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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锤。”
“啊?”
“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我。”
“你们这些贵族说话就是费事。你问就是,说这说那的绕什么弯子?”
“你之前在打造的‘那种’兵器,现在还在做吗?”
“我……”
矮人的直接,就像忠诚之于骑士,和平之于精灵,爱财之于龙族,是他们骨血里流动的本性。因此,有人说——当矮人不敢回答你的问题时,请肆无忌惮地往最差的方面想象吧!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真相更糟的。
几乎是一瞬间,希瑟就明白了答案。
“你……你别跟别人说……我也没弄多少,就一点……我……这是我一辈子的夙愿。”黑锤吞吞吐吐地求情,希望她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常年被火烤烟熏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环眼,厚厚的暗色的嘴唇,有些贵族所鄙夷的粗俗,却忽然生出一种焕然的光来。
那是她最高的追求,是她为之放弃了亲人、放弃了种族、放弃了一切的梦想——
她一切骄傲与自卑的来源。
希瑟知道事情严重,但她也无法无天惯了,也无意苛责老友,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劝道:“那你也得小心点,别把人都当傻子,我刚入城就感觉到了不正常。”
她说这话,自然是要帮忙遮掩的意思,矮人也是脸上一喜:“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收敛些。”
“这也可以解释其他势力的介入,也是为了你的‘武器’吧,你最近……”希瑟漫不经心地分析着,视线已经飘向了别处。
精巧的下颌,别致的颈线,微微突出的锁骨,所有的线条,落在苍白的肤色上,仿佛第一次王朝战争之前,不知名的流浪画师,某次不经意的勾勒,却成流传千年的绝代之作。
神祗眷恋的美丽,岁月、战争、生死,都不可掠夺。
黑锤看着她,眼底都无法避免地,出现一丝轻叹般的赞美。
啪。
她随手转动的罗盘,忽然轻轻一响,随即,亮起盈盈的红光——映入她银色的双瞳,仿佛两团炽烈的火,燃烧得恢弘霸道,轻易啄痛眼眸。
“你!”
希瑟霍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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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奇怪吗,殿下?”
“什么奇怪?”
“方向。”
“嗯?”
安德里亚正在往大剑的粗坯里加各式材料,平直的剑身上,看起来五彩斑斓的,绿色的正在沸腾,蓝色的却还冷凝着,橘色的液体顺着剑脊滑动,棕色的一块甚至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这情形,分明透着几分古怪,就像用剑身做锅,煮着各色食物一样……
但这却是唯一的方法,能让奇物中的魔力与矿石完美结合,实现材料利用的最大化。
于是,为了自己未来的武器,女骑士站在这个奇热无比的“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手持着放大数倍的“铁锅”、“铁铲”,扎起了头发,解开了扣子,依旧热的满头大汗。
四周都已起了薄薄的雾气,隐约地,可以看到细密的汗水,顺着她的脸颊下落,她专注地望着巨剑,手腕不停地转动,右手不时地敲击着某种颜色,一下一下,仿佛带着奇特的韵律。
听着自己不小心敲出来的音乐,女骑士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站在商店里,吓得所有武器店老板不敢出声的希瑟——许久没有好好笑过的她,会被微风、吹起银色发丝的她,肆意又张扬的她……
微红了眼的希瑟。
“啊。”岩浆不安地翻滚,烫红了她的手背。
她不知道,自己错神的样子,与对方如出一辙。
“你听到了吗,殿下?”墨菲眉头微挑,有些讶异。
“啊,哦,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吧。”安德里亚怔了怔,连忙道歉。
“城主被刺杀的现场我看了,有几点很奇怪,有必要跟你说下。首先,是脚印,那个名叫托马斯的刺客,是从矿区里过来的,鞋子上都是炭黑,在书房里也有,但是却没有如城主所说,走到她身后的痕迹。”
“可能在大师倒下的时候,不小心擦掉了?后来进出的人那么多,有蹭掉也很正常。”
“我原也是这么想,但是还有第二点,托马斯遗留的膨胀药剂在右手,钱袋和水壶都别在右边,说明右手是他的常用手。但是,如果我站在你身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想划破你的颈动脉的话……”
墨菲站在了安德里亚的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口鼻,以手中的法杖作刃,缓缓绕过她的脖颈,在了左边的颈动脉上点了点:“这样,顺着身体的旋转扬臂,才是顺手的方式,也就是说,伤口应该在左边。但黑锤的伤口恰好相反,正在右侧,所以很像是……”
她松开女骑士,用法杖在自己的右颈上,比了个自裁的手势。
“你确定吗?确定这个伤口,不该是这样?”安德里亚难以置信地反问。
“请相信作为一个法师,研究伤口与武器的专业性。”墨菲有些不悦地皱眉,认真又严肃的模样,仿佛伤口方向与犯罪现场的研究真的跟魔法有什么关系似的……
“说不定只是黑锤记错了,也许那个人并没在她的身后?”
