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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日头短,天黑的比较早,眼看日头渐渐西沉,这不平凡的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城墙上的人松了一口气。身体上的疲惫就不说了,关键是心里还担惊受怕了一天,此时终于稍有放松的机会,周昂又要吩咐人下去催办晚饭,哪知,就在这时,庄门口的动静大了。
借着落日的霞光,城上三位将军看得清清楚楚,约莫有四五千步军和千余骑兵正在往庄门靠近,大家心里同时都是“咯噔”一下,这绝不可能是自己人。因为朝廷的步军都在自己三个身边,而郓州驻军是根本不用指望的。
周昂感觉不对劲,和两位节度使商量对策,荆忠的脸色越来越沉重了,作为一个老狐狸,他已经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梁山军能肆无忌惮的在此集结,难道高俅所带的三万骑兵已经对他们没有威胁了?
这却是个十分危险的信!
高俅要是有个甚么三长两短,他们就真成孤军了。短时间内,朝廷会不会派遣援军还不好说,即便……几个月后援军赶来,如果那也叫援军的话,他们只怕早成孤魂野鬼了。
此时,荆忠和李从吉不经意间的一次对视,终于破天荒没有擦出火星,因为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一种无奈和惊慌。尽管相互瞧不上眼,可作为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同命相怜的情绪占了上风。
“那边……是不是太尉帅旗!?”三人之中,属周昂最是年轻,视力也是最佳,只听他忽地发了一声喊,声音中透着一丝绝望。
荆忠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十分用力的朝周昂所指之处观望,无奈隔着有些距离,也没有周昂那么熟悉情况,终是看不大清楚。这时李从吉往回咽了咽口水,道:“叵耐这厮们最是诡计多端,只怕要的就是我们乱成一团!放着这一下午时间,赶制一面假旗出来,又有何难?”
周昂很希望自己能够听进并相信李从吉的说法,可实在是忍不住砰然加速的心跳。这时,一位骁将纵马出阵,现身庄下。周昂识得此人,正是当初圣驾跟前的金枪班教师徐宁,刚才还叫人过来劝降来着,当即命人不要放箭,暗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只见这徐宁手上,提着一个拿石灰蘸过的首级,脏兮兮的也看不清面容,来到庄下,叫道:“鼠辈识得此头否?”
徐宁说完,猛地掼上城楼来,守城的军士们吓了一跳,半晌才有人拾起这颗首级,送到三位主将面前,提着心的周昂凑上来一看,“啊呀”一声大叫,顿时昏死过去。
“罪魁高俅已然伏诛,三万骑兵尽数解甲!连禁军都教头丘岳都已降我梁山!尔等若是冥顽不灵,下场唯有死路一条!我大军也不必费力攻打,只守住一前一后这两个出口,饿也饿死尔等!”
徐宁的警告中所透露出来的消息直叫李从吉心中大惊,连丘岳这种小角色都成了梁山的说辞,那么其他几位节度使下落如何?莫不是因为这守城的士卒不少出自地方军镇,怕他们得到主帅的死讯而宁死不降?推断出老伙计们殉国的噩耗,李从吉顿时怒火升腾,自己生死也不放在心上了,朝徐宁大吼一声:“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徐宁,你速速退下,若再敢来,我必乱箭射杀之!”
他朝城下吼完,正要回头说知自己刚才猜到的噩耗,哪知当头挨了不知谁一黑棍,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在失去意识前,听到一个无耻的声音道:“徐宁!你若是保证梁山不杀我,我便开城投降!”(……)
第六五二章 风派人物()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qdread”并加,给《水浒求生记》更多!)徐宁认得那个说话的人,乃是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
此人比自己要大上十来岁,当年在江湖上也是个狠角色。后来受到朝廷招安,最终跻身节度使的高位。
不过,善察他人优点的徐京对此人感官不佳,后来的一系列事实也证明了,这个人因为贪恋权势,不惜投靠高俅,拿郓州的百姓作为他的投名状,欠下一血债”。
王伦在战前会议上就曾明言过,对于朝廷其他几个领兵将领,比如王焕、梅展等,在不威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活捉。但是这个人,和高俅、孙静、王文斌一起,都上了梁山泊的必究名单。
徐宁是个实诚人,在这样的大前提下,面对荆忠的要求,这个承诺他做不出来。
断然回绝?还是先稳住这厮,再作计较?
