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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当朝权奸蔡京的第九个儿子,因此江州人叫他做蔡九知府。那人为官贪滥,作事骄奢。为这江州是个钱粮浩大的去处,抑且人广物盈,因此蔡京特地教他来做个知府。
因马上便要过年了,那蔡九还要坐堂,哪里有好心情,一见宋江,便问道:“你为何枷上没了本州的封皮?”两个公人告道:“于路上霜冻雨淋,却被水湿坏了。”
那蔡九闻言眼皮也懒得眨一下,只朝一边不耐烦道:“快写个帖来,便送下城外牢城营里去,本官自差公人押解下去。”这张千、李万就送宋江到牢城营内交割。
当时江州府公人赍了文帖,监押宋江并同公人,出州衙前来酒店里买酒吃。宋江是个官场老油子,当即取三两来银子,与了江州公人,只叫他们帮忙引荐管营。这只是顺嘴的事情,那公人得了钱,当即应允,先将宋江押送单身房里听候。
那公人先去对管营差拨处替宋江说了方便,交割讨了收管,自回江州去了。济州那两个公人也交还了宋江包裹行李,千酬万谢,相辞了入城来。于路两个自说道:“我们虽是来去匆匆,却赚得许多银两,并三匹马儿,以后多遇几遭这等差事便好。”这两个一路说笑,自到州衙府里伺候,讨了回文,两个取路往济州去了。
话所宋江坐在单身房里,这才觉得心安,寻思道:“亏得有马在身,又走的另一条路,终归没遇上二龙山的人马,这回到了此处,且安下心来,听知县透漏消息,赵官家年后要立太子,照例要大赦天下,到时候我宋江便算熬出来了!”
正想着,那差拨到了单身房里,宋江不等他开口,当即取了十两银子与他,那差拨当即眉开眼笑,只觉这人上路,宋江又取了二十两银子请他代送与管营。有了银子铺路,这杀威棒定打不到宋江身上去,管营还给他谋了个好差事,只叫他到抄事房做个抄事。没几日,营里管事的人,并使唤的军健人等,都得了宋江的好处,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忽一日,那差拨转到宋江房里,宋江慌忙起身相迎,那差拨道:“不是小弟要兄长花钱,只我这江州牢城里,有个管事的院长,眼里最见不得银子,押司若是不主动送上去时,他要发起怒来,小弟和管营也不好说话!”
宋江闻言一惊,道:“未曾听差拨哥哥说起过他,我这便取去,不知收多少他才满意?”
差拨道:“押司看着送罢,那人姓戴名宗,好生厉害,更兼手脚了得。倘或有些言语高低,吃了他些羞辱,却道我不与你通知!”
宋江见说只觉以前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听那差拨说得厉害,忙又去包里取了二十两银子,连着手上的,一共凑齐五十两整,正要递给差拨央他代为转送时,忽听到外面一个声音怒喝道:“新到的配军,如何不送常例钱与我?”
差拨见说咋舌道:“我说是么,那人自来,我且不要见他,押司见机行事罢!”说完就要出去躲避,想不过又停下脚道:“也怨我跟押司说得晚了,只是千万不要忤逆这人,他要杀你也不须亲自动手,只吩咐下一百杀威棒,你便了帐了,还与他无丁点儿干系,之前也不是没有前例的,押司莫触他霉头,望好自为之。”
宋江见说心中大骇,急忙谢了差拨,差拨一溜烟走了,当下留着宋江惴惴不安的在房里等这人过来。
不多时,只听“哐当”一声,那抄事房的门被踢坏了半边,一个满面怒色的公人站在门口,瞪着宋江,喝道:“你这黑矮杀才,倚仗谁的势要,不送常例钱来与我?”
宋江见他威势凌人,又想起刚才差拨嘱咐的言语,当即心中有些畏怯,不过好歹他也是公门中修炼过的特殊人物,只是壮着胆子道:“节级哥哥,小人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这里有五十两纹银送上,还望节级哥哥笑纳!”
那人见了银子,面色这才好了许多,只是喝道:“你这厮真是脓包贱种,不挤不出,这钱可是赖得掉的?还要我亲自走一遭!?”
