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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厮到底想要干甚么!?
“童贯磨磨蹭蹭还在作甚?敢是过了年还没回过味儿来!?非要等着梁山贼寇打到东京来,他才肯现身救驾!?”赵佶愤怒的咆哮响彻在皇城之中:“给朕研磨,朕要亲书旨意下令剿贼!对了,王庆呢!?还没去滑州上任?正好。告诉他不用去了,即刻给朕前去阵前听用!”
……
这封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天子圣旨,以最高的效率传到了童贯的手中。此时连传旨的内侍都被官家圣旨上的严厉语句吓得忐忑不安,偏偏童贯没事人一般稳坐钓鱼台。就在他起身接旨后,内侍上前提醒道:“枢相,官家这回可是动了肝火,恁可真要上心啊!”
此时童贯帐下大将均是面带忧色的望向主帅,此时能站在这座大帐中接旨者,不是童贯的旧部,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便宜女婿一众人。他们自然是无比关心着恩主前程的,纵是身上有着明显“蔡”系标签的宋江等人,此时也假模假式的面现戚色。
哪知这时童贯却不自觉的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听他道:“你回去好生回禀官家,别看梁山泊如今闹得凶,下臣不日必将王伦首级进献东京!”
内侍闻言愣了半晌,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咽了口口水:“枢相,咱就恁地回复官家?!”
他们这些人的生存哲学,本来就是说大话。办小事。童贯此时放出豪言壮语原本也无可厚非。关键是官家如今已经卯上了王伦,将来但有差池,可绝不是几句话就能糊弄下来的。
“你就这么说,某家已有破敌之计。你回京之时,某家会将奏折送上,官家一看就会明白!”童贯依然还是那么自信。
那内侍一听,还能说甚么,只好将信将疑的告退了去。童贯龙行虎步的回到帅椅之上,开言道:“梁山泊要闹让他们闹去。这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官家那里,本帅给你们兜着!”
在场西军出身的将领们一听,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这个场景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当年童贯“初出茅庐”作为主将王厚的监军西征夏国之时,皇帝因为皇宫失火,急令大军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可战场形势如何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更别提还是千里之外的外行人意志!那时两国大军都挽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宋军是想停便能停的?
在这种时刻,童贯的本事就显现出来,他当时自己做主,将圣旨瞒了下来。只等最后大军得胜,他才将圣旨公之于众,一时间顿叫不少西军将领刮目相看。话说有这么个能扛事儿的监军,当兵的谁不喜欢?
与纷纷趋于平和的西军将领不同,宋江一系,或者说把蔡京看成自己的天的一众将领们虽然也都不说话,但多数都带着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态。唯有童贯的便宜女婿王庆,此时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在场诸人之中,要说最了解梁山实力者,除他莫属。
“泰……枢相恕下官直言!以我之愚见,梁山王伦和河东田虎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田虎打下城池,仍以盗贼自居,搜刮官吏百姓财物毫不手软,所以此贼自始至终,都不得人心!可王伦不同,此人每得一地,不以财物为喜,唯以人心为要!此贼宁可舍财,也要夺人!是以,梁山每得一城池,这伙贼寇便壮大一分!长此以往,若叫王伦侥幸夺得京东,下官只恐大军再取不易!”
王庆算起来被招安没几个月,不过官话倒是说得颇为顺溜,饶是童贯当初十分不待见这个便宜女婿,到了后来,再起私心杂念之时,却已把他列入优先关照的范畴。
“王知州虽随天使初至,却克尽厥职,勇于献言,实乃当朝文武之楷模!”童贯表扬起王庆来,压根不分甚么场合,就在麾下众将一片附和声中,只见这时童贯却颇为玩味的望向宋江,开言道:“宋将军,自京师出兵以来,未曾见你进献一言,想必足下已是胸有成竹了?”
