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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去后院。他还要安排人手,准备翻箱倒柜彻查寨主交待的那些被藏匿起的家私。
待郑钱走后,现场除了维持次序的喽啰们外,所知内情者仅剩下李四一人。
此时对着一众心惊胆颤,吹了半宿凉风的父老乡亲们,李四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这也怪不得李四。就连杜迁、宋万这等职业强人都横竖摸不透王伦心思,对今夜放粮之举大为诧异,更何况李四这个才上山不久,心思单纯没经过什么大事的憨直汉子!
且说李四此时连自己心中都是迷迷瞪瞪地,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颠三倒四,导致最后村民们都是听得云里雾里。
听李四说什么叫大家伙儿进去一人搬十石粮食,村民们只道大王们要自己们帮着山寨运送粮草。内心中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转念想到横尸庄中那对保正父子的下场,大伙儿心下已是屈服。虽然保正父子是罪有应得,但谁又能担保这山上的大王们不会喜怒无常大开杀戒呢?
加上气候太过寒冷,身着破衣烂衫的乡民们早有些忍耐不住,只在心里忖道,帮着搬便帮着搬吧,总好过触怒强人引来大祸!好在庄稼人啥都没有,就有着一身子力气。想到这里,大家都在心中默默期盼李四能念着同村之情,待会帮着在大王面前说些好话,只叫那些强人不要再寻自己麻烦,待搬完粮食后,能早些放他们回去一家团聚。
想通这些之后,人群终于动了起来。根本无须强人催促,众人轻车熟路,径往旧rì里上缴皇粮之所。不多久,大家都来到保正家粮仓门口,此时也不用人逼,大家都自上前,从背着粮食出来的大王们身上接过沉重的粮包,各自寻找仓外空着的大车,卖力往上运送。
这一幕,直把原本运送粮草的小喽啰们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不过待他们瞧见郑钱步伐轻快的从外面走来时,一个个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百姓都是被郑头目威逼来作免费劳动力的,见此情形,有些聪明的喽啰便依在门墙上躲懒,更有些好事的,则开始喝三吆四的使唤起人来。村民们平rì里受人鱼肉惯了,都低着头逆来顺受地默默承受着。
眼前这种景象,直叫施施然而来的郑钱看得是哭笑不得。
他乃是账房先生出身,不似杜迁、宋万那般纯粹的江湖人,闲暇时也曾读过几本书,故而他有些猜到王伦此举的用意。所以初闻王伦要开仓放粮时,也不比他人那样吃惊。只隐隐感觉他这位恩主行事,已经不能拿一般绿林法则来测度了。
可是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幕,却不得不叫他大吃一惊!只凭着喽啰们大喇喇的对面无喜怒的乡亲们呼来喝去,他就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定然在哪里出了偏颇!
这哪里像是在发粮嘛?作贱人还差不多!
明知事有蹊跷,只是眼前也容不得他细思缘由,只是急忙大声喝止道,“停停停!都住了!”见郑头目发话了,小喽啰们连忙帮腔,喝令神sè漠然的村民们停下手中动作。
不顾众人茫然的目光,事到急处郑钱想到解铃须问系铃人,忙从人群中寻出李四,大声责问道,“李四!我且问你,你方才是怎生对乡亲们讲的!”
见山上大王面有怒sè的质问李四,台阶下数百村民都甚是不解,齐刷刷望向李四。
忽见在场数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此生从未成为过人群焦点的李四,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只是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俺……俺让乡亲们一人背十石粮食,这……这是寨……寨主吩咐的啊!”
见他这个样子,郑钱毫不费力的猜到了事情的首尾,当下强忍住上前暴打李四一顿的冲动,只是又喝问道:“背粮背粮,到底往哪儿背?你可是讲清楚了?”
李四见说心中一惊,顿时赧颜汗下,悔愧得无地自容,低下头道:“俺、俺好像没说清楚……”
郑钱一时叫这李四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念在他身负血海深仇的份上,强按下心中那股怨气,颇为无奈道:“我的哥!烦你贵言再跟乡亲们解释清楚呐!”
李四躁得是面红耳赤,急忙转身对同村近邻大声解释道:“各……各位乡亲,方、方才是俺没说清楚,俺……俺们寨主的意思是乡亲们各人背十石粮食回家,就……就算是俺们寨主的一点心意!”
