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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见此情形,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心道这两位将军不愧是禁军中杰出的人才,先做好万全准备方才出来相会,真是果断而不莽撞。
当下直对那素未谋面的白衣秀士颇有些神往起来,暗自纳闷着,大家一般都是落草为寇,怎么自家三五年间费心费力才聚了四个头领,而这王伦怎么就能在一年之间,便网罗了这般多的大将在身边所用?
却见此时九纹龙史进缓过神来,不管不顾道:“有劳两位将军。速带小弟去山寨见我恩师!”
徐宁见说朝杨志点点头,杨志又取出一支响箭,朝天射去,趁这空当,徐宁对少华山四位头领道:“诸位好汉且在此处稍等片刻。马上便有船只过来接应!”
朱武见状连忙拱手,谢道:“有劳林教头!”
徐宁见说取下面罩,对朱武笑道:“林教头此时有要事在身,日前下山去了,不然定会亲自来迎接少华山众英豪!小可徐宁,诸位有礼了!”
朱武见说十分惊讶的张开嘴。直不敢相信,半晌才道:“那孟州离我少华山也不算远,只是半年前听说徐教师给高俅那厮害了,不想居然能在此地遇见,真是三生有幸!”陈达和杨春大惊,和自家哥哥大战五十回合的大将居然不是林冲。看来这梁山泊猛将如云真不是吹出来的。
却见这时徐宁自嘲的摇摇头,叹道:“我叫朝廷弃若敝屣,如此落魄之时,幸遇得王伦哥哥,蒙他厚爱,不计代价,直花了一万贯钱。将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的贱命给买了下来,如此才有了徐宁的今日!”对面四人日后都是一个山寨的兄弟,故而徐宁也不瞒他们,直将大半年前的遭遇徐徐讲来。杨志纵然早就听过,此时再听时,不由联想起自家身世,仍不免叹气连连。
少华山四人闻言极其惊讶,既为徐宁的身世所悲,又叫王伦的义举所感。那可是一万贯钱呐!居然说拿便拿了出来,还是为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此时这四人都是惊异的交换了一下眼色。直难掩心中震惊之情。
朱武心悦诚服的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何今日梁山泊能做得如此之大了。
史进望着感慨不已的朱武道:“叫我提辖哥哥倾心之人,必该是这般好男子,我等兄弟前来投他。此生也不枉了!”
陈达和杨春见说,都是将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
这边几人感叹之时,便见五七艘大船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杨志见状眉头一紧,道:“怎地多了几艘船只?”
徐宁朝那边张望一番,忽笑道:“怕不是哥哥回来了?定是和小五他们会合了!”
杨志一听,旋即展颜,便请众人往岸边而去。不多时,那几只大船离湖畔不远处停住,随即十多艘小船划了过来,当头一位白衣书生,身后跟着好些个器宇不凡的大汉,徐宁笑着与少华山四个豪杰,一一指着来人介绍了,只是其中有几位他却也不认识,便听杨志补充道:
“哥哥旁边那位威武的将军,便是朝廷派驻在青州的兵马总管兼都统制霹雳火秦明,善使一根狼牙棒,武艺端的了得,便是杨志在阵上遇到他时,也得打起万分小心。而他身边那位骁将,乃是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这人为着义气毫不畏死,也是当世少有的好汉!”
当日在二龙山前杨志射了黄信若干箭,这人不愿丢下友军逃命,十分光棍的避也不避,如此举动,直叫杨志时隔多日,都不忘念他的好来。
少华山群雄见说心中又是一番惊讶,想那一州兵马总管和都监是何等身份的人物,他们哪里会不清楚?眼见此时他们也来想投大寨,心中惊骇可想而知。饶是史进心怀恩师,此时也不禁叹道:“只恨我等四人不曾早日过来与好汉们相聚!”
朱武、陈达、杨春见说都是心有所感的点头附和着。没过多久,那当先一只小船已经抵达,一位白衣书生走下船来,徐宁和杨志连忙上前参拜了,只听徐宁笑道:“哥哥来去三两个月,只叫小弟想念得紧,却恨不得飞到那沙门岛去,与众兄弟相聚!”
王伦见说,摇头笑道:“牢城营这种地方,兄长还是少去的好!”
