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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姐收了莺燕婉转之音,和老鸨一起,好说歹说,先把贾大官人劝走了。
这贾大官人能叫这位行首欣赏,自然不是蠢物。见识了老鸨赶人的嘴脸,外加李行首回护的神情,他还能猜不到是甚么原因?出了醉杏楼,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着,随便寻了一家酒店,进去便借酒消愁。
其实他从醉杏楼出来时,酒已经喝到七分了,再加上此时喝水一般往嘴里灌,早已是过量了。
有人喝醉酒便呼呼大睡,有人喝醉酒是指桑骂槐,偏他喝醉酒是醋意大发,起身便跟小二要了笔墨,就在墙壁上提下一首改变了他一生的一首词来:
“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似仙。暗想圣情浑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怜。一夜说盟言,满掬沉檀喷瑞烟。报道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绡当宿钱。”
这人不光写,他还念,顿时引得一众酒客的围观。当朝皇帝的风流韵事在东京城里算不得什么新闻了,众人见了这首词,都是想笑而不敢笑。
唯独人群中有个军官打扮之人,冷笑出门。当即有好心人见状,道:“书生,快走吧!刚才有个军官看你目光不善,莫不是要带人捉你来!我方才看到你前脚进门,他后脚就跟上,显然是跟了你半天的!”
这位贾大官人一听,顿时酒醒了大半,谢过好心人后,前脚刚跨出酒店,后脚又转了回来,还记得要毁灭证据。可此时已经惊动了酒店掌柜。却不敢让他毁灭物证,眼看此事捅出去了,怎敢从逆?死也不肯叫他得逞,贾大官人一介书生,哪里争得过他们?无可奈何,只得转身便逃。
此人之事且先放下。只说等他出门之后,老鸨问女儿道:“难得官家这个时候来寻你,想必是心闷至极。我儿手上还有甚么新词没有,不然都是街市上那些过时的,叫官家无趣!”
“女儿还有一首词。前番托了乐东家,一直都没送来,嬷嬷不若替女儿去讨要过来?”这女儿回道,言语中对这个乐东家没有介绍,想必是眼下京城风头正盛的人物。
那老鸨闻言果然大喜,道:“大善!这便着人去取!”
两人商量定了,正要出阁去,忽见一个婆子慌张跑上楼来,口称:“圣驾到了!”
这么急?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忙下楼迎接,果然见赵佶从后院走来,这小姐上前忙见了礼,把赵佶引进阁子下面的大堂里。
此时美人在前。赵佶烦躁的心情不觉好了许多,道:“师师,引荐你我相识的高太尉,已经为国捐躯了!这位是殿帅府新上任的段太尉。你们认识一下!高强就不用朕再介绍了罢!”
尽管对面只是一个美妓,段常那张老脸笑得还是可以寻出花来,表现得十分谦恭。李师师上前跟他见过礼,便随赵佶上楼去了,留下高强和段常这两个帮闲的在楼下望风。
要说段常也是三衙里面的老人,之前一直被高俅压制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头了,此时却能与高衙内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简直好涵养。
这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忽听楼上招呼,高强上去片刻,便返回来叫出老鸨,问道:“这个乐东家是个甚么人?最近在东京闯下偌大的名头,连官家都指名道姓的要见他!”
老鸨见问,便把这位乐东家的轶事捡些说了一阵,哪知高衙内却懒得听,挥手道:“这个人,杂家不方便去请,你们去派人罢!记住,不可走漏风声!”
“是是是!”老鸨当即叫过一个婆子,低声嘱咐着。段太尉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俅的这个假儿子一口一个“杂家”自称,脸上虽是绷着,实际肚皮都快笑破了。
老鸨说完,一个稳健的婆子点头去了,哪知刚一开门,正巧十来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正准备破门,吓得这个婆子尖叫一声,跌倒在地。这动静不小,顿时叫段太尉和高衙内起身查探,一照面,见是开封府的人,高衙内怒了:“姓滕的瞎了他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甚么所在,就派你们来!”
这十多个衙役并不搭理高衙内,反鱼贯而入,最后面一人悄然将这间房门关上。段常倒是人老成精,发觉不对,当即大声示警道:“有刺客!护驾,护驾!”