李四的话语仿佛一枚炸弹在人群中“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十石啊!那可是整整一千斤粮食呐!(宋斤,折合现在市斤一千二百斤左右)。就算是一家一户辛苦一年下来,除去租子,还未见得能落下这般多粮食!而此时山上的大王竟要给每家每户派发十石粮食,这莫不是在做梦!?
当下便有人伸手狠命的掐了掐自己胳膊,直到察觉锥心般的刺痛之感后这才放心!继而在那里欣喜若狂的想道:这整整十石粮食,若是伴些野菜换些杂粮省着吃的话,起码能养活一大家子七八口人整整一年啊!想到这里,狂喜的村民们实在是忍不住从心底涌出的种种复杂情绪,都不约而同的都朝着在场看起来身份最为尊崇的郑钱跪下,嘴中说着千恩万谢的感激之语,纷纷祈求各自的神佛降福于他。
不料郑钱见此情形却吓了一跳,慌忙躲避。只听他厉声澄清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们山寨里王头领下的令!我只是来发粮的,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当口,他早在心中破口大骂起来,这些人不是害自己吗!要是传到寨主耳朵里,自己理直气壮的在这里接受村民跪拜,那还得了!?一想到这种很是严重的后果,他几乎恼羞成怒,朝一边手足无措的李四骂道:“李四!你戳在那弄甚!还不快叫乡亲们起来!我是怎么你了叫你这般害我!”
郑钱吼完李四还不解气,又大骂起周围看热闹的小喽啰们,都什么时候了,这班王八蛋竟然还在那里事不关己地学人围观,那种专注的神情更是让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肚子气,这帮混蛋只差再往手里端碗饭,边吃边看了。
异常狼狈中的郑钱连喊带骂,脚却也没闲着,连连送出的飞腿踢得周遭正看好戏的喽啰们嗷嗷直飞。大家眼见郑头目动了真火,哪里还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两个架起一个,直把身边跪谢不已的百姓都一一扯起。
终于待村民们都起来了,郑钱这才脸sè稍好一些。他心想得赶紧做些什么措施补救补救才好,待其沉思片刻,忽抬头对喽啰们吩咐道:“去,把牛车借与乡亲们,你们且都去帮忙!一家十石,每户都要送到,顾着时辰,速去速回!”
四周的喽啰们此时哪里还敢疏忽,都抢身到仓库中搬运粮包,流水价往大车上搬送。村民们见此情形,直愣了一回,待醒悟过来后,也都竞相出力。须臾间,仓库门口的百余辆牛车全部装满。郑钱此时看都不看李四一眼,只找了几个老成的村民,让其在前面领路,又叫了小喽啰各自驾着大车,挨家挨户的分发粮食。
面有愧sè的李四躲在队伍中穿插补漏,只是再也不敢靠近以郑钱为核心的方圆十丈之地,以免自讨野火。
长长的车队穿行在古朴落寞的村庄中,但见月sè盈野,银河耿耿。一路上喽啰与村民们相携相让,好不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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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虐我则仇,抚我则后()
“大王……大王啊!”
一声颤颤巍巍很是苍老的叫喊声从不远处传来,让正与杜迁宋万闲聊的王伦霎时间仿佛置身于西游记中。他颇为惊诧的回头朝那声音来处张望,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在两个年轻后生的搀扶下,立在离自己不远处伸头叫唤,此时正被两个jǐng戒的喽啰拦在圈外。
在晃动不停的火光照耀下,王伦目测这位老者年纪应该在八十上下,他知道这个年纪即使是在眼前,这个世界上医疗水平最为先进的国度里也不常见。而且据他的经验,一般如此岁数的老人在当地也是相当有威望的,村民们平rì里有些什么邻里之间的纠纷又或难以决断的大事,都会找这些乡中宿老当面讨个主意。想到这里,王伦不敢怠慢,忙叫喽啰们退开,快步朝老者走了过去。杜迁、宋万见状,也跟了上来。
王伦上前搀了老者,感觉老人破败棉袖里那条臂膀上的肌肉瘦弱而松弛,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前世的外公,在给老者掖了掖衣角后,他开口问道:“老太公,天气这般冷,恁(多意字,同您)怎么出来了!”
