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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歪打正着,高俅的中军帅旗一逃,反叫身后这两千多残兵有样学样,不再虚名和荣耀去做无谓的抵抗,均是看准时间便四散而逃。话说轻骑兵只要跑动开来,那就不是重骑兵能够轻易赶上的。是以许多人因为高俅这带头一逃,反捡回来一条性命,说来也是滑稽。
“太尉,不可便走啊!”高俅的乌云豹先前被李助抢走赠给王伦了,此时所骑的乃是一匹名唤“踢雪乌骓”的宝马,亦属于皇帝御赐的。孙静的坐骑虽然也是不俗,哪知还是不如这匹御马,看看就要被高俅甩下,不由着急,在背后大喊:“终不能前功尽弃啊!”
好在高俅还不算那种猪统帅,闻言暗暗寻思道:“呼延灼这厮不过区区三千重骑,还不足以改变战场局势,即便此时,优势还是属于自己一边的。若是因为这一逃,导致全军覆没,不好跟官家交待倒是小事,儿子和堂弟的仇,难道不报了?”
“打起帅旗,不得惊慌!本帅不过一下中军位置而已!”高俅放慢马速,和后面侍卫以及孙静会合,孙静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偷袭的重骑兵被溃兵缠住,进言道:“恩相可与前军会合,一来稳定军心,二来可保证中军安全,小人建议,可调六营轻骑拖住反水的重骑,掩护溃兵撤退,只要等我军突入梁山内阵,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照你说的办,随本帅往西面去!”
人在关键时刻,最知道谁才是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不高俅刚往东京来的禁军处靠拢,摆在尾巴上的两营龙卫军便改变行军方向,朝高俅靠拢过来,高俅心中略定,当即布置起战术来。他倒是铁了心要看看,那伙脑子进水的重骑兵,在大局无法挽回之时,会怎么看待自己当初的选择。
哼,甚么“义气”,甚么“士为知己者死”,唯有贱命一条的下等人才做得出这等幼稚可笑的事情来!
“虽是吃了点惊吓,好在恩相毫发无损,实乃天佑我大宋也!小人估计不要一个时辰,王伦这厮必然被五花大绑擒来相见!”
孙静细化了刚才和高俅商量好的计划,打发走了传令兵,赶到高俅身边,拍起马屁来。此时失去了制高点,他已经看不到战场的全景,索性利用这点时间,给惊魂未定的高俅压惊。
“一个落第书生,要生得多么愚蠢,才会想到处处和本帅作对?先是收留林冲,害了我儿,又骗走徐宁,打破沙门岛,把王进这厮放了出来。我家高廉何曾惹过他,偏偏叫这厮惦记上了,害他身首异处,死不瞑目!想我高俅一生,甚么样的人没遇到过?即便是蔡、童这般人中龙凤,都不曾叫我吃过这么大的亏!偏偏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贼人,叫我高家蒙羞!他若落在我的手上,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借着孙静的话题,高俅吐尽胸中愤恨之意,说到情急之处,握着马鞭的手便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哪知用力过猛,马鞭直丢了出去。孙静见状,正待去捡,忽见马鞭触地之际,一声炸雷也似的声响出现在梁山方向,惊得他差点心梗,冷汗顿时便流了下来,原本他心中一直担忧,却又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终于……发生了。
第六三六章 水陆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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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短命鬼,便是活阎罗!水军这伙慢杀人的撮鸟,哪里晓得多拖延一刻,洒家便要冤死多少弟兄?”
