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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再挫敌锋 元军抢渡又不成()
“龙王今日立得首功!好样的!”初战告捷,张镝心中快意,对陈闵等人大加赞赏。
“嘿嘿,这都是公子的智谋,那怪船确实好用!”陈龙王心里乐开了花,倒也还懂得谦让。
“鞑子今日受挫,必然不会罢休,河口巡视还须加强。若其再来,你二人如此行事……”张镝召近陈闵和陆十千,又对战术做了部署。
“公子好方略!”陈、陆笑容满面,信心满满,行个军礼,接令退下。
元军败了一阵,军兵加民夫死伤了好几百,退入河口水寨休整,这点损失对于一万多元军而言微不足道,民夫们更是命贱如草,谁来关心他们的死活呢。只不过用他们的性命让秃蛮带认识到了水战的重要性。
水战之要在于船,宋人既已蒙冲取胜,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可以做到。蒙古人征战四方,特别擅长在战争中学习吸收,何况蒙冲的结构一点都不复杂,算是最普遍最简单实用的战船了,元军水师也多有装备,只要将现有船只做点改造就行了,如果材料和时间充裕,就算改造个几千几万艘也不算什么难事。眼下时间紧迫,材料也不充分,先造个几十上百艘应急。秃蛮带传下军令,要求一日之内必须改造好三百只“带壳子的战船”。
河口的元军营寨顿时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是做木工的斧凿之声。材料不够就向附近村镇征收,这渡口附近本来是个集镇,颇为繁华,现在因有大兵开来,百姓都逃光了。数千汉军就肆无忌惮的闯入镇中,将民居内的门扇、床板之类现成的木板全都拆了去,这过程中顺手牵羊拿点值钱物品自然也很正常。
有了材料就好办了,上万民夫都被役使着改造船只,昼夜不歇,总算是在限期内完工。
第二日,元军再次出兵,用三百只简易的蒙冲打头阵,准备抢渡。出了河口,自然又迎头遭遇了忠胜军的巡逻船。这回双方装备差不多,元军却有数量优势,宋船冲突几次都似乎没讨到什么便宜。
“这龟壳子倒是真好使!”撒思吉远远看着水上战况,对主将秃蛮带说道。
“宋贼也就在水上玩点小伎俩,待汉军上岸站稳脚跟,我大蒙古的勇士就可以冲过去收割他们的头颅!”秃蛮带看不起宋人,认为他们都是些卑贱的懦夫,是些待宰的羔羊。上一次水战失利的阴影已经消散,他仿佛已看到胜利就在眼前,正要挥手下令后阵跟进,却见战场形势似乎起了变化。
同一个招式用一次或许奏效,被人看破后就不能再用了。第一战忠胜军用小蒙冲打了元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傻子也能想到,敌人吃了教训就肯定要有所应对,己方的战术当然要有新的调整。果然,元军吃一堑长一智,依样画葫芦也弄出了蒙冲,而且一下子就是几百艘。
既然装备优势抹平了,那就要拼别的了,比如~水性。张镝和胡隶的部下几乎人人会水,第三营陈闵的老底子更是做惯了海上营生的。与元军步骑比起来,简直就像是鸭子和鸡比赛划水,是明摆着欺负人的事儿。
两军蒙冲相对交错而过,互射的箭矢基本上钉在了覆板上,谁也伤不了谁。陈闵所部强在配合默契,指挥起来如臂使指。但元军仗着人多船多,意在包围,在五比一乃至六比一的兵力对比中,眼看着忠胜军的五十只蒙冲几乎已经陷入大堆敌船中无法脱身。
这时却听扑通扑通接连有声,在元军自以为得手的当口,被包围的宋军竟都弃了船只跃入水中。
咚咚咚~元军船底忽然发出一阵阵闷响。
“不好,宋贼在凿船!”听到响动,船上的元军明白了状况,顿时大恐,他们虽强于步骑,但却旱鸭子居多,万一沉船落水,几乎就是死定了。慌乱之中,也有胆大点的趴在船沿拿长矛往水底下捅,却被船下的“水鬼”一把拽翻,整个人沉了下去,不一会就带上一串带血的泡泡。
凿船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游泳技术好已是难得,还要钻到水底腾出双手来拿凿子,这对普通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有百里挑一的“水鬼”来做。“水鬼”是对水性绝佳之人的称呼,张、胡手下的忠胜军前军大多是在昌国做水手乃至水匪出身,但这些人里面也只能挑出一两百个“水鬼”。
元军船只多是些渔船或者舢板,船底低平,往往是些薄薄的松、杉板材,时间一久就算不去碰它也会朽坏,用锤子和钢锥两三下就能撬出一个洞来。这些水鬼还两三人配合行动,有人凿船,有人偷袭骚扰,让船上元军应接不暇,甚至一边儿用力,将已漏水的小船直接翻倒过来,再一锥子一个,一锤子一双,将落水的敌人干净利落的结果了性命。
河口观战的秃蛮带一脸阴云,几千人又被几百人耍的团团转,高贵的蒙古人岂能容下这口恶气。
“传令,不与宋人水鬼纠缠,全体船只强突过去,今日必须登岸!”
