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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整日里吵吵着要去甚么邕州戍边,朝中有人已经开始推波助澜,想拿此事做文章了。唉,我是一天安生日子也过不了啊!”
望着刘仲武脸上显露出的醒悟神情,童贯叹了口气,用跟“自己人”说话的语气“抱怨”起来。
王庆想要去邕州!?
刘仲武闻言顿时吃惊不小,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消息!想这王庆除了是童贯的女婿之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刚被招安不久的巨寇。
人若无造反野心,谁肯轻易落草?这王庆莫不是贼心不改,放着当朝权相女婿的福分不享,仍想干那诛九族的疯狂之事?
若真是这般,那太可怕了!这个人,得生就一副怎么样的狂悖野性,才能驱使他去干这种舍福求祸的蠢事!
唉,纵连自己都对王庆的意图都感觉有些怀疑,童贯显然不可能看不出来此事中所隐藏的杀机,不然光凭他和养女的父女私情,他断然是不会如此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王庆的小算盘,若是放在往常,童贯动动手指便能掐灭,如今却一反常态的抱怨起来,看来朝中推波助澜的人能量还不小,只怕连官家都有些被说动了。
刘仲武突然醒悟,京东贼王伦就算蹦跶得再高,也迟滞不了童贯走向封王之路的坚定步伐,更何况还有个不识大体的便宜女婿突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添乱。
也许,从朝廷收复登州那一刻开始,无论京东路的战事有没有结束,他童贯的心,便已经此处了。(。)
第八七八章 坚壁清野;天罗地网()
将京东这摊子琐碎事全权托付给刘仲武善后,童贯便感觉万事大吉后顾无忧了。/xtxt/故而在翌日郑重推出继任者后,他便带着他的胜捷军匆匆赶往京城去了。
既然说到这里,顺便再多说一句。虽说咱们的童枢密老早便在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但此遭还是没逃过一句唤作“福兮祸所伏”的老话。此番在东京城里等着他的烦心事,一件不比一件小!比如随后不久发生在东京闹市街头、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廷禁军高级将领横死案,便和他脱不开关系。
不过,凡事皆有主次之分,此事且容日后再表。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且说西军宿将刘仲武稳稳当当的从童贯手上,接过朝廷征讨军主帅职务后,便没有闲着。对着沙门列岛的海图冥思一夜之后,刘仲武趁着眼下人来得齐,翌日当着童贯的面,直将他剿贼八字方针提前公之于众,顿时得到了童贯的高度赞扬。甚至,童贯还当场指示与会的新任郓州太守蔡居厚、济州太守许几和朝廷留守大将赵谭,命其三人精诚合作,借鉴并贯彻刘仲武提出的八字方针,争取早日将梁山贼寇困死于水泊孤岛之上。
看得出来,童贯并不是借机来拔高刘仲武的威望,毕竟以刘仲武的资历,并不需要这种形式上的拔高。而是刘仲武那举重若轻的八个字,真正打动了童贯,并得到他的高度认可。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刘仲武的第一把火,就得到了上司的鼎力,况且依照他的布置,同僚和底层士兵们都大有油水可捞。这种几乎叫人人欢喜的事儿,执行还成问题?所以在刘仲武还未抵达青州之前,这把火便在登州全境以及青、莱、潍部分临海的县域中,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熊熊燃烧起来。
“奉刘承宣军令,即日起,登州各县百姓迁往内地州县安置!如有违令者。以通贼论处!”
耀武扬威的降兵们一遍遍的在百姓们面前欢快的宣读起朝廷的军令,类似这种奉命扰民的任务几乎是他们发至内心最为拥护的,又能捞油水,又不用承担责任。简直不要太对他们的脾胃了!
只是,他们是高兴了,可百姓却苦了。无缘无故被赶出家门,试问谁能愿意?面对此种乱政,遑论登州诸县的贫户了。各乡各村的乡绅大户们就差没有造反了。高压之下,纷纷联名,前去登州最高文官王庆王相公跟前哭告:
“就连王伦占了登州都不曾恁般扰民,还给百姓放粮,怎地等朝廷收复了登州,却还要迫百姓背井离乡?知州相公一定要为治下百姓作主,不能由着太尉们胡来啊!”
