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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喜欢你。”
一瞬间,四周一片死寂,就在谢萦柔以为萧离要一拳把自己打倒在地时,忽然听见他转过身,大声道:“来人,把这几个番邦人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交代完便放开她,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
这让谢萦柔万分不安,想追过去和萧离解释,但又想起皇后交代必须在日落前把信送到,于是她一咬牙,忍住追去的冲动,快步往金城阁冲。
本来她想,只要把信送到金城阁的门僮手上就行,但没想到上次引领她上楼的那个管事却坚持要她亲自上楼。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却没有看到金城燕的影子,正在奇怪,身侧却突然有个人影如鬼魅般欺近,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难道万岁答应我的要求了?”那清幽的笑声立时让谢萦柔打了个寒颤。
“放手,我只是来送信的。”她试着挣了挣,没有挣开,但她没有表现得惊惶失措,只是冷着脸命令。
“果然有胆色,难怪万岁那么宠爱你,二百万两都不能让他动心割爱。”金城绝这才松开手。
在他松手的瞬间,她立刻旋身,并退了几步。“你……为什么要对万岁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轻笑,“因为我很喜欢你,不行吗?”
“喜欢到要用二百万两买我?不觉得太贵了吗?”
挑起唇角,他不疾不徐的回应。“我想要的东西如果可以用钱买到,我就会不惜花费重金。”
“你以为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她鄙夷地看着他。
“直到现在还没有我用钱买不来的东西。”他顿了顿,“但是显然你可能会是第一个意外。既然萦柔觉得用钱买你是侮辱,那么用人换呢?你肯不肯?”
“用人?”她面露狐疑,“什么人?”
“我。”他笑得倡狂,一个欺身便再度环住她的腰,这一次,他的脸与她近在毫厘,彼此呼出的气息都可清楚地感觉到。
谢萦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露丝毫慌乱之色。“金城公子是在和我表达爱慕之情吗?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可以担得起您这份关爱,只怕您是表错情了。”
“也许吧。”他像是在试探她底线似的,再靠近她一寸,以火热又暧昧的低语在她面前说:“但是我很想知道,表错情之后的结果是怎样的……”
说完,他的脸倏然压下,但谢萦柔早有准备,马上撇开脸,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耳垂上。
那一瞬间的冰凉触感如电般让她浑身一颤,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下一秒抬起脚,狠狠地踩向他。
金城绝闷哼一声,松开手,但难得的是脸上还能保持优雅的笑。“原来是只凶狠的小野猫,这样更好,我喜欢女孩子有个性一点,不要唯唯诺诺的。”
“这封信交给你妹妹,我走了。”她气红了脸,将信用力丢到他身上,甩头就向外走。
可身后的男人还在说:“要怎样才能让你动心?或者,你希望能做朱允炆的皇妃?”
“少胡说八道!”谢萦柔回头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耍心机的小人!”
“不喜欢我,难道要喜欢木头吗?”
这一问,让谢萦柔想起萧离的脸。萧离,萧离,她刚才无意中伤害了他,要赶快去道歉才行!
于是她飞也似地跑出金城阁,自始至终都不晓得,金城绝在看到她匆促离去之后,更加诡谲的眸光。
【第六章】
我曾杀人无数,但是却为了她第一次学会救人。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容分毫,但是见到她的眼泪的瞬间,我却不能漠视。为了她,背叛了燕王,我无悔。
——萧离语录
北镇抚司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的,但谢萦柔不一样,她曾经和萧离一起来过,所以有许多人认得她,再加上她掏出宫里的腰牌,所以向来严防死守的大门就让她轻而易举地进去了。
“萧大人在东南边的房里审问犯人,姑娘还是先等等吧。”一个锦衣卫这样答覆她。
“哦,好,我就在这里等吧。”她很怕看到萧离横眉竖目,满面狰狞审讯犯人的样子。以前从书中和电视里,她看过太多关于锦衣卫如何残酷审讯的资料,不想自己因为看到那些血腥的画面,而毁了萧离在她心中的印象。
她是在萧离上次带她看大米的那间房里等他的,屋内还有一部分大米,但已经没有上次多了,想来那个笨蛋是真的把米拿去换银子。屋子里的陈设之简朴,比起刚才豪华精致的金城阁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在外屋转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人,就无聊地踱步到里屋,才想着该怎么打发时间,外面就有脚步声传来,她一时玩心兴起,想吓他一跳,也希望这样逗他能让他忘记刚才的丢脸事情,于是她一转身,躲到里屋的房门后面,没想到进来的人却不只萧离一个。
“这里说话方便吗?”另一人是个年纪很大的太监,声音尖细,谢萦柔透过门缝,一眼便认出那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崔公公。
他来找萧离做什么?
