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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这声催促,就像田径场上发施令的裁判员,吹响了冲锋的令。
胡春到底是老官场了,一眼就看出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死局中,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丢了性命一切都成虚妄,闻言猛的朝程子明扑了上去。程子明到底年轻一些,一时难免转不过弯来,毕竟刚刚还并肩作战,此时却要死生相搏,脸面还有些拉不下。但是最终胡春眼中的杀机和手上的拳头教他认清了现实的残酷,只听被扑倒在地的他爆吼一声,随即金毛铁狮子的利爪,撕向一炷香前还是上司官的那个道貌岸然的人。
呼延灼厌恶的避开身后这一幕,和韩滔奋力将昏迷不醒的彭玘架起,帮忙将他抽到韩滔的背上,自己又小跑着来到侄儿身旁,也是奋力将其背负在自己肩膀上,两人对视一眼,低头要离开这处伤心之地。
“等等!”李助瞟见这两人要走,把手指放在嘴中,一声哨响,顿时树林中走出二十多条汉子来,他们面前,则是跌跌撞撞的那五七个公人,这几个原本想着大路上毫无遮拦,想去林子里藏匿了,哪知这金剑先生并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林子里还有伏兵,这几个无头苍蝇正好撞到他们手上,被一网打尽。
李助看也不看厮打成一团的胡春和程子明,却是面色和蔼的对林子中走出来的一个小头目道:“雷昂兄弟,打个商量成不成?”
那头目雷昂正是山寨第一批成员,身上有些武艺,王伦也识得他,这次把他派在东京。专门给乐和打下手的。雷昂见说忙道:“出城时我家哥哥吩咐了,一切听道长安排!恁有事只管吩咐!”
李助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这样的,我从梁山下来,身边也没带人手。现在身上多了点担子,一人忙活不过来,能不能请你派十个弟兄,辛苦一下,陪我去京西走一遭?”
乐和的命令是一切听寨主这位师兄的吩咐,且人家已经帮着把要救的四人都救下了。虽然借人这事虽让他感觉有些意外,但也不是甚么大事,雷昂当场便拨了十个弟兄,嘱咐他们一路听道长吩咐。
李助呵呵笑着谢了,从怀里掏出一份信来,交给这头目道:“这是你们山寨呼延头领和韩头领写给呼延灼、呼延通叔侄的信,现在连人带信一起交给你了,这差事算是交了。若是无事,便就此散了。这几位兄弟到了地方,我亲自会送他们下山的!对了,这几个公人便留在这里!”
雷昂接过信,朝李助鞠了一躬。说实话这次要不是李助肯出手,只怕自己这些弟兄就要亲自对上这两个武艺高强的家伙了!雷昂心中怀着感激,和李助惜别了,这就带着剩下十来个弟兄来到呼延灼面前。上前打了招呼,又把手上信件递上,众人帮着把韩滔和呼延通扶下。韩滔看了表情复杂欲接不接的呼延灼一眼,劝道:“去不去梁山再说,兄长先把家书看看罢!”
呼延灼叹了口气,接过信来看了一回,却不发一言,转递给韩滔,韩滔也接过看了,半晌才道:“呼延指挥使既然这般说,我们不去梁山的话,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了……”
呼延灼昂头看着火辣辣日头,突然很想呐喊一声,好除尽心中郁郁之气。想他堂堂名将之后,居然要去落草,老天爷为何要这么对待他!
须知这么一走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他呼延家上下三代的精英人物,全被梁山泊一扫而空。将来呼延家跟当即皇族赵氏一脉,毫无疑问将势同水火。
“三位将军的家眷,我们听从呼延头领的命令,事先已经送上梁山了,两位将军不必担心!”雷昂适时开口道。
呼延灼闻言上下打量了雷昂一番,半晌后惨笑一声,不知是夸是损:“你们山寨倒是想得周到!”
“肯定比高俅想得周到!”雷昂到底是个人物,此时当着呼延灼的面,一句话说得此人无言以对。
“等等,这里有两匹马儿,你们一并带走!”李助见这一行十多人就要投梁山而去,牵过胡春和程子明的马来,李助知道这两人无论哪个,此时都不可能真正归心,留下马匹,徒叫他们心生不轨。
雷昂闻言连忙迎了上去,李助将马绳交到雷昂手上,道:“回去了替我多多拜上你家寨主,这里面有匹马看相不凡,比我师弟那匹还要神骏,他要喜欢,便自骑了!”