王庆这个临时太守等刘豫到任交接意外收得大户们凑上来的巨额孝敬,自然是要说两句“推心置腹”的话:
“千万莫以为之前王伦没有抢劫你们,反还假模假式给你们开仓放粮,你们日后便安全了!他如今席卷了百万之众藏身于海岛之上。就算是躺在金山银山上,也有吃垮的一天。你们不走,早晚是他们眼中的肥r,别到时候被点了天灯,才怨朝廷保护不力!”
王庆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鉴于梁山泊一向硬挺的口碑,以及背井离乡即将带来的人财两失,大户们还是不肯轻易就范:
“到时候,梁山真要来抢,俺们也认了。绝不怪罪朝廷!相公行行好,还请收了天兵,好歹放过俺们则个!若是孝敬不够,俺们再凑!”
“胡闹!这是钱的事儿吗!?你们甘心被抢也就罢了。本官眼下也不跟你计较。但你们倾家荡产是小事,梁山贼寇得到补给却是大事,直接关系到朝廷剿贼大计之成败!别以为你们祖上出过几个知州、翰林就可以无所顾忌了,王伦是当今官家欲杀之而后快的头钦犯,你说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坏官家的大事!?就是你们祖上那些相公们都还健在。你看他们敢不敢在这节骨眼上顾皇恩,忤逆圣意?”
王庆是童贯的女婿,下乡去捞油水的又含其嫡系人马,你叫他大义炳然的站在百姓一边,倒成怪事了。
不过,王庆这一惊一乍,大户们却是司空见惯了。既然开始便敢收钱,那就是有办事的能力。众人又是哀求,又是加“码”,终于从王庆嘴中漏出个折中的法子:
“如此,本官便替你们担一回干系!你们这个家,搬还是要搬的,但不必远走他乡!各人回去将家眷细软都迁移到本州四座县城之内,到时候梁山贼人来了,自会有官军保护你们!”
这其实就是刘仲武的本意,毕竟他是个纯粹的军人,只想打胜仗,并非一心要把百姓往死里。只是不知为何,命令到了下面就走样了,反倒成了各级官员捞好处的不二法门。王庆这个贼寇出身的朝廷新晋父母官,初次玩起这种套路来,竟也无师自通像模像样。
有了这个变通,大户们倒是能松一口气了,可贫户可就惨了。人家有钱,在县城里自然也能过好日子,即便是仓库里的粮草全被官军以防止资寇的名义拉走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他们这些人的处境就尴尬了,因为一旦离了这个家,他们就甚么都没有了。官府描述的所谓前景就好像海市蜃楼,肯信这种虚无缥缈说法的实诚人,早已跟梁山泊跑光了。
可惜,朝廷要想动真格做点甚么事,光凭一盘散沙的老百姓还真无力阻止。如今的登州四县,朝廷驻军生生超过十万人,人手多得足以深入到每个自然村。所以此番刘仲武的坚壁清野之策,施行得极为顺畅。除去刚开始时的乌烟瘴气j飞狗跳,登州境内早已是百里不闻人烟了。
……
登州,蓬莱北,刀鱼故寨。
“老太尉当真是了得,这才短短几天工夫,便叫这登州变作绝地!依我看,等梁山贼寇坐吃山空,再想来劫掠登州之时,只怕便要绝望了!”一个红衣黑甲的中下级军官,此时正陪着一个年轻后生,站在崖前观海。
那后生见说,回头望向身边这壮实军汉,自嘲道:“这几天以来,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父帅的好话!”
那军官也不尴尬,反而哈哈一笑,道:“瞧衙内这话说的!既是为国除贼,挨两句骂又算得了甚么?老太尉本是出自公心,对这些流言蜚语也未必便放在心上!只要平定了梁山匪患,将来这京东百姓头一个要感谢的,就是老太尉哩!”
“夜叉啊夜叉,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了!你也不用劝我,即便将来京东的百姓都念父帅的好处,但在这登州,我刘家的恶名算是洗刷不掉了。唉,好在如今内地诸州都缺乏劳力,登州百姓内迁,想来日子也不会难过!”
那后生说到后来,语气像是在喃喃自语。看得出来,他在坚壁清野的大方向上也是持赞同意见的,唯独在执行的细节上,颇有些不忍之色。
被唤作“夜叉”的军官正待再劝几句,却见这后生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咱们近来,收集到多少船只了?”