“你相信这么多巧合?”
“可是,她是这里的城主。”女伯爵抿了抿唇,依旧不愿相信,“她是父亲亲自任命、十分信任的锻造大师,可以说,整个艾斯兰的军备有一半是出自锤炼之城,她没有理由……”
她还记得自己几年前,在这里学习锻造,对方如何热情地欢迎她,毫无保留地传授她所有的技艺与经验,然后在每一次的酒宴上把自己灌得烂醉。就算刚刚她还威胁过黑锤,但却也相信,她只是一个粗鲁的、直接的、暴躁的、嗜酒的矮人罢了。
安德里亚知道她对锻造的热爱——她不可能纵容奴隶们造反,无惧于失去自己的工作。
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不,她有。”
沙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带着微微的喘息。
黑裙的吸血鬼定定地站在晦暗的天空下,掌中的短剑,滴落着淋漓的鲜血。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露出她银色的眼瞳,锋利得仿佛出鞘的剑,杀气秀丽得剔透璀璨。
波浪般的裙摆下,她□的双足,落在滚烫的岩石上,极白皙与极粗糙,映衬出某种极野的粗犷。
无法拘束的女人。
饮血的女人。
“再不过来,我就要倒下了哦,我的骑士?”
第94章 将至()
砰!
铁门被狠狠掼上的声音;一瞬间,击穿了重重叠叠的黑暗;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
被典狱官随手扔在了地上的凯瑟琳·劳伦斯;仿佛一只失去了骨架的布娃娃,被人散乱地堆在墙角;不带半分活气。不过是几天不见;她的脸上竟又多了许多道伤口,原本保养得极为干净修长的双手,更是平添许多粗糙蛮横的伤痕——生生断裂的指甲,裸|露的殷红血肉;在昏沉寂静的牢房中,仿佛某种凄厉而挣扎的绝望。
那样生硬的伤口,可不是那群经验丰富、酷爱美学的典狱官们的手笔。
一袭黑色法师袍的墨菲,安静地坐在房间的另一侧,端庄而严谨的坐姿,是最专业的礼仪导师都要诚心赞誉的雍穆,像是一位高居皇座的帝王,如此沉默、遥远、坚硬。
她下垂的视线,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匍匐在地、不堪一击的臣民。
“你老了,凯瑟琳。”
“你上次回答我,你刚刚四十二岁,你还记得么?”
她极浅极淡的声音,说着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残忍的事情,偏偏漫不经心的语气,在冬日的空气里,只留下了一纹朦胧凉薄的影。
女管家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垂着头,不说话。
“有件事,一直以来都困扰着我,因为我的逻辑思维,始终没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论证……”
“我还记得,最初见你的时候,身为玫瑰城堡女管家的你,是非常有意思的人——因为,一方面,你在城堡中拥有不小的话语权,甚至对士兵面前都很有威严,另一方面,你对男爵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逾越礼节,男爵对此也保持着默认的态度,对你的依赖几乎毫不掩饰……我当时以为,就算你与男爵之间,就算没有逾矩,也至少应该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感情……”
“后来,得知你在城堡中卧底已有三十年,服侍过上一代男爵,又是唯一接触过男爵兄弟,却还健健康康地生活在城堡中的人——我本以为,大概是你的卧底,委实太过成功。但是很可惜……”
墨菲的话音一落,惯来疏冷的语调中,竟染上了一丝微末的嘲讽。
“我始终记得,那天小丑死在剧院的时候,你的表情。”
你的震惊,你的恐惧,你的难以置信,像是生生扼住了咽喉的手,逼得你无法呼吸。
那样的场景,让你几乎寒冷到发抖。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却忽然决定,用最愚蠢的方式,暴露了自己。
为什么呢?