萧离淡淡地说:“在我的地盘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崔公公忙道:“事关机密,总是要小心防备才好,我当然也知道萧大人是绝对靠得住的,否则燕王怎么会那么信赖你呢?”
听见这话,谢萦柔的心立刻向下一坠,原本不想面对的,在这一刻也似乎不得不面对了。
“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你就快说吧,你我在这里密谈太久,也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萧离清冷的声音又起。
“王爷说,此时我方尽占上风,计划短则半年,多则一年就攻下应天,朝中还有些碍手碍脚的人,希望大人能帮忙除去。”
“王爷指谁?方孝孺、黄子澄他们?”
崔公公摇了摇头,“王爷说那些不过是读多了无用书的酸腐文人,满脑子忠君爱国、仁义道德,不足为惧,倒是兵部侍郎、刑部侍郎以及户部尚书,这些人一直和王爷作对,又是万岁的心腹,如果能把他们除去,对万岁定是个沉重的打击。”
“知道了。”萧离依旧淡淡地回应。
但这三个字中暗藏的杀机却让谢萦柔浑身轻颤,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使她不小心踢到了身边的椅子,即使是轻微的响动,依然让萧离警觉地看向这边。
“怎么了?”崔公公也吓了一大跳。
“没事,大概是耗子又来偷粮食了。”他没有任何动作,调回视线继续说道:“你走吧,事情我都知道了,带话给王爷,这几日我会办妥。”
谢萦柔浑身发冷,环臂抱紧自己蹲坐在地,听见“嘎吱”的开关门声,过了好一阵,才勉强冷静,缓缓地站起,不料一抬头,不由得呆住。
萧离就站在她对面不过两步远的地方,面色淡漠地瞅着她。“你藏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脑中霎时空白一片,她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这个确定是敌人的萧离。
“……我在等你,想和你道歉。”末了,她只是傻傻地说出初衷。
“不需要道歉,我也不生你的气,你走吧。”他硬邦邦地下逐客令。
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犹带一丝希冀地问出口,“萧离,你要替燕王去杀人,是吗?”
他抿紧嘴角,眸色更黯了,“这与你无关,若是再多问,你就不要想离开这里了。”
“你想杀我灭口?”看着他,她觉得失望又心痛。虽然他们认识时关系不是太好,可这阵子相处下来,不也已经可以算朋友了吗?她给他帕子,他替她编笼子,难道这些,还比不上那个遥不可及的燕王吗?
她凄然一笑,“前几天我还说要和你做朋友,结果今天你就要杀我灭口,这个世道真是可笑。但是萧离,别让双手沾染太多血腥。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想看你沦为燕王手中的一颗棋,将来他登基为帝,可以修改明史,而你却会被说成杀人凶手,为后世唾駡;。”
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让萧离心一紧,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样他就不必再担心她会因他而受波及了,这是个拉开彼此距离的好机会,是他能保她远离这淌浑水的契机,于是他冷冷地看着她。
“天下大事面前,你我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燕王于我有恩,有恩不报的人比畜生还不如,一样要遭到别人的唾駡;。”
“那不一样啊!”她急切地说,下意识想拉住他,可却被闪开,她眼神一黯,站在原地,用恳切的眼神看他。“你现在如果帮建文帝,就是正义之师,如果你帮燕王,就是反贼了。”
“你也说燕王将来登基称帝会修改明史,我未必会被说成反贼。更何况,一个虚名对我来说本就无所谓,当锦衣卫的人还怕被人骂吗?”
