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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笑道:“权当随口闲聊喽!”
“能这样?”
“为何不能?”
好吧!
杨浩低声道:“小子窃以为,当然…不能!”
“哦?为何?”
见范仲淹问的认真,杨浩眼眸一动,心中顿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嘛…敢问三位先生,六国因何而亡于秦?”
第四十五章 杨浩的小心思()
六国因何而亡?
范仲淹、韩琦、欧阳修三人皆是一怔,没料到杨浩会反问这样一个问题。
一个很深奥,很难回答的问题。
自从六国灭亡的那一天起,至大宋的一千多年里,无数人在思考。
答案五花八门,各有高论,相当复杂。
杨浩想问什么呢?
范、韩、欧阳三人都敏锐地意识到,杨浩不是随口乱问,答案定有指向,很可能与宋夏和谈有关。
“三郎以为原因何在?”范仲淹突然来了兴致。
“赂秦!”
杨浩也不卖关子,径直道:“秦军东征,六国但凡不敌,总会割地求和,换取一时平安。
是以秦国攻伐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到后来甚至到达今日割五城,明日让十城的地步。”
果然!
欧阳修心中一震:“三郎高论,继续。”
“割城让土,城池里则是百姓钱粮,一增一减,此消彼长,秦国日强,而六国趋弱,尔后秦军再度进犯,周而复始…”
杨浩叹道:“暴秦之欲无限,而六国之地有限,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以地事秦,犹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怎能灭?直到有一天,全都被大火烧成灰烬,天下唯秦,焉有六国?”
静,很静!
三位朝廷大员都沉默了,盯着杨浩默不作声,心中却澎湃汹涌。
论点很新奇吗?
不是!
浅显的道理,一点就通,大家心里多少都知道,只是鲜有人总结出来。
且以史为鉴,借古喻今,针砭时弊。
韩琦甚至在想,今日垂拱殿议政之时,如果说出这番话,晏殊是否会无以言对呢?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思维如此敏捷,论调高屋建瓴,实在让人惊叹。
哪怕一向眼高于顶的韩琦,此刻也不由高看了一眼杨浩。
“三郎宏论,妙哉!”
范仲淹点点头,轻声道:“所以三郎是认为,不该给西夏割地岁赐。”
“割地断然不能,灵夏之地,萧关以北,横山以西都已经尽数为西贼所据,如果还要割地?难不成要把陕西四路割给西贼?”
杨浩沉吟道:“至于岁赐,虽说是毒瘤,但小子窃以为,如果不是很多的话,先给上几年也未尝不可。”
“为何?你适才言及六国亡于赂秦,给岁赐不也等于赂敌吗?”欧阳修率先反问。
杨浩摇头:“长期肯定不行,但是偶然一两次,解下燃眉之急,并非不可。
毕竟西北三战皆败,这等时候,花点钱暂且息事宁人,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提到西北战败,韩琦便下意识低头,好水川之败,于他而言就是个伤疤,难以抹灭的耻辱。
欧阳修叹道:“岁赐一旦应允,可不是三年五载的事情,大宋每年给辽国岁币已然不菲,西夏再狮子大张口,无异于雪上加霜。”
“所以喽,赶紧想法子,教训一下西夏人,不能老被他们敲诈。”
杨浩悠悠道:“至于岁赐,给便给了,如果给的妥当,也并非全无好处……”
“此话怎讲?”范仲淹眉头一动,听出了弦外之音。
“朝廷给岁币,该不会是只给银子吧?”
“银、绢、茶皆有。”
“那就好,银贵钱贱,西贼若是拿了银子再到我大宋购物,可就赚大发了。”
范仲淹与韩琦对望一眼,心中了然,这便是李元昊坚持“至京市易”的缘故。
“给些绢布、茶叶,在西北边界建个榷场之类的,专门与西夏做生意,卖些丝绸、瓷器、漆器、胭脂水粉、日用之物…
但凡东京富贵人家用的东西,全都拿过去卖,西北苦寒之地,党项人日子过得苦,就算是为他们提升一下生活质量。”
“……”
见到三位先生无语的神色,杨浩淡淡一笑。
“三位即便不曾到位辽国,想必也知晓而今契丹人的生活状况吧?曾经放牧为生的契丹人,有多少人已经不住毡帐?