雷昂再三谢过,又殷殷嘱咐留下来的兄弟要听李道长的安排,这才告辞走了,李助负着手目送这一行人消失在尽头,这才转眼看向掐得一塌糊涂胡春和程子明二人。
到底程子明本事高一些,虽然是后发制人,但年轻力壮的优势此时尽数显现出来,胡春已经被他按在地上掐得一张脸红得吓人,嘴边满是唾沫,眼看就要断气了,忽然感受肩上一麻,顿时手上没了力气,胡春这才从鬼门关上逃了回来,抱着脖子猛烈的咳嗽着。
程子明发现出手制住自己的人正是李助,不禁惊骇道:“你不是说……”
“好了,两位都是有一身好武艺的人,有道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看着也是心疼!这样罢,我举荐你们都上房山,投名状嘛,就改成这六个公人,你们两个分了罢!”李助忽道。
“七……七……不是七个公人吗?”程子明结结巴巴道。
“我说六个就是六个!几位兄弟,给我挑个专唱红脸的出来,道爷今天高兴,饶他一命!”李助不再理睬程子明,负手走了,留下胸中涌起惊涛骇浪的程子明呆在当地。
胡春这时候缓过气了,仇视的瞪了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程子明一眼,却不敢和李助对视。这道士的手段实在太狠了,以至于连身居高位多年的他都不禁生出一股惧意来。他现在甚至想着快点到达房山,好摆脱这个道士的贴身看守,这种日子简直太恐怖了。
胡春紧咬牙关,爬起身来,便一步三晃的朝着公人撞去。程子明见状,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步着新晋仇家的后尘,公人们顿时吓得大叫:“都监、胡都监……程制使,我们可都是听你们的命令行事啊!你们不能……不能这样……”
李助冷笑一声。叫过两个汉子,道:“看住那个活的公人,三日后再放他回东京!一定要叫他活着回去复命!”
……
从野猪林到梁山,也有好几日的脚程,雷昂也不回东京复命了,似他们这种在东京潜伏的人员,曝一次光就得换一批人,这是朱贵制定的条例,也是东京联络点的安全着想。
话说这一日众人走到濮州境内。雷昂和手下人开着玩笑,众人都说当初寨主就是在这里遇上焦头领的,不知他们能不能遇上几条好汉,雷昂亦是笑。道:“不认识的好汉估计碰不上,但是咱们山寨几位头领,说不定已经下来了!”
众人问他何故,雷昂回头看了面色木然的呼延灼四人一眼。笑而不答,众人见问不出来,索性说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了。就这么一路说到夕阳西下,前面不远处有家村店,店外面有一个汉子正在那里纳凉,雷昂一见其中一人,连忙迎了上去,道:“曹家哥哥好雅兴,这才几月天气,都兴纳凉了!”
“纳凉是假,望你们才是真!”那人哈哈一笑,拍拍衣裤站了起来,等这一行人到了,上前笑迎道:“来的莫不是两位呼延将军,并韩团练、彭团练?”
呼延灼四人一路沉闷,忽然听到这人一口的东京口音,感觉有些亲切,都道:“正是我等,阁下是?”
“小弟姓曹名正,人称‘操刀鬼’,亦是东京人氏,早年拜在林教头门下,学过两年武艺!几位将军一路远来,车马劳顿,还请先进店子里洗洗风尘。此处离梁山泊不远了,小弟特地下山恭候!”曹正拱手笑道。
众人见他自称林冲的徒弟,面上都多了些颜色,韩滔自嘲道:“等见了林教头,我也厚颜说一句,野猪林的滋味算是尝到了!”
呼延灼三人闻言都是苦笑,呼延通忽道:“你是从山上下来的?泼韩五怎地不来看我,还生我气哩?”