身为梁山马军头领,杨志还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没甚么存在感的水军头上。可是就在山寨部署的第二套方案中,奈何水军起着至关的作用:
当敌人自作聪明以为寻找到梁山军的漏洞,并到梁山水军的射程中时,他们的船载投石机便会给对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最后再把战场交还给以老带新的自家马军。
可是,两军接战明显已经有一阵子了,凭杨志的直觉,从自己身侧渗入的官军已然不下两三个营的兵力,可水军依旧无声无息,无动于衷,这种在关键时刻拖后腿的举动,实在是叫他难以容忍。
看着与自己共同浴血的弟兄,不停的在冲锋中掉队、落马、阵亡,杨志心里在滴血,这与他在仕途上所养成不恤士卒的习惯有着很大反差。
身边这些人,不,应该说是身边这些弟兄,不但是他这两年里手把手带出来的兵,更是他实现夙愿的坚实保障。此时作为统率两千五百人马的主将,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当初那个押解生辰纲的冷血领队,到了战场上,是会挨冷箭的。不恤士卒而立奇功的偏门蹊径,在梁山这种“义”字当先的文化氛围中互动型,你待我如何,我加倍报你,是走不通的。
此时,除了心头对水军的怨念,自左臂上传来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不时提醒着杨志,他受伤了。
可是,在这生死都只在一瞬间的炼狱中,他丝毫不敢分神去查探自己的伤势,因为他的,是一轮又一轮,看不到止境的生死搏杀。
手上那杆长枪之上,用来吸取和分导血流的红缨都被浸了个透彻,当他每一次出枪,都会有被惯性甩出的血珠溅到对手的脸上,然后再为饱和的红缨增添新的负担。如此循环往复,以至于有不少敌人的血液窜流至枪身之上他两只手掌变得黏黏糊糊,很不舒服。
弃枪,抽刀,一气呵成。
不知哪个倒霉的军官自认为捡到了个软柿子,使枪来刺只有短刀在手的杨志,哪知瞬间叫精通骑术的杨志避开了这致命一枪,反在电光火石间,回手一斩,那柄杨家宝刀果然锋利异常,直将对方连护甲带手臂齐齐砍断,杨志顺手夺了这杆看上去还算凑合的长枪,权作应急。
痛的狂叫的官军军官,没有撑过第二轮的搏杀,带着痛苦和惊恐,告别了这个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的战场。
逝者已逝,生者还得直面人生的残酷。面对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前路,杨志没有退缩,这条路既然是自己选下的,就该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此时他索性不再去责怪友军,只是把牙一咬,决定先杀透这个理论上根本无法杀透的万人骑阵再说。
“男子汉大丈夫,求人何如求己?弟兄们,咱们谁也不盼,都随我杀出去!杀!!!”
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从这个内敛的关西大汉身上爆发出来,恰巧就在这时,一声久违的爆炸声响,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官军阵中传来。姗姗来迟的火力掩护,终于有动静了。
其实,杨志误会了。水军并没有打盹或者睡着,而是因为十分老道的官军早就注意到这个潜在的威胁,事先专门布置了几个营的骑兵,对着岸边停泊的船只进行覆盖性的射击,担心的就是这些人节外生枝,用水战中诸般兵器,来延缓贼人覆灭的进程。
是的,就是延缓进程,而不是改变进程。毕竟,水军在大宋禁军序列中,别说跟马军相提并论了,就是连步军的地位都不如。他们的战船上能装备的玩意,那绝对是前者们不需要、又或者玩剩下的。
可惜,这一回,他们真错了。在这些不起眼的战船上,还真有些,一局定乾坤的东西。
手臂上插着一根明晃晃断箭的阮小五,猛推开要给他保护的盾牌手,回头怒吼道:“管俺作鸟甚?!都去护着投弹手!麻痹的,俺们是装无害,难道是真无害?速速投弹,再磨蹭,狗日的都要冲到哥哥楼车下面了!”
估计负责林冲那一头的冲波龙乔正,也是一样没少受官军压制,总之在阮小五不计代价的情况,第一枚霹雳火球才飞临气势如虹的官军阵中,仿佛水入油锅般,在官军的骑兵队伍中,引发了剧烈的骚乱。
其实,直接死伤在火药和弹片下的官军人马还在少数。要知道骑兵的冲锋队形,本来就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以防止阵亡的骑兵或战马给后面的同袍带来二次伤害。是以无论是受到箭雨袭击或者强弩阻击,只要活着的人不乱,基本不大可能造成太大的骚乱。
可是今天,一切变得不那么一样了。
这一回,除了炸点中心有十来骑直接伤亡外,更麻烦的是,附近并没有受到直接伤害的战马,全都好似疯了一般,丝毫不听骑手的指挥,惊惶的在呈冲锋状态的队伍中乱窜,而这种情况顿时又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可避免的波及到其他暂未发疯的战马。
这已经不是一行或者几行队列能够自行回来的问题,起码四分之一的阵型营级都被搅乱,甚至许多原本离着炸点很远的骑兵,都不得不憋屈的为疯马买单,有的人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附近的友军,因同袍遭受这种未知武器的打击而感到吃惊或者庆幸时,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看天上!”
