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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相公走了,咱们怎么办?”有人旧话重提,但大家却是相顾无计。
“速速商量出个办法来啊!如今人心惶惶。若是营啸了,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众人回头去看,密密麻麻的火把下,败兵们或立或坐,焦躁不安的情绪始终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而此时没有一个下级军官们出来安抚士卒。更糟糕的是,跟随大军逃回的难民,嚎哭之声更加厉害了,这等哀声便如催化剂,摧残着这支败军仅剩的一点士气。
“要不。咱们再试着突围?”有人建议道。
“怎么突围?突出去了怎么交待?先前还有吴县令作保,毕竟是他下的令!可现在就算咱们九死一生回去了,谁替咱们扛这临阵弃城之罪?”有人立马就反驳道。
众军官闻言默然不语,要不是害怕背上这个罪名,他们也不退回来了。毕竟半道遇上的只是女真人的游骑,又不是大部队。所以从技术上说,突围还是有希望的,关键是大家不敢随便突。还未接战便主动放弃城池和被敌人正面击溃是两码事,前者是要受到严厉的军法处置的。
不过说起来,这些边军比起以前的从军生涯还是有进步的。要是换做从前,逃了就逃了,谁会有甚么顾忌?可现在不一样了,上到指挥使。下到普通一卒,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直接关系着后方家属的今后生活,若是不战而逃,优渥的军属待遇肯定不再属于他们这些逃兵的家眷。
不光是不敢私逃,他们更加不敢投降女真。不光有后方家属的因素,更有一个直接的原因。如今的高丽半岛已经灭绝了万恶的奴隶制度,但他们要是落到野蛮愚昧的女真人手上,那绝对是嫌自己之前活得太自在了。
“到底该怎么办呐!没有宋人领头,咱们就是退到曹县,也是要被处以军法的啊!”
总的来说,逃跑还是众人心中遏制不住的念头,但眼下的关键是谁来领这个头?先前有吴知县这个挡箭牌可以跟郡里交待,现在靠谁呢?
突然间,满头冷汗的军医站了出来,怯生生的望着众人道:“我知道有位相公,可以替我们作主!”
“谁?谁啊!”众人纷纷催问道,忽听一人问道:“是不是前些时日,回天军的太医托付给你照看的那位相公?”
“对对对,真有这么个人!只是今次撤退怎么没见他人影?没受伤吧!”对于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大家显然很关心。
那军医恨不得把头垂到裤裆里,半晌才道:“逃难的难民加上队伍足有上万人,却只我一个军医,哪里顾得周全?是以这位相公叫我给忘了,只怕现在还在县城里!”
见说,众人一片哗然,居然敢把宋国来的相公丢在城里,这人胆子不是一般大!只是大家来不及指谪他鲁莽,只是道:“如今群龙无首,弟兄们都推举不出领头人来。这位相公虽然不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但人家是从大宋过来上任的,这种时候,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
军医见说,哀求大家道:“我带你们去可以,但你们千万不能转身便把我卖了!”
“不卖,不卖!我们上万人就你一个大夫,卖了你还不是我们自己遭殃?”众人都拍胸脯保证道。
军医没有办法,只好相信这些人一回,当即带着人便往养伤那位相公处赶去。没多时,大家来到一处院落前,军医砰砰砰的敲门,哪知门竟自开了,众人面面相觑,心头都涌上一个不好的预感来。这位相公不会自己走了罢?
大伙急匆匆的入去,只见正屋的门关的好好的,旁边厢房的大门却兀自开着,众人都咽了回口水。乞求老天保佑道:“希望只是服侍相公的小厮逃了!”
军医畏首畏尾的上前推开正屋的门,借着火光只见一个人正躺在炕上,军医大喜,差点就跪了,眼含热泪道:“相公。相公!粘蝉县危急,我等愿奉相公为主,共度时艰!”
此人是高丽土郎中,但说的却是宋语,那床上躺着的病人被众人吵醒,病怏怏的抬起头来,问道:“甚么?你说甚么?”
