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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一起,摩肩接踵的地行龙们,渐渐被海水漫过!只能引颈受戮!
无数嘶吼!痛奔苍穹!
人与兽的鲜血,被海水浸染,抛洒在素净的墓地之上,暴力与血色,转瞬,玷污了一切肃穆!
诗人用力地握着手中短剑,眼中的神色,竟有些——
仓惶。
她分明在畏惧着什么。
像是个孩子,逃避着童年的噩梦,即使长大、变强,也只能裹足不前。
“啊啊!是法师!法师!”
“禁术的气息!”
骤然而至的冰雪风暴!停滞了奔流的海水!控制了凶猛的海兽!
一刹那!
冻结时空!
攻守互换!
“快!杀回去!杀回去!”
“杀!杀!杀——”
这一次,失去了长官的士兵们,再不需要任何指令!径自奔出,追袭漏网之鱼!
受惊了的兽群们,也迅速地逃离了危险的地方,向着别处,四散而去。
唯有简,简·艾利克斯,站在血与墓交织的黑暗里,失神地望着虚空。
不曾醒来。
=====
“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希瑟的唇畔,依旧是丝丝缕缕的笑。
她的声音沙哑,每一句低语,都仿佛摩挲着耳畔的轻喃,摇曳,浅回,彷如咏叹——你总是不能拒绝她的,她是如此美丽,如此蛊惑,如此……
深情款款。
哪怕,这一刹,她的锋刃,紧贴着你的脖颈。
哪怕,这一霎,她的指尖,掌握着你的生杀。
你也只会爱她,只能爱她。
为之奋不顾身。
为之断然决绝。
因为,幻想她的青眼,哪怕一个瞬间——
已是这世上,最美的梦魇。
然而,安德里亚,却只是怔怔地凝视她,懵懂,痴迷,近乎虚妄,就像是踟蹰在某个初冬寒夜,素雪纤纤,饮过美酒千杯,将醉未醉——
忽然遇到了心中的少女。
忽然手足无措的紧张。
那样的视线,直白,单纯,不顾一切。
她的双眼,海蓝色的双眼,竟失去了温和安然,失去了深海静渊。
那是她,忽然无处掩藏的爱恋。
希瑟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的唇角,最后一丝笑意,缓缓湮灭。
“请回答我的问题,安德里亚。”
她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想听她的回答。
但是,她想要一个结果。
哪怕是早就猜到了你的选择,哪怕是早已明白自己不够重要,哪怕是在心口上狠狠地捅下一刀,哪怕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被你放弃……
我要听你说出来。
亲口说出来。
告诉我。
“我要守护,守护我的国家。”
“这是我的责任。”
“是我,存在,前进,活下去的理由。”
安德里亚的声音,总是十分的清晰沉稳,一句一句,条分缕析,她的脸色平静而镇定,仿佛她早已考虑过一切,早已做出决定,不曾痛楚,不曾难过,不曾犹豫万分……
根本不曾在意。
不在意你。
希瑟握弓的右手,猛地一颤。
划出的血滴,顺着女骑士过分单瘦的侧颈、锁骨,落出一道漂亮的血色,脆弱,苍白,通透,恰似某种不能言语的禁忌。
安德里亚却只是看着她,静静地笑。
好像不会痛。
不会哭。
她本该这样活着,不是么。
希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块硬石哽住,缓慢,迟钝,漫长地疼着,偏偏无从宣泄,说不出口。她下意识地抿唇,却蓦然发现——
这是安德里亚的习惯动作。
她,已然是自己的血肉。
“你知道,你如果强行发动,可能会……死在这里,对吧?”
“嗯。”
“你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意思,对吧?”
“嗯。”
“你知道,我有多少毫无意义的骄傲,对吧?”
