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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见到这几个平常互看不对眼的家伙“和睦相处”,还能不大打出手的挤成一堆,简直蔚为奇景。
“季先生。”
“表哥。”
几只小兔崽子像小鬼见到门神般微微一缩,不太自然的分散开来,各据一角的佯装忙碌,接电话的接电话,打电脑的打电脑,还有人把椅子往上翻,瞧瞧椅脚有没有歪了。
反正一下子每个都变得很“害羞”,不敢直视季弘儒的眼,怕他看出他们偷懒不做事,只会嗑牙吹冷气,浪费资源。
“你们谁来告诉我,外面那些花篮、花圈是怎么回事?”一字排开,相当壮观。
一群年轻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作声的保持缄默,像上了拉链一样,一个个看向地上的灰尘,装聋作哑。
“小兰子,你说。”他不信问不出所以然。
为什么又是他?!他的人缘有差到人人唾弃吗?“季表哥、季哥哥、季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问我?”
他才活了二十二年,不想太短命。
“你可以不说。”季弘儒和煦的笑道。
“真的?”咦!不太踏实,似乎有暗箭。
果不其然。
“你想,脑袋瓜子和砖头何者的材质较硬?”二选一,他有优先选择权。
兰庭之的眼皮抽动了几下,呵呵干笑。“我早就要说了,你不要催嘛!”
“嗯哼!”他时间很多,稍等一会无妨。
呜!他的命好坎坷,饱受摧残。“是大雅街春风葬仪社送来的。”
“挑衅?”商场上的竞争不难理解,可是……
送桃花?
真有点匪夷所思。
“不,追求。”他用手围在嘴边,小声的说道。
“追求?”季弘儒的左眉突地挑高,温和笑脸一僵。
花篮、花圈是给死人摆排场用,用在追求上似乎……呃!非常有创意。
“而且还电话、情书不断,接得我们都手软了。”平均一小时一通电话、一封信。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可稀奇了,阿喜的“病”居然没发作。
他的眉微微拧起,似在深思。
“三天前。”
三天前?不就是他南下为某立委之父治丧时。“而她一直维持这状态?”
兰庭之看了看仍在九霄云外漫游的老板,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更早,只是这几天情况比较……特别。”
“我知道,那……”他才想结束话题,一旁实在忍不住的田欣拉拉他的手低语。
“表哥,桃花的花语是爱情俘虏。”她特地上网查。
“喔!”原来花有花语,他只认识菊花,尤其是放在灵堂的大白菊。
“刚清出一批是桔梗,象征著不变的爱,而早上的郁金香花语是爱的告白,还有……”
山楂花是唯一的恋曲,前天傍晚送来的。
“表哥,你不晓得这几天的花量足够我们布置好几场丧礼了,光是鲜花费用就省下四、五十万,你说我们算不算赚到?”只要把送花的人名取下就能再次使用了。
“乖。”季弘儒笑著揉揉她的头。“以后再有花送来就比照办理。”
别人钱多花不完,他们帮忙花用无可厚非,慷慨之人才有福,他们会心存感激。
“唯一还没出现,最具代表性的玫瑰也要用在丧礼上吗?人家会不会说,我们有些不伦不类。”爱情呐!摆在灵堂似乎不洽当。
“没关系,多插些黄菊和香水百合当主角,玫瑰陪衬,不用太显眼。”哀戚的场合,没人会在意花背后的意境。
“哦!那就要把花篮,花圈的花卸下,重新再插一遍了。”嗯,她得打电话给花店,请他们多准备一些菊料花卉,顺便派个人来整理。
“你去忙吧!电话又在响了。”看来他错过很多精彩镜头。
“嗯!好,我去忙了。”害羞的田欣点点头,赧笑的跑开。
季弘儒的视线一瞟,随手捉了个人。
“只有春风葬仪社?”在他看来没那么简单。
眼一翻的忧郁美少年莫明又要忧郁了。“季先生,你为何不问问咱们的捞钱教主,请不要妨碍我哀悼早逝的青春。”
“说得也对,直接找本人,省得和你们兜圈子。”撬开蚌壳嘴可不容易。
听他要放他们一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绽放笑容,多了轻松气氛。
但是,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小勋、小武去帮外面的花浇水,不要让花儿枯萎,小明、小龙、王牧去整理整理仪容,晚一点有场告别式要举行,小兰子把地下室的纸莲花搬上来,不够一千朵再折。”
“什么?!”
