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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跟长老会走在一起?陆阀就要又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
“二哥言之有理,”胡须稀疏的老者,缓缓点头道:“我们已经和陆尚父子结下大梁子,要是让他得逞了,咱们这些长老全都得回家抱孙子去了!”
“那……”其他几位长老也渐渐下定决心,看着黑面老者道:“就这么干?”
“干!”黑面老者重重点头。
第六十三章 长老()
酒宴一直进行到黄昏,陆俭才命人将几位醉醺醺的长老,扶到后院去歇息。在那里,有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早就恭候多时了……
陆俭一直把他们送到月门洞,才转身回来。他那一直挂在脸上的殷切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寒霜。他历来自视甚高,从来不肯如此卑躬屈膝侍人,这次却不得不大违本心,向这些老狗摇尾乞怜。虽然效果绝佳,已经基本算是度过危机,可心里有多憋气,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他走到书房门口,管家凑上来,轻声禀报道:“老爷,少爷找到了。”
“带过来。”陆俭的脸色愈加阴沉,丢下一句便径直进了书房。
片刻之后,陆枫被带到,不过几天功夫,他便瘦了一圈,满脸憔悴之色,头发也泛着油光,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样子?
一见到陆俭,陆枫便扑通一下跪地,带着哭腔道:“父亲……”
陆俭面色铁青,看一眼管家,管家便知趣的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陆俭信手抽出瓷瓶中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朝陆枫头上抽去。陆枫赶忙双手护头,陆俭愈发暴怒,也不拘什么头上脸上,鸡毛掸子雨点般落在陆枫身上。陆枫虽然已经踏入玄阶的门槛,可哪敢在陆俭面前用真气护体?只能用娇嫩的肉体硬挨着!不一会儿就疼得哭爹喊娘……
陆俭却充耳不闻,抽的鸡毛乱飞,一直把陆枫全身上下,全都抽成青紫一片,才把已经秃了的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道:“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父亲……”陆枫一把鼻涕一把泪,疼得全身直哆嗦道:“孩儿是一时鬼迷心窍,父亲救我啊!”
“还不把你干的那些勾当说个明白!”陆俭怒哼一声道。
“是……”陆枫赶忙擦了擦眼角,疼得嘶嘶倒吸冷气道:“今年过年,和谢添他们吃酒时,听他说起,都水监修黄河,造了很多可以种桑的田地出来,都是北方少见的,他们准备吃下去,转手卖给那些商人,就能成好几倍的赚。”
“出了正月,孩儿和他们实地去看了一趟,确实是难得的好地。而且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商人,只要能拿到地,那些商人保证有多少要多少。”陆枫接着说道:“孩儿回来一盘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就跟他们要了一千五百顷。可是孩儿哪有那么多钱去买,就找何管事、柴管事他们商量,从公中先挪出三十万贯,把地买下来转手一卖,就是上百万贯入手,只要赶在年中盘账前,把三十万贯还回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陆俭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听陆枫接着说道:“柴管事几个也想发财,就同意了孩儿的主意,从公中挪了钱出去,四月里买了地……”说到这,陆枫满脸后悔道:“那时候,就有人想直接把地卖掉,拿回现钱。可谢添说,这样卖亏了,应该把桑苗种上再出手,这样还能多敲那些商人一笔。可孩儿已经没钱了,柴管事他们也不敢再从公中往外挪,就听了何管事的话,把这些地卖了一部分,全都买成桑苗,种在剩下的地里。”
“原本只等着桑苗一种完就出手,可没想到桑苗还没种完,黄河就决堤了,所有的桑田都被洪水淹没,那些商人哪里还肯再出钱?”陆枫带着哭腔道:“这下鸡飞蛋打不说,还得自个儿填公中的窟窿,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打起了粥厂的主意!”
“我打死你个小畜生!”陆俭听完,恨得抡起拳头,又要爆捶他一顿,可看到陆枫满身是伤、缩成一团的样子,终于心下一软,松开了拳头。
“父亲,你一定要救孩儿啊!”陆枫顺杆便爬,抱住了陆俭的双腿。
“滚开!”陆俭一脚踢开陆枫,恨声道:“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救你?!”