在众人催促下,军医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那相公方才听明白,却道:“甚么粘蝉县。我大宋四百军州,好几千县治,却不曾闻知有个粘蝉县啊!属于那一路的?”
众人虽不大会说宋语,但参加宋军有这么久了,多少还能听懂点意思,当下都诧异的询问军医这位相公生的甚么病,怎么好像甚么都不记得了,军医冷汗直流,用高丽土话小声道:“送他过来的时候,听回天军的太医们介绍说。这位相公是头部受伤,不记得自己是干甚么的,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岂不是个废人!?”众人皆吃惊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除了老是忘事之外。其他倒是正常!”军医介绍道。
病人见众人在自己跟前嘀嘀咕咕,又一惊一乍的,他也不忙说话,只是暗中观察情况。这一观察,便让他发现许多异常来。比如眼前这许多军人明显都是不宋军装束宋为火德,军装尚红。各人说话的口音又明显不像宋语,病人渐渐开始警惕起来。
“那你先跟他说说情况啊!”众人急急催促道。
军医没有办法,犹如每次见面时打招呼那般道:“程相公,恁还记得小人吗?”
病人见问,道:“你叫我?我是谁?”
“恁是程相公啊!”军医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之前他已经跟病人介绍过很多次情况,结果每回醒来都记不大清楚了,是以军医觉得没有希望,都有些躲着这人了。但现在情况紧急,上万人指着他顶包哩,只好再次耐心介绍道:
“恁姓程名矩,是大宋派往我们安东都护府上任的相公,但不知在路上遭遇了甚么,以至于头上受了伤,幸蒙太医们治好了,前些时日把恁托付给小人,留在这粘蝉县里养伤哩!”
听来人说起上任,那病人突然感觉记起来甚么,是啊,自己是要赴任,但好像是去江南的州府赴任,怎么变到这荒诞不羁的安东都护府来了?只见他有些疑惑道:
“甚么安东都护府?那是前唐的旧事了,如今不是高丽国麽?“
军医闻言好不欢喜,毕竟那次见他都没有这次清醒,当即又道:“对对对!相公说得对极了!我这里原本便是高丽国,但近年来国内奸臣迭出,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蒙大宋派兵救我民众于水火,平定了战火,随后又恢复了安东都护府,是以我等现在皆是大宋的属民了!”
眼前这么一堆人,总不至于大半夜特意来消遣自己罢?病人摸了摸缠着厚重白布的头颅,心中一阵欢喜,原来……我叫程矩啊!
“相公,我身后这些位便是都护府的边军军官,小人是都护府的军医!”见程矩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军医悬着的心也落下了,连忙自表身份道。
“你既然如此说,我姑且信你们一回!只是你们连夜过来寻我,是为何事?”程矩问道。
见终于聊到正题只上,大家都快哭了。军医趁火打铁道:“安东都护府设立不久,北边蛮族女真人便叫我们高丽人中的叛徒撺掇入来,现下女真人差不多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急切间无人做主,想相公虽非此县官员,但是从大宋国过来的,我们愿意听恁调遣!”
“不会吧?既然是我大宋属地,为何没有其他宋人官员?”程矩面露疑色。
“有有有,有位在职的吴知县!不过他在带领我们撤退的时候,中了女真人的冷箭壮烈了。是以我们六神无主,复又退回城来!”
六神无主?我大宋在高丽威望如此之高?没有宋人领头都不敢突围了?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罢?程矩好似刚吃过一剂最好的补药,居然翻身起来,就坐在炕上询问起来:
“眼下到底是个甚么态势?我问的不是一城一地,而是整个安东都护府和女真人的态势!”
军医只知治病,哪里知道大势?但程矩相问,又不好不说,只好捡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大概,最后又不忘回到正题上:“本来大家都是随本县吴县令撤退往曹县的,若是相公下令往南退却,我全军将士愿誓死护卫相公退往曹县!”