徐宁见说,心怀感慨,和王伦相视而笑,这时杨志上前道:“哥哥名满天下,连秦将军这般的英雄人物都来相投,可喜可贺!”
想着秦明的身份,直叫杨志愧言。此生他最高不过混到一个指挥使的位置,还是卖了尊严走那奸臣的门路,想那与自己从前身份一般的人物,莫说秦明。便是在黄信手下都不止三五个,此时连他们都上了梁山,自己也无甚值得抱憾的了!
王伦拍了拍杨志的肩膀,劝慰了他几句,随即望着少华山诸人一一打量。杨林只说有一队来历不明的人马前来梁山,王伦当时便猜想是不是少华山诸豪到了。此时眼见当头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后生英气逼人,想来应是史进无疑了,虽然他满脸泪痕,依旧遮挡不住少年豪杰的风采。
他身边一个道装打扮的书生想来便是朱武了,这位仁兄堪称绿林道上的前辈。当初在这山东道上许多山寨还未成型时,他便和陈达、杨春两位聚齐了五七百人,商量要去攻打县城,穷县还不愿去,只要去打史进所在的富县。想那时道上其他山寨还处于打劫单身过路商客的阶段,就是人多一点的商队都不敢下手。由此可见这少华山的实力。
王伦心怀感喟,直上前道:“九纹龙史进和神机军师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终叫在下得偿所愿!”
这两人见说,连称不敢,急忙拜下回礼。
鲁智深见王伦扶起二人。对史进笑道:“大郎,当日瓦罐寺一别,也有几个年头了!洒家听闻你寻师父不着,怕你孤单,这便邀你过来,不想还真是缘分,尊师此时便在山上,终叫你如愿以偿了!”
史进一见故人,凄然泪下,道:“提辖哥哥。我恩师此时如何了!”
鲁智深见说叹了一声,想起初见王进时,他那副被人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样子,心有戚戚。朱武见状劝史进道:“我闻得梁山上如今有一位神医,听闻是王首领特意下江南请来的。人称当世华佗,有他在此,王教头应是无碍的!”
史进闻言朝王伦拜下,道:“多谢哥哥救护小弟恩师,此恩难报,唯死方休!”
王伦闻言连忙扶起他道:“大郎勿忧,片刻王教头母子都在我山寨休养,片刻便可见到!”
史进这才心神稍定,随即便向王伦介绍陈达和杨春,王伦含笑而立,望着陈达这位发起火来连朱武和杨春照骂不误的火爆汉子,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今日我小寨又得了四位好兄弟,真是大喜!”
陈达一听,一拍大腿道:“却不便是这般说么?当日我初遇大郎时,也是这般跟他说,跟他借一条路走,哪知大郎叫我问他手上那口刀,我当时不信邪,反吃他捉了去!”
史进想起当日一幕,不禁摇头苦笑,朱武和杨春却是大笑起来,王伦也笑了一阵,又与杨春扯了一阵,便见朱武望着那位前朝廷的兵马总管,十分好奇的问他怎地落草了,秦明见说大骂道:“还不是托那名满江湖的忠义黑宋江的福?”
秦明骂完便气鼓鼓的不再说话,黄信叹了一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却听陈达大骂道:“这狗贼,人家要落草便落草,不落草偏害人全家,这算甚么?想当初大郎不肯落草时,我们可没害他!”
朱武叹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误信传言害死人呐!”
众人骂了一阵宋江,王伦见史进思恋恩师心切,直招呼众人上了小船,往那大船而去,自有邹氏叔侄和杨春留在岸边收拾两寨人马。
那大船在水泊中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已是到了金沙滩上停靠了。山上头领得了水军消息,早便在此恭候。那史大郎一上岸,顾不得看这险固的山寨,目光全部集中在人群中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人身上,只见他神色憔悴,身形消瘦,史进看得满面泪流,心头泣血,急忙上前,扑翻身子便朝恩师磕头。
此人正是王进,他见爱徒这般伤感,心中也是极为难受,只见他此时强忍住涩水,从喉间挤出几个字道:“你我……一别数年,武艺……没曾丢下罢?”