宋江心中惶恐,心道要是得罪了这个阎王,日后怕是有得苦吃,又不敢说差拨先前没有提醒自己,正不知该如何接他话时,忽然想起一事,心中顿时亮堂起来,原来便是这戴宗,忙动起急智道:“小人识得节级哥哥的兄弟,便是那黑旋风李逵,故而想等节级哥哥亲来,好当面拜识哥哥!”说完连忙把银子递上。
哪知那人一听大怒,上前一掌推翻宋江道:“李逵那厮是个江洋大盗,往日我好心看觑他,哪知他却瞒着我为非作歹,如今我已经报了官了,你这厮说谁是他的兄弟!?”
宋江见此人把干系推得一干二净,楞了片刻,旋即一掌拍到自家额头上,想他是衙门老人,怎猜不到这其中的关窍?这李逵上了梁山,此人是个官身,必然要与他划清界限,自己一时失了计较,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懊恼万分,当即道:“小人失言,小人失言!”
戴宗本来一肚子不顺,此时又见这人自作聪明,气上心头,使拳便要来打此人,宋江急忙要躲,心中叫苦不迭。戴宗见他还敢躲,抢上身来便要打他,就在宋江就要受辱之时,却听那抄事房外一个声音急急响起道:“院长且慢!”
第一八五章 奇货可居()
只听这声突凸响起的叫喊,叫那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停止了手上动作,齐刷刷望向门口。却见一个小牢子装束的斯文人快步抢了进来,一见被打这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郓城县宋江,只听他“阿呀”一声,忙拖住戴宗的手道:“贤弟,你误也,怎生错打了好人!?”
宋江惊慌之中,瞧清了这扯架之人的面孔,心中大喜过望,这人却不是当日在晁盖庄上叫自己报讯救下的白纸扇吴用?却也不问他为何在此,当即大喊道:“吴教授救俺……”
戴宗诧异的看了看那黑矮之人,又回头望了望心腹至交,当下满面疑惑,吴用见状,附耳与他说了几句,初时戴宗脸上还阴晴不定,听吴用说完,面色大变,旋即躬身要去拜宋江,宋江哪里敢受他一拜?急忙与他推却,心中只觉这人的笑脸来得快,翻脸却也翻得快,怎是好相与的?
吴用瞧见宋江这般谨慎模样,直道:“此地不是说话处,我等且找个清静的地方,与宋押司压惊!”
戴宗当即醒悟过来,连称即是,上前一把拉住宋江,便出了这抄事房。话说一路遇上的小牢子哪个敢挡他,那差拨和管营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更是一路畅通无阻。
宋江被戴宗拉着,心中有些尴尬,只是不住回头看那故人,只见吴用此时比初见时消瘦多矣,那套小牢子的衣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甚是不协调。且看他走起路来时,有意无意的便将胯间微微向前耸去,叫人看着好生别扭。只宋江是个精细人,这等事情见了也就见了,直烂在肚里,哪里会开口去问原因,没来由却讨人嫌。
便见这三人快步出了牢城营。只在城外寻了一处酒店,戴宗叫人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雅间。三人等菜上齐了,戴宗起身把门关了,就势朝着宋江纳头便拜,道:“不知贵人便是江湖闻名的及时雨宋江哥哥,戴宗有眼无珠,冒犯哥哥哥哥责罚!”
宋江见拜,心中不知甚么滋味,只想当日清风山上的糗事看来还没有传到这边来。连忙上前扶起他,不想这边吴用也是拜下,言语中只是感谢他当日舍命报讯的恩情。宋江左劝右扯,终于将这两人都拉起来了,三人重新上桌坐定了,宋江反客为主,替两人斟满酒,开口问道:“怎地吴学究却在此地?”
吴用叹了口气,只说当日在梁山泊死里逃生。辗转于此,幸亏这个兄弟收留,这才苟延残喘。至于中箭之事,还有那几个庄客趁自己受伤。拿着晁盖祖传下来的金子偷跑的事情,自然按下不表。
宋江一听,十分唏嘘,借酒便敬那戴宗。嘴中丝毫不吝惜那溢美之词,说得戴宗慌忙将酒杯拿起,一口喝尽。连声解释道:“小弟只听得说有个姓宋的发下牢城营里来。往常时,但是发来的配军,常例送银五两,今番已经数日,不见送来,今日是个闲暇日头,因此下来取讨,不想却是仁兄。恰才在营内甚是冒渎了哥哥,万望恕罪!”
宋江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却不是不打不相识么!若是贤弟不下来时,却不是叫宋江当面错过了英雄?”