“我早跟你说过,老子如今不叫韩五了!现在有名有字,韩世忠,字良臣,你这厮还翻老黄历,我能不生气!”这时店内转出三个人来,其中一员骁将听到呼延通的话,顿时叫道。
呼延通一见来者三人,来不及跟韩世忠叙旧,只是恭敬叫了一声:“小爷叔!”呼延灼见状也上前见礼,叫了声叔父。
“我这做长辈的,却坑了你们小辈,我还以为一见面,你们就要跟我抄家伙哩!”呼延庆跟呼延灼隔不了几岁,况且这个侄子一向比自己混得好,是以说话也不至于那么老气横秋。
“叔父,好好的,怎地落了草……”呼延灼一路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此时见了面,岂能不问个清楚?
呼延庆闻言神色一禀,道:“这事今儿晚上还真得好好跟你们四位说说!不过先不要失礼!我身边这位,乃是名满江湖的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受寨主差遣,特意下来迎接你们和两位团练使的!”
柴进没想到在广惠和孙安头上开了张后,山寨又这么快迎来第三批上山头领,当下笑容可掬,抱拳道:“不才柴进,恭候四位大驾多时矣!”(。。)
第五零五章 呼延氏聚首梁山泊()
皓月当空,银光似水。、yb、星斗寂寥,无尽惆怅。
宁静的山边小道旁,呼延家族的三位精英,正在酒店外的一处空地上秉烛倾谈,低声轻叹。
“我原想隐姓埋名,就是不想连累你等。哪知陈定这厮恩将仇报,若知道这是个无信小人,当初我救他做甚么?”呼延庆把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在两位后辈面前讲述出来,最后感叹道。
对叔父的脾性,呼延灼心里有些底气,此时听他说出因由,并不是梁山逼迫的后果,多少有些聊以慰藉。只见他喝尽手中的残酒,道:“不想我呼延家命途如此坎坷,自我祖呼延太保之后,没落至今,现如今我们三人只能苟且绿林,难道就再也翻不了身么?”
呼延庆见侄儿面色寂寥,起身给他续了一杯酒道:“话不是这般讲,如今是我连累你俩,但是将来,却有句现成的老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爷叔,此话怎讲?莫不是落了草,还能光宗耀祖不曾?”呼延通一直插不上话,此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道。
“难道是想招安,走那十节度的老路?”呼延灼这时也出言问道。
“招安?”呼延庆摇头一笑,面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当然这不是针对自己侄子的,只见他缓了缓,道:“你们明日上山可以去问一问,包管全山上下没一个人作这般想!”
“不可能罢?我闻秦明、黄信、张清几个总管、都监都在上山,难道死了心要跟朝廷卯到底?就是他们肯。那三代将门之后的杨志也不会肯啊!”呼延灼质疑道,“还有卢俊义,好好一个大财主,肯心甘情愿做一辈子强盗?”
“你好好想想,他们为甚么落草?若是天子贤明,朝野清平,还有这么些烂事发生么?即便招了安,大家重新穿上那身官衣,他们身上的旧事就不会重演了么?朝廷还不是被那几个人把持了?你是嫌叫他们摆弄得不够么?”
呼延庆说的都是实话,但并不能叫呼延灼就此信服。此时低头不语不代表就服气了。怪只怪他此时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呼延通也是一般,觉得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前路漆黑无比。只见年纪轻轻的他只是叹气,显得老气横秋。呼延庆见状叹了口气。缓缓道:
“这山寨首领王伦。当年东京落第之后。便对朝廷死了心思,筹划着把天下走投无路的英雄齐聚起来,到海外打下一片天地来。一来不受那昏君的气,二来不叫奸臣炮制,大伙儿齐心协力,从头开始,到时候自成一国,上不使先祖蒙羞,下能开疆辟土,保境安民!我等多了这条路走,非要凑到那奸臣昏君的跟前,赔笑屈膝?他三代将门之后的杨志都没有这般贱,难道我们呼延家偏生就这般贱?”
侄儿面前,呼延庆也没甚么顾忌,话说得也比较透彻。呼延灼和呼延通闻言惊得呆了,哪知这小小的梁山泊竟然背后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一时都接不上话来。
呼延庆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叹道:“人呐,都是给逼出来的!就是你我想把这三条性命卖给姓赵的,他也只当等闲,你我又能怎么办?我们呼延家都是不甘平庸的人,既然回去的路封死了,我们难道就不能往前走走?说不定,将来的风景更美呵!”
“叔父,你说的是真的?”呼延灼忽然出声问道。
“我又没叫猪油蒙心,骗你们两个自家人有甚么出息?实话跟你说了,王进王教头也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