徐宁眉头紧锁,就在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时,忽然之间,一位道装打扮的男子从梁山阵上跃马而出,眨眼工夫来到徐宁身边,徐宁不知他要做甚么,有些不解的望向此人,却见这道长在马上微微欠身,低声道>;
“贫道僭越了!”
徐宁人虽厚道,却也是东京官场上摸爬滚打十数年的人物,一听这话感觉就要糟糕,只是来不及阻拦,便听这道长的承诺已经大声喊了出去:“荆节度,开城罢!贫道代表梁山说句话:我们山寨的弟兄,绝不跟你动手!”
……
作为战俘,李从吉没有与祝家庄中的三两万杂兵混编,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往梁山。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海舶之上了。
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船舱中,李从吉挣扎着就要起身,发现手脚都被绑缚了,还好嘴中没有被塞上那麻核桃,略带几分焦躁道:“叵耐这厮!还是把老子卖了!枉了这二十多年同殿为臣的一场情分!”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差点吓李从吉一跳。只听这人道:“老相公,歇口气罢!还不知道上山之后,咱们还有没有命在!”
李从吉一愣,不想这船舱之中不止自己一人。当他听清楚了这个声音,旋即大笑道:“周教头!荆忠不是和你最好?为何这厮走也不带上你?”
“如今大家都是落难之人,老相公何必取笑于我?荆忠肯和我亲近,还不是因为太尉的原因,现在太尉没了,我于他半点用场都没有,他哪里还会看我半眼?”周昂早在半道上就醒了,根本不用李从吉提醒,他对自己的遭遇。早猜了个**不离十。
“只怪我大意,着了这厮的道!不然就凭庄子里的三万大军,我就是死守,也能把这梁山耗他个底儿空!”
李从吉愤懑不平道。荆忠是投降派。但他绝对是坚定的主战派。也不说虚的,就几位死在梁山手上的老兄弟的血仇,他也在所不辞。
对面并没有传来周昂的回应,李从吉冷笑一声。讽刺道:“看来我纵是没挨荆忠的黑棍,也逃不脱你的!”
“别说我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要死守庄子,耗梁山个底儿掉,你觉得现实么?咱们攻无余力,守无援军,粮草还不知能支撑多久,恁这个绝户打法,你说大家图个甚么?”周昂终于正面回应了李从吉>;
“老相公,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脑门那么硬,除了挨雷劈,还有甚么作用?恁是前朝起来的官儿,先帝还想着光复燕云。可到了我们这一辈儿,空有一身本领有甚用?上到官家,下到宰辅,再到各州府的相公们,那个跟前不是候着一班摇尾乞怜的人。你说,眼下国家都这个样儿,你在这里痛骂我一个小小的教头,又有甚鸟用?”
这四周一片黑暗,周昂心中也无顾忌了。反正眼前这个人到了梁山,以他的鸟脾气,能活下来他周昂敢把名字倒着写。
他此时已经考虑好了,见了王伦就投降。刚才在路上还听人议论丘岳投降的事情,他当时心就活了,既然丘岳降得,自己为何降不得?老话不是还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李从吉叫周昂一番话顶得竟无言以对。愤然一哼,歪倒在地,索性不再言语。周昂也不找事,同样无声无息,暗暗思考着该怎么扭转自己面临的不利局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终于靠岸了,舱门打开,一丝火光撕裂了黑暗。李从吉和周昂眯着眼,被人从船舱中带了出来。周昂约莫感觉领头一人的背影有些眼熟,小心问道:“阁下莫不是姓魏?”
“凌州魏定国!”魏定国回过头来,表情淡漠的答了一声。
“哎呀!还真是将军!当初东京御校场上一别,小将便对魏将军印象十分深刻,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小可?”周昂“十分”激动道。
魏定国“嗯”了一声,道:“你是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在我这个当年的团练使面前自称小将,我可不敢当!”说完便回过身去,不再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周昂丝毫不觉尴尬,在后面絮絮叨叨的不知扯些陈年旧事。也是,脸皮要不到一定规格,他如何能在高俅手下混到右义卫亲军指挥使?