尤其是契丹公卿贵族,据说他们的生活与东京权贵大夫几乎差别,且不说吃穿用度,甚至东京流行的诗词佳作,要不了多久便可风靡上京。”
“三郎想说什么?”
杨浩道:“试想一下,辽国境内要是突然没了我汉家的物品,奢华富足惯了的契丹人,能回到那个天当被子地为床的日子吗?
党项也一样,人啊,总是贪图安逸的,习惯了绫罗绸缎,还能穿的惯羊皮破袄吗?
先贤有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实乃至理名言。”
欧阳修沉吟道:“在党项兴起奢靡之风,消磨其意志?
好是好,可减小甚慢,辽国行汉俗已经数十年,依旧…”
所以他们最终败给女真喽!
只能说大宋太积弱,比辽国更不堪,纵然机会摆在眼前也把握不住……
杨浩腹诽一句,续道:“西夏不同于辽国,灵夏之地贫瘠,物产不丰。除了牛羊马、皮毛、青盐,他们还拿得出什么?
他们对大宋的物资太渴望了,不消几年时间,他们便会依赖大宋商货,到时候…开不开榷场我们说了算。”
“也是,单单是这两年禁绝青盐,西贼已经叫苦不迭。”
“所以喽,榷场在手,西贼卖不出特产,买不到需求,到时候大宋根本不用做什么,党项勋贵自己就会和元昊闹起来。
不过以元昊的一贯野蛮性情,很可能会对外镇压,对外领兵犯境,逼迫大宋开榷场,但愿那时的宋军有与西贼一战之力。”
“三郎言之有理,但都是后话,眼下西贼使臣张狂,狮子大张口,怕是不好相与。”
“会咬人的狗,不叫的。”
杨浩指了指慵懒的大黄,笑道:“西贼越是猖狂,漫天要价,也许他们越是迫切和谈…”
“有何依据?”
“依据没有,但有推测。三场战事,关中的常平仓都空了,以至于水灾后百姓逃难求食。
西夏地狭且贫,家底远不如我大宋,想来,他们眼下的日子恐怕很不好过吧!”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
宋人厌战,而西夏则是……短期无力再战。
范、韩二人皆是心中一动,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既是谈判,讨价还价不可避免,开口要高些,即便削减,最终落到兜里的也不会少,西贼精明着呢!
当然,如果价码实在削不下去,那就向西贼多要点东西,顺带给他们找找麻烦!”
“要什么?”
“何种麻烦?”
杨浩微微一笑,铺垫许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道出自己这点小心思了……
第四十六章 欲速则不达()
范仲淹、韩琦、欧阳修联袂而来,多半是因为尹洙。
也不知尹判官说了什么,三位新政大臣对自己好似颇有兴致。
一进来便拐弯抹角,到最后竟直接提问,问的还是朝堂军国大事。
莫名其妙!
鉴于兹事体大,又鉴于三人的身份,杨浩本不想掺和的。
但是转念一想,突然发现是个好机会,兴许可以趁机动点小心思,夹带点私货。
杨浩笑道:“如果岁赐必不可少,那就花同样的钱,多买点东西喽,比如…要西贼释放被俘的将士、工匠,甚至是边地百姓。”
范仲淹与韩琦皆是眉头一动,他们曾驻守边陲多年,自然知晓西夏素来不放俘虏,被捉生军掳走的边民也不在少数。
“这个…怕是不易。”
杨浩讪笑:“肯定不易,不过…试试嘛!兴许元昊觉得有利可图,没准就答应了呢!”
“那三郎所谓的找麻烦是?”
“还是人的问题。”
杨浩沉吟道:“西夏地广人稀,甚至可以说人口匮乏,要不捉生军也不会四处掳掠,如果放归我大宋俘民,西贼能坐视损失而不弥补吗?”