他这一声喊,反把这些刺客给惊到了,只见其中有一个大汉回头道:“哥哥,不是诛杀童贯么,这厮怎么喊护驾?”
最后关门那人冷笑道:“撞上肥羊,还提兔子?如今真龙天子已出,这伪皇还不诛杀更待何时!”
众人一听,都觉有理,对啊,放着赵佶在眼前,还管甚么童贯?这十来人可是万里挑一的死士,明确了目标,便要拿命去实现,顿时朝里面掩杀过去。
幸好段太尉示警及时,后院候着的侍卫已经杀了进来,顿时刀光血影,一场混战。刺客头子高声大叫道:“赵佶在楼上,别管其他人!”
这声令下,顿见三五人守住楼梯,剩下的刺客全往楼上杀去,原本就吓得尿流的段太尉心脏一阵急剧紧缩,整个人都懵了!
天呐!若叫刺客冲上去,这大宋的天还不翻过来!?只见他急中生智,赶忙冲到后院,朝楼上大喊:“陛下,刺客上来了,快跳,快跳下来!”
高强已经吓懵了,好在没人搭理他,这厮正抱着膀子躲在桌子下面,一手的血,原来他不知被谁砍了一刀。
混乱中,他忽然发现,刺客中发施令那人,居然把外面衙役的外套一撕,趁着这混乱的局势,掩门溜了。(。。)
第六七一章 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这年头,怪事一件接一件,还一件比一件轰动,一件比一件劲爆。…≦
三衙太尉剿匪反自毙命算劲爆了吧?可现在东京城里压根已经没有人谈论这个事。大伙见面头一句话便是“知道了麽?”,如果来人一副不知情的反应,提问者还会提示一下,用手指神秘的指指天,然后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叹息着走开。
赵佶若单纯是被人刺杀,脸面上还要好过一点,起码能下得来台。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有个传闻,居然把他堂堂一国之君,跟凡人争风吃醋连上了。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回传出的又是皇帝的花边消息,正是广大开封市民们喜闻乐见之事,最后传来传去,终于有了个相对详实的版本,大意是说:
“有个姓贾的小官,在醉杏楼私会李师师,正好叫从地道里出来的赵佶给遇上。这姓贾的官小,不识得官家,居然跟官家说甚么先来后到,结果,要皇帝排队的人,自然没有甚么好下场。
赵佶虽然没想把事情闹大,还是叫了好几个小太监,将这姓贾的狠狠打了一顿。说到现在最火的小太监,自然非高衙内莫属了,打这姓贾的正是他带的头。只是没想到,这花花太岁去了势之后,陡然变得勇猛起来,直将这姓贾的打得吐了半升血。
这姓贾的佳人没见成,反白白被人打了一顿,搁在谁身上谁不生气?他好歹也是官身,当即去开封府喊了一众捕快,气势汹汹往醉杏楼杀去,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好一通乱打,居然逼得官家从二楼上跳了下来,腿都摔断了。
再后来。等姓贾的现自己打的人居然是当朝天子,居然很有种的跑去附近人最多的一家酒店,当场题了一词,那情形,那水平,简直要赶上当年曹植写七步诗了,果然,词一写完,此人便十分悲壮的被皇城司的人给拿下了。”
这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了,其他版本更离谱。不过当事人怕是听不到了。因为打简陋版出来后,报讯的小太监就被暴怒中的赵佶一砚台给砸破了头,谁还敢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此时的赵佶,正被好几个御医围着,对他腿骨的伤势思索着治疗方案。
“凶器都快往朕头上招呼了,要不是师师舍命替朕挡了一挡,朕就要去见父皇和兄长了!”赵佶的愤怒毫无修饰的写在脸上,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近,印象无法不深刻。
“这事查得怎么样了?”
蔡京闻言。上前奏报道:“已经查实,写词之人姓贾名奕,乃是……”
“不要说了,交给开封府。刺配远恶军州!”赵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段常道:“这伙人是甚么来头,审问明白了么?”