“这不是魏统制!快快,坐下歇歇,先喝口酒解乏!”
因为郓州境内还有好几万弟兄在执行任务,是以金沙滩上专门有探视头领在此执勤,负责上通下达并接待事宜。此时当班的正是母大虫顾大嫂,见马三营的魏定国带人回来,十分热情。
“大嫂快别这么喊!军中这么叫,那是因为要带兵。但嫂嫂这么喊,就折杀小弟了!”
全岛上下无人不喜欢这位热心快肠的嫂嫂,自打孙新请调到卞祥手下后,顾大嫂便跟着从高丽回了本岛,就拨在朱贵手下帮忙。
“好好。他魏兄弟,先喝碗酒!你这是要去哪里?”顾大嫂递上一碗酒,笑道。
“军令在身,不敢饮酒!对了,不知哥哥现在何处?小弟有要事相告!”魏定国问道。
“这会儿不是在后山家属院,便是在聚义厅。兄弟你不知道,只因东京来的几位御医叫牟太医给劝下了,答应在我山寨落草,哥哥为此事不知多欢喜哩!”顾大嫂笑道。
魏定国一听,心里有谱了。谢过了顾大嫂,带着两个俘虏便往上山去。此时周昂听到几位御医也落草了,心中欢喜。不过他欢喜的倒不是别的甚么,而是欢喜着王伦收人时那股欢喜劲头。几个大夫而已,在朝中屁都不算医官局大夫普遍品级低,他都那般欢喜,如此看来,自己这个八十万禁军副教头的投效,想来是必然厚待。地位是无忧了。
和周昂一样,顾大嫂的话,李从吉也听到了,不过他倒是一切都抛开了。只是见梁山还有女人当家,感觉十分稀奇。他也是绿林之中出来的,知道男人扎堆的地方,一般很排斥女性。更别说叫其抛头露面了,因为会扰乱军心。这梁山泊还真是另类,处处透着怪异。
一路上三人再没有言语。沿着山路上山。夜晚的梁山岛一片繁闹,从金沙滩到宛子城,沙滩山脊上到处都是火把燃起的星星点点,最终成一条火线,将秋夜的蓼儿洼,映衬得无比兴旺繁荣。
旁边下山的路上,不时有成队的喽啰,端着饭食之类,往沙滩而去。魏定国中途碰上一个相识的小头目和他打招呼,魏定国摇头道:“我们在外面的弟兄都不曾吃上一口热饭,啃的都是冷硬干粮,不想这些俘虏倒是有福!”
李从吉见说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出来,叫道:“姓魏的,我们换换!你做俘虏,我餐餐大鱼大肉供着你!”
那小头目吃了一惊,直瞪着这个被缚上山的老将,道:“这朝廷来的官儿,哪里都小,唯独就是脾气大!”
李从吉心想老子都是到了鬼门关的人,何必去受小鬼的屈?当即喝道:“老子是朝廷来的,可老子当年混江湖的时候,你娘还不识得你爹!现在在老子面前,哪有你这杂碎说话的份儿!”
一句“杂碎”点燃了小头目的怒火,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他娘的都投降朝廷做了狗,还跟你小爷我提甚么当年在绿林时的威风!你若是觉得江湖好,作甚吃朝廷的狗食?你朝廷来的都不争气,我又哪里说错了!”要说宋万手下的人,别的不提,起码看家手艺就是专门用来招呼别人嘴巴的。
魏定国听得心里想笑,却又不好让李从吉太没面子,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刚想劝他两句,忽见山道上跑下几个老当益壮的老者来,反而叫负责接待他们的柴大官人给落得好远,眼见赶不上了,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喊道:“魏……魏兄弟,寨主有令,把李将军交给这几位前辈吧!”
“干!你几个狗日的没死!?咦?你是……徐京!?卖把式的,你他娘的还活着!?怎么又在梁山上?”李从吉看清赶来的这几人面孔,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此时不知是惊还是气,几乎跳将起来。
徐京朝魏定国抱了抱拳,道:“魏将军,王首领那里都说好了,我们来劝这个老顽固……”说完手指着李从吉背上的绳索,笑吟吟的望着魏定国。
不得不说,一个人的出身对他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