“捉生军一年四季,从未有停歇之时。”
“那就对了,刚刚归还宋人,和议成功,只要陕西四路的边军小心防备,西贼捉生在我大宋肯定无所获。”
杨浩悠悠道:“有道是东方不亮西方亮,西夏总要找个地方补充人口才行,或是河西,或是青塘、或是辽国…
辽主耶律宗真、青塘赞普角厮罗,哪个都不是好惹的,无论谁与西贼起了冲突,想来大宋上下都乐见其成吧?”
“小小年纪,还真是敢想。”
范仲淹等三人皆是一惊,他们都听出了“老成谋国”的意味。
可偏偏,说出这番话的是个——少年!
大宋立国以来,神童不少,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当今宰相晏殊。
十四岁以神童入试,才华出众,得真宗皇帝青睐,赐同进士出身,一路青云,官至宰相。
当年晏殊出众的是诗词文章,站在朝政谋略的角度来看,算不得什么。
而今杨浩开口便是军政方略,远见卓识甚至比某些朝臣更胜一筹……
如果十四岁的晏殊是神童,那么十五岁的杨浩是什么?
天才?抑或是——妖孽?
“杨三郎,你对西贼情形似甚为了解?”
“啊…小子是京兆人,距西垂近,故而听说了一些…”
杨浩讪讪一笑,他不会说自己看过史料,更不会说史书记载,辽国和西夏明年会因为人口问题开战……
当然,三位朝野大员也不会相信这个蹩脚的理由,却也并未打破砂锅。
“三郎天资聪颖,见识多广,本官兼在太学任教,可为你安排,入太学深造数载,将来金榜题名,必是我大宋经邦济世之才。”
欧阳修在第一时间伸出橄榄枝,邀请杨浩入读太学,言下之意,可以直接拜在他门下。
杨浩心头一震,欧阳修在大宋,乃是整个古代文坛的地位不言而喻,。
其门下弟子不少都是名噪当时,流芳百世的牛人,比如师徒同列唐宋大八大家的曾巩。
大宋想要拜其门下的书生不知凡几,兴许可以从东京排到洛阳去。
身在后厨的杨田氏惊喜不已,她不知道欧阳修的地位,但她知道太学,那可是大宋最高学府,只要进去等若就是半个进士了。
在座的三位似乎都是朝堂高官,他们多有青睐,那么三郎将来高中进士,入朝为官想必顺理成章。
杨田氏激动不已,只盼着杨浩可以为官做宰,光耀门楣。
却万万没想到,绝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杨浩竟然——拒绝了。
“多谢先生美意,可惜小子不是读书的料,就不叨扰先生了。”
这……
第一遭主动收徒遭拒,欧阳修不禁错愕,不过并未生气,这个学生有“倨傲”的资格。
“三郎若不喜学舍枯燥,可另拜名师。”
欧阳修看了一眼范仲淹,笑道:“希文兄,门下多一高徒,不知意下如何?”
我去!
欧阳修推荐,拜入范仲淹门下……
更重要的是,范相公当即回了四个字:“求之不得!”
这待遇…
说不去,不知要羡煞多少大宋学子。
但,杨浩还是拒绝了…拒绝了……
估计旁的学子听到,不仅会郁闷吐血,甚至会群起暴揍杨浩。
天赐良机竟不要,无异于暴殄天物,太可恨,也忒不尊重几位先生了。
杨浩轻叹一声,整理衣袍,郑重躬身一礼。
“多谢诸位先生美意,得先生们垂青,浩不胜荣幸,然请恕罪,小子不能拜于门墙之下。”
韩琦旁观者清,沉声问道:“杨三郎,你可是已经拜师?”
“呃…是!”想了下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各位老师,杨浩轻轻点头。
“不知尊师是?”
“这个…”
“罢了,既然三郎不方便,就不问了。”
范仲淹悠悠一叹:“能教出三郎这等天资聪慧,远见卓识的学生,想必尊师也是高人。”
呃……
“学问求知,不在乎在何人门墙下。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好生钻研,为人做事,能为为国为民做点事更好。”
“谨遵先生教诲!”
范仲淹轻轻点头,笑道:“今日不虚此行,天色不早了,我等告辞。”
欧阳修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拱手告辞;韩琦在桌角留下一枚银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