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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始作俑者”,王伦如何猜不到程婉儿此时的心绪?只见他不忍对方再受,坦然承认道:
“之所以我跟了你一路,没有急着动手,那是因为,叫那昏君赐婚的人,就是我!”
什么!?
赵佶赐婚,竟是王伦使劲的结果!?
一个被排斥在主流、正统之外的绿林人物……居然操纵了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并成功逼其乖乖就范?这……是多么不羁的事实啊!
可,依照王伦昔日在程婉儿心目中留下的良好印象来说。吹牛还真不像他的风格。
猛然间,程婉儿终于是彻底的醒悟了:为什么高丽人竟会熟知她这个深闺女子的虚实!
其实,作为洞庭湖上的老麻雀。程万里就不止一次推算过,想弄清楚到底是哪个亡八向蛮夷泄露了他家的虚实。虽说官场这条道上,永远不缺敌人,但背地里放冷箭的家伙不把他彻底找出来,始终让程万里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此事前后,程万里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大、小人物的深邃面孔,却唯独偏偏漏掉了那个曾在明州城外向他大放厥词的家伙——壹年内必娶阁下之女。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程万里大意。实在是连朝廷都郑重其事并隆重接待的高丽使节,怎么可能是冒牌货?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难道那些高丽人竟都是假的?不对啊!就算满朝文武都走了眼。高丽派往东京太学求学的士子怎么可能也辨不出真假来?”
程婉儿替此时仍蒙在鼓里的宋国君臣出了一回声。她哪里知道,宋国君臣被海外蛮夷哄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此前已有不知凡几的胆大番商,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冒充本国使者前来大宋朝贡只为求回赐以及减免关税等种种实惠。
“使团虽假,使者却都是真人!比方说那贡使金富轼吧,他原是高丽显贵出身,其祖父曾为高丽东京牧守,其父官至高丽国礼部侍郎,几个叔伯皆在高丽朝廷为官。似他这样货真价实的高丽世家子,若是被人当成冒牌假货,那我说,这高丽国就没几个真人了!”
王伦却是知道赵光义的子孙们。在这种事情上是闹过的不少乌龙的,当下解释了几句。不过,这话若是叫远在东京的赵佶闻之且知晓了这个离奇的真相。只怕那张脸就真没地儿搁了。从前他在大宋自娱自乐倒还是小事,这回可是丢人丢到外国去了。关键耍他的人,还是他恨不得食骨饮血的大仇人王伦。
想起连父亲都上了眼前这个人的“恶”当,程婉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百感交集的内心中还是被喜悦占据了上风,只听她不禁脱口而出道:“你竟然收罗到高丽世家子弟随你胡闹。一会进献贡品,一会又收购粮食。弄得好像真事一般!怪不得东京街市上都在传,这回高丽使者居然转性了,竟不讨饭了……”
陡然间,程婉儿忽然紧急“刹车”,实在是后面的话她学不下去了,因为若再的话,话题就会靠到了她的身上。要知道和番国通婚,在大宋朝绝对是一件稀罕事。虽说程婉儿不是拥有皇室血统的郡主,但她的身世亦为不凡,吏部侍郎程万里也不属无名之辈,故而在酒店茶坊业极其发达的东京,这种话题绝对有大火的潜力。
当时王伦人就在东京,手下又有乐和这等收集情报的高手,对街头巷尾肆意传播的此类传闻自然不会陌生。
眼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程婉儿精致的面颊上显现一抹酡红,比起初见时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红润多了,似乎更显娇艳之色。王伦心中没来由一跳,他说不清这是甚么感觉,只是觉得当自己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的这一刻,时间都凝固了。
许是感受到王伦异常的眼神,程婉儿抬起了头,还之以嗔怪的目光,王伦干咳一声,无话找话的掩饰道:
“金富轼……可不是来骗人的,高丽与大宋朝廷在东京签署的协议,那都是作数的。就像你这位被我求来的高丽王后,亦将是名副其实!”
甚么叫名副其实!?
程婉儿一个不小心,又叫王伦带到沟里,当下顾不得怪他无礼,忽然想起刚才王伦曾说过的一句话,陡然间彻底醒悟过来!