“你怎么……这么死脑袋!燕王对你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效忠他?难道万岁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你吗?”她激动地大骂,眸里泛出水光。
萧离的嘴唇翕张了一下,最终将视线调往别处。“忠臣孝君,一身不二许,我既已先跟了燕王,就不会再许身万岁。”
她忧伤地望着他,知道他就如离开弓弦的箭,一去绝不回头了。
“……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我回去有可能会告密的。”她定定的看着他,眼里写着坚定。
迅速回过头,萧离凝视她许久才说:“你走。”
闻言,谢萦柔还没来得及诧异,房门便条地被人推开,一道尖细的声音立时刮进耳里。
“萧大人,不能放她走,她若回宫,你我都会没命!”
萧离浓眉立时一凝,“你怎么还不走?”
崔公公反手关上门,紧张的压低声音,“萧大人,你不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丫头是万岁的心腹,回宫之后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的!不能留她活口!”
他说话的语速非常快,那尖锐的声音刺得谢萦柔耳朵生疼。
然后,她呆呆地看着萧离一步步向自己走近,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再然后,一方帕子突然覆到她脸上,空气里倏地飘起一阵浓厚的腥味。
颤抖着手拿下帕子,谢萦柔呆呆地看见崔公公咽喉中剑,睁大双眼倒下的模样,想叫却叫不出声,完全被吓住,只感觉到有人在她肩膀上用力一推,低喝了一个字。
“走!”
接着她就被他从屋里猛推出来,房门倏然关闭,里面比死还要寂静。
她呆呆地抓着帕子定在原地,脑中空白一片,直到有个锦衣卫好奇地过来问:“谢姑娘,还没有看到萧大人吗?”
她这才惶然醒悟过来,头也不回地疾步跑了出去,眼泪控制不住的奔流。
她早知道这是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也深知大开杀戒的最后一刻还没有到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最黑暗场面的瞬间,她还是没办法平心静气。
萧离没有杀她灭口,而且还为了救她杀了那个崔公公,不会惹祸上身吗?他该怎样掩饰,怎样向外人交代?
朱允炆那里,她到底该不该说燕王命令萧离去做的那些事情?如果不说,会有很多人死于萧离剑下,但如果说了,死的就可能是萧离。
她怎么能……怎么能让萧离去死……
就这样心绪纷乱的无声掉泪跑了很久,直到自己筋疲力竭的时候,才看也不看地在一旁的台阶坐下。
没多久,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听见有人在问:“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所以她呆呆地抬起头,依稀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一会儿工夫,便被人握住双手,然后一道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萦柔,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人,看着那张俊美温柔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想说吗?那么进来陪我喝一杯吧。”
她被拉着进了一座很漂亮楼里,一杯酒被端到她眼前,她机械性地喝下,辛辣的味道立即窜入咽喉,让她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轻柔的手在她背后拍打着,“要听个故事吗?”
“好啊。”她含含糊糊地回应,“要是好听的故事,不要杀人的。”
那人一笑,“不杀人的故事还会是个好故事吗?好吧,我尽量少讲血腥可怕的事情,只是这个故事的确算不上美妙。”
“许多年前,有一片海岛,海岛附近有四个小国。之所以说他们小,是因为和中原大明比起来,他们的国土总和还不到大明的四分之一,虽然这四个小国彼此牵制,也各有矛盾,但臣民生活得都还算安逸自在。
“许多年后,蒙古人中的英雄带着数十万大军铁骑远征海外,路过这四国时,恰逢这四国国力最弱的时候,于是成吉思汗就一举踏平四国的土地,从此,这四国从历史中完全除名,再没有人提起,而这四国的后人就只得飘零海外,寄人篱下,孤苦无依。”
谢萦柔只是静静的听,没有说话,心情却渐渐平静,脸上也回复了些血色,那人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这四国的后人中,也有不甘心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的,他想:既然祖辈可以创下那样辉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