哀声四起,假死人一堆,双手一张的摊平在各自座位。
唉,想到那天夏侯淳认真的宣言,张阿喜就忍不住要哀叹几声。
原以为很好玩弄的小白兔,怎会突然变成嚣张至极的猛狮呢?害她一时不察,硬生生被夺走初吻,真是失策。
自殡仪馆离开后,那男人竟还得寸进尺的强搂住她,在光天化日下绑她上车,接著一派从容的带她到八里赏美景偷闲,并硬喂她吃了几口冰淇淋,让她这从不懂得害羞二字怎写的女王也红了双颊,只因他用的工具不是汤匙,而是他的嘴。
凭她过人的身手,多得是机会将他摔进淡水河里和蚵仔争地盘,可她却痴傻的任由人牵著手,一同漫步在左岸公园,和青少年一起表演情侣热恋。
直到回到家门口,他们还差点在车上擦枪走火。面对他的热情,她竟失去了抵抗能力,末了还是夏侯淳满头大汗的临时喊停,痛苦的要她快下车回去,免得他一时贪欢,坏了两人才刚建立起的新关系。
知晓那男人尊重自己的心意,她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这几天来,这个差一点就把她吃了的男人电话也没来一通,简讯更是没半封,让她这个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女王第一次尝到牵肠挂肚的心情,心里空空的直传出回音响著他的名。
可她怎么能这般懦弱?想她张阿喜可是有如天上明月般醒目的女王陛下耶!怎么能因一个音讯全无的臭男人灭了自己威风?
不行!她一定要振作,且认清源源不绝的金钱才是她毕生唯一的依靠,至于男人,则该像她养的那群忠犬般温驯才是好货,威猛的狂狮还是拿来尝鲜就好。
没错,就这么决定了!
如梦初醒的张阿喜下定决心后,不意发现指甲上的水钻已经脱落,立即扯开嗓门大叫,不过叫了半天,却不见人回应,正觉得奇怪时,忽地瞥见她那群心爱的小狼狗们全都聚集在门外,好奇心一起,她也跟著起身,摆动著柳腰往大门移动。
※※※
“请问这里是千里葬仪社吗?”
一般丧家若有丧事上的需要,通常会以电话联系确定时间、地点后,才由葬仪社派人过去处理,丧家不必亲自跑一趟。
可是宛如黄莺的清亮嗓音一扬起,一群死气沉沉的大男孩顿时精神一振,两眼发亮的冲向大门口,摆出最亲切热情的笑脸,弯身扬手,同声齐喊——欢迎光临。
嗟!又不是便利商店,全都热昏头了,才会一见到美女就忘了老板的高跟鞋有几寸,兴匆匆的展露服务热忱。
若说张阿喜是令人无法逼视的艳丽花王牡丹,那么眼前的女孩便是含苞待放的白蔷薇,微微沾著露水,在朝阳升起的一刻吐蕊。
“妹妹有事吗?”温雅儒秀的季弘儒上身微倾,以对待大人的方式轻问。
他的眼神轻轻一瞟,号称帅哥军团的男孩们顿时一僵,机械化的挪挪身子,退到一旁当人柱。
“我要找人。”
“找人?”他先是看看门口的横匾掉了没,才好脾气的说道:“我们这里不是征信社。”
“我知道,我要找一位叫张阿喜的阿姨……”咦!怎么了,他们的表情为什么
很奇怪?
“阿……阿姨……”季弘儒的舌头像短了一截,发音含糊。
“张阿姨不在吗?”她应该没说错话吧?为何他们看她的眼神像见鬼?
“我们这里没有张阿姨……”菩萨保佑她的声音没传入那人耳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没有!你是不是在骗我?人家明明告诉我,这儿有位张阿喜阿姨……呃,你在嘘什么?”怕吵到谁吗?
兰庭之在季弘儒身后做出噤言手势,求她别说出那三个字。
“我们的确没有张阿姨,不过我们老板姓张,是位小姐。”小妹妹,请听出其中的暗示。
顿感失落的女孩喔了声,不太开心。“你再想一想,也许张阿姨的职位不高,你一时想不起。”
“不,那位”张小姐‘是老板,我们没有姓张的阿姨。“他一再强调是小姐,希望她明白其意。
“怎么可能没有,那个人说张阿喜在千里葬仪社,我随便找个人问就能找到她的。”女孩很固执,坚持要找“张阿姨”。
“我们是有一个张阿喜,但她不是阿姨。”她找到了,但也处境堪虑。
“咦!”不是阿姨?