元军有船一千,几百个“水鬼”能凿沉的船只毕竟很少,秃蛮带没必要担心几只沉船,更不必顾惜几百个汉人的死活。眼下能够迅速摆脱纠缠的最好办法就是抛下翻沉的船只和落水的人员,全军齐出,趁乱冲向对岸。
“冲锋!冲锋!不用捞人了,快划船!”听见后方号角传来命令,元军在各船将校指挥下纷纷脱离接触,前后两阵汇聚到一起,径直往东急行。似乎宋人的水上防线算不上太严密,抛下那几百个“水鬼”以后,两里宽的水面上就没再遇见兵船阻挡。
七八百艘只乌压压的布满了水面,就像一块黑云向着忠胜军的水寨漫延过去。这水寨以渡口为中心,向两侧延伸了好几里。一般来说,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如果把防线拉的太长那就相当于没有防线。元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一万多大军刨去那些民夫水手还有七八千人,不需要用任何战术,就算平推过去几乎也是稳操胜券吧。
“哈哈哈……宋贼不过尔尔,我军势如破竹!请将军下令,我军骑兵可以准备上船了吧!”撒思吉望着汉军已经顺利近岸,得意又兴奋,向秃蛮带踊跃请战。
留守的二百只船是经过改造专门用来运送骑兵和军马的,船只加宽,首尾有踏板便于上下,两侧又加了护板,是为水战和运输两用船型,称为水哨马船。两千蒙古骑兵鱼贯上了船,正要在汉军破寨之后去顺风追击,只可惜前方汉军却遇见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下船!下船!抢滩登岸!破了水寨升官发财啊!”一元军千户高声吆喝着指挥士卒先登,宋人似乎已经被吓破胆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汉军们在水上折腾半天,好不容易上了岸,一个个都兴奋的哇哇叫着跳下船去,但这岸边的滩涂布满了淤泥,下船的士兵全被陷了下去。浅的地方泥深及膝,还能深一脚浅一脚的移动,深的地方直接没过腰际,人一下去就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一直没动静的宋军寨内忽然冒出无数人影,密如飞蝗的箭矢扑面而来,将那些陷在岸上的活靶子一个个射死在滩涂之中,黄浊的泥岸顿时被血水染的鲜红。
“小心滩涂上的烂泥,集合,集合,攻宋军渡口!”那前沿指挥的元军千户急忙调整战术,将手下船只集中起来,调往忠胜军的寨门方向,那里有渡口码头,最便于上岸。不过他能想到的地方,张镝怎会想不到。寨门是重点防守之处,百步宽四五丈高的寨楼上,预先布置了四五百精兵,几个城池搜罗来的守城器具也应有尽有,元军离着寨门还有几十步远就被雨点般的滚木礌石砸的晕头转向,甚至还有黑乎乎圆滚滚的百十个震天雷兜头扔了下来,将元军连人带船炸的粉碎,这震天雷阵战带着不便,守城还真是利器,除了庆元带来的二百个,张镝又在海州等地搜罗了不少,所以可以不要钱似的往元军头上丢。
元军船队之中一片鬼哭狼嚎,短短一刻钟损失了二十多条船,四五百人,这纯粹是来送人头的,那汉军千户震怖之中也再也不敢打寨门的主意。但其余各处的元军也好不到哪里去,统兵将校们都意识到了滩涂的危险性,不约而同的去寻找易于登岸的地点,试图集兵去攻打薄弱之处,但张镝的防守从来不会留下薄弱两个字,所有关键位置都建了敌台,只需三五十人扼守就牢不可破。元兵在这情形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上滩涂给宋军练习射术,要么硬啃敌台,让宋军丢震天雷。
正在进退失据的时候,原先被甩在身后的“水鬼”又上了蒙冲,尾随了过来,陈闵这样爱凑热闹的主,怎能错过这么精彩的战事。
五十条蒙冲一掺和进来,元军更是雪上加霜,战线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失去建制的战船只顾奔逃,驾船的民夫们又一次乱了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二里宽的水面又成了下馄饨的汤锅。
第73章 浮桥计划 秃蛮带的新策略()
只差一步就上岸了,却又被撵了回来。秃蛮带咬碎钢牙,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狡猾的南人,懦夫!只敢做缩头乌龟,有种跟我大蒙古的勇士真刀真枪来一场!”撒思吉进了大帐,将头盔扯下来丢在地上,愤愤骂道。
“这些不中用的汉人狗崽子,一万多人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水寨,这仗还得我蒙古勇士来打!”秃蛮带也骂道。
“唉!只是我们的骑兵过不了河啊!”