许多人闻言抬头仰视,当他们发现半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球状物体时,第一反应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心都凉了!天哪,这是什么鬼东西?真的只是那种比烟火爆竹要绚丽几分的霹雳火球吗?
“轰……”
“轰……轰……”
“轰……轰……轰……”
要说战场中心,如果有一个地方能看全景的话,无疑就是王伦所在的楼车了。但见每一声爆炸过后,都有一个齐整的队形陷入混乱。虽然官军这次投入的营级编制着实不少,少说也有五六十个,但比半空中不断落下的爆炸物来说,显然还是不够看。好在梁山事先特意减少了火药的分量已经被炸懵了的官军避免了更严重的窘境,但这“小小”的霹雳火球,还是让不少有见识之人,嗅到全军覆没的危机。
几位被俘的老将,显然对这种苗头已经有所察觉,从他们脸上僵化的笑意便可窥一斑。受制于视野的限制,他们虽然看不到战场上具体发生了甚么,但作为驰骋沙场数十载的老行伍,从这一声声的爆炸中,他们不难推断出,这会给官军带来甚么样的后果。
“糟糕!是水军的火刘梦龙啊刘梦龙,你这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得我们如此之惨!”
老好人梅展破天荒的发了脾气,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谁叫他有两千嫡系,就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呢?
“不对!水军的火器闹不出这般大的响动来!怕是别的甚么古怪!”身为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很肯定的下了结论。他驻扎的区域不乏水军,是以他心中还是有几分笃定的。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杨志那信誓旦旦官军必输的豪言,自此只是一声长叹,再不言语。
众人倒是没有注意到他后来的反应,几个老行伍还在讨论这种绝对能够扭转战局的新式武器,只听项元镇疑惑道:“难道梁山改进了我禁军火药的配方?”
“说到火药,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姓凌名振,乃是东京甲仗库的副使,人称“轰天雷”,据传是我大宋第一个炮手,惯会鼓捣这些东西。此番高俅铁了心要报私仇,怎没带上这个人?”
老将王焕出言道。在场众人里面,要属他最心情最复杂。若不是高俅针对他,拿他的队伍当填旋打前锋,如何能躲过眼下这一劫数?两军肉搏虽然也是惊险异常,但比起还未遇上敌人便自家炸营,受友军践踏而亡,显然要有尊严得多。
“这个时候,老哥你还说甚么凌振,这厮早投梁山落草了!”张开语气不屑道。
王焕大吃一惊,“啊”了一声,问道:“甚么时候的消息?”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具体我却不大清楚!”张开想了想,回道。
王焕眉头一皱,沉吟道:“你确认他上山很久了?既然半年前的消息,那甚么天罡地煞的名单里面,为什么压根没有他的名字?莫不是这天授石碑,真是天授不成?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凌振落草前的身份,是东京甲仗库副使,比那甚么泼皮,偷儿,猎户本钱厚实多了,若这石碑是梁山自己弄的,没理由上不了榜。众人一时间叫王焕这一句“天授石碑真是天授不成”弄得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想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不难看出此事可疑之处,那石碑又真不大像是王伦自己弄出来的,毕竟凌振既然有这种惊天动地的手段,王伦就是故意要安排人落榜,也不可能选他,其他小角色多得一抓一大把。
“这厮弃官在逃,有半年了,后来听说加入了梁山!”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中时,丘岳冷不丁说了一句话,补全了张开的消息。
丘岳虽和众人不对路,但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乱说,再加上此人一直在东京为官,众人都信了这个说法,唯有脾气暴躁的张开会错了意,忽然对丘岳发起飙来:“**母亲!又是叫高俅害上梁山的?”
众人看丘岳都没有好脸色,此时没有一个人出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