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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伦闻言微微颔,表示赞同许贯忠对大局的这个判断,伸手示意大家讨论,他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一宿没睡,其间又劳心劳力,还真是让人长风感觉不是一般的疲劳。
好在这个弓某人的出现他感觉十分提神。此时这人在王伦心中的印象已经完全被颠覆了,除了身份和柴进略微相似以外,说他是高丽版小旋风还真是不太贴切,应该说是高丽版的慕容复才有点靠谱。
“此人不光对我们梁山泊日后在半岛的布局有着极大的作用,眼下也能帮上不少忙,咱们目前兵力的劣势已经开始显现,控制整个开京城已经算是全力以赴了。若是等他各地援军蜂拥赶来,到时候只怕有力不从心之虞,虽不指望他能打主力,但有他在前面抵挡拖延一阵,咱们多少有些转圜的余地!”
许贯忠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大家眉头紧锁,实际情况在座诸人心中各自有数,两万多梁山士卒开进这开城之中,结果却是处处都是兵力缺口。是以梁山军并没有立刻实行他们在礼成港解放农奴的举措,就是不愿在立足未稳之时,引得城中权贵拼死抵抗。眼下的第一要务,还是以抚为主,施恩为上。
大战之前,轻装而来的梁山军身上没有包袱,故而能够连克两座城池,但是此时战利缴获的大丰收,却好似给大军带上了一副脚镣,做甚么事情都得权衡一二,这只怕就是“痛并快乐着”所描述的意境吧?
“吕方。带着弟兄们下去休息,午时换良臣的班,另外叫郝兄弟分完粮食、食盐,进王城来接替秦总管。这次夺马的任务。就着‘霹雳’营和弓某人前去,你跟他说安全第一,缴获第二!记着,跟黄信兄弟也要嘱咐一遍!”
此时王伦身边有步军四营。马军四营,亲卫一营,居然挤不出人手来第一时间去夺马。说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窘迫,各营人马眼下一个萝卜一个坑,王伦只好左右腾挪,尽量不影响大局的同时,抽出兵力去执行临时任务。
“好的,小弟这就去办!”吕方跟了王伦这么久了,一听这话就知道王伦的意思,秦明打起仗来不要命,也只有他那个默契搭档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当下拿到王伦签署的军令,行了一礼,二话不说,转身去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柴进见状感叹一声,道:“以前我总道,咱们梁山泊在大宋多大的阵势,连连攻克州府,抵御征讨官军,仿佛天下唾手可得,甚么难事都不是事似的!哪知道真正设身处地了,才知道根本不是我们保守,而是几位军师老成谋国,简直太不容易了!”
“大官人太抬举小弟们了,其实说来都是哥哥头脑清醒,一步一步的踏稳当了,咱们才没有摔跤!不然都似田虎那厮,将来得个‘一日皇帝’的诨名,过把瘾就死?”梁山泊四大军师只有许贯忠在场,当即起身替另外三位剖白。
“梁山有今日,都是各位兄弟同心协力的结果,大官人把自己置身事外怎么成?”王伦见许贯忠面皮微微红,起身笑道。
这时杨志和唐斌并肩入殿,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听杨志上前抱拳道:“缴获的金银已经尽数装到水军的海船之上,小将带去礼成港的近两千辆牛马大车,除了路上坏掉的三辆,余数已经全部带回,元帅还有甚么物资,可差遣小将去办!”
唐斌见这里没有外人,杨志却还元帅元帅的,很是入戏,当下摇头一笑,重重叫了声“兄弟”,等杨志纳闷的回过头来时,他才道:“你且把车都借给我,昨晚小弟我连抄了高丽国的几座甲仗库,还有不少收获,正愁没车运出城去!”
“高丽人的兵器、弓箭、盔甲,咱们也用不上啊!”杨志闻言一怔,旋即纳闷道。经过这几日的接触,高丽国冶炼技术不高,制甲工艺远远落后大宋,成甲普遍偏小的事实,这些宿将心里都自有数。
“两位兄弟辛苦一宿了,坐下说话!”王伦招呼两人坐下,叫人给他们递上一杯凉茶,这才开言,给杨志解惑道:“咱们留着不用,封存起来,也不能留在此间武装他们!”