甚么高丽国王,甚么宋丽联姻,全都是他弄出来的啊!只见此时程婉儿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王伦,半晌才从朱唇皓齿中吐出几个字来:“你不会就是王俣罢?”
吃惊于程婉儿的聪慧,王伦心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怡悦之感,“你都猜到了,我何敢作伪?不错,我就是和昏君做买卖的‘王俣’,你爹心中那个可恶的高丽国主……婉儿,还请你不要怪我,我俩若是想得见天日,只能遵循你爹墨守的法则!所以我不得不来个曲线自救,其实之前我就有过这个念头,当初曾想拿耽罗国做幌子来求得昏君赐婚,无奈这个牌子太小,担心攻不下赵佶,是以,我才忍耐至今,最终把王俣的高丽,变成王伦的高丽!”
后面的话,陷入恍惚的程婉儿已经听不清了,至于什么压根没听说过的耽罗国也没有引起她的兴趣。此时她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听说王氏高丽成为王伦的高丽后,她半天难以回神!
是啊,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为不羁的事实么?都说高丽国小地窄,可那也是堂堂一国啊!若论建国的时间,直比大宋立国的年头还要长远!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人跨越茫茫大海,前往未知之地,竟就是让爹爹松口!这得下多大的决心,付出多大的勇气啊!数百年了,大宋和契丹人都不曾征服的这个国度,居然被他给……
“我,你竟打下了一个国家?!”没有女人能抵挡心上人表达诚意的壮举,程婉儿亦不例外。此时的她已经驾驭不住内心的情绪,只是任凭喜悦的泪水肆意流淌,洗刷着之前所受的一切磨难。
“都说了,是两个!”王伦笑了起来,伸手要替程婉儿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后者下意识想躲,却终究没有挪动半步。
“奴家能告知爹爹实情吗?”望着面前这个书生,程婉儿怯生生道,连她自己也找不到此时如此低眉顺眼的理由,“其实,他是希望你来抢亲的!”
“没有人想瞒他,我也没这个打算!只不过我想知道,婉儿你可曾有把握你爹心甘情愿前来这个由梁山主导的高丽国?如果他不愿来,而又只能留在东京,你不觉得知道真相对于他来说,会是一种难以忍耐的吗?”当着心上人的面,王伦把话说开了。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这位老丈人来高丽有甚么不方便,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他的驾临。毕竟程万里从中央到地方,从地方到中央,在这一二十年宦海生涯中不停这么来回倒腾,无论是在中枢统筹,还是在地方牧民,从政经验都可谓十分丰富,梁山集团在这方面胜过他者,实在没两个人。更何况他是程婉儿的父亲,自己未来的岳父,正是梁山急需的人才不说,也不必担心他像张孝纯那样,冷不丁会给你捅个篓子出来。故而可以肯定的说,如果他能自愿来高丽,势必会给进取中的梁山集团,带来十分积极的意义。
可惜,算盘打得再响,也不能脱离现实。即便程万里有默认他王伦抢亲的想法,但这绝对是走投无路之时的无奈选择。毕竟,事急从权是一回事,真心看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人家肯不肯真心认下自己这个女婿都要两说,关键的关键是,你要人家背弃代表正统的大宋,人家肯麽?他是程婉儿的父亲,又不是陈文昭,能说绑来就绑来的。
果然,知父莫若女,程婉儿见问,默然不语。
见其又陷入郁郁寡欢的情绪中,王伦道:“常言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我必叫你们父女团聚。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让我们的赐婚使带回你的亲笔书信你父亲相信,你这个王后,做得是史无前例的扬眉吐气!”
第七九五章 经典套路红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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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好汉的理解与,病人下周一办理出院回家调养,周末这两天江湖应该有些空隙可以用来码字,争取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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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郡主已经被你们的人接走了?!”