“喔呵呵呵……因为我就是张阿喜。”敢叫她阿姨,她出生时一定没有看好时辰。
谁在笑……
夏侯清雪一转过身,顿时愕然的怔住,眼睛无意识的眨了两下,有些目眩的看著艳丽绝伦的笑脸,视线不经意被丰满匀称的胸部勾住。
好美的女人!这是第一个浮上她心头的念头,并为她绝艳的美所慑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简直叫人无法想像她的美丽从何而来,而且带著绝对的自信……
等等,她自称张阿喜,那她……
“你不是张阿姨?”她一定找错地方了,也许有另一间千里葬仪社。
张阿喜抬起手腕撩发至身后,又用同一只手拍拍她稚嫩脸庞,让所有看的人都屏住呼吸,“小妹妹,幼稚围毕业了没?”
点头,点头,快点头,不要反对,顺著她,一定要顺著她!众人忙使眼神,指挥二父通“,不希望她被扛出去或是飞出去。
“喂!你这人很没礼貌耶!笑得难听又没修养,我十九岁了,不是小妹妹。”什么幼稚园嘛!很瞧不起人耶,亏她长得那么美。
艳丽容貌忽然龟裂,一片彩绘指甲被她折断。“是喔!我看你是越看越可爱!来,姊姊摸摸。”
笑著的张阿喜看来亲切又平易近人,没有一丝发怒迹象,对著那张粉嫩粉嫩的小睑揉来摸去,“爱不释手”的拉扯年轻女孩的睑,确认弹性好不好。
她的笑声可是绝无仅有内天籁,由喉咙先收音再呵出,脖子往后微仰至四十度角,再压低音频的轻轻流泻,声音由腹部发出,让每个人都能分享她美妙的天使之音。
尤其是要优雅的用修长纤指捂住嘴,不能露出编贝白牙,神情也要表现得很愉快,乐在其中,不可显露半丝不悦的表情。
她是男人心目中所仰慕的女神,是主宰他们喜怒哀乐的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不晓得打哪冒出来,居然敢挑战美的权威?
“好疼!你干么捏我的脸,快放开,快放开啦!我的肉快被你捏掉了。”好痛好痛,痛死了!
“阿喜……”
张阿喜挑眉一眄,季弘儒的声音散得极快。
“小妹妹,姊姊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一定要仔细听、用心听,人生的成长在剧痛之后,你要把这教训学起来,记在脑子里,时时拿出来复习。”
瞧她的心肠多好,最受不得别人不学好,总是忍不住要拉他们一把,免得他们坠入无底的黑暗深渊。
“不要捏了啦!你放手,放开我的脸,我要找张阿姨又不是找你,你唔要七分人(不要欺负人)。”为什么甩不开她?她的手劲强得吓人。
夏侯清雪痛得哇哇大叫,不仅脸颊被掐红,菱形小口在一阵拉扯后,发出的叫
喊声也变得有些失真,根本听不出她究竟在嚷什么。
“要出殡,找我张阿喜,要治丧,找我张阿喜,要订棺木、要安放牌位,尽管找我张阿喜,仅此一位,别无分号,你想土葬还是火葬,我们有两种选择,包君满意。”
“我……我又还没死……”难道她就是小玉口中的丧葬业女强人张阿喜?
阿喜,阿喜,听起来明明是老一辈的名字,怎么会是一个年纪长她没几岁的大姊姊?
“我们有生前契约,你不妨参考参考,反正人早晚会有一死,早做准备才不会拖累亲人,你要有兴趣多找几个人来买,我算你周年价打九折。”赚个小成本。
“不要不要,我不要买,你的指甲好尖,戳得我头皮都快破了,你……你不是好人。”她讨厌她,一辈子都要讨厌。
“喔呵呵……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姊姊这种善解人意又满腹爱心的好人世间少见,你呀你,让我太失望了。”道理,就是要痛过以后才会觉悟。
“放开我,我要哥哥,淳哥哥快来救我,有妖魔……”呜!淳哥哥……淳哥哥……有坏人欺负我……
“淳哥哥?”张阿喜的手一放,改拍她的脸,“你不会姓夏侯吧?”她脸色不佳的问。
“夏侯清雪。”她呜咽的报上自己寸名字。
“夏侯淳是你哥哥?”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听见有人喊夏侯淳,夏侯清雪抽噎的抬起头。”你真的认识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