“真是贼过如梳,老话说得一点不错!衙内,末将寻遍登州海岸,也只得来这十几艘渔船!”见后生皱起了眉头,夜叉又道:“不过要完成老太尉的密令,倒是足够了!”
那后生“嗯”了一声,望着茫茫大海不再说话,夜叉在旁等了半晌,忍不住道:“衙内,毒药末将已经全部配好了!恰巧昨日带人寻船之时,还意外寻到两头病死的瘟畜,末将全都带了回来!常言道赶早不赶晚,不如就在今晚,末将便带人摸上沙门岛去,把这事给办了!”
说来,刘仲武到底不是甚么只会守株待兔的庸将。说起他的密令,绝对是打蛇打七寸的要命招式。梁山泊虽然在京东席卷了无数钱粮上岛,一时半会倒不至于闹饥荒,但沙门列岛有个天大的劣势,就是淡水。
这几个岛子可不比梁山泊,四周都是淡水。就算董平一伙人奉命回京途中故意在水泊边上脱裤撒n,顶多也就恶心一下岛上的人而已。但沙门列岛就不同了,在短时间内涌入数百万人口,光凭岛上那有限的水源,本身便难以为继。若是再如董平那般,“污染”一下水源,那可是会要命的。
“夜叉,那可是数百万条人命呐!”后生回头望了夜叉一眼,语气道不尽的沉重。
“可他们活下来,就是数百万匪盗!京东、河北,甚至整个大宋,便永无宁日矣!”夜叉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见说一反刚才的笑意,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老太尉为国除贼,不惜身背骂名,皆因他深知此事绝非儿戏!若对这伙贼人心软半分,就是对大宋百姓心狠十分。倘若我等此时优柔寡断,行妇人之仁,等到将来这伙贼人反攻京东,但凡有个差池,老太尉的罪责就大了!衙内,你可要想清楚!”
后生闻言,脸上肌r不禁抽动起来,显是内心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熬过半晌,只见他咬了咬牙,出言道:“我军现今布局未稳,各县城池修缮未毕,轻易得梁山贼寇狗急跳墙,未见得降兵便能守住城池。如此,我西军便难以出奇制胜,歼贼于野战之中了!许提辖,等等……再等等!”。
第八七九章 终于该我上场了罢!()
有史以来,只怕沙门列岛都没有像眼下这么热闹过。壹看书看·1kanshu·cc
能不热闹吗?
以区区五十来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突然承载了将近三百万的人口基数,密度还要高出大宋最为繁盛的东京开封府好几倍,想冷清都不行。
此时如果能从半空中俯瞰列岛,人们一定会惊奇的现,突出海平面的十来座大岛上,但凡平整一点的土地,都被仿佛在一夜之间突然绽放的各色花朵全面覆盖。
到底中外那几座都城不曾白打,这就是梁山泊家底深厚的具体表现。毕竟梁山的军用行军大帐就算储备再,也架不住此番创历史新高的投山人潮。于是乎历年来梁山所缴获的压仓布幔,全部被通臂猿候健手下那数以十万计的高丽女工涂油抹脂深加工,成眼下拖家带口的大宋移民们头上挡风遮雨的坚实屏障。
好在眼下恰值初夏,气候不比深冬之时那般恶劣。油布之下虽然显得简陋,但总也能对付过去。更何况梁山泊的移民转移计划正在稳步进行之中,除去镇守梁山本岛水四军张顺部水五军欧鹏部和经略倭国阮氏三雄所部的五支舰队,王伦将水军余下李俊费保呼延庆成贵危招德部都集中起来,专门用于沙门岛撤民。
这五支舰队,加起来稳稳占据了梁山水军的半壁江山。总计有一百四十多艘千料之上的海船,大约十七八万料的运力。如今正采取两班倒的方式一班离岛时,另一班护岛,一刻也不肯浪费的穿行于黄海之间。
尾相接,十里不绝的庞大运转船队,直接点亮了逗留于岛上百姓们心头的希望,而梁山泊在细节处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也足以叫百姓们对未来充满信心。壹看书·1kanshu有好事者曾经私下里估算过,放着那些被制成帐篷的天价布帛不提,如今诸岛上每日里光消耗的粮食,就不下五万石。可也没见梁山将百姓碗中每顿干的给改弄成稀的。
小处见大处。这世上谁肯在百姓身上用心,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