“都是那陆信捣的鬼,要不再过几天,孩儿就把窟窿填上了,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陆枫满脸恨意道。
“你住口!”陆俭冷声道:“若非你鬼迷心窍,肆意妄为,别人谁能动的了你?!”
“是……”陆枫垂头丧气的住了口。
陆俭一脸恼怒的瞪着陆枫道:“你这个蠢货,为什么要跑?!”
“孩儿当时怕极了……”陆枫怯生生道:“怕自己出事儿,更怕连累父亲。”
“哎……”陆俭一想也是,当时陆枫要是被抓到粥厂,肯定什么都瞒不住了,长老会也绝对不会替自己撑腰的。是陆枫这一跑,才给了自己从中勾兑的机会。想到这,他叹了口气道:“何管事他们已经担下全部罪责,引咎自尽了。”
“那孩儿是不是可以回来了?!”陆枫闻言大喜。
“不可能!”陆俭击碎了陆枫的幻想,冷声道:“你这时候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谁都保不住你!”
“我听父亲的……”陆枫忙小声道:“只要不耽误来年的比试就成……”
“别做梦了!”陆枫不提这茬还好,他一提,陆俭就怒气冲头,咬牙切齿道:“陆仪已经宣布,将你除名了!”
“什么?!”陆枫惊呆了,如丧考妣的叫起来:“他不能这样做啊,孩儿已经二十三了,下次就过年龄了!”
“住口吧!”陆俭恨恨的瞪了陆枫一眼,为了让他能评为上品,陆俭不知费了多少心机,又苦等了整整两届,才把陆枫塞进了四人名单中。这件事一出,自己六七年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陆枫也再没有靠正途出头之日了!
陆枫虽然住了嘴,却越想越难过,泪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别哭了!”陆俭怒喝一声,挥手道:“又不是只有九品中正一条出路,等过两年为父当上阀主,一样能让你飞黄腾达!”
“可那不是正途……”陆枫哭哭啼啼道。
“别不知足了,你能不能过去这一关,重新抛头露面,还得看运气!”陆俭厌烦的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道:“我会让老张给你安排新的身份,你去外地躲上一年半载,也好好反省一下去吧!”
“父亲,孩儿不想离开洛京,不想离开你和母亲啊……”陆枫又抱住陆俭的大腿,大哭起来。
“滚!”陆俭再一次把他踢开。
这时张管家从外头进来,将哭成泪人的陆枫扶出去,直接送去一处偏院。将陆枫安顿下来,张管家小声劝道:“少爷,这次你惹的祸实在太大了,老爷就是给你补救,也需要时间啊。你千万稍安勿躁,安心在这住几天,等小人安排好了,便送你离京。要不了一年半载,小人一定去亲自接少爷回来。”
陆枫却不理他,只是把头埋在枕头下。张管家只好躬身退出。
张管家一走,陆枫的帮闲胡三便蹑手蹑脚进来。他是陪着陆枫一起逃跑的,也是他劝陆枫回来找陆俭求助的。
“公子,这已经不错了……”胡三已经听到张管家的话,知道肯定得离京了。“咱们就安心到外头玩上一年,你不老想去看看京外的花花世界吗?”
“那也得是本公子主动去,像这样跟丧家之犬一样被撵出京城,算怎么回事!”陆枫腾地坐起来,咬牙切齿道:“再说,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人!一想到陆信还在京里快活,我就寝食难安!”
“公子,他可是宗师啊……”胡三眼皮直跳道。那日在伏牛山,陆信给他造成的阴影实在太重了。
“他是宗师,他的妻儿可不是!就不信他总守着他们!”陆枫冷声道:“这次我也不绑票,直接撕票!”
“可咱们已经没人可用了……”胡三苦笑道:“老爷的人,肯定不会帮忙的。”
“这世上,有拿钱杀人的行当!”陆枫幽幽道:“去找白猿社,我出双倍的价钱,买他妻儿的人头!”
