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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
“关将军!纵然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心中有一惑,还请将军教我!”王伦的声音落到关胜耳中,叫他心头一颤,这位江湖传名的人物,自从自己踏上梁山泊起,一直隐忍不发,此番真要发力了么?
关胜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停住脚步,只是并没回身,保持着面朝厅外,出声道:“不敢,王首领有话,但讲不妨!”
“我闻昔日令祖万不得已之时曾降曹,日后偶得刘玄德之消息,千里走单骑,也要重归麾下,你还记得吗?”。王伦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王首领意思,是我可以暂投梁山,日后朝廷军马再来,我再反复?”听到千里走单骑之时,关胜心中略略感激,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般形容自家先人,说来栩栩如生,尽显英雄豪气,可惜对方的论点未免有些滑稽,叫他实难接受。
尽管关胜看不到王伦的动作,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人一死,万事皆休。你去东京,蔡京定然饶你不过。就算最好结果,世人都传你为国战死,于事何补?令祖先留下有用之身,才有日后流芳百世的美名,你若就这么死了,倒是没有给关家抹黑,可谁替你关家争誉扬名?”
“我虽郁郁不得志,好歹食禄十数载。难道今日反水,便随你打到东京,拉官家下马,你做皇帝,我是功臣,我就替关家扬名了?”关胜素来见事极明,只是性高寡言,少有表达口才的机会,此时叫王伦拿话逼住。不得不将话说得极白。
忽听王伦一阵大笑,笑得关胜莫名其妙,良久之后,方才停住。只听他道:“男儿立大志,当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为我亿万族人打下一片可以休养生息的沃土!若是只会窝里斗。叫强邻觊觎,坐收渔翁之利,陷黎民百姓于异族铁蹄之下。乃图一己之私的蠢人也!我王伦若要大动干戈,只看海外沃土万里,我且说句不自量力的话,我要打下一片与大宋疆土相当的土地,也只是等闲。你关家世代忠良,为天下百姓敬仰,难不成传到你关胜这里,志气就消亡了,偏要守着昏君奸臣不撒手,宁死也不敢与我携手,为千百万家无恒产,身无分文的百姓豁出这一百几十斤去?千古万世之后,就算你关胜称不上赵家的忠臣,也逃不掉华夏黎民功臣的美名!你说,这算不算替关君候扬名!?”
关胜一时叫王伦的话所震住,脑子里乱麻也似一团,忽见这时唐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大声道:“高丽、大理、西夏、交趾,都是我汉唐故土,赵宋无能,坐视其自立而不举,咱们这批朝廷弃子,就不能复我国威,替百姓们打出一片天地来?”
“你……当真的?”关胜只觉不可思议,这数十年的耳濡目染,他看到的只是一块块土地从这个偌大的国家的肢体上分割出去,就是大宋永远不曾痊愈的伤疤:燕云十六州,在太祖太宗之后,就鲜有人再踏踏实实的做着复土的指望与准备了。
“当真?我们已经开始做了!眼下跟高丽都干了几仗了,迁出去的百姓都小十万人了!就在高丽左近的一座方圆四百里的大岛上,这岛就是原来的耽罗国,几年前被高丽强占了,现如今改叫济州岛,上面有我梁山五千壮士驻守!你来不来?到底是回去做官家的窝囊忠臣,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收复华夏故土,创万世基业!?”唐斌高声道。
其实唐斌嘴上叫得凶,心里却是脆得很,生怕关胜还要执迷不悟,十分紧张的朝他望去。
这时一抹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窗洒在关胜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神圣的金黄,关胜迎着阳光,闭上双眼,沉浸在这抹晨曦中,仿佛与它融为一体。
不过这番用来劝慰关胜的言语,正主儿还没反应,却叫旁人激动起来,只见单廷珪把桌子一拍,大叫道:“干,要知道有这样的事,还征甚么讨啊,这劳什子团练使不做了,早上梁山泊入伙了!反正如今王教头也在此间,老子懒得回去整天提心吊胆做替罪羊了!”
魏定国和单廷珪人称水火二将,感情不比等闲,闻言惊诧道:“甚么替罪羊?谁拿你做替罪羊?”