宋江感觉自己的好运在出了郓城县后便用光了,那种上司宠着,同僚敬着,兄弟供着的待遇已经只能追忆了。此时被童贯揶揄,宋江哪里敢表现出半分不忿?当下小心翼翼却不失卖弄道:
“梁山水寇,依持为何?并非他们妖言惑众所称者‘替天行道’!官家即是天,我大军便是天兵,真神面前邪门歪道自然现行!同样,其依持者也非为贼兵骁勇!想枢相手握百战之兵,夏贼遇之尚且丧胆,何况一举事不过三五年的绿林野寨?以末将愚见,梁山泊唯一依仗者,无非是一个‘水’字!而我朝廷大军此番虽称百万,但在水上,不得不说,却输与此贼!末将心想,枢相闻贼倾巢而出,不但不怒,反有喜色,此处正是枢相高明之处!倘若梁山贼寇尽行出穴,散布于京东十数州府之中,此番剿贼之战,反易为之矣!”
童贯闻言,目现精光,没想到一个县衙小吏,也能看出自己计策,不由暗暗称奇,当下倒也没有再为难宋江,只是含蓄道:“贼握一拳,本帅尚且有些劳心,如今贼分五指,我已无忧矣!”
童贯就是在等,等王伦“彻底”席卷京东。所以隔着一县之境他就是不下令开拔京东。他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打仗讲究的便是扬长避短。王伦要作最后的疯狂,任他疯去,彻底疯了才好,最好一路疯到登州去!
毕竟从水泊而出的贼越多,盘踞老巢的贼人就越少,将来只要能把贼人都死死钉在各地州府之中,这仗就赢定了。毕竟,论起攻防战,童贯怕过谁?他手下的这些西军,严格来说虽说大部分只能算是二线,但同样都是攻城拔寨的专家。说起宋国和西夏的拉锯史,绝大多数时间就是你立一个寨子我来打,我设一个楔子你来拔么?西军中人谁没参与过几场艰苦卓绝的攻城战,都不好意思跟友军打招呼。
“当然了,王知州所言亦有道理,不过为将者须将目光放得长远,如此才能言行一致……本帅给他们散开的时间,却不会给他们坐大的时间!”
这句话,别人听来好似给王庆遮羞,但王庆听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童贯这句极富跳跃性的言语似有敲打之意,莫不是其对自己招安之前的某些用心,早有察觉?
王庆正不知该如何应答之际,忽然这时营寨外一阵嘈杂,直引得童贯皱眉,不由转头望去。王庆这才算是暗暗吁出一口浊气,就在执勤军官掀开门帘之际,一阵冷风吹来,直叫王庆感觉后背发冷,原来是早已被冷汗浸湿。
“帐外何故喧哗?”童贯冷面问道。
执勤军官见童贯面色不豫,忙上前跪禀道:“报枢相,梁山贼寇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
第八五三章 呆若木鸡的叛将()
老丈人大后天出殡,这些天一直在妻子娘家办丧事,对断更之事向各位好汉表示万分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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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
这个消息就像一块砸向水平面的巨石,直接便引发了中军帐里这群大人物们的群体性骚动。
手握四十万大军的童贯不出京畿地界,在京东路边上驻扎了这么多天,绝对不是懒人磨洋工,兴仁府的守军情报官军早已摸得七八分了。眼下水泊贼人派出的守将乃是朝廷三个叛将,手下控制着一支近万人马的梁山嫡系骑兵和十营左右投降不久的朝廷官军。
想那领头的贼将是甚么人?堂堂三代将门之后,杨无敌的嫡脉子孙!照说这种人要他落草直比杀了他还难,可他偏偏就中了王伦的邪,居然亲手斩下官家铁杆心腹高太尉的首级!事到如今,你说他临阵易帜自投罗网,试问在场见多识广的老麻雀们,谁人肯信?
这梁山泊玩诈降玩得也太任性了罢?一点心思也不舍得花,难道就不能换个绿林出身的头领再来试水?
当然了,也不排除此时另有隐情,比如……不得已而降贼的丘岳做掉了死心塌地的杨志,带着同样迫不得已的周瑾迷途知返!
作为在场最了解王伦的人物,王庆也倾向于后面这种假设。别人不相信杨志会降是基于高俅的首级,但作为实打实在梁山养过伤的王庆,打死他也不信梁山那张天罡地煞榜上的人会背弃王伦,哪怕是在这种不死不休的死局之中。毕竟王伦这个妖孽亲手夯实的地基,怎么会在压力刚至便开始土崩瓦解?除非自己幻听了,要不就只剩上述那种情况发生。
故而在帐外军校带来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后。王庆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帐门。在经过短暂却漫长的后,这个谜底终于解开,叛将现出真身!