希瑟忽然笑了起来,微微抬起的下巴,矜贵又不屑的模样,轻挽的笑意,却像是慵懒而优雅的猫,每一步,都踩到人的心底,轻柔,软媚,微痒。
她生气的时候,总是格外妖娆。
安德里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嗫嚅半晌,却不知自己,还能解释什么。
最后,她竟上前了半步。
锋利的弓角,画出了一瞬的鲜血淋漓。
她从来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
她说不出来,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能给你看,看个明明白白。
白的脸。
红的血。
这是我愿意给你的命。
“你不要这样。”
希瑟的声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残忍而冷静。
“我绝不容许,我,居然排在了公国之后。”
“你欺骗我。”
“你选择的是,离开我。”
她收起了弓,转身离去,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仿佛从不曾有半分羁绊。
她沙哑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
“如你所愿。”
感情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
我先付出,我会成全。
成全你的守护。
你的一切。
如你所愿。
安德里亚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双眼,颤抖的肩头,躲在阴影深处,像是谁不曾言说的童年。
我不会痛,我不会哭。
从来不会。
砰……
她手中紧握的玻璃容器,落在重重叠叠的废墟之上,摔出一声利落清脆。
那是墨菲给她的一系列保命药物中,最最不起眼的一瓶——
未成功的淬体药剂。
希瑟,肯定已经猜到了。
在事件发生的那一瞬,自己就已经服下了药剂,用未知的淬体药效,赌一个结果——唯有顶级九阶骑士的极致力量,才能挽救的结果。
哪怕效力过于强大,爆体而亡。
哪怕消耗了最后一丝血脉,力竭身亡。
哪怕是死……
哪怕,离开你。
对,这是我第一秒就做下的选择。
我已别无选择。
“……导,导师……希瑟……我……”
忽然,她的喉咙里,发出了断续而破碎的呻|吟。
她的身上,泛起了各色光圈,层层叠叠,起起伏伏,灿烂炫目的颜色互相摩擦、纠缠、盛放得愈发耀眼,不可逼视——恰似一场绚烂至极,破茧成蝶。
她的身体,却不停地颤抖着,偏偏不能动弹,唯有瘦削的侧脸,汗如雨下。
大概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她闭着双眼,紧蹙着眉头,脖颈上的伤口,兀自血流成河,口中却不停地说着话,反复呼唤着谁的名字:
“……希瑟……我……希瑟……不要……”
希瑟,希瑟,希瑟……
黑暗中,一片混沌,无人应答。
这是你的选择。
“呵呵……呵……”
她忽然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似乎真有某种愉悦,开朗明媚。
她的周身,猛地迸出炫目光芒!
无数元素涌入她的身体!如暴风!如海啸!
金色的圣光!混合着大海的蓝色!恢弘磅礴!直冲云霄!
那样的颜色!足以击破一切黑暗!
她翻身一跃!拔剑而起!
银白色的苍渊,狠狠地插进了不断旋转的阀门齿轮!
被惊涛骇浪冲击得缓缓打开的闸门!
蓦然定住!
无数海兽,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不安,忽地齐齐冲向了千万钧重的精铁海闸!
轰!轰!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半跪在地,用力嘶吼,像是一头受伤而疯狂的兽!
她的咆哮!震碎虚空!
她食指上戴着的海之沉默,仿佛呼应一般,爆发出极强的威压!
那是海神的赐福!
是强大!是震慑!是愤怒!
凡阻我者!
杀!杀!杀!
轰隆隆!
无尽生灵,竟丧于她的一念之间!
哗——
盘旋东北海岸多时的海兽们,竟如潮水般退去!远远躲避!
大坝之上,幸存的士兵们,疯狂地向前厮杀!再无畏惧!