法师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严丝合缝:“你是知道男爵拥有一位双胞胎弟弟的,朝朝暮暮与男爵相处、同时又是资深卧底的你,就算最初十分惊愕,就算并不知道男爵有什么计划,也应该能迅速分辨两人的差异。所以,你暴露,是为了男爵的安全,但你如此悲伤,却是为了小丑……”
“一个很少出现、几乎不与你接触的人,你会为他难过吗?”
“卧底三十年,最后却忽然为了私情放弃吗?”
“我本来以为,如果你一直咬定不说,我也无法再知道真相。但是,再一次很可惜……”
说到此处,墨菲语气中浅浅的嘲讽,忽然化成了莫名的涩意,深苦的味道,仿佛缭绕舌尖,盘旋不去:
“你知道么,你真的老了,凯瑟琳。”
法师紫罗兰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透过如今破败的残躯,穿越时空,看到某个曾经的影子——记得初见时,她还梳着整齐的鬓发,穿着得体,姿仪优雅,眼神中含着微微的暖意,声音更是舒缓柔和,让人心生亲近。
那时候的她,端庄而稳重的美丽着,说是三十七八的模样,也并不为过。
后来的她,举止中,带上了莫名的疲累,声音也渐渐变得虚弱,甚至双鬓斑白,初显老态……
墨菲至今记得,她匍匐在自己的足畔,披头散发,血肉模糊,却还倔强的、竭力的、仰起脖子,直视着自己——她嘴里紧咬的秘密,像是下一刻,下一秒,下一瞬,就要从她的口中涌出,从她失控的意志深处,澎湃而出……
她明明可以解脱。
她却只是,哭着说——杀了我吧,求你。
大概,就是从那一刹那,她卑微到尘土中的祈求伊始,她所虔信的神,收回了自己的眷恋,遗弃了自己的子民,将她放逐在了昏沉的牢房里,任由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然后在绝望与苦痛中,不为人知地老去……
神眷者,向来是显得比旁人年轻不少的。
“后来,我才明白,一个心智坚硬的女人,如果心甘情愿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那么,她大概不会是他的爱人。”
墨菲浅浅地笑了笑,双眸,却心有不忍地错开了视线:
“她,应该是他的母亲。”
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却还要为了他的性命,牺牲自己……
是这样的残忍,才会让你如此绝望,对么?
不远处的人影,却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
唯有眼泪,在早已红肿的眼眶里。
掉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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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母亲。”
“没错,那个西纽神国的间谍,是我亲生的母亲,那个小丑奎恩,是我双胞胎的弟弟。”
“对,我亲手杀了他。”
“原因?这重要吗?”
大坝深处的黑暗中,魔核爆炸的轰鸣,兀自在空气中剧烈震颤,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钢筋与齿轮深处,白色的面具,正泛着浅浅的光。
红,是他大笑的唇。
蓝,是他眼角的泪。
残留的血色,在他的脸上,化作了暗黑的斑点,仿佛嗜血的魔鬼,仿佛初绽的玫瑰。
他的语声毫无起伏,一字一句的回答,完整而刻板,好似一场再无趣不过的对话,只是出于礼节,平静回应——
没错,我杀了我的弟弟,害了我的母亲。
没有原因。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信仰阴影之主,为什么要成为异端?”
安德里亚一手拄剑,稳稳地站在了原处,终于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