“却不正是这般说?”唐斌比杨志放得开多了,只见他坐在椅子上,对众人侃侃而谈:“我听俘虏说,高丽这个地方山林众多,林中多有野兽出没,正好我在他们甲仗库里抄得上万张整皮,还没叫这厮们糟蹋了,正好拿回去叫候健兄弟辛苦辛苦,制成成甲,将来扩军时也用得上!”
刚刚执行完押送任务的杨志一听,颇有些感同身受:“是该扩军了,小弟一营人马押送这批物资,便有些吃力,都分不出人马来警戒,幸亏是连夜行动,没有遇上敌情,不然……”
“杨制使,谁说没有遇上敌情,不是有三个高丽人叫你生擒了!”柴进笑道。
“大官人说笑了,那算甚么敌情!”杨志摇头道。
“虽是不算敌情,但你立下一场大功,这人如今……”柴进哈哈一笑,把刚才殿中一幕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听得杨志唏嘘不已,这位青面汉论起打仗来,确实是个好手,另外他对政治的敏感度也强过山寨好多朝廷军官出身的头领,当即就看出此计中的妙处:
“不想这个人还有如此大用?元帅……哥哥善会捕捉机会,不想这厮便派上了用场!礼成港现在算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怎能不死力对付各地援军?眼下只怕他比我们更着急要吃掉这些高丽地方军,毕竟我们走了,他还要留在礼成港,此时借我们给的胆子,又有我们在背后,他不拼命才怪!”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想尽办法也会将我军拖在此处,对他们来说,我们怕是留得越久越好,指不定大慷他人之慨,今日献一宝,明日报一线索,这处马场或许便只是个开头!”
许贯忠闻言和王伦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暗暗点头,只听许贯忠笑道:“杨制使放心,他算盘打得再精,谁牵谁的鼻子还说不一定呢!”
杨志见王伦和许贯忠闻言丝毫不惊讶,怕是已经有所考虑,当下笑了笑,端起桌上茶水喝了起来。若论他平常,自己身上的事情说完了,就觉得自己应该要告辞了,此时却见他端着手上的茶杯,不时喝一口水,也并没有要离席的意思,也不知韩滔说他的那番话是不是起效了。
众人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唐斌此时正说到梁山军目前面临的最大难题,直引得众人深思:
“哥哥,你说把粮食暂时封存起来,小弟现在还不明白,咱们到底是要不要这批粮草?如果要的话,得怎么往回搬运?就是把咱们能集结起来的海船都算上,也得忙活三五个月,只怕到时候高丽全国的人都涌到开京来了!”
唐斌说的是正理,梁山军要不是被这批粮草吊着,最多三五日就可以全身而退,要不然王伦也不会拿礼成港把弓某人给套住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一名炮灰。
“我记得辽人当初破了开京老城以后,是把带不走的粮食就地焚烧了的。当然了,小弟心里是不赞成把这巨量的粮食付诸一炬的,糟蹋东西不说,还有违天和!但棘手的是,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粮草从容搬运回……”
禀报完本职工作就默不作声的杨志一直在喝茶,此时见唐斌说到难点上,想了想,还是加入众人的讨论当中来,这时只见他神色一凛,道:
“常言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哥哥……还是早下决心的好!”(……)
第五七一章 拿不完慢慢拿!()
在礼成港闲得骨头都疼了的浪里白条张顺,在接到王伦传来的命令以后,欢喜得都要蹦起来了。
其实也不怪这条好汉大惊小怪,要怪只怪高丽水师太过脓包,在济州岛来回数战中就几乎全军覆没。当日梁山水军又在礼成的夺港之战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是以除了日登6之时探查水道忙活了半日,张顺的水鬼营就再也没派上用场,反而是被派遣着与步军第二营一起驻守礼成港。
眼看着其他战营立功的立功,受奖的受奖,唯独他们整日在港口上无事可干,弟兄们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哥哥嫂嫂,你们可真是及时雨啊!说吧,我家哥哥要我张顺干啥?”张顺迫切的催问着前来传令的孙新、顾大嫂夫妇。
“哥哥让兄弟你营中的弟兄乘船前去开京城水门集合,我这里带来了识得路径的高丽人,给你们在船上带路!”孙新见他心急,也没过多寒暄,直入主题。
“哥哥说了叫我们弟兄们去干甚么没?”张顺见说,又追问了一句,尽管他也知道眼下不大可能有作战任务,但一时间仍未死心。
“杨制使嘴巴这么紧,没告诉你们咱们抄了高丽人的粮仓?”顾大嫂有些吃惊的望了孙新一眼,见张顺一脸茫然,道:“唐斌兄弟在开京城里抄出了三百万石粮食,走6路搬运,却到何年何月去了?是以哥哥已经在城中张罗船只,正差水军的弟兄,是以叫你手下弟兄过去帮衬!”