“过不了也得过,传我军令,连夜搭建浮桥,明日入夜之前必须要让骑兵得过!”
两里长的浮桥一天之内搭建起来,秃蛮带的口气真是挺大的,当然如果没人干扰的话或许是可以的,因为河口水势平缓简陋的浮桥也不会被冲断。前提是对面的张镝能够配合一点不来捣乱,那么张镝会配合秃蛮带的大工程吗?
元军败了两场,一万汉军死伤三千多人,几乎损失了三成。民夫的伤亡倒是少一点,还剩八九千人,不过这些人除了撑船,完全没有战力,用来搭桥倒正好合适。这浮桥搭建起来其实不难,因为元军中还有近八百只船,就算平铺起来也够两里的长度了。
或许秃蛮带并不是意识不到将浮桥搭到对岸的难度和危险性,只不过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是上策还是下策都要试试看。
邳、泗两地强征来的民夫又要受苦了,反正到了军寨以后所有粗活都是他们干,吃的最差、做的最多,非但要受蒙古人的欺凌,汉军们也要骑在他们头上。上头们一句话,几千民夫就要没日没夜的搭建浮桥,这浮桥是用小船横向连接,上边铺上木板,隔几十步则打下一个桩子固定。很多人需要下到水里干活,一整天只露出头手,而且动作稍慢就会有汉军监工一鞭子抽过来。不断有民夫被打死、累死、淹死,秃蛮带要的是进度,反正民夫的命不值钱,累死几个打死几个算不上什么损失。
民夫们不是没想过逃跑,但付诸行动的都在营寨前挂着呢,一溜几十个脑袋悬在旗杆上示众,这就是逃跑之人的下场。
在这些民夫当中,有一个泗州人,名叫王頭,此刻正在浮桥上钉木板,他有个弟弟王二,本来一同被强征过来给大军撑船,但在前日的水战中死了,据说是划船的时候惊慌,被船上的军官砍了头。
他才十六岁,从没见过这样刀兵血火的阵仗,哪里能不惊慌呢,就这么被杀小鸡崽一样砍死了,连尸首也没找到。
这两天死的人够多了,区区一个十六岁的小子,不会引起旁人一点的哀怜,他死前唯一的影响,也就人头落水溅起来的那点水花吧。
但那是王頭的弟弟,他唯一的弟弟,没了。轻轻巧巧一句话,没了。
王頭没有眼泪,这苦难的世道早就迟钝了他的泪腺,但他心里恨,他恨不能杀光了那些作威作福的鞑子,还有那些狐假虎威的汉军,他恨不能烧尽了这大军的营寨给弟弟陪葬。
“磨磨蹭蹭干什么,再偷懒就下水去定桩子!”伴随着骂声,啪的一声鞭响,旁边的汉人监工一鞭子抽在王頭的背上,皮肉火辣辣的疼。王頭咬牙忍住,收回心思,手上加快了速度不敢再停。
在秃蛮带的严令之下,浮桥的建造进度很快,已从水寨前延伸出来几百步远,桥上木板宽达两三丈,足够三四骑并排通过。
造桥的过程中,宋军似乎特别安分,除了几只蒙冲远远窥伺,并未过来骚扰破坏,不过元军也丝毫不敢放松,每段浮桥都有重兵看守,各种防御器械齐备,甚至也有有震天雷和猛火油,而且近岸还有回回炮防御着,说是严防死守并不为过。
天色近晚,浮桥已经造了一半,不过在张镝看来,元军辛辛苦苦造的这个大工程纯