程矩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伙人等不及援军来援就想开溜,还打算哄自己顶雷。
那军医说得很对,他只是失忆了,连带此时的记性都时好时坏,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智商。
“本官虽是大宋吏部铨选的正印官员,但并非前往粘蝉县上任啊!本官若在此时总揽一城军政,乃有越权嫌疑,而且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见程矩矜持起来,军医大喜,这是被说动了的先兆啊!军医急忙将程矩的意思转述给众指挥使,这十来人闻言,都是跪在程矩面前,齐声道:“末将愿听程相公调遣!”
程矩闻言,居然强撑着站了起来,一一扶起众人,道:“既然蒙大家信赖,我便勉为其难,不顾越权的嫌疑,接管这粘蝉县了!”
程矩说完,便直盯盯的望向军医,军医急忙会意,把程矩的话翻译了一遍,众将又是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下,口称遵命。
程矩呵呵一笑,忽道:“既如此,都随我守城去!从今往后,轻言弃城者,斩立决!”
高丽军官们再如何不懂宋语,“弃城”啊,“斩”啊还是听得懂的,众人顿时都傻了眼。大家把他抬出来,只是要此人顶雷的,没想到他居然要跟女真人死磕。众人皆是见鬼一般瞪向做无辜状的军医,不约而同在心里涌出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悲催感觉!(。)
第八九六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七天了。
已经七天了。
在女真人猛烈的攻势下,半路“出家”的程矩带着一群散兵游勇整整将粘蝉县城坚守了七天七夜。这还不算从他掌权到女真人尚未开始攻城前的那三天时间,不然,这个记录还要往上延续三日,达到十日。
七天是个甚么概念呢?职业老兵段鹏举和马万里分别带着齐装满员、俯首帖耳的仆从军,累计其硬碰硬阻击女真人的时间,两个人加起来的天数也没突破个位数。要不是女真人喜欢分兵深入深山老林各处村坊,自己把时间浪费了,单靠这几位边郡都监来撑场子,都护府的天,只怕老早便塌了。
乐浪边军真正的顶梁柱,毫无疑问是老将军王焕。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居然在一座已经不存在希望的城池中,冒出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狠角色来。
就是这个前一刻还病得连自己都忘了是谁的书生,在这七天里交出的战绩,简直让人都刮目相看,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女真人觉得他们遇上了高丽以来的第一场硬仗。自己人则更是一头雾水,太守仇悆在之前压根没见过这位甚么程相公,甚至于完全不知他是何许人也。乐浪郡三回九转从都护府一直追问到回天军,才得知这位程相公便是在梁山水泊边上着了贾忠贾义的道,被济州渔村少年营救回山寨的那位倒霉头目。
不过,倒霉只代表运气不大好,却与他的手段没有多大关联。此时粘蝉城中被程矩整得服服帖帖的仆从军们最有发言权,就是这位相公他们尝到了甚么叫做苦不堪言。
当时,这位程相公在获悉大宋军队已经先进到能用禽类传达通信后,当即向身在曹县的郡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包括已经接替了吴县令位置的现状,再然后,他竟用血书强调。倘若不幸身死殉国,一定要请朝廷彻查清楚,他程矩到底是被敌人杀死的,还是死在仆从军的手上。
这些都是明着进行的。他压根就是做给大家看的。这样一来,此时纵然有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生出暗杀的心思了。
有了此等强大的心理威慑,加之接收了前任知县近百名亲随护兵,程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了两个撞到刀刃上消极怠战的边军指挥使。顿时间直叫众将骇然。而程矩,也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了粘蝉城中的局面。
经过这一番接触下来,高丽人算是明白了,这回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耍点小脾气还要防着被他办了,说来完全是自讨苦吃。但每每想起在后方已经过上地主生活的家眷们,大家的心就软了。加之更不愿投到女真人那边,自己把自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降格为野人的财物奴隶,大家唯有捏着鼻子。跟着程矩一条道走到黑了。
军方都摆平了,难民们就更好办了。程矩将吴县令走前深埋的粮草都挖了出来,先请大伙敞开肚皮吃了一通,然后使出大宋文官的看家本事,一张巧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还真把满城的百姓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