“三百万石?”张顺不觉叫这个数目给惊到,楞了半晌,方才道:“这么多粮食,光靠临时拘集过来的船只怎么够?这四艘五千料的大船又被其他缴获填得满满当当,自然无法成行!只怪咱们的船队又去了济州岛,就靠这些小船蚂蚁搬家。运到猴年马月去了?”
“怪我浑家没说明白,走的时候我听到两位参谋说,你们营的任务是把除了粮食以外的其他缴获全数运送出来,等咱们梁山船队回来了,再去搬运粮食不迟!”孙新见状补充道。
“咱们船队就是回了,也没办法短时间里面运走这么多粮食啊?莫非哥哥准备把粮食运到礼成港来?”一直倾听众人对话的袁朗,这时出声说出心中疑惑,“礼成港城池较小,比开京城容易防守,咱们要是狠。要守他几个月,问题还是不大的!”
孙新一听袁朗的顾虑居然跟仇悆当时说的话大致相当,不禁颇为惊异,当下道:
“袁兄你还别说,当时仇参谋也是这般问哥哥的,正好我在场!听哥哥说,但凡我们留一兵一卒在礼成港,高丽人的心就放不下来,更何况城里还有原本属于他们的三百万粮草。咱们要是守城起码需要上万人马。时间久了,伤亡必不可少,如此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咱们索性在礼成港的外海。寻一座无人的岛屿,先把粮食先运到此岛之上,再留下足够数量的水军把守,反正高丽人的水师已然尽毁。岛上可谓十分安全,然后再不慌不忙往回运就是了!另外我们盘踞外海,和占据礼成港。给高丽人的心里压力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点尤为!更何况适当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通过各种途径他们明白我们的苦衷……王元帅要靠这些粮食升官嘛!”
实际上,在礼成江入海口外的南北两端,星罗棋布的岛屿分列其中,要找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海岛还是没有甚么难度的,王伦的意思是最好找个淡水能够自给的岛屿。当然了,若是实在没有,凑合一下也成,毕竟此处离礼成江也不远,每日里补水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甚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袁朗听到最后,不由大声叫了声“好”,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看得孙新、顾大嫂夫妇不禁对视一笑,哪知还有更奇的,只听袁朗接着道:
“俗话说‘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哥哥劳心费劲要保住这批粮食,定是有大筹谋啊!等这批粮食入了库,就是再从京东迁徙几十上百万的宋人过来,咱们也敢拍着胸脯说出‘扛得住’这三个字来呐!”
“咱们梁山泊的头领里面真是藏龙卧虎啊!”闻言这对夫妻心里同时涌上这种感叹,想袁朗一个武将,看待这个问题的深度竟然不下于仇悆这位文官,不由得他们不敬。
“那派谁去寻岛?”被袁朗一番话催得,张顺已经是有些跃跃欲试了。
孙新和顾大嫂都望向张顺,笑道:“兄弟你啊!”
“我?”张顺一愣。
“搜寻合适岛屿,摸清水位情况,修建泊船码头,咱们这些人里面,有谁及得上兄弟你?”孙新笑道,见张顺仍是一副不解的表情,只见他忽然“哦”了一声,道:“怪我们夫妻一时没有说清楚兄弟误会了!应该是你手下的弟兄,去开京城水门向许军师报道。而兄弟你另有任用,便是带着一百个弟兄,跟我们夫妻去寻岛。前些日选定登6地点,我们夫妻也跑了不少地方,倒还有些印象!”
“那还说甚么?说干就干!”张顺见说笑逐颜开,朝袁朗抱了抱拳,道:“袁兄,替我问候石勇兄弟一声,小弟就不专门去跟他辞行了!”
“我一定转达到!你们办大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