“这厮是谁?”王庆暗自纳闷。走入营帐这人他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不是杨志或者丘岳。前者早在梁山上便见过,后者旧日在开封府里当差时也曾见过两三回,偏偏这厮跟这两人完全对不上。
莫不成,名不见经传的周瑾斩杀了将门虎子杨志外加八十万禁军都教头丘岳,而后来降!?
要多大的勇气,王庆才敢承认自己不是在说胡话?就在他满头大包的同时,躁动的人群传出一声惊呼:“梁都监!?你端的没死!?”
失态这人乃是宋江手下的头大将双枪将董平,这人久在京东西路为官。而京东西路仅有三座府城,除去南京应天府,就只剩他为官的袭庆府和此人的兴仁府了,他岂不识得此人?
童贯不动声色的朝董平投去睥睨一瞥,目光旋即从手下大将王禀身上掠过,正巧这时王禀下意识间也朝童贯望来,童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忽对来人道:“梁都监,酆都城中莫非鬼满为患,阎王爷又把你给放回来了?”
要说童贯虽是军中巨头。但他的影响力多在西军,京畿、京东州郡向来是太尉府的势力范围,但这个粱都监他倒也认识。毕竟是挨着东京的大府都监,谁能轻视?只不过童贯这句不阴不阳的话,顿时让一身好武艺的梁都监额头上惊出豆大的汗珠来,只见他连忙跪下道:
“禀枢相,小将确实不曾阵亡,只是梁山贼人逼迫小人落草,想出来的歪门邪道!”
童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揶揄道:“如今是梁山泊兴仁府守将前来献城,你梁横还真入伙了不成?”
“枢相!请容小将禀明真相!”梁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见童贯调侃自己,连忙剖白道:“枢相。小人委身于贼,实乃为的就是今日啊!”
“当日我若战死沙场。于朝廷剿贼之大局毫无意义!小将便想,不如留下一条性命打入贼人内部,若能叫我侥幸杀得贼中一二首脑,这才算是真正报效了朝廷!没曾想,小人还没取得杨志首级,那厮居然带着他的队伍赶去增援应天府围城的贼兵去了!小将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那昏聩无用的王伦任命为兴仁府守将!小将顿时又悲又喜,悲的是没有实现之前的计策,喜的是我大宋之兴仁府从此光复矣!”
“昏聩无用的王伦?”童贯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见梁横又被自己吓着了,忽而一笑,和颜问道:“梁山泊如今是个甚么情况?”
梁横能混到大府都监的位置,当然不是走狗屎运,那完全是靠自身武艺与悟性搏来的!特别是后者。此时面对童贯的问话,梁横沉吟片刻,便知道童贯到底想听甚么,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道:“梁山泊之所以久攻应天府不下,是因为贼人的主力已然东进,连日来打破了袭庆府、沂州、密州等地,兵锋直指登、莱!”
“这才多少时日,梁山竟能跨越千里之遥兵锋直逼登、莱?就算是纸糊的京东,他王伦便是四条腿也跑不赢罢!?梁都监慎言,枢相要听的是实情,还请如实道来!”此时只见眼下童贯帐中头大将刘仲武出言道。说来他此时虽然拨在童贯麾下,到底还是和高俅关系更深。故而面对高俅遗下的旧人,他觉得能帮还是要帮,此时多少出言点拨了他一下。
“刘将军久在边地,于此处地形不熟,梁上贼寇走的并非陆路,而是从八百里水泊出郓州,入北清河,顺流直下,一路势如破竹!”梁横朝刘仲武投去感激的眼神,但仍坚持自己消息的准确性。
就在这时,忽见童贯身边一位文士,上前俯身与恩主细声耳语道:“据细作密报,确有上百艘纲船由水泊驶入北清河,上面站满贼兵……”
“先生认为时机已到?”童贯在与此人交流之时,不自觉间,身上那股威势竟然平和了许多。连问话的语气,都是商量口气的。
“官家有旨意出战,恩相若坚持按兵不动,即便将来得胜还朝,此事始终是根刺儿!就算平时不见得发作,关键时刻,很有可能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最后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