“回禀圣上,这伙人乃是河东巨寇田虎的手下。被捕之后还企图伪装成梁山来人。但几经查问,现这些人牛头不对马嘴,实在经不住盘查。最终都已经招认是受田虎遣派,原来这伙人此番的真正目标是来刺杀童枢密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们的头目带到醉杏楼,巧遇陛下,是以行此亡命之事!现在头目在逃,已经画出头像,全城缉捕!”
段常头上肿起的大包,此时看来格外让人想笑,听说刺客全都是使刀的,连高衙内这小子都挂了彩,段常头上这伤,来得有些蹊跷。
赵佶看了一眼尴尬而气愤的童贯,问道:“这群贼子为何要刺杀童枢密?”
“这些人说,童帅是朝中第一个懂兵事的大帅,只要……只要除掉他,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段常回禀道。
童贯表面上看着是有些挂不住,内心中却不禁有些被对手重视的得意,只见他上前道:“陛下,田虎贼胆包天,胆敢在京城谋害天子,此逆不可不惩!臣愿领兵,先平了河东田虎,再去梁山不迟!”
赵佶看着主动请缨的童贯,面上阴晴不定,久久无语。
……
东京,遇仙楼。
“东家,东家,李爷来了!”王掌柜亲自引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乐和房前。没多久,乐和开了门,跟王掌柜使了个眼色,将那“李爷”拉了进来。
“李懹兄弟,不是说好了麽?若无召唤,咱们不联系么?”乐和请李懹坐下,口气虽是责备,但态度却不轻慢,同时给他倒了一杯水。
李懹端起杯子,望见上面扑腾的热气,也不便就喝,干脆直言道:“哥哥,如今这外面都闹翻天了,小弟心里实在没底,所以特来问问,这里面有没有咱们山寨的弟兄,又或者有没有我叔父的人?”
乐和闻言,也不瞒他,摇头道:“山寨王伦哥哥和朱贵头领那边,我没有收到指令。这伙行刺官家的刺客,绝不是我们山寨的弟兄!好像也跟王盟主没有甚么关系。你想他现在贩私盐贩得钱都数不过来,哪里有功夫来刺杀赵佶?”
“那还真是田虎这厮了疯?!这人还真是及时雨啊,每逢需要有人抛头露面吸引舆论时,这厮倒是总毫不含糊的站出来,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李懹见不是山寨的计划,和自己叔父也没关系,终于是放下心来,语态也是轻松了许多。
“不过听说当时很险,差点把哥哥你牵扯进去?听说那道君皇帝居然要招你面圣?要我说,作词当场,给他一刀,这才是真刺客!”李懹开起玩笑道。
乐和摇头一笑,道:“田虎手下这伙人,要是再晚半个时辰动手,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因为分析起来,只有我有泄露官家行踪的可能!”
李懹闻言神色也慎重起来,道:“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向着咱们梁……”
就在这时,李懹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两人不禁一惊,他们在此说话,照说这王掌柜不该再过来打搅,而他刚出去没多久又折返过来,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大事?(!
第六七二章 天字第一号细作()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乐和不动声色的上前打开门。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只见王掌柜被人大力掼了进来,乐和猝不及防,下意识拉着王掌柜闪到一边,李懹十分默契的挡住空位,抽出佩剑守住门户,防止施暴之人趁机冲入。
哪知那人并未乘机闯入,而是将手上匕首收回,低声道:“我并无恶意!还请借一步说话!”
“你端的是谁?”李懹并不肯轻信这个穿成乞丐一般的男子,如今东京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还是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那乞丐左顾右盼一番,始终不肯表露身份,只是把手上短刃丢在地上,表明无害,同时压低声音道:“有一位刚刚死于官府之手的好汉,叫我来曲院街口遇仙楼,寻一位姓王的掌柜,有事情告知!”
“地方、牌匾,人名都没错,可我们不认识甚么官府的要犯!”乐和上前一步,沉声道。
“他说他自水里来,在家时,拜山根万作大哥!”那乞丐又道。
李懹完全听不明白此人说些什么,乐和却是听出点意思来。这乞丐嘴中的“山根万”,就是姓氏中的“石”,这就有点谱儿了。
作为酒店系统在东京的最高负责人,乐和确信没有自己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