第六十四章 点火()
从善坊,陆向府中。
这阵子,陆云一直刻苦用功,认真准备下月举行的家族选拔。他虽然底子很厚,但毕竟久在江南,对京城流行的文风和观点比较陌生,这都需要时间一点点来准备。而再过几天,他就要出发伴驾,还不知到时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能抓紧眼前的时间,多学一点算一点。
见弟弟如此辛苦,陆瑛也十分懂事,不再缠着他陪自己玩,反而给陆云准备了一大堆补品,每日三五次的往他房间里送。
陆云刚吃完燕窝,看着陆瑛又端了一盘剥好的胡桃进来。
“这是西域传来的珍果,最能补脑。”陆瑛把碟子放在几上:“统统吃掉哦。”
“我最近流了好几次鼻血……”陆云哭笑不得的求饶道:“阿姐就放过我吧。”
“臭小子,好心当成驴肝肺,阿姐还不是心疼你!”陆瑛白他一眼,捻起一块胡桃,送到陆云嘴边道:“吃!”
陆云无可奈何,只好把那块胡桃含在口中,却实在不想咽下去。哪知陆瑛喂食儿上瘾,接连喂了他七八块,把陆云的腮帮子都撑起来了。
陆瑛这才发现,陆云根本没往肚里咽,便按住他的腮帮子,填鸭似的逼着他咽下去。陆云呜呜叫着想要躲闪,样子十分滑稽。
姐弟俩正在笑闹,门口响起不合时宜的咳嗽声。
见有外人,陆瑛赶忙收手,红着脸望过去,就见一个驼背疤面的中年人,正满脸好笑的立在那里。
“保叔来了。”陆瑛赶忙起身相迎,心里却暗叹一声,她着实不愿看到,弟弟和此人搅在一起。
保叔也知道陆瑛不喜欢自己,所以笑笑没说话。
待陆瑛离开,他才跪坐下来,向陆云施以大礼。“公子,属下救驾来迟。”
“咳咳!”陆云好容易才把满口的胡桃咽下去,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对保叔笑道:“是啊,你早来一会,我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保叔干笑两声,将一个厚厚的纸袋,双手奉到陆云面前。“幸不辱使命!”
“这两个月,辛苦保叔了。”陆云接过袋子,抽出里面的一大摞纸张,细看起来。
他一边看,保叔一边从旁解说道:“公子没有猜错,河堤确实有大问题。属下走访了汴州等地,向两百多名河工了解了情况,得出的结论是,河堤之所以修成一年而溃,主要有三个原因。一是偷工减料、二是私改设计、三是偷掘河堤。”
“偷工减料是老生常谈了,暂且不提。”保叔又详细解释道:“私改设计是都水监为了能多腾出河床卖地,私自将河道束窄改道、裁弯堵汊,致使黄河泄洪能力大打折扣,春汛大水一来,水势变得无比汹涌,对河堤的冲击超乎寻常。”
“更致命的是,那些买下旧河床的大户,为了引水种桑,纷纷在河堤上私挖沟渠,导致河堤千疮百孔,根本抵御不住洪水的冲击,一下子就全线溃塌,这才酿成了这场罕见的水患。”
“原来如此。”陆云翻看着那些河工的口述,一下子全都明白了。登时怒气上涌道:“有这么多蛀虫啃食,河堤不垮才怪!”
“但这些事,大都指向都水监,还不知道高广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保叔皱眉道:“据河工所言,工部一开始给出的图纸,是没有问题的,拨付的材料也是足够的,高广宁完全可以把责任都推给负责施工的都水监,这样他最多就是个失察之罪。”
“又是个失察之罪……”陆云闻言冷笑连连。听陆信说,陆俭已经在长老会的暗助下,把罪责摘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个不足以伤筋动骨的失察之罪。
“公子为何说又?”保叔今日才到京城,自然对陆阀的事情一无所知。
陆云便将陆俭的事情,简单讲给保叔。保叔听了倒吸口冷气,心凉道:“才十年时间,陆阀居然乱成这样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今莫过如是。”陆云淡淡道:“不过高广宁的处境,可没法跟陆俭比。”
“还是很像的吧。”保叔道:“陆俭有长老会做靠山,高广宁也有夏侯阀撑腰,陆尚和初始帝都奈何不得他们。”
“但有一点,是绝不相同的。”陆云伸出手指,点一点桌上那摞纸,冷声道:“高广宁是导致黄河决堤,百万人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
“恐怕很难坐实啊!”保叔眉头紧皱道:“公子要想用这个罪名治他,还得再下苦功夫才行。”
“用不着。”陆云却断然摇头道:“保叔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