所谓强者!便是一己之力!定万千生死!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她的双眼之中,暗紫的颜色,深邃、神秘、流光溢彩。
恰似初凝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很晚,因为住的地方环境有些吵闹,最后时某弃嫌弃自己写得不好,发了脾气。好说歹说修改好才发出来,结果就搞到这么晚。
某弃的情绪,可能也是这几章冲突太强,感觉她写完后情绪很不稳定,我却没办法去安慰,叹气。
虽说对她追求完美的习惯很纠结,
小剧场今天是写不出了,大家的留言某弃都会回的,有什么想法也希望大家说出来,让她能知道自己到底写得如何。虽然她不说,但每次她和我说谁谁评论时的心情,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每次写完,总是怕没人看,没人评论,我只能安慰她,大家都在呢,不要胡思乱想,我也在。
附上她的微博名:不期而遇应不弃
愿意艾特关注的欢迎去加,我希望能有更多读者和某弃交流,不要让她一个人太孤单。
一不小心就这么晚,大家晚安。
给某弃:一个人时,总要学会照顾自己,要乖乖的,晚安。
第99章 舍得()
横七竖八的烟蒂,散落了一地。
从常青丘陵重金运来的维恩之石,原本干净、纯白、毫无半分瑕疵;仿佛奥斯陆山脉之上洁白的雪峰,传说中女神的项链——此刻;却被飘散的灰烬,玷污得伤痕累累。
简·艾利克斯,又深深地吸了口烟。
烧到最后的烟草,蕴着烈火灼烧的味道。
她的身上,仍旧是几天前的白色衬衣;经历过战争之后,早已脏得不成样子,半长的金发不曾打理;完全是乱糟糟的模样,偏偏她还三天三夜未合眼;总是雾气缭绕的眸底;竟满布着血丝。
向来自矜于容颜的她,从不曾如此颓废。
她却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任由指尖灼痛,毫无所觉。
沉默许久,她才喑哑着嗓子,骂了一句:“你真是……愚蠢。”
“彼此。”
对面的希瑟,淡淡地接下了这句赞美。
她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微阖着双眼,明明眉宇之间满盛着疲惫憔悴,却依旧不曾言语,不愿轻露人前。
她本就苍白的肤色,在夕阳迤逦之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彩。
通透,单薄,宛如一叶琉璃。
仿佛下一瞬,就会坠离指尖,破碎千年。
她,从未如此脆弱。
“如果,安德里亚知道了,她一定会死心塌地爱着你,不是么?”
“我不需要。”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
“你希望伊莲知道你的秘密,然后由怜悯而爱你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我跟她……”
诗人下意识地想要争辩,话语,却忽然哽住了喉头。
又能说什么呢?
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这样么?
希瑟微微低下头,了然般轻轻笑了笑,双月般的眸底,隐住一丝微末苦涩。
“我也不希望……不需要,她爱上我的付出。”
“就算愚蠢,也不要。”
=====
夕阳的余晖,温暖而安然地落下。
天边隐约的乌云,依旧残留在视野里,仿佛还带着些许阴霾,缭绕不散。
然而,终究,光明到来。
先前轰鸣咆哮,犹如上古巨兽的拉钦,不愧是历经战争、以战养人的城市,不过是短短两三天,就已经恢复了基本秩序。城头上的尸体,早已被带走,大片大片的血迹,都被清水冲洗,再不剩下一丝痕迹,人如峰,枪如林,据守有度,行止淡然——仿佛,那样一场恢弘磅礴的战役,也只是日常生活里,最最微不足道一鳞半爪,何足道也。
在斯海尔德大坝上,带领众人奋力冲杀,直至力竭的阿曼达,大约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拼命,连身体都早已习惯,竟只昏迷了短短半日,就从沉睡中醒来,随即马不停蹄地整顿军务,安排城防……
也是托她的福,男爵为了阻止危机,在激烈的剧院对战中丧命的消息,并没有在城内引起太大的震动。
一旦谎言,满足了人们的期望,所有的欺骗,就成为事实。
真相,从来不是太过重要的东西。
随着军队的正常运转,政务运行也渐渐通畅,从监狱被放回的贵族们,迅速地承担起了精英的责任——他们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