那老者挣开被身旁后生搀扶着的左臂,凭空用力的挥了挥,道:“大王啊,老朽虽然年迈,可身子骨却不弱,这点风寒怕他甚么!就是那五十斤一包的粮食,老朽现下还能背着走半里路哩!”
王伦闻言会心一笑,知道眼前这位是个不服老的老人,忙笑道:“那是那是!老太公这是老当益壮啊!只是天sè这么晚了,不知道老人家连夜来见小可,有何赐教?”
老者见王伦说话和气,脾xìng也很对自己胃口,便拉着王伦的手道:“能有什么赐教,就是人老了想跟大王拉拉家常!也不知道大王有没有闲功夫听俺老汉絮叨!”
王伦听罢,扶着老者来到旁边一个土坷垃处,待老人坐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说道“老太公,在下姓王,单名一个伦字,恁就直呼小可名姓好了!”
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颇为认真的朝王伦点了点头,却仍没改称呼,道:“不瞒大王说,老朽白活了八十多,还是头一次撞见大王这么仁义的人呐!开仓放粮这种事情,老朽从前也之是听人闲说起过,可真正亲眼所见,也只在这一回啊!今夜大王又替俺们村里除了一霸。此番作为,依俺说就是官府,也不见得强过大王啊!”
老者感叹了一番,不待王伦答话,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老朽从父辈手上接过田宅至今,好算也有一个甲子了。记得那是庆历三年的老黄历了,当时正是范文正范相公坐朝,那可是个好官呐!从前俺们这里遭灾,范相公免过俺们的钱粮,所以那时rì子也还过得去。可谁知越往后走,rì子越难得熬啊!这也怪我那几个孙子不争气,被保正诱去赌博,把家里原有的三百来亩田地败得如今只剩四十亩不到,全家五十多口人就靠着这点薄田过活,交完皇粮,哪里剩的许多?可苦了俺那几个重孙子了,眼见他们长这般大,却从未吃过一顿饱饭,老朽心酸啊!每逢过年看这几个孩子闻到点零星肉味的那个馋样,俺家老婆子都偷偷躲在一边抹眼泪!”
听老者动情说到此处,王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老者重重的点着头,接着讲道:“听刚才给俺们送粮的小四说,大王待人仁义宽厚,山上又能大鱼大肉吃饱饭,俺这两个重孙听了,死活都不愿意再待在家里,一心只想跟大王上山!老朽苦拦不住,只有舍了这张老脸,为这两个孩子跟大王求求情,希望大王能收留他们!”
王伦见说,抬头望了杜迁、宋万一眼,发现两人身后不知不觉间,早围满了领完粮食归来的村民,都是一般满脸期盼的神情。王伦沉吟片刻,从地上起身,对老者身旁两个跃跃yù试的后生道:“上山可不光是李四嘴巴里的享福吃肉,须知我等全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行事,有道是‘一入江湖路,生死难回头’,你们两个考虑清楚了?”
“大王,俺们都想好了!俺们都是一身子力气,可能吃苦了!俺们就想像小四哥那般,活得那个扬眉……扬眉……对对对,那叫扬眉吐气!俺们不想再过受人欺负吃不饱饭的rì子了!大王,就收留我们罢!俺们不怕苦也不怕累,还抗揍哩!”两个后生没有被王伦言语中的艰难吓倒,反而眼神愈加炙热。也许在他们心里,早已认定了一无所有的自己,除了xìng命,再无可失。
王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望着这两个胡须还没长全的小子,心中忽起一种沉重之感,他长叹了一声,再次问道:“能吃饱饭,不受人欺负,倒是实情。可是你们要知道,干我们这行可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一个不慎,到时候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赔上身家xìng命,你们不后悔?”
两个后生对视了一眼,然后目光坚定的朝王伦点了点头。想是过够了苦rì子,就如溺水之人撞到救命稻草,说什么也要死抓着不松手。
此时见王伦还在踌躇,仍未表态,那老者从土坷垃上挣扎着站起,拉着王伦手倾诉道:“大王,俺活了八十多了,不是不晓得轻重之人。方才在家里也真真劝过这两个孩子,可这两个孩子倔啊,唉,其实也不能怪孩子倔!大王,实在是俺们庄稼人活得难啊!年景不好时怕挨饿,年景好时又怕害病。俺老了,最怕见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