单廷珪哼了一声,道:“刘豫起先将我支开,后来下毒手要捉拿关将军,把兵败之罪都推到他身上,这厮口蜜腹剑,今次的替罪羊落在关将军头上,保不齐哪天就轮到咱们俩个了!”
魏定国见说,嘴巴张得天大,半晌才道:“早知道这厮心思不正,没想到无耻到这个地步,他刘豫身为万人统帅,竟然一点担当也无,有功是他的,有过难道就是我们的?罢罢罢,这白道看来是混不下去了……”
关胜好像还沉浸在遐思之中,单、魏两人不禁把目光投向宣赞,宣赞叹了口气,也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只是他和梁山泊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和王伦也算熟人了,当下起身行礼道:
“王首领,之前蒙山寨数次手下留情,小弟万分感激,此番兵败,无颜回得东京,厚颜请王首领收留!”
“三位愿意留在小寨,王某荣幸之至!”王伦颇为欣慰,上前扶起宣赞,见单廷珪、魏定国也要起身行礼,直朝关胜处努了努嘴,水火二将会意,四目相对,都点了点头,欲上前相劝关胜,哪知这时一直沉默的郝思文突然起身,望着关胜道:
“兄弟,人这一生面临的选择很多,你尽可以仔细思考,这里在座的不是你的兄弟,就是欣赏你懂你的人,无论你做出甚么选择,事到如今,大家都能理解,但是出了这个门……罢了,不说了,再敬你最后一杯罢!”郝思文主动端起一杯残酒,朝着关胜的背影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忍不住改了一句唐诗道: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梁山无故人!”
唐斌见说,也拎起一坛子酒,道:“我也敬你最后一回,不过我要改个字,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梁山无好人!”
唐斌说完将酒坛一举,丢开心中烦闷,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饮,哪知喝到一半,这时突然冒出一只大手,握住坛口,夺过酒坛,随即关胜的声音传到唐斌耳边:“既然你们敬我的都敬完了,那么以后,只能是我多敬敬你们两位兄弟了!”
“这……是我欠你们的!”(……)
第四零九章 板凳深度()
卞祥一觉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午时早过,只听得门外一阵喧闹,顾不得洗漱,出门查探。只见军师朱武笑着对一群人说着甚么,而昨日与自己鏖战百十回合不分胜负的红脸大汉则正在门外,上下端详着自家隔壁的空房。
“关巡检,幸会幸会,没想到我们倒是做了邻居!”卞祥一见这般情形,便猜到是怎么回事,当下笑着迎了上去。
“听说昨日两位阵前大战,数万人马齐声喝彩?可惜小弟驻守山寨,错过了这一盛况,可惜,可惜!”朱武摇头叹道。
“关将军的武艺,是这个!”卞祥伸出大拇指道,望向关胜的目光,友善而钦佩。
“惭愧!天下豪杰多矣,关某实在不值一提!”关胜黯然一叹,拱手回礼。这倒不是他太过谦虚,实在是自他离开蒲东以来,两战一负一平,又遭遇了这么多的坎坷,实在高调不起来
“之前卞兄是最后一位上的山,故而关巡检和三位将军的新居挨着他的住所,日后有甚么不适应的,可以多问问卞兄,当然,有甚么事情,也十分欢迎诸位新头领来找小弟,我能解决的,我尽量解决!我不能解决的,我带诸位寻哥哥解决!”
朱武见关胜气色不佳,心知这四人刚刚上山,不可能那么快适应新环境,当下岔开话题道。
“军师说的正是!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了,有甚么事情只管找我!你们不知,我也没有家眷,一个人住着这间空房子,冷火秋烟的,有个人过来说话是最好的!”卞祥热情道。
关胜等人都被卞祥的热诚所感染,口中都道“一定一定”,卞祥哈哈大笑。对昨日还是劲敌的关胜笑道:“江湖上都传咱们梁山好汉,是不打不相识,现在看来,还真他娘的有理!”
