飞的呼唤,南鹰缓缓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清晰的捕捉到对方眼中那一丝震骇和敬畏。
李进对于南鹰的异能多少知道一些,倒是见怪不怪,然而张飞和关羽却岂能无动于衷?换作任何一个目力高明之人,看到南鹰方才于必死之下,仅仅以目视人便令一员身手强悍的敌将瞬间跌落马下,也会生出对于怪诞离奇之事的惶惑心理。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秘密!你说对吗?”南鹰面无表情道:“相信你们都是值得本将信任的人!”
“是的!将军!”张飞瞧了瞧仍然有些目瞪口呆的关羽,听出了南鹰的言外之意,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来。
“雨,快要停了,而黑夜却刚刚降临!”南鹰强忍着浑身传来的虚弱无力之感,慢慢站起身来:“敌军马力已尽,而我们仍有余力再行片刻……继续前行!”
“将军,我们难道要一直这么逃下去?”李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逃?如何逃?”南鹰露出一丝苦笑:“敌军马力不济,我军的先行部队又何尝不是?本将之前曾有军令,全军疾行三个时辰后,便必须原地休整布防……相信我们再行不远,定可遇上我军大队了!”
“敌军士气受挫,且远行劳顿,而我军大队却因为我们的断后,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时间喘息!”南鹰淡然的目光从三将疑惑的面庞上缓缓扫过,突然目光一寒,森然道:“这是我们千辛万苦之下才抢回的一丝胜机……。若是敌军胆敢继续来攻,而我军则是避无可避,唯有利用夜色,全力反击!”
卷四 渤海鹰扬 第五十一章 骑虎之势()
雨水收止,夜幕降临,漆黑如墨的幽暗笼罩大地。 蓦然间,前方打起数十支火把,映亮了前路。
“将军!是将军吗?”高风急切的呼唤响了起来。
“呼!”南鹰松了一口气,看来前军已经和高风会合了,这说明至少张举的叛军仍然被卢植牢牢牵制在蓟县,令其无法与乌丸主力配合发起夹击。
“前方百多里之外便是蓟县了……卢将军可有音信?”南鹰沉声道:“虽然适才大雨如注,但是卢将军沙场宿将,经验何等老辣?在得到刘备传去的消息后,他不可能对我方的军事行动一无所知!”、
“将军!”高风有些难以启齿道:“半日前末将亲自直抵蓟县城下,却根本无法与卢将军取得联系……甚至无法近前一步!”
“这是什么意思?”南鹰失声道:“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卢将军,他……他不在军中吗?”
“不!”高风摇首道:“虽然大雨如注,然而卢将军大军正在冒雨攻城,两军激战不息,末将几次想要近前,均被卢将军麾下的警戒部队远远射退!”
“什么!”南鹰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卢植竟然会不顾兵械损耗而冒雨攻城?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难道刘备并未顺利抵达军中报信?
“情况不明之下,他们当然会严加防范!”李进接口道:“可是你为何不以旗语表明身份?”
“旗语?”高风满面苦涩道:“休说大雨滂沱之中,城下汉军根本无法看清我的旗语……张举、张纯叛军的前身根本就是汉军,他们对使用汉军旗语可说是驾轻就熟,卢将军一定会改变旗语!我若打出旧有的汉军通用旗语,怕是会被他们当成叛军围剿!”
“这可如何是好!”李进呆了半晌,才顿足道:“若是无法与卢将军取得联系,形成犄角之势共拒强敌,我军危矣!”
“不管形势如何发展,我军的生机和胜机也绝不会依赖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变故的因素……”南鹰微微一笑:“莫要忘记,我军此战的目的是为了助卢将军脱困,而不是来求卢将军救命!”
“那么,将军的意思是……”几名将军一起脱口而出。
“唯有一战!”南鹰很干脆的挥了挥手:“趁着此时此刻,地上仍是一片泥泞,敌军骑兵已然优势尽失,正是痛打落水狗的绝佳时机…。。错过这个机会,我军必将损失惨重!”
“将军说得对,打吧!”
“你奶奶的,老子何曾受过这种污辱,这都已经跑了一路了!”
众将一起喧闹起来。
“都不要心急!若是敌军今夜不攻,明日我军便可从容撤退!”南鹰摆了摆手:“因为……卢将军不可能犯下如此致命的失误,而我军也不可能坐等敌军回复原气!”
“是!”诸将轰然应诺。
草草搭起的皮帐中,十余支火把映得满帐皆明,乌丸诸部首领和张纯正脸色铁青的端坐帐中,静听乌延诉说。
“……眼看着本王便可将其一矛穿喉,这时候,那个鹰扬中郎将,他……。”乌延猛喘了一口大气,眼中仍然尽是骇异之色:“他狠狠的瞪了本王一眼……。”
“什么!”丘力居失声道:“只是瞪了你一眼,你便摔落马下?”
“妖术,这是妖术!”张纯面若死灰的颤声道。乌延是一个如何心狠手辣的人,在座诸人个个知根知底。能够令他至今也魂不附体……。除了妖术这一解释,再无其他可能。
一时间,帐中死一般的沉寂。
“你做得对!”丘力居呆了半晌,才缓缓道:“此次追击,我军其实已经中了敌人的圈套。他们利用精良器械和天时地利,令我军蒙受了重大损失,士气也是一落千丈……尤其是我族第一勇者都受挫落马,更对战士们的信心造成了严重打击。在那种形势下继续追击,与自取其辱并无分别!”
“难道我军就此作罢?”难楼猛然间跳了起来,大吼道:“血海深仇就这么算了?”
“还有张举!”苏仆延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张纯:“我军距离蓟县不足一百五十里,若是就此退却,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们?这个临阵弃友的罪名将会令我们今后寸步难行,匈奴人也将断然拒绝我们的结盟之请!”
“还有一事!”乌延似乎头脑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他苦笑道:“马家大小姐不日将要抵达,若我们在此损兵折将,试问凉州几位霸主又将如何估量我们?”
此言一出,几人同时身躯一震。一直以来,凉州集团都在暗中支持乌丸,若是失去他们的扶助,原本如日方中的乌丸人和张举张纯联军将会就此急转而下的渐渐陷于颓势。
“形势已经是骑虎难下!”张纯眼中畏惧之色渐褪,取而代之的尽是森然寒光:“一场令我们名震天下的战役啊……却硬是被那个姓南搅得我们寝食难安,如哽在喉!”
“不管他有没有妖术!我只知道一件事……”他突然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必须以他的死,来挽回我们的局面!”
“说得好!”丘力居沉声道:“若是连一支小小汉军人马都应付不了,我们从此便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直至永世不得翻身!”
“汉军一定会认为我军正在休整,并等待地面干燥……”他语中尽是难掩的杀机:“那么,我们便立即直杀过去!”
漆黑的夜幕中,透露出一股令人压抑的紧张气氛。九千二百名汉匈战士衣不解甲,马不卸鞍,依托着二百架四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