话虽这般说,宋江犯起职业病,心中直有些感叹,这江州两院节级怕是油水不少。江州乃是繁华之地,发配来的犯人多是家里有些环境打点好求判至此的,到了本地之后,少不得要孝敬此人。且依他说一人五两,若在这个位置上待个三五年,还不捞得个盆满钵满?只是此人家财巨万,还亲自下来索贿,怕是个掉进钱眼里去的人。不过宋江最不怕这等人,有的是收他心的手段。
只见宋江面不改色,依旧满脸笑意,只是殷勤朝戴宗敬酒,戴宗受宠若惊,连连回敬,顿时把气氛营造得十分热切。待两人把盏数回,只听这时吴用出言问道:“兄长却是为何流落于此?”
宋江见说一叹,把前事有删有减的说了一回,又道:“故此小弟便在晁天王处落草,哪知回家取家眷时,不幸走漏消息,被县里做公的捉了,这才发配于此!”
吴用和戴宗听了唏嘘不已,只是吴用心中暗喜异常,只是敛住喜意,叹道:“兄长既然受屈,晁天王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小弟这便传回消息他发兵前来营救兄长!”
宋江闻言心中如炸雷一般,只是仍能面色如常,谈笑风生,只听他道:“如此岂不是叫戴院子坐蜡,如此实非好汉所为,不可不可!学究莫小弟的事情,连累的院长!”
戴宗见说忙起身道:“有小弟在此,定不叫哥哥受苦!就是要出去时,容小弟先想个法子!”
宋江起身谢过了他,吴用却是眼露精光,望着宋江若有所思,顿了片刻,当即试探他道:“我且想个法子,既叫戴院长不吃挂落,也能叫哥哥安然出去如何!”
宋江闻言望了一眼笑吟吟的吴用,却把目光避开,当即沉吟道:“小弟临来之前,我父亲忙前忙后的打点,只嘱咐小弟在此安生服刑,小弟每每想起父亲大人的殷殷教诲,实不敢忤逆!吴教授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吴用见说心里有底了,事情怕不是像此人说的那么简单,只是这人是个有道行的人,再试探怕就要露馅了,当下只是面带微笑,殷勤劝宋江喝酒。
不想这时宋江却伸手指了指天,道:“先生大才,得罪了那人,还敢在他儿子面前伏着,真是好胆识!只是不知先生为何不去二龙山投晁保正,敢是消息不便,先生不知么!”他在山上时,问到晁盖这吴用的下落时,晁盖只是面色尴尬,缄口不言,是以他对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渐渐感起兴趣来。
吴用见说摇头苦笑,长叹了一声,道:“小人哪有甚么才干,好容易大弄一回,便送了好几个兄弟,得了兄长消息,知他们如今在山上快活,小弟也算是心安了!”
吴用话一说完,和宋江不经意对上一眼,两人不禁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接下来仿佛越好似得,两人都不再互相试探,便见三人在此大喝了一场,吴用起身算了酒钱,戴宗道:“怎好要先生花钱!”
吴用笑道:“你我兄弟,何分彼此!”
宋江也道:“极是,极是,下回小人请还两位贤兄一般!”
三人出了酒店,在城外信步而游,戴宗剖白道:“兄长日后安心住下,一切由小弟应承!”
宋江连连称谢,两人便聊了起来。吴用与他们并肩而行,心中却飞速盘算起来,只是隐隐感觉此人到来,或许对自己来说是个机会。
三人边走边聊,忽见前面一群人围成一个圈,三人酒意上头,都上前驻足观看,却见一条大汉在那里耍着把式。只见此人使了一回枪棒。那教头放下了手中枪棒,又使了一回拳,宋江喝采道:“好枪棒拳脚!”那人却拿起一个盘子来,口里开呵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恩官作成,远处夸称,近方卖弄,如要筋重膏药,当下取赎;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赍发,休教空过了。”
那教头把盘子掠了一遭,多是些散碎铜钱,那盘子递送宋江等三人面前时,戴宗是貔貅投胎,那钱进去容易,出来却难,哪里肯理会他。吴用又满怀心事,当下对着此人无动于衷。只有宋江回身取钱,方才准备送戴宗的五十两银子还带在身边,当即取了十两,放到这人盘子里。
围观众人见状直呼这人有钱,那教头讨了半天没甚么动静,心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