卞祥高大,嗓子也不小,叫他这么一喊,不少睡眼惺忪的好汉都推开自家大门,出来查探。一见关胜、宣赞他们都开始选房子了,都是笑呵呵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候着。还有好热闹的头领询问朱武,何时给关胜等人摆接风宴。
“好事不怕迟,但也晚不得!哥哥说了,就在今晚,聚义厅摆宴!”朱武笑着宣布道。
“后天就是除夕了,是该热闹热闹!”这时人群中一个老者附和着笑道。
“张教头,你家锦儿甚么时候出嫁,也好叫我们大家沾沾喜气,讨杯喜酒喝喝?”马麟见说。凑趣道。
“这你要问我家贤侄和贤婿了!”张教头笑,“焦挺这后生人实诚,我很喜欢,我这一关早就过了!”
“人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家怎么成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这老头太没底线,搞不好还要倒贴嫁妆哩!”李逵来得最晚。一听他们聊的这个就来劲,连忙参与道。
众人见说大笑,随即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一下就起来了,张教头是个随和的人,陪着这一班后辈玩笑耍闹。
“这位教头是林教头的岳父,这院子都归他管,挺热心的一个老人家!”唐斌见一直绷着弦的关胜居然放松下来,会心一笑,介绍道。
宣赞见说插嘴道:“怪不得,我看着是有些面善哩!”
索性无事,唐斌便把林冲一家上山的经历说了一遍,关胜等人听罢唏嘘不已,郝思文又说起徐宁和王进的旧事来,把这关胜听得是火气直冒,水火二将直接问候起高俅全家来。
众人说了一阵,朱武朝众人拱拱手,要带关胜等人参观新居,关胜拉住朱武求道:“蒙寨主关照,小弟和宣赞不日就要去济州岛上,这房子还是算了罢!不如就叫单、魏两位兄弟住在此间!”
朱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早晨在聚义厅时,王伦已经任命关胜为梁山马军第八营正将,宣赞为其助手,就任该营副将一职。这两人都是将才,这个任命本不为奇,奇的是这第八营的驻地并大宋境内,直接被定在济州岛,受闻焕制。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王伦维护关胜的名声,不让他背负与宋朝为敌的名声。
“既然是山寨头领,在这院子里都有一席之地,济州岛上的头领在这里都有住所,岂可叫你二位没有?关将军不必客气,且安心住下便是!单廷珪和魏定国两位头领,他们的住所也准备好了!”朱武笑了笑,又望着关胜补充了一句道:“将来回家这院里若是没有家,岂非来做客?”
关胜是个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丈的人,之前突然听到自己被王伦派往济州岛时,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当着王伦的面,虽因性矜而讷于言,却想通过行动来报答于他,此时生怕浪费山寨,故而出言推却。只是听到朱武说得入情入理,一时不好再推,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宣赞见关胜都接受了,自然没有再多言,就这般朱武带着四位新人参观完各自住所,又坐下闲聊,关胜等人知道朱武一宿没睡,千恩万谢把他请回去了,唐斌、郝思文无事,留下陪四人说话。
“去取三位的家小的笑面虎朱富、锦豹子杨林都是老江湖了,胆大心细,由他们亲赴蒲东、凌州,那是万无一失,几位兄弟只管把心放肚里。”唐斌反客为主,提起茶壶给大家倒着茶。
“没人住怎地有热水?”宣赞惊讶道。
“估计张教头得了哥哥消息,提前叫人打扫过,顺便烧的水罢!”唐斌笑了一声,想起这四人就宣赞没提家小,关切道:“老宣,你在东京或家乡就没有要取的人?”
宣赞面色一黯,摇了摇头,道:“我走到哪里都是一人,身边几个心腹兄弟此番也随我来了,东京再无牵挂。唐兄,务必把我战死的消息散播出去,莫要害了我那丈人……”
“放心,你想不到的事情。咱家哥哥都能替你想到,何况你亲口跟他提了!”唐斌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到宣赞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听说郡王深恶于你,你还替他着想?”
“终归是我对不住他,当初是他爱我武艺,简拔我于行伍之中,又将女儿下嫁我,弄到后来那个样子,我脱不开干系!”宣赞长叹了口气。盯着手中热茶上浮起的雾气发呆。
“好汉子,做人就当知恩图报!不过这郡王能识人,偏识不得自家女儿,这拉郎配真是害……”唐斌感叹一声,见宣赞模样,连忙停下,道:“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都过去好多年了!”宣赞抿了一口热茶。脑海中显现出郡主临终含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