伫立在高丽礼成港外的碧澜亭,大宋使节路允迪此刻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实在没想到,堂堂高丽国的使节竟是天生的狗脸,在东京时一个模样,简直要多恭顺就有多恭顺,结果一出明州,立马变成另外一番嘴脸,完全将“前恭后倨”这个词汇诠释得活灵活现。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种地步,别说这位大宋赐婚使没了刚接到出使任命时的兴奋劲儿,此时此刻他甚至对能不能完成这次原本以为“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外交使命,都有了明显的忧虑。因为种种迹象都在暗示他,高丽人不靠谱的本性又开始发作了。
“敝国国主已有旨意,王后将提前王京,就不随大宋使团同行了,还请贵使体谅我国国主急切的心情!”
领衔负责接待大宋使节一行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高丽老臣。听说,此人曾是叛臣李资谦当初在朝堂中的死对头,时下操着一口别扭的福建方言,应该是从在高丽朝内有一定影响力的泉州人那里学来的。
“本使受天子之托,总领大宋使团在高丽一切事务,贵国怎能不知会一声。便将郡主‘请’走?于情于理,这都不合规矩!退一万步说,贵国国主志在郡主一人。又怎能自行将船上护卫、宫女,都一并强行押解进京?”
路允迪是个内圆外也圆之人,基本很少动肝火,这也是赵佶选择他出使高丽的主要原因之一。哪知此时高丽人难看的“吃相”将其深深刺激了数回,此时路允迪已经是忍无可忍,颇为少见的指责起高丽国上下无礼来。
“郡主在大宋为咸平郡主,在高丽则为主母王后。敝国臣子恭迎主母进京问有何不妥?至于宫女、护卫人等。皆是主母的陪嫁,一并接走有甚奇怪?贵使不免有些大惊小怪了罢?”
路允迪闻言愣住,他原本自持大国使臣身份,以为自己发火对方多少该有些收敛。哪知面前这个高丽老臣竟不吃这一套,言语无礼就不说了,居然竟反驳起自己来。
这还了得!?
路允迪已然有些愠怒了,即便此人在高丽属于“蔡京”一类的人物又怎么样?就算他姓路的在大宋朝廷再怎么微不足道,但背靠的国家又岂是这蕞尔小国所能比拟的?上国大夫贵过下国卿相,这话岂止是说说而已的?
“强词夺理!我大宋为天子之邦,万事皆有规矩,高丽这般不顾体面,肆意非为。你叫本使回朝如何向天子交待!?”
要知道他一路上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提辖人船礼物官徐兢的死讯他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枢密院的一班老爷交待,眼下这姓韩的又在他面前摆谱。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肆!汝虽是宋国使节,衔天子御命出使吾邦,难道就能这般倚强凌弱、仗势欺人?如此跟野蛮之女直人又有甚么区别!贵使这番指责,实在让人失望!比之大辽使节,失礼太甚!”
不出意料,高丽韩姓权臣还是半句不让。倒打一耙,就当着两国官员的面差点和路允迪撕破脸面。
作为追求“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境界的大宋官场精英。路允迪依然被当场气得脸色发紫,偏偏又发作不得,一肚子苦水无处倾倒。
不是别的,只因此番官家的目的性实在是太过明确,若是因他一时之小不忍而乱了食肉者的大谋,回国之后,就是官家不出手,童贯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今日贵使舟车劳顿,口不过心,便请先在驿馆歇息一日,也好稳稳心神,明早再去开京拜见吾主罢!”高丽权臣丢下一句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话,竟然十分失礼的拂袖而去,只留下一班大宋官员大眼瞪小眼,这该是高丽官员应有的做派麽?怎么看起来比契丹人还拽!
“胡闹!简直胡闹!高丽国就靠这样的人辅政!?”路允迪也是气极,双目怒视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指谪之声不禁脱口而出。
好在负责接待宋使的高丽官员就只这一个“奇葩”,其他人在大宋使节怒不择言后并不敢顶牛,只是这并不能让路允迪释怀心中的沮丧,毕竟官当到他这个地步,受点屈辱其实不算甚么,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前途。可对方表现出来的这个调调,明显是要坏他的锦绣前程啊!
“你们且各自准备罢,本官陪天朝使节说说话!”
就在路允迪心情一片灰暗之时,一个并不起眼的高丽官员突然从人群中走将出来,紧接着一句很是流利的大宋京东方言,顿时叫路允迪倍感亲切:“贵使勿忧,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