史进见说,嗖的爬起身来,回头望着陈达,将手一伸,陈达忙递上一件兵器来,史进一看,正是一根哨棒,忙抢将过来,直使得风车一般的转,这时他的心绪早飞到三四年前,如同那年初遇恩师一般。
王进望着这个已脱稚气的爱徒,心中耿耿,此时明明是师徒之间喜庆相逢,只他已是饱经沧桑,说不得甚么应景的话来,忽想起当日逃难途中,遇到这位徒弟时的情景,喃喃道:“这棒也使得好了,只是有破绽,赢不了真好汉……”
史进闻之落泪,哪里听不出这是恩师初见自己时,所说的那句话,直双目炯炯望着恩师,哽咽道:“若吃你赢得我这条棒时,我便拜你……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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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王进的态度转变()
眼前这对师徒再逢的一幕,直叫观者无不心酸,均想若不是机缘巧合下,王伦哥哥热心快肠,不避风险,亲身前去沙门岛救人,这两位岂不就从此天人两隔?想这史大郎少年丧亲,世间唯独一个与他有亲情的师父,还左右寻不到,岂不命舛?
此时就连粗犷如秦明这般铁汉,当下也不禁将头一偏,不忍目睹。只在心中痛骂奸贼误国,朝廷无道。
王伦眼眶渐湿,在人群中寻到神医安道全的身影,直上前问道:“安太医,你与我说句实话,王教头他……到底还有没有……复原之可能?”
安道全回头望了身后的御医牟介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见安道全朝王伦拱手点头道:“哥哥且请宽心,小弟必将竭尽全力。实不瞒哥哥说,似王教头这般的病例,小弟还是生平头一次撞到!想他这三年里受了那许多非人的磨难,能挺到现在实属奇迹了!他如今元气大伤,血脉不通,五脏六腑莫不受损……”
安道全说到这里,眼见王伦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心中不忍,直截了当道:“要想叫王教头恢复如初,小弟如今也只有三成把握!即便侥幸成功,却也费时久矣,最快也须耗费一两年光景,若慢时,则须三五年不等!事到如今,人力有尽,最终还要看王教头的造化!”
王伦见安道全不敢保证一定能叫王进复原,长叹了一声,他也知道王进如今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当下并不苛求于安道全,只道:“仁兄尽力便好,若需要甚么帮助时,只管说来!”
安道全点点头,道:“小弟需要每旬日用针一回。刺激他的脏腑,叫他血气逐渐畅通,平日里所需的珍稀药材,更是不可避免!”
王伦将手一挥,道:“我年前上东京时,各味药材都曾有储备,如若山寨差甚么药时,神医只管派人知会杜迁兄弟一声他负责采买!莫为这些物事忧虑,还请神医不计代价。救治王教头,不使英雄含恨!”
安道全见王伦并不苛求于己,只叫自己放心治疗,心中一宽,当下朝王伦拱拱手,一力应承会竭尽全力医治王进。
不想这边王进听到两人谈话,叹了口气,道:“想我如今已经是个废人,蒙王头领不弃。这般倾力施以援手,又将小人母亲接在山上,如今小人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至于复不复原,报仇甚么。小人心也淡了,如今只想奉养老母,颐养天年,见今徒儿也上了山。更是了无遗憾,王头领切莫要为小人费心,徒伤贵体!”
他本是个识大体之人。原本在岛上憋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的扛了下来,就是留下身子与母亲报仇。不想母亲已经叫眼前这位义气豪杰接到山上,她老人家虽然受了刺激,精神恍惚,但是听那位神医所言,并非不能治愈,况且眼下已经能叫出自己名字了,假以时日,还有复原的希望。故而他心态也放平了,只觉甚么仇恨,都不及侍奉母亲大人。
史进见师父开口,忙向王伦拜下,想说些感激的话语,只是张了张嘴,却呐呐无言,唯有将头凿地,权表感激。王伦和鲁智深见状急忙赶上前来,将这位少年英雄扶起,王伦叹了口气,道:“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大郎切莫要如此见外!”
鲁智深也道:“大郎,你初来,不知哥哥为人!似他这般义举,恨不得斗量车载,此事洒家最是清楚不过。当日我那兄弟林冲遭那般大难,还不是得了哥哥救护,现如今才能一家团聚?这山上头领,谁不感他义气?你切莫如此,反叫哥哥难做!”
鲁智深一番言语